瑪德琳微微抿唇,低頭看著腳下那名激烈顫動的踏凳。
她的眼眸依舊湛藍清亮,臉上的錯愕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甜甜的微笑——那種像果醬般明亮的笑容,總是能讓人忘卻她下一步可能做出的任何事。
「真是沒教養的踏墊……」
她輕聲呢喃著,語調彷彿在和空氣交談,手指輕輕拂過裙側的刺繡,眼眸中卻閃爍著一絲靈動的光芒。
然後,她似乎「隨意」地抬起腳,像是在找尋一處穩固落腳點——卻選擇了那名腳凳奴隸腹部最柔軟的位置,狠狠地將左腳銀緞鞋跟砸了下去。
咚!
那一下看似輕巧,實則狠辣。
奴隸的雙腳因劇痛而猛地抬起,全身像被絞緊的弓一樣猛地一縮,肌肉抽搐,胸膛劇烈起伏。
瑪德琳眉眼未動,只有唇角微微勾起,如同惡作劇成功的小女孩,掩唇一笑。
她足鞋跟一扭,右足隨之抬起,銀白的高跟鞋劃出一個優雅圓弧,輕盈地落在奴隸隆起的胸部上。然後她像花朵悄然綻放一般,輕輕撫了撫裙擺,緩緩坐下。
高貴的身影端正而優雅,蓬鬆的絲綢裙面在L字沙發上舒展開來,而她那雙穿著潔白絲綢長襪的雙足,卻極為自然地放在那奴隸最痛苦的位置上——
第五與第六根肋骨。
另一側,艾蕾諾爾靜靜看著這少女式的小報復,唇角不禁勾起一絲極輕的弧度,卻未加評論。
她步履輕盈地前進,不帶一絲猶豫,銀白色的高跟鞋也踏上了那名奴隸腹部稍偏的位置。
她動作柔和,鞋跟穩穩踩下,身體旋轉半圈,裙擺在空氣中畫出完美弧線,下一秒,她便穩穩地坐上沙發。
她將雙腳自然放平,腳踝略微下壓,鞋跟深深扎進奴隸腹部。
她的裙子輕輕蓋過膝上,雙手端然置於腿上,視線向前,一如貴族會客時最完美的坐姿。
兩位貴族小姐皆已入座,各自如花,姿態絕倫,眼神清澈,語氣未發,卻自成氣場。
她們腳下,那名奴隸的胸腹劇烈起伏,不時因痛楚而輕輕抽搐。
那畫面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上方,是白得近乎透明的絲綢長襪,與絲光閃爍的高跟鞋,鞋尖有金線羽紋、銀扣花飾,襯得雙足彷彿雲端降下的聖物。
而下方,則是青紫、扭曲、傷痕累累的裸膚。
在三位貴族少女落座之後,各自的侍女恭敬地俯身為她們奉上紅茶——
茶具為皇室專屬定製,骨瓷器皿上繪有藍金花紋,邊角貼金,細節如雕。
銀匙、小瓢羹、糖罐與奶盅一應俱全,茶香隨著水氣輕輕飄散在花香中,彼此交織出一幅完美的午後圖景。
三位少女各自舉杯,銀質小匙輕輕投入茶中。
叮、叮、叮……
茶匙動作緩慢而優雅地輕攪著杯中琥珀色的液體。
指尖捏持茶匙的弧度、手腕轉動的力道,皆如多年訓練的舞步,每一寸姿態皆經過無數次禮儀導師的雕琢。
打破寂靜的,是瑪德琳那如銀鈴般的輕聲。
「今日的花香,似乎比平日更盛呢。是因為公主殿下在此,連花兒也爭相綻放了嗎?」
她的語氣溫柔可親,笑容乖巧。
銀緞高跟鞋的雙足依舊自然地擱在奴隸胸膛的第五與第六根肋骨上。
那胸口不斷起伏,每一下呼吸都牽動一陣痙攣。
但瑪德琳眼底沒有一絲動搖,依舊安穩地攪拌著茶杯。
一旁的艾蕾諾爾端起茶杯淺嘗一口,優雅點頭,語氣淡然:
「的確,花廳的百合香與今日的紅茶倒意外相襯,竟有些令人放鬆……真是難得的午間時光。」
她的雙足依舊深深扎在奴隸的腹中。
夏洛特未急著接話,只是用茶匙在杯中輕緩地轉著。茶水中的倒影映出她白金髮絲的流光與碧眸中淡然波動。
接著,她忽地一笑,聲音低柔卻帶著一抹不容忽視的調侃:
「唔……沒有事先提醒,是堂姐的不好。」
她微微歪頭,神情半真半假,語調輕快得幾乎像在逗弄什麼:「可否腳下留情,放過那可憐的奴隸?我怕他再抖幾下,手中的茶都要灑了呢。」
瑪德琳的眉尖輕輕一挑,唇邊仍是笑意不改。
「唉呀……」她輕聲一嘆,銀匙放回茶碟,輕輕一響。
然後她語調甜美卻不失調皮地答道:
「殿下何時開始對奴隸這般關懷了?聽得我都有些心疼起來了呢。」
夏洛特微抿紅唇,似笑非笑地望向另一側的艾蕾諾爾。
「我並無惻隱之心,只是這樣抖個不停……也實在怪不舒服的,妳說是吧?西勒斯小姐?」
她輕輕晃了晃腳踝,鞋底在奴隸的臉頰上描出極緩的一圈,像在擦去灰塵,又像是提醒那人安分些。
「確實如此。」她語氣平靜,「不過連腳凳都做不好,或許得換人了……殿下那邊的挑選標準,是否該稍微嚴格一些?」
瑪德琳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紅茶,姿態恰如其分地優雅——脖頸微抬,睫毛輕掀,動作中帶著宮廷舞訓練出的節奏與韻律。她將杯沿輕輕放回瓷碟,發出一聲清脆悅耳的「叮」。
接著,她微微歪頭,一邊輕拂裙擺,一邊輕聲吐出一抹嬌憨無辜的話語:
「哎呀……不是人家無情啦……」
她聲音輕柔,尾音微揚,像春日風鈴搖動間的笑語。說話間,她雙腳輕輕擺動,像是在思考該不該移開一樣,腳尖於奴隸那早已紅腫的皮膚上緩緩轉了個角度。
銀白高跟鞋的細細鞋尖,優雅地畫出一個小圓弧,然後又回到原位,並未移開半寸,只是略略變換了壓迫的重心,將壓力由第五根肋骨緩緩轉移至第六根——不重,卻極準。
她語氣柔得像絲線繞指,眼神卻略帶一絲故作困擾的戲謔:
「只是這腳啊……實在是——懶得動了呢。」
她低頭看了看腳下那劇烈起伏的胸膛,然後笑意更深。
「還請……腳凳先生忍耐一下——」
她特意將「先生」二字咬得格外甜美,語氣輕柔得幾乎可以哄睡一隻貓。
然後她抬眼看向夏洛特,眨了眨眼,如同一位惹了小脾氣的妹妹在撒嬌:
「要不……公主殿下就要生氣了呢?」
她的聲音還是那麼溫柔,語調像奶油糖霜,輕輕落在每一個字上,但每一個字都不容忽視。她未明說「不移開」,卻用「不動」與「撒嬌」包裹住了她的選擇——優雅地拒絕,並反過來將「責任」推回給了那個腳凳。
腳下,那名奴隸的身體再次猛地一抽,身軀緊繃如弦,不停顫抖如風中殘葉。
就在三位少女談笑間,那名奴隸的痛苦正悄無聲息地攀上極限。
他的眼角滲出了淚水,沾濕了夏洛特那雙潔白鞋底的皮革。
而最劇烈的痛楚,並非來自面部——
是那雙仍踩在他第五與第六根斷裂肋骨上的高跟鞋。
瑪德琳的腳,自始至終沒有絲毫移動。她自然地將雙腿交疊,宛如坐在某個溫室午後的藤椅上閒話茶事一般,輕鬆、優雅,甚至帶著少女特有的嬌憨──
然而,這雙銀緞高跟鞋下,卻是他體內最脆弱、最難以忍受的傷口。
每一次她微微調整腿部姿勢,甚至只是膝蓋微動,都讓細細的鞋跟在他的肋骨間輾轉壓入、刺入、揉碎一切的疼痛。
終於,他的雙手微微顫抖著從身體兩側慢慢舉起——
那是一種本能的求生反應,不是意圖反抗,而只是想稍稍推開,哪怕只是偏移一點點壓力,讓那鞋跟從他傷口上稍微離開一分。
他指尖幾乎觸碰到了那銀緞鞋面上微微閃光的刺繡羽紋……
可他卻在那一瞬間猛地停住了動作。
他記得——記得在無數次的訓練與規條中,哪怕是最痛苦的時刻,他也絕對、絕對不可以觸碰主人的鞋。
他的指節微微抽搐,在空中掙扎片刻後,終究像枯枝一樣無聲地垂下。
他的手再次落回石板上,額頭貼地,胸口一陣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斷骨之間抽出繃帶般疼痛。
此刻的他,腦中不再是任何懇求、呼喊或掙扎,只有一個無比困惑又顫抖的念頭在他意識深處迴響:
「她……那位甜美可愛的小姐……怎麼會……」
他回想她說話時的輕柔聲線,她笑時眼角的光,那纖細的腳踝與精緻的鞋子。
他從未想到,這雙天使般的雙足,會帶來地獄般的痛苦。
她只是,輕輕地坐著。
而他卻痛得想要死去。
而此刻,她正優雅地抿著紅茶,指尖輕撫裙角,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與堂姐與友人輕語寒暄,彷彿腳下根本不是一個活著的人,而只是一塊形狀不太平整的絨布墊。
想看雷蒙了,想看雷蒙被无限制极限的虐待,要不别人会死,走感觉还不到极限
夏洛特沒有立刻回應瑪德琳的話。她只是微微低頭,將茶杯挪近唇邊,手腕優雅地翻轉,骨瓷杯沿在她那雙薄唇間輕輕停留。
一口紅茶被她緩緩飲下,動作平穩至極,如水面投下一片羽毛,不起絲毫漣漪。
她既沒有笑,也沒有出聲,更沒有看腳下的奴隸一眼。
正當氣氛因她的沉默而略顯停滯之際,一道柔和卻極為清晰的女聲從高背椅後方傳來。
「殿下。」
正是站在她身後的瑟蕾絲。
「皇室近日為皇家宿舍安排了一位新的弄臣。據說擅長模仿與滑稽表演,特別能討小姐們歡心。」
她微頓一下。
「難得今天兩位尊貴的客人來訪,殿下若允許,不如讓他出來逗趣片刻,也算為諸位添些清歡。」
瑪德琳聞言轉頭,笑意浮上唇角:「弄臣?還會模仿?若真像得可愛,我倒願意賞他一點掌聲。」
見此,夏洛特輕輕點了點頭,算是默許。
瑟蕾絲獲得主人的同意後,便轉身喚來站於側邊的侍女。
那名身著灰藍制服的侍女迅速上前,瑟蕾絲低聲吩咐了幾句。那侍女迅速點頭,行禮後輕步離去。
不多時,遠處側門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接著是木地板被踩出「嗒嗒嗒」的錯亂節奏——一個身影猛然衝入視線之中。
——小丑登場。
他身穿一套不合身的紅黃拼色套裝,袖口過長,一邊褲腿還高高捲起,露出瘦小小腿。鈴鐺從他的帽子、腰帶、鞋尖一路垂下,走一步響三下,亂七八糟地晃動。
頭上戴著三角鐘形軟帽,頂端斜歪,像是快倒下的燭台。臉上塗著厚白粉,嘴唇塗得極紅,邊界沒對齊,兩邊嘴角各畫了兩道極長的笑線,滑稽又詭異。
一隻眼睛畫著藍圈,另一隻是黃的,大小不對稱,像是故意畫錯但又強裝自豪。
他一出現便翻了一個蹩腳的筋斗,腳踝發出不該有的咔聲,但他似乎沒聽見,自顧自爬起來,誇張地拍了拍地面,好像地毯犯了什麼錯。
「噢~是花兒們開了門呢?還是,紅茶請我來跳舞?」
他一邊說話,一邊將手背貼額,做出一副中毒昏倒狀,轉了個圈,結果撞到牆邊雕花柱子,頭上的鈴鐺瞬間一陣亂響。
瑪德琳輕抿紅茶,嘴角微挑,似在忍笑。艾蕾諾爾則用扇子輕遮嘴,沒說話。
小丑見無人理他,便忽然扯出一條五彩絲巾,從袖口一直拉一直拉,拉出十幾條都不夠,直到最後竟扯出一只小木偶,拴著細線,吊在他指頭上。
他用誇張的聲音模仿木偶說話:「殿下今日心情如何?讓奴才跳個皇室之舞給妳瞧——砰!」
他話沒說完就假裝木偶斷線,木偶身子垂下,他卻像真的死去一般「倒地」,雙腿朝天,衣服皺成一團,帽子滑落臉上,像一團紅黃拼布在地板上滾來滾去。
水晶燈下,他像個掉進正宴中的鬧劇玩具,色彩斑斕、鈴鐺亂響,與三位少女的優雅如畫場景格格不入,卻又讓氣氛微妙地鬆動起來。
他滾到沙發前,仰頭看向瑪德琳與艾蕾諾爾,語氣戲謔:
「哎呀,我這雙手空空,妳們的笑在哪裡?是否藏在鞋跟底下,不肯給我?」
語畢,空氣一瞬靜止。
然後——
啪。
瑪德琳沒有絲毫猶豫,優雅地將銀緞高跟鞋的鞋底緩緩舉起,輕輕落在小丑那張滿是厚粉與紅線笑紋的嘴上。
鞋底壓住他的嘴角與鼻尖間的縫隙,像是在封住他接下來所有試圖逗笑的胡言亂語。
那張誇張笑臉下的眼神閃了閃,似想說話,卻發不出聲。
瑪德琳低頭看著他,唇角甜甜地勾起,語調一如既往地柔和,像是在對一隻過於吵鬧的寵物下命令:
「瑟蕾絲說你擅長模仿……」
她微頓一下,笑容不改,但語尾拖得悠長:
「那不如……模仿一下小狗吧?」
小丑沉默了片刻,然後他真的開始……模仿。
他發出幾聲氣音般的「汪」,又學著舔嘴巴、伸舌頭,聲音悶悶的,被鞋底壓著,只像一隻嗓子壞掉的流浪狗。
他甚至撐起手肘,微微抬頭,學狗搖尾的樣子晃著身體,脖子上掛著的鈴鐺亂響,每一下聲響都在花廳的靜謐中顯得異常突兀。
瑪德琳睫毛顫動,忍不住輕笑出聲。她收回踩在他嘴上的腳,鞋底離開時還在他唇上蹭出一道濕亮的痕跡。
她靠回沙發椅背,銀緞高跟輕輕交疊,語氣甜得像剛剛溶解的蜂蜜:
「好乖呀……真的會叫欸。」
她抬手輕拍掌心,笑聲清脆又滿足,「那再來一點吧,小狗?讓我們看看你會不會……翻肚子?或者,打滾要骨頭吃?」
一旁的艾蕾諾爾唇邊笑意靜靜浮現,扇子合起,輕敲掌心,語調如緩緩流動的香檳:
「我倒是聽說……厲害的小丑,能夠一邊踩在球上,一邊演戲呢。」
她說著,輕轉目光望向夏洛特,語氣輕巧,語尾略帶挑釁:
「不知道殿下的小丑,能否也表現得……這麼靈巧?」
夏洛特沒有立即回答。她只是靜靜看著杯中紅茶,然後抬眼,將視線落在仍在地上模仿搖尾的小丑身上。
她沒有表情,卻也沒有阻止——這本就是她願意讓發生的事。
她輕聲說道,像是隨口一句:「那便讓他試試看吧,若摔得太難看……也別怪我們不笑。」
一名侍從無聲地上前,抱出一顆皮面泛亮、足有半人高的深紅色球體,放置於花廳中央。這種道具通常出現在馬戲團,而非貴族的會客室。皮球半人高,小丑一腳踏上,重心一偏,立刻整個人滑了下來,臀部重重摔在地毯上,發出悶響。
「唔嗚……」
他下意識發出一聲哭腔般的「汪」,又引得少女們一陣笑鬧。
他沒有怨言,只是搖搖晃晃地爬起來,擦了把鼻尖上的油彩,又再度挑戰。
第二次,他換了個角度,一手撐地,一腳輕試著搭上球面。皮球滑動,他踉蹌一圈,仰面跌倒,背後的鈴鐺又是一串走調亂響。
「這次跌得好看呢。」
艾蕾諾爾輕笑,語氣輕柔,扇骨輕拍著掌心,彷彿在為一齣慢動作悲喜劇節拍。
第三次,小丑終於半蹲在皮球上,雙腳顫巍巍地分開。他的膝蓋明顯在發軟,腳趾抓著球皮像只攀在高枝上的猴子。身體微微前傾,手臂平伸保持平衡——
「呼……呼……」
他喘得像跑了好幾圈,卻還是努力撐起嘴角,做出一個犬類招牌的——吐舌微笑。
然後,他真的開始模仿小狗在球上晃動的樣子。先是彎腰伸舌,「汪」了一聲,尾椎扭動,像在搖尾巴。接著,他一邊踉蹌地原地轉圈,一邊斜著頭發出幾聲可憐兮兮的叫聲。
皮球不穩地滾動,他不得不一邊亂晃雙臂,一邊用牙齒叼住自己的舌頭,像在模仿小狗衝主人撒嬌。他那頂紅黃拼布的小丑帽也快要滑下來,遮住一半眼睛,卻更讓他看起來荒唐又乖順。
這時,瑪德琳笑得幾乎在椅背上打滾。她嬌嫩的嗓音如銀鈴般響起:
「天哪,他真的像一隻……搖晃著的癩皮狗欸!」
夏洛特終於抬眼,望向他那可笑又執拗的身影。她手中的茶匙輕輕敲了敲瓷杯邊緣,聲音清脆,像在為這場表演落下節奏。
艾蕾諾爾輕搖著扇子,微笑著偏頭望向那顆巨大皮球,語氣溫和卻帶著調侃:
「話說回來,這種皮球……可不是隨處可見的東西呢。殿下的房間裡,為何會有馬戲團的道具?」
站在側邊的一名年長侍女連忙向前,低頭屈膝行禮後恭敬答道:
「回小姐的話,這皮球原是……先前皇儲殿下仍在學院就讀時,所帶來的寵物獅子萊恩的玩具。殿下每日命人陪獅子遊戲,這皮球便常放在花廳。雖然如今皇儲與萊恩一同回宮,只是這顆皮球,仍留存在此處……一直未曾移走。」
「啊,是這樣啊……」
艾蕾諾爾輕輕一笑,一邊扇子輕搖,一邊朝仍努力踩穩皮球的小丑投去一瞥。
一聲輕笑響起。
「說到獅子啊……我倒是想起來了。」
她睫毛微動,聲音甜得幾近酥化,「在市集上的馬戲團裡,我看過馴獸師讓獅子跳火圈呢。」
她將手肘搭在沙發扶手上,指尖輕輕扣著掌心,忽然側目看向那正小心翼翼站在皮球上的小丑。
「那麼,這條癩皮狗——」
「不知道能不能……也像那頭獅子一樣,來跳跳火圈呢?」
夏洛特的手指優雅地撫過瓷杯邊緣,她靜靜地看著那頭還搖搖晃晃站在皮球上的「小狗」,神情不變。
然後,她語調平緩地說:
「不試一試……怎麼會知道呢?」
小丑原本還在努力維持平衡,聽見這句話,卻瞬間渾身一顫,像被抽空力氣般一滑,差點從球上跌落。他聲音顫抖地急促地吐出一聲:
「殿、殿下……」
是絕望的求饒。
那句話不是提議,不是問題,而是命令,是對他的宣判。
而三位貴族少女,無一人出聲緩解。
瑪德琳只是用手背掩嘴笑了笑,仿佛早預料到這一幕;
艾蕾諾爾則輕搖羽扇,眼中閃過一絲愉快的興奮,如同見證獵物被驅上絕崖。
夏洛特依然靜坐,眼中沒有戲謔,只有「等待」。
這場「火圈表演」或許還未準備好——
但奴隸的恐懼,已經燃起來了。
瑪德琳靠在沙發上,雙手輕疊在膝頭,頭微歪,金色長髮如絲緞般滑過肩頭,襯得她笑容越發甜美無害。她眼波流轉,仿佛仍在欣賞那頭瑟瑟發抖的小狗表演。
「嗯……」
她眨了眨眼,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可愛又實用的小道具似的,語調輕輕揚起:
「不過,獅子跳火圈時……不是都需要馴獸師在一旁拿著──」
她頓了頓,嘴角笑意更盛,語氣卻嬌柔卻得令他發寒:
「──用來驅趕猛獸的鞭子嗎?」
她說到「猛獸」二字時,特意加重了語音,還含著笑地看了那一眼仍在踩著皮球的小丑,仿佛在確認這條「狗」是否也有幸被納入這等「猛獸」之列。
艾蕾諾爾則緩緩轉扇,似笑非笑地應聲:
「若是殿下允許,我倒是聽說學院的馬房裡有一條……真正用來驅馬的皮鞭。據說,那東西落在背上時,可比人聲來得有說服力多了。」
對於她的建議,夏洛特只是重新端起她的茶杯,輕輕抿上一口,語氣平靜地輕聲道:
「若能幫助他表演得更好,那就用吧。」
一名侍女聽到吩咐便離開了房間。
瑪德琳站起身來,裙擺如絲波般蕩開。她的鞋跟帶著她的體重,再次落在腳凳那早已斷裂的第五、第六根肋骨處。劇烈的痛楚讓他全身猛然一震,肌肉痙攣般顫抖,口中發出壓抑痛苦的嗚嗚嗚聲。
瑪德琳低頭看了一眼,眨了眨眼,唇角露出一抹幾不可察的歉意。
「唔……不是故意的啦,」
她甜甜地說,語氣裡卻沒有半點真正的歉意,「我只是……忘了你那幾根可憐的小骨頭已經壞掉了。」
語畢,她輕巧地自他身上走下。她走向的那朵「玫瑰」——不,是那條披著玫瑰色拼布的小丑。他仍正艱難地保持在皮球上平衡,雙腳顫抖,彷彿隨時會滾下來。他額上的汗已匯成細流,油彩斑駁,整張臉看上去像化開的面具。
他看到瑪德琳朝他走來,瞳孔先是一縮,然後立刻發出幾聲顫抖的「汪……汪……」
那聲音急促而扭曲,混著討好、驚懼與幾近絕望的奉承,像一隻瘸腿的狗在主人的皮鞭前搖尾請求憐憫。
他甚至伸出舌頭,在空氣中舔了幾下,努力表現得「乖巧」,同時整個身體往她的方向微微傾斜,試圖以某種扭曲的姿勢,展現服從與期待。
但他忘了皮球的弧度從不留情——這一傾斜,讓他整個人搖晃起來,像一個快被撥落的陀螺,在失衡與驚懼中等待下一個審判。
而瑪德琳只是在他面前優雅地停下腳步,垂眸看著著他,嘴角掛著一抹輕柔又危險的笑。
小丑終究還是撐不住了。
那顆皮球在他身下一個不穩地滑開,他整個人重心一失,狼狽地跌落在地毯上,膝蓋重重磕地,臉先著地,發出悶響,鈴鐺也在這一刻發出一串雜亂無章的叮噹聲,如同失控的滑稽樂章。
但他沒有猶豫、沒有呻吟,幾乎是下意識地一個翻滾,匍匐著爬向瑪德琳的腳下,身上的拼布衣服已皺成一團,臉上的油彩也被汗水與地毯擦得模糊不堪。
他顫抖著雙手將自己的臉低低伏下,嘴唇一點一點地在她銀色絲緞高跟的鞋尖上吻著。那雙鞋映著花廳明亮的光線,如雕飾過的月光。而它面前那吻鞋人的姿態,既荒謬又可憐。
瑪德琳眨著眼,低頭看著他滑稽的模樣,忽然忍不住「咯咯」地笑出聲。
那笑聲嬌柔、清脆,像少女在花園裡看見一隻不小心跌進噴泉裡的猴子,既驚訝又愉悅,還帶著一點無意掩飾的殘酷興奮。
她一邊笑,一邊俯身,語氣甜得令人發顫:
「你幹嘛這麼怕呀?人家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嘛。」
她語調天真無辜,像在安慰一隻過於膽小的小狗。
小丑渾身一僵,身體微微顫抖。
他不敢回答,不敢抬頭,甚至不敢求饒——只用自己的舌尖小心翼翼地舔著她鞋尖下的鞋底,輕輕地,慢慢地,像在膜拜某種神明,又像在懇求一份殘留的寬恕。
舌尖傳來了灰塵與皮革交織出的味道。
而他舔得那麼虔誠,那麼低微,彷彿希望能用這種最無聲的方式,換來一個甜美微笑——或者,至少不是下一道命令。
而瑪德琳,果然笑了。那笑容像陽光灑進籠子裡,溫暖卻無法逃脫。
這時,一名身著深灰僕服的侍從從花廳門邊快步而入,懷中捧著一條黝黑閃光、帶有銀扣的長鞭——那是馬房中用來訓練烈馬的工具,鞭身上有明顯使用過的痕跡,皮質油亮,尾端甚至還殘留些許舊血。
他走到瑪德琳面前,立刻單膝跪下,雙手恭敬地高舉鞭子,低眉順眼,完全不敢多看一眼正在地上舔鞋的小丑。那一幕,猶如古代獻祭——只是鞭子是聖物,而少女是神。
瑪德琳未急著拿鞭,她先低頭看了眼跪在腳邊的小丑,唇角緩緩翹起。
她抬起腳,銀色絲緞高跟優雅地輕挑起他的下巴,讓那張滿是油彩與汗水的臉仰起來,然後微微轉動鞋尖,用那被舔得濕亮的鞋底,緩慢地在他臉上來回抹過。
「嗯……」她像是在欣賞自己的畫作,「這裡……這裡也是……你看,妝都花掉了呢。」
鞋底拖過他的臉頰、嘴角、鼻樑。上面殘留的他的口水混著油彩,在他臉上畫出一條又一條的痕跡。
瑪德琳輕笑一聲,終於接過僕人手中的鞭子,指尖把玩著鞭柄,銀鈴般的嗓音忽然甜甜地響起:
「現在嘛——你可不是小狗了。」
「你是猛獸,是高貴的獅子噢~」
她笑彎了眼眸,故作認真地看著他,音調越發甜膩,「有這麼可愛的馴獸師拿著鞭子抽你……是不是覺得,特別、特別榮幸呢?」
她語畢,自己先「格格」笑出聲來,像是忍不住為自己說出的惡意感到得意與好玩。
艾蕾諾爾依舊坐姿端雅,身側羽扇緩緩搖動,扇骨輕敲掌心,神情帶著一種幾乎是優雅欣賞的愉悅——就像一位在歌劇院包廂中欣賞戲劇的貴婦,只不過這場戲,是現場演出,血肉真實,卻依舊滑稽可笑。
她輕輕一笑,柔聲道:「瑪德琳妳真的太會了,這獅子……恐怕都快忘記自己原本是什麼了。」
而夏洛特則只是再次端起她那瓷白茶杯,手勢從容優雅,細細啜飲紅茶。她的神情未有一絲波動,彷彿對眼前這幕荒謬又殘忍的鬧劇毫不在意,甚至連出言制止的意思都沒有。
她的沉默,就是最冷淡的默許。
而瑪德琳——那位甜美、嬌憨卻本質極度殘酷的少女——正得意地站在眾人視線的中心。她握著鞭柄,細白的指尖緩緩地在那條黝黑粗重的鞭身上撫過,仿若在愛撫一件珍貴的新玩具。
她眨著眼,語氣故意誇張,帶著一絲興奮又天真的顫音:
「天啊……這東西看起來好兇……一定、一定很疼吧?」
說到這裡,她忽然笑了,像是突然被什麼可笑的念頭逗樂,笑聲「噗哧」一聲洩了出來,宛若銀鈴,輕快、悅耳,卻讓小丑感到寒意直竄背脊。
她一邊笑,一邊傾身俯視那跪伏在地的小丑,語調一轉,嬌滴滴地說道:
「不過你是獅子呢——是高貴又勇敢的猛獸,對吧?這點小痛……你一定沒問題的~對不對呀?」
她尾音拉長,宛如在哄小孩。
小丑抬起頭,那張塗花的臉宛如哭笑不得的面具,眼角微微抽搐,喉間發出一聲低啞的「嗚……」,然後強撐著身體,學著獅子的姿勢:
他彎腰拱背、伸出舌頭低吼,雙手撐地、模仿獅子的爪子往前撓抓。他甚至咬住牙關,發出幾聲嗚嗚帶喘的「吼……」聲,像一頭被迫出場的病獸,在女主人面前做最後的獻媚。
他的眼神裡滿是驚懼與崩潰——他知道,這是一場無聲的審判;他無法拒絕,不能逃脫,只能用更卑微的模仿來乞求那條鞭子的憐憫。
而他面前的少女並沒有絲毫放過他的意思。
瑪德琳輕輕晃著手中的長鞭,鞭子尖端輕輕在小丑的肩上畫著圈,像是在逗弄一隻小動物。
「被這條鞭子打到的感覺……到底是什麼樣的呀?」
她語氣軟軟的,幾乎像是在討糖果,一雙藍寶石般的眼睛睜得圓滾滾,閃爍著興奮光芒。
「你一定要說給我聽喔——」
她歪著頭,裙擺隨著動作輕輕晃動,笑容乾淨得幾乎透明,
「畢竟嘛,只有野獸……才有資格享受這種東西呀。」
說到「享受」二字時,她格格一笑,肩膀微微顫動,彷彿這句話實在太過滑稽,連她自己都忍不住。
她還天真地將鞭子舉到自己臉頰旁比劃著看,高興得像是發現新玩具的貓咪。
「我從來沒被這種東西打過呢,真的……一點都沒有過喔~」
瑪德琳沒有說謊,她是真的不知道那是什麼滋味。
她從未被鞭子抽過。即使最微小的錯誤,也從未引來任何懲罰。
溺愛她的父親只會輕聲安慰她說「沒關係」,母親只會冷冷一瞥說上兩句。
而只要她一聲命令,便會有訓練有素的行刑人將鞭子狠狠落在別人身上,劃破他們的皮膚、捲起他們鮮血。當那些奴隸在地上翻滾、啼哭、哀號——她記得那些聲音,她甚至習慣那些聲音。
可她真的不知道那鞭子落在皮膚上,是什麼感覺。是灼熱?刺痛?撕裂?還是血肉分離時的黏稠疼痛?
她只知道,那是奴隸的滋味,低賤者才會知道的痛苦。
她接著說道
「但我看他們被抽的時候,總會在地上打滾,哭得好大聲,聲音一點也不好聽呢……」
說到這裡,她竟然撇撇嘴,像個覺得被吵到的小姑娘,
「可是你不一樣呀,你是高貴的獅子~一定會叫得比較好聽,對吧?」
她再次咯咯地笑了起來,開心得像是在跟朋友聊天。
然後——她忽然靈機一動似的眼睛一亮:
「啊!要不要我幫你數呢?每一下,我都數給你聽,這樣你就不會搞錯疼痛的次數了~♪」
說完,她還真的高高舉起鞭子,姿態輕巧,臉上滿是孩子氣的期待,像是下一秒要喊出「一、二、三,開始囉~」的語調。
小丑全身顫抖,他無法說話,只能發出一聲聲哀求般的低鳴。
他知道,不論說什麼、做什麼,都改變不了什麼——那鞭子會落下,會讓他像隻真正的獸,在這光潔花廳中翻滾、抽搐、求饒。
而瑪德琳臉上依舊掛著那種令人心醉的甜笑——柔和、無害,像夏日糖霜上閃光的砂糖。
她的聲音柔得像牛奶倒入茶中,語調輕盈、眼神透亮,彷彿還在問小丑:
「你準備好了嗎?我會很輕很輕的喔~像羽毛一樣輕,真的♡」
她還特意伸出小指在空中比劃了一下「輕」的模樣,表情純潔到近乎可笑,似乎怕自己會弄痛對方似的貼心。她甚至輕聲哼著旋律,腳尖繞著圓圈踮來踮去,像在玩一場跳房子的小遊戲。
但在旁邊看著的兩人——艾蕾諾爾和夏洛特——卻絲毫不為所動。
她們早已熟悉這副模樣。
艾蕾諾爾仍坐在絲絨椅中,手中羽扇輕搖,唇邊維持著溫和的笑意,只是那笑意裡多了一層靜觀其變的諷刺。她眼角微彎,視線落在瑪德琳手上的鞭子上,輕聲對夏洛特道:
「她開始了……小貓裝得這麼久,是該伸爪子了。」
讓她的獵物,那名可憐的小丑知道何為地獄。
一名未能成為狗的男人
貴族小姐的鞋跟聲在石階上回響,一聲聲,清脆而突兀。她身穿深紅色絲絨斗篷,斗篷邊緣鑲著黑金滾邊,拖曳在濕冷的石階上沾染了泥斑。她的臉龐掩在帽簷陰影中,眼眸閃著抑制不住的好奇。
「這就是……地牢?」她語調輕柔,像是問侍女,又像是自言自語。
侍女提著燈籠,光芒在她們周圍投下跳動的影子。她低著頭,語氣謹慎地回應:「是的,小姐。這裡曾關過數位叛黨與重犯……也曾有人在這裡斷氣。」
瑪德琳微微蹙眉,走入地牢更深處。原本的好奇開始被濕冷的空氣撲滅。她本以為這只是陰暗些的房間,頂多潮濕些。但現在,她的鼻間充斥著難以忍受的霉味與腐臭;地面是濕滑泥濘的石板,稻草混著排泄物,黏著鞋底發出令人作嘔的聲響。
她下意識地抬起裙擺,卻來不及避免一滴滴水從天花板的石縫中滴下,正中她雪白的手背。她猛地抖了一下,眼中第一次閃過真正的嫌惡與……困惑。
「這些人……真的一直住在這裡?」她輕聲問道,語氣不再只是好奇,反而多了一絲說不清的遲疑。
侍女低頭不語,只默默拉緊了燈籠,將光移向一側——那裡的牢房內,一具乾癟的骷髏縮在角落,腳上仍繫著破損的鐵鍊,像是時間遺忘的證物。
瑪德琳的腳步頓住了。
她的臉色白了些許,喉頭微微動了一下,卻沒有發出聲音。她彷彿第一次真正明白,那些被命令關押、消失在她世界之外的人,到底過著怎樣的「生活」。
「……這裡的味道,好難聞。」她終於說道,語氣仍維持著端莊,但語尾卻有些發顫。
侍女輕聲道:「小姐,我們該回去了。這裡不適合貴族小姐久留。」
瑪德琳正準備轉身離開時,忽然聽見一聲鐵鏈撞擊鐵欄的巨響,緊接著,一隻骯髒骨瘦的手從鐵牢中猛地伸了出來——牢牢抓住了她的鞋子。隨即,一張骯髒、蒼白而憔悴的臉孔迫不及待地擠出用於投遞食物的小窗,拼命地朝她精緻的鞋尖狂亂地親吻起來。
「啊!」
她低呼一聲,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但那奴隸卻死死抓住不放,仍瘋狂地吻著她鞋尖上的銀色刺繡,彷彿那雙鞋子是他此生最珍貴的寶物。他瘦得像皮包骨,滿臉污垢,眼中卻閃爍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光芒。
他低低地喃語著,像是在念咒似地反覆喊著:「主人的腳……光榮……請讓我……舔……請……」
接著,他像餓狼一樣撲過來,雙唇拼命親吻她的鞋尖與鞋底,嘴角流下唾液,身體不斷撞擊鐵欄發出哐當聲。他的肩膀卡在小門上,卻絲毫不覺疼痛,只管死死抱著瑪德琳的鞋子,他一邊呻吟,一邊卻像在膜拜神祇。
瑪德琳的臉頰最初因驚訝與惱怒而微微泛紅,但當她低頭看清那奴隸慘不忍睹的模樣,憤怒卻轉為一種滑稽的好奇。她收回原本想要踢開他的動作,忍不住輕笑出聲:「……他在做什麼呀?」她轉頭望向侍女,語氣又甜又輕,像是午茶時看見狗兒學人說話一樣的好奇。
侍女微微彎腰行禮,語氣不帶波瀾:「他是在乞求主人的垂憐,小姐。對他而言,能親吻您的鞋,是一種……恩賜。」
瑪德琳眨眨眼,像在思索什麼好玩的念頭。那奴隸仍在足下哀求著,如狗伏地。
「……他好像真的把我當成神了一樣呢。」
「他是不是……喜歡這樣啊?」
他額頭緊貼著濕冷的石板,雙唇不斷印在那雙白絲包裹、繡有銀線花紋的鞋尖上,彷彿每一吻都是獻祭。那份狂熱與卑微,令人既覺得髒污,又莫名地……有趣。
她原本皺起的眉頭舒展了些許,聲音也放柔了下來:
「你在做什麼呀?」
「為什麼要親吻……我的鞋尖呢?」
奴隸渾身顫抖,像被神明搭話的罪人。他不敢抬頭,聲音破碎而渴求,幾乎像是將靈魂從身體中擠壓出來。他用顫抖的聲音回應:
「因為……因為您是如此的高貴……我希望成為您最忠誠的僕人……我忍不住……能夠碰觸您的鞋,對我而言,是……是恩典……是至高的榮耀……」
他語無倫次地說著,眼中甚至浮現淚光,那不是痛苦,而是狂喜的淚。
瑪德琳聽著,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極輕的笑。
她將被吻得潮濕的鞋尖輕輕從他嘴唇邊下抽回。
「真是……忠誠的狗呢。」她低聲呢喃,似是感到一點趣味,像發現了一件好玩的玩具。
值班室位於地牢上層,是一間堅固的石砌小屋,牆上掛著火把與舊日的刑具,空氣中混雜著鐵銹與濕布的氣味。門被突然推開,瑪德琳昂首進入。
「你,」她指向其中一名守衛命令道,「地下一層三號房的那個奴隸,給我壓上來。」
守衛一怔,旋即低頭行禮:「遵命,小姐。」
沒過多久,兩名守衛合力將那名奴隸拖拽上值班室。他還未站穩,便被粗暴地按跪在石地上,膝蓋磕在堅硬地面上。
他微微一抬頭,一雙雪白的長襪出現在他的眼前,小小腳上踏著繫著珍珠扣帶的絲綢鞋。而白色鞋尖已被他的唾液浸濕了一片,原本閃著柔和銀光的蕾絲,如今顯得有些黯淡而污濁。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似有些惋惜地說道:
「你看呀,這雙鞋子,可比好幾個奴隸都值錢呢。它是從帝都專門送來的上等絲織品,上面的蕾絲是用純白銀絲線繡製的,連我的母親見了都說漂亮……現在卻被你弄髒了。」
她眨了眨那雙美麗的大眼睛,輕柔地問道:「你說,這該怎麼辦才好呢?」
奴隸全身戰慄不止,低著頭,眼中滿是罪惡感和痛苦。他看著鞋上的污跡,心中充滿了自責與懊悔,覺得自己玷污了如此美麗而貴重的物品。
「主、主人……我願意做任何事來彌補我的過錯……請主人吩咐……」他語聲卑微而破碎,幾乎哭泣著說出這句話。
瑪德琳聽了,笑容更深了些。她緩緩抬起右腳,將鞋底展現在奴隸眼前,讓他清晰地看見鞋底沾著的泥污與不明的髒物。她輕柔地解釋道:
「我剛剛走下地牢,鞋底可髒透了呢。你看,上面都是地牢裡的污泥,有你們這些奴隸的排泄物、腐爛的稻草,還有那些老鼠和蟲子留下的髒東西呢。」
她的聲音仍然甜美,彷彿只是在敘述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一般。
「如果你真心想得到我的原諒,那麼就用你骯髒的嘴,把我鞋底上的髒東西一點一點地舔乾淨,然後吞下去,好嗎?」
為了獲得她的原諒,他緩緩地匍匐向前,他的雙唇哆嗦著貼近了她的鞋底,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尖,開始舔舐那些泥垢。
瑪德琳愉悅地俯視著他的動作,輕聲道:「乖,乾淨些,只要你照做了,我便原諒你。畢竟你這麼忠誠,又這麼可憐……」
他吞嚥著鞋底的污穢,身體微微抽搐著,臉上浮現出極度的痛苦與反胃。
瑪德琳則用纖細白皙的手托著自己的臉頰,睜大了那雙澄澈如藍寶石的眼睛,帶著天真的好奇,望著腳下的他。
「那是什麼味道呀?」她聲音甜美輕柔,語氣平靜。
奴隸抬起頭來,雙唇因為泥垢和髒物而沾染成骯髒的黑色,他艱難地張了張嘴,聲音沙啞而顫抖:
「是……是非常反胃的味道,主人……又苦又腥……令人作嘔……」
他的臉因為極度噁心而扭曲,但卻立刻低頭,虔誠地用顫抖的語氣補充道:
「但、但是……這些是主人踩過的東西……因此……對奴隸來說,是……無上的榮耀,奴隸必須珍惜、必須吞下去,因為那是主人賜予的……」
瑪德琳聽著他的話,唇角緩緩揚起更深的笑容,眼底閃爍著滿足又有趣的光彩。
她輕輕地用鞋尖撥動著他的下巴,俯視著他的狼狽與痛苦,甜美地說道:
「真乖,不虧是我最忠誠的奴隸。繼續吧,別停下,直到乾乾淨淨為止哦……」
她並不關心他會不會吐,也不在意他是否受得了。
但是她開始好奇,為了她,他能變成什麼樣子。
守衛站在石壁一側,早已見過無數囚犯被押、被打、甚至在拷問台上嚎叫至死,卻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象——
一位貴族小姐,坐在值班室破舊的椅子上,裙擺垂地、腳架凳上,笑吟吟地看著一名奴隸,用舌頭舔食她鞋底的穢物,像舔一塊美味的餅乾一樣。
這一切,是自願的,是狂熱的。
守衛倒吸一口氣,忍不住喃喃低語:「……這、這傢伙瘋了嗎……」
瑪德琳聽見了。
她轉頭,淡淡說道:
「他不是瘋了,」
「他只是在……證明自己而已。」
說畢,她對腳下的奴隸,語氣溫柔說:
「你能做到這樣……我很驚訝。」
他尚未咽下嘴裡那塊黏著鼠糞與濕草的濁泥,喉間卡住,不住地抽搐,但他不敢吐,也不敢停,只是用力地將它咽下,臉色漲紅。
她的指尖輕輕敲扶手,像是像確認什麼一般問道:
「但我想知道,你還能為我做到什麼程度呢?」
「如果我現在讓你吞下一顆鐵釘,你會嗎?」
他的瞳孔顫抖,臉色慘白,但他的頭卻緩緩地點了下去。
她眼神微亮,她語氣放得更輕、更甜:
「如果我要你從這扇窗跳下去呢?像條狗一樣滾到城牆底下摔斷骨頭,只為博我一笑?」
他的嘴唇顫抖了一下,他似乎在掙扎,但終究還是聲音沙啞地說道:
「為了您……我什麼都願意。即使死……也是我的榮耀。」
「很好。」她輕聲道。
她站起來,走到值班室中央,緩緩轉過身,腳步輕盈,動作從容優雅。
「既然你說……願意為我做到任何事——」
「那我,就給你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吧。」
她走向牆邊,動作優雅,手指輕撫過掛在牆上的一排鞭具。那是一排各式拷問工具:細長的藤條、浸油的牛筋鞭、銅鉤短鞭、甚至還有帶倒刺的黑皮鞭。
她的指尖最終落在其中三條上——一條輕巧,快狠卻不致命;一條沉重,鞭肉見血;一條鋒利,割裂皮膚如紙。
她未作選擇,轉身望向他。
「選一條吧。」
奴隸抬起頭,表情一時間怔住。他的眼神在那三條鞭子間來回移動,每一條都象徵著不同程度的痛苦——而她,竟然將選擇權交給了他。
「還有,」
「鞭打的次數,也由你自己決定。」
「你要證明給我看,不是嘴巴說說。你既說願為我赴死,那麼,就讓我看看你對痛苦的忍耐,以及對我的忠誠——到什麼程度。」
沒有明確的目標,甚至沒有說「做到什麼程度我才會滿意」。
她只是看著他,笑了笑。
「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干涉。這次,由你來決定你要怎麼……讓我看見你的決心。」
她不說該打多少、不說打成怎樣她才會滿意,但如果他選得太輕,她會失望;太重,他也可能死;而她不會阻止他死,只會靜靜地看著,看他會不會為了討她一笑,把一切搭上。
奴隸緩緩爬起,雙膝移動,額頭再次重重叩地。他的聲音低啞而顫抖,卻堅定:
「……請讓我選……那條最重的鞭子……」
「請……容我受三十鞭……為了您……」
他知道,或許三十鞭下來,他會暈厥、會流血、會死。
但她沒有說「我不許你死」,她只說——證明給我看。
而他願意為她奉上一切。
當瑪德琳聽見他低聲說出「三十鞭」時,微微一楞。
「……你確定嗎?」
「或許,」
「你可以選擇……讓自己活下去。」
「不必取悅我,不必討好我。只要……站起來,說你改變主意了,我就會讓你回牢房。」
她想看看他會不會為了活下來,背叛自己口中的誓言。
他抬起頭,看進她的眼中,那雙漂亮得不近人情的眼眸。
他的聲音顫抖卻堅定,雙手再次貼地叩首:
「我……沒有資格選擇生存,主人。能讓您滿意,是我存在的全部意義。」
他稍稍抬起頭,眼神帶著無限狂熱:
「若您今日讓我為您而死……那將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
他眼中的光芒,不再是恐懼,而是崇拜到極致的甘願。
她靜靜地看著他,眼底的光不再溫柔,而是一種無聲的愉悅。
不是因為他選擇了死亡——而是因為他選擇為她而死。
她轉向守衛,說出了她的決定:
「三十鞭。就用那條——最重的那一條。」
「我想看看,他能撐到第幾下。」
他咬牙,從牆上取下那條被奴隸親自選出的——沉重的、帶鉛尾的黑皮鞭。那鞭子握在手中,份量驚人,甩動時甚至能聽見空氣被撕裂的呼嘯聲。
第一鞭,啪!
空氣猛然爆響,鞭尾重重抽在奴隸裸露的肩胛間,一道深紅的血痕瞬間浮現,皮肉被撕開,血珠滲出。
他全身猛地一顫,但硬生生咬住牙,沒有發出一聲哀號。
她微微眨了下眼,嘴角彎起一絲淺笑。
「一。」
她輕聲數道,如數甜點的顆粒般優雅。
第二鞭,啪!
第三鞭,啪!啪!
每一聲落下,都彷彿在空氣中炸響,鞭痕越來越深,血跡越來越密,奴隸的呼吸變得急促,全身在顫,但他仍跪得筆直,像是靠著對她的信仰撐住身體的平衡。
她沒有移動,也沒有催促。她只是站在那裡,雙手交疊,靜靜數著:
「五……六……七……」
她的聲音溫柔,語調平穩,彷彿在讀詩。
奴隸的指節已發白,額頭滴著冷汗,唇角濺著血,他的嘴唇顫動,卻低聲念著一句話:
「為了……主人……為了……她的微笑……」
「十。」
她的語氣中,出現了一絲真切的愉悅。不是因為血,而是因為——他還沒倒下。他還在撐著,只為了討她歡心。
這才只是開始。
她知道,這場試煉會將他撕裂,但他會笑著把靈魂都奉上來。
她輕聲說道:
「可別太快死啊,你離合格還遠。」
她的一隻腳輕巧地點著地,另一隻腳鞋在燭光下輕輕晃動,鞋尖微翹,踢著空氣中無形的節拍。鞋子上的金線與珍珠扣閃閃發亮,像她心情的寫照——愉快、放鬆,甚至有點……慵懶。
「嘶——!」
又是一鞭落下,血花濺起,奴隸的背上已是一道道交錯的紅痕與血槽。皮膚裂開,肌肉扭曲,鮮血順著他的脊椎蜿蜒流下,滴在冰冷的石板地上。
「十三。」
她輕聲念道,像是數著窗外落下的雨滴,一點也不急躁,甚至帶著一絲懶散的愜意。她的聲音輕柔,和場中的哀號、血聲形成強烈對比。
「十四……」
她的另一隻手撫著裙角,指尖閒散地摩挲著衣料邊緣的刺繡花紋,仿佛這場鞭打不過是陪她打發時間的樂曲。
「十五……」
她微笑著看向奴隸,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閃爍著清澈的光,毫無痛苦與不安,畢竟——挨鞭子的不是她。
「他快撐不住了。」守衛低聲說,語氣中帶著一絲遲疑與不安。
他早已滿身血污,雙膝跪在地上顫抖不已,背上的鞭痕交錯如烈火燒灼,皮肉開裂,鮮血沿著肩胛與脊椎滴落成紅色溪流。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嘴角滿是血沫,呼吸聲粗重紊亂,像一頭垂死卻仍不願倒下的野獸。
她優雅地走到奴隸面前,美麗的大眼睛靜靜地凝視著他。
「你……要繼續嗎?」
「我並不會強迫你。」
「這是你自己選的,記得嗎?」她輕聲說,「我只是——在看你,能為我做到哪裡而已。」
「你可以停下。可以說——你做不到。你不是為我而生的,你沒資格成為我的狗。只要你自己承認……就好了。」
而奴隸渾身顫抖,淚水與血混在一起流下。他看著她那張近乎完美的臉龐,那雙清澈卻冷漠的眼睛,就像看著神明——冷酷、不施憐憫,卻高貴得讓人想為祂而死。
他微微張口,喉頭像被火灼一樣,艱難地吐出一句話:
「……我不……停……」
「請……讓我……繼續……主、主人……請……不要把我丟下……」
他的語調破碎而哀求,聲音沙啞如破布,但眼中,那光,那病態的熱與狂信,卻從未熄滅。
她輕輕一笑,拍了拍裙角,滿意地說道。
「那就好。」
她輕聲道。
然後她向守衛點點頭,語氣優雅如常:
「請繼續吧。還有十五下呢。」
鞭聲再度落下。
啪!啪!啪!啪!啪!
每一下都像是火焰燒進肉裡,沉重的黑皮鞭劃破空氣,狠狠抽在奴隸那早已皮開肉綻的背上。皮膚已無完整之處,血水與汗混成暗紅的溪流順著他脊背滴落,濺濕了石板地,染紅了他的膝下與手肘。他的身體猛烈抽搐,但沒有哀號,直到最後一鞭落下時,他的脖子無力地垂下,整個人如破布般跪倒在地——終於,暈了過去。
地牢一時間陷入死寂,只餘血滴聲與微微顫抖的燭火。
守衛收起鞭子,呼吸粗重,手臂因連續揮鞭而痠麻。他回頭望向小姐,臉上浮現一絲動搖:「他……暈過去了,小姐。」
「把他弄醒。」她輕聲對守衛說,語氣輕快。
守衛遲疑了一下,隨即照辦,取來冷水潑在奴隸的臉上。涼意驟然襲來,那血肉模糊的軀體劇烈抽動了一下,奴隸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眼皮顫抖,緩緩睜開——
第一眼,便看見了她。
那張熟悉的臉,那雙水亮又寧靜的大眼,依舊靠得那麼近,像是從夢裡遙望神明般不真實。
「啊……主……人……」
他聲音破碎,氣若游絲,意識尚未完全清醒。
而她已開口,聲音輕柔甜美,像夢中傳來的低語:
「你為什麼會暈過去呢?」
她側著頭,眼中沒有責怪,也沒有急躁——只有真正的好奇與柔和的期盼。
「是因為……太痛了嗎?」
「還是……你想逃避呢?」
她眨了眨眼,聲音輕輕地、慢慢地往下墜——
「逃避痛苦……還是逃避我對你的期望?」
奴隸睜著眼,雙瞳渾濁,佈滿血絲,嘴唇因脫水與痛楚而發白裂開,滿是血痕。他聽見她的聲音,身體顫了一下,努力要抬起頭,但脖子像是被鉛壓住一般沉重。即便如此,他仍拼命搖頭,喉嚨發出顫抖而微弱的聲音:
「不……不是……我沒有……不是想逃避……」
「我……只是……身體……不聽使喚……我……沒……沒想過……離開您……」
他的語氣驚恐而懇切,像是一個犯錯的孩子,急切地乞求原諒,又像一頭受傷的野狗,用最後的氣力證明自己仍忠誠。他的語言已模糊不清,聲音細若蚊鳴,但每一字仍帶著幾乎病態的崇拜與懇求。
「那很好。」
她語氣輕柔,聲音裡帶著一絲讚許。
「既然如此,那我想——你一定也願意接受最後的考驗,對嗎?」
她轉向守衛,手指輕輕一指牆上的鞭子。
「還剩十下。讓他數出每一鞭的次數,並在每一下後說一句話:『謝謝您,主人。您是我生命的意義。』——這樣,才算完成。」
她再度看向奴隸,那雙水汪汪的大眼裡閃爍著明亮的光彩,彷彿真心期待著一場盛大的告白。
「我要聽到你每一次的感謝與崇拜,才能相信你說的不是謊話。」
奴隸聞言,強忍著劇痛,身體如破敗木偶般勉強支撐起半跪的姿勢。他知道,他不能退了。
啪!
第一鞭落下。血水濺起,他身體猛然抽動。
「一……謝謝……您……主……人……您是……我……生命的……意義……」
聲音微弱,破碎如風中枯葉,但仍完整說出。
啪!
「二……謝……謝您……主……人……」
啪!
「三……您……是……我……的……一切……」
他越說越慢,越說越弱,血順著下巴滴在石地上,牙齒緊咬的顫音清晰可聞。
到了第七鞭,他的嘴唇只微微張動,聲音幾乎聽不見了,口腔裡充滿血沫與碎語。守衛忍不住停下,看向她,彷彿在等待指令是否繼續。
但她只是微笑,眼神溫柔而明亮,輕聲說道:
「他還沒說夠。他答應了的,不是嗎?」
啪!
第八鞭落下。奴隸的嘴唇微動,卻已無聲。他雙眼渙散,喉頭不再振動,只剩一口微弱的氣在喉中浮動。
啪——第九。
他的身體顫了一下,脖子歪斜,嘴微張,像還想說些什麼——但什麼都沒發出來。
啪。
第十。
最後一鞭落下時,他的身體靜止了,只剩皮膚微微抽搐,嘴唇仍保持著那一句話未完成的形狀——「謝謝您……主人……」
然而,這最後的崇拜,已然無聲。
他的身體最後劇烈顫了一下,然後便像斷了線的布偶一樣,怦然倒地,濺起一灘暗紅的血水,不再動彈。
守衛皺眉上前,蹲下身子,伸手翻轉那具遍體鞭痕、血肉模糊的身體。奴隸的眼睛半睜,嘴唇尚留著未說完的句子。
守衛沉默地俯身,用兩根粗厚的指頭探了探鼻息,又貼掌按在那已微弱無力的心口。
數秒後,他抬頭,低聲說道:
「他去了……一個更好的地方了,小姐。」
瑪德琳聞言,只是微微偏過頭,那張精緻如瓷的臉龐上沒有太多變化,唯有她那雙水晶般的大眼中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情緒——不悲傷,不震驚,只是那種輕淡的、輕如鵝毛的遺憾。
「是嗎?」
她語氣輕柔,像風掠過花園。
「那麼,就讓他去他應該去的地方吧。」
語畢,她轉身,走上陽光照進的石階。
神情安詳,彷彿剛從一場無趣的小遊戲中抽身。
沒過多久,幾名僕人無聲地推來了一輛黑漆木製手推車,車上鋪著粗麻布。他們面無表情,動作熟練地將那具血肉模糊的奴隸屍體抬起,蓋上破布,然後默默推著車子,穿過長長的地牢甬道,朝著唯一的出口離去。
這車,不是送往墓地。
不是送往祈禱所。
它有一個更實際的終點——
莊園東側的花肥堆。
那裡埋著許多無名奴隸的殘骸與屍骨,被混入泥土,轉化為花園中供貴族觀賞的牡丹與蔷薇的滋養。
那是奴隸們最終的去處——
死後無名,與屎尿與爛泥同腐,為莊園的美麗添一抹無聲的紅色。
這日的天空晴朗,而花園裡的玫瑰花一如既往的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