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物主义
“在所有失去的人当中,我最怀念的是我自己”
我时常骗镜子里的他,这样说或许会让他好过,像注射一剂麻醉药到断肢切口旁的静脉里,能暂时忘掉神经传来的剧痛。
哪怕,就一会儿呢。
他眼窝深陷,眼神涣散,皮肤煞白,头发有些开始掉了,不管往哪边梳理都看起来很奇怪。
“真就不带东西吗?”
我跟着林鸢来到地下停车场,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时候才想起来问我,是因为我的家里太乱了让她连几分钟都不愿意多呆吗?
是的,一定是因为这个吧。
“嗯。”
我的衬衫上别着一支紫色的钢笔,不是什么太贵重的牌子,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只是我一直用着它,而它也没坏,仅此而已。
停车场还是依旧弥漫着一股发霉的气味,积水的问题完全没有得到解决,如果是夏天的话,那电梯口旁的垃圾桶里会堆积着几天的量没人收走,想起来就恶心。
和我一样,恶心。
我太了解这里了,好像已经住了很长时间了,是两年,还是三年,记不起来了,我的脑子对时间的概念越来越模糊了,是因为那个人的原因吗?
嗯,大概。
不,一定是的吧。
那个人叫宁悦,跟我从大二开始一直保持着恋爱的关系,直到昨天为止。
是恋爱关系吗?好吧,姑且先称之为恋爱吧。
昨天晚上她回到家就一直砸东西。手里的快递盒扔到我的脸上,我没有躲,我心存感激,因为这次只是软软的纸盒,而不是玻璃的烟灰缸。
我反思了好久,是中午的饭菜咸淡不合适,还是地板没有擦干净,该不会是衣服忘晾了吧?
不会啊,她一早就出门了啊,地板我刚擦过,而且今天也没洗过衣服啊。
砸吧,大不了一会儿我收拾下就好了,就和往常那样不是吗?管是什么理由呢,她发完脾气后会来“安慰”我的吧,这次会是什么方式呢,是把我的头踩在脚底下碾来碾去,还是让我给她舔脚呢,今天她出去走了一天的路,靴子里的味道一定很迷人吧。我兴奋起来了,这个小妖精总是这么懂我,从几年前开始,就这么懂我。
“你和林鸢从什么时候开始联系的?”
她坐到沙发上,翘起腿,我蹲着把烟递给她,点燃后被她一脚踹开。
这就开始了吗?嘻嘻!我还没来得及给她脱鞋,所以左胸前的白色衬衫上留下了一个完整的鞋印,挺可爱的。
但是,对于她的问题,我。。。。她在说什么呢?林鸢,名字倒是熟悉,但毕业后就没见过了,甚至她长什么样我都快忘记了。那我该怎么回答呢?诶,会不会是她设计的一个小场景呢?她一直很喜欢类似的玩法呢,比如不允许我去面试和考试,嫌我打零工挣的钱太少了,说我的家务做的不好,然后就会狠狠地,“安慰”我。
“说话。”
好严厉的语气啊,她今天,入戏很深。是什么在刺激着我的下体啊,怎么这就开始硬起来了。
“我没有。”
答什么无所谓吧,反正,有安慰,对吧。
然后,她开始了她的表演,从微信聊天记录和她的描述中,我知道安排的这段剧情,大概就是林鸢今天联系她,想把我从她手中“买”走,真花钱的那种。
林鸢的微信好友我也有,头像嘛,确实好像是这个,朋友圈里偶尔刷到过,她这个剧本挺下本的啊,该不会是真的吧。
哦,怪不得今天那么早出门呢,书都不看了,原来是去和买家谈事情了。
我为什么要说是买家呢?那我是什么。
“你答应了啊?”
我在跟她开玩笑呢,她肯定知道的吧,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一起睡了这么多年是吧。虽然床头柜里的避孕套是刚搬来这里的时候买的,现在快过期了都还剩一大半,但这肯定是因为我不喜欢做爱,不是她不愿意。
嗯,肯定是这个原因。
我这句话,好像惹怒了她。
为什么啊?
我迎来了如往常一般的安慰,她把我踹倒在地后开始狠狠地踢我,以前她其实很喜欢用跺的方式,但后来被楼下的居民投诉了,解释说是家里有蟑螂。但家里不可能一直有踩不完的蟑螂吧。
只有,打不走的狗。
她每次踢我的时候都会让我在精虫上脑的同时胃酸返流,不知道是我太爽了还是我本来就有胃病,反正不可能是因为她太用力了,对吧。
但今天可能她真的有点用力了,我感觉到自己的胃酸已经快要吐出来了,而不是平时那样只到喉咙的位置。她口中在说什么我没太听清楚,不知道是不是耳朵出了点问题,我看着她脚上的那双黑色骑士靴一直和我的身体碰撞着,会不会弄痛她了啊?
好奇怪,今天为什么没有踢我的头呢?然后她刚刚明明举起了烟灰缸,然后为什么又放下去了呢?
哦哦,我懂了,我是她马上要卖出去的货,如果打坏了,买家要找她退货那就麻烦了。
她好像有些累了,以对着我肚子的最后一踢作为这次安慰的结尾。
她真的有些累了,出不少汗,我趴在她的脚边,能闻到皮革的味道和一点点简单的,体香吧。
“以后我不想再看到你。”
她说完就开门走了,为了不影响邻居,关门倒是很小声。
演得不够逼真啊,这时候,应该表现出愤怒,失望,以及那种被出轨之后的失去理智,门应该“咚”,或者“碰”的一声才对啊。
她确实演技好差,跑得那么快,好像生怕我像电视剧里一样抱住她的腿不让她走似的。
她拿错剧本了,这时候不是应该来象征性帮我擦点药,然后温柔地哄我几句才对吗?
哦,这次,她兼任了编剧。
我走了,谁来帮她交房租呢?
哦,看来,她不仅谈好了价格,甚至连定金都收了吧。
屋里好乱,到处都是她的表演痕迹,我从一堆“废墟”里拿起她最开始扔向我的快递盒,里面是一盒一次性的塑胶手套。她对我真好啊,知道我手容易过敏,怕我做家务的时候会伤到手。
呜呜呜。。
你真是条傻狗吗?
我又看着镜子里的他,他在哭,哭得像条。。算了。
结束了吧。
手机里传来了她的微信,她说,我必须在三年的时间内完全听林鸢的话,这样她才能收到所有的钱,而这些钱,算是她跟我在一起吃了三年苦,对她的补偿。
哦,我想起来了,是三年,来这里,三年了。
“走啊,还看什么呢?”
林鸢的话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回来,我好像已经盯着那个垃圾桶看了很久。
“好。”
众所周知,瘾君子戒除毒瘾的方式只有两个,要么毒品从世界上消失,要么肉体从世界上消失。
我对她有瘾,我肉体还在。
真好。
“人总是喜欢做一些画地为牢的举动,有些人用牢笼拒绝外界的改变,有些人在牢里一边赎着自己的罪,一边狂欢着。”
停车场的光线很暗,有些灯不知道是坏了还是物业为了省电而没有打开。我有些想把背打直,但脊椎很痛所以还是算了,走在林鸢的身后显得我有些像个跟班。
为什么会说有些像呢,不明明就是吗?为什么会说是跟班呢,我不是一件,商品吗?
她的气质和五六年前比变化很大,从前的她看起来就有些超越同龄人的成熟,不管是打扮还是言行,这是一个褒义的说法,我猜应该是得益于她家庭里的言传身教吧。
但现在她看上去,有点,老。哈哈哈哈,真的,明明也只是二十四五的年纪,为什么要化那么明显的妆呢,其实她本来挺好看的不是吗?
这是一个贬义的说法,可能我内心,不太喜欢她。
来到她的车前,我有点不太清楚自己该做些什么。我是不是该像一个穿着西装戴着白手套的服务生那样给她拉开车门,然后手贴着门框上方请她上去。或者像是我经常幻想的那样,以一个脚垫的状态躺到后排的座位下,不对啊,那这样的话谁来开车呢?
又或者,我该成为车?
其实,我都做不到,因为我和她,从来不是这样的关系。在牢笼被打破之前,里面的人依然可以保持他狂傲或虔诚的姿势,不是吗?
“秦老师,你来开吗?”
她开锁后把车钥匙递给我,然后就往副驾驶那边走去了,虽是问句,但其实也不是征求意见,很明显。
我好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啊,其实记忆中好像也只有她喜欢这么喊我。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在图书馆的角落里,蹲在我的座位前,指着书里的内容问我问题的场景又浮现出来了,这他妈是什么滋味啊?为什么觉得这么难受啊,明明很美好不是吗,似乎那时那股淡淡的白茶味香水味道我都闻到了,哦,原来她现在还在用那个味道。
可是。。我不是后来。。
可是,我现在不是她的,商品吗?为什么她看起来这么毫不在意,为什么她要给我披上这块遮羞布,还有,她为什么要“买”我啊?
我感觉到一种撕裂感,又有点像是两根手指揉搓在左右脑之间。从两年前开始,思考就会让我的头很痛,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保护机制,或许我的身体觉得,不要去想的太多才对我更好,是吧?
毕竟,有现成的“毒品”,每天都可以享用呢,不是吗?
“好。”
我突然发现,从她来家里把我“领”走,到现在为止,我一共只给她说了四个字,哈哈,好有趣!
她的车是老款的GLS450,怀挡的那种,大概早已经下架了,但点火后我看到里程数不过两三万而已,车内的桃木内饰以及方向盘等等都很新。我觉得以她的家庭条件即使开一辆S680都不会让我诧异,反正都是我买不起的东西。那她是不是对这种老的玩意儿,下架的商品,有些特殊的癖好啊?
商品。
我不敢调她的座椅,只是挤得我确实有点难受,两条腿叉的很开,勉勉强强能开吧。
“秦老师。”
她脱下大衣挂在副驾驶座位后面,很自然地把手机导航放在空调前的支架上,好像准备和我聊天了。
“你看上去变化很大。”
“你也是。”
我很熟悉停车场的结构,但今天选择了一条比较绕的路线,像一条被扔掉后还在家门口徘徊着迟迟不愿离去的狗,只是嘴上还狺狺狂吠,对着新主人叫嚣着。
她应该知道,我在骂她吧,哈哈。
再绕的路也有到达的时候,我看到出口前那段蜿蜒的上坡,恍然间竟有点像是一截巨物的食道。
终于,是走出了那张血盆大口,所幸身体还没被消化掉。
终于,走出了给自己画的牢笼,用别人的交通工具,被别人牵着走的。
然后。
去往新的牢笼。
秋日的光束有些放肆,我的眼睛被刺得很痛,视网膜上明灭地出现了一些光斑。开着一辆完全陌生的车,身旁坐着一个有些陌生的女人,变化来得如此迅速,在光天白日下终于让我感觉到了迟来的恍惚。
“这么多年,你都没想过离开她吗?”
副驾驶的座椅调得很低,也很靠后,以方便她能舒服地躺下去,短靴被她脱下后扔到了后座,这是她的车,自然她想怎样就怎样。
我是她的商品,可是她对我,好客气。
可是我该怎么回答呢?回答,想过。但是却没有行动,那又有什么意义。
回答,没想过,那是不是显得我更加的,“忠诚”?
索性,什么都不答吧,索性,当没听到。
“我听说你早就收到了阿里巴巴的offer,为什么没去呢?
“她不准。”
“微博也好久没更新过你写的诗了,上次更新还是在三年前吧?”
“她不准。”
那一瞬间,我竟然觉得这三个听起来有些窝囊的字眼,在说出口的时候,竟是那么的有快感!这算是对宁悦的报复吗?不过其实我今天已经报复过她了,我并没有在走之前把屋子打扫干净,她回去看到后一定会很恼火吧!哈哈哈哈。
“看来你一直那么爱她啊,秦老师。”
她的笑听起来毫无诚意,我猜她此刻一定在认真地看着我的脸,欣赏我的表情吧,就和那年的图书馆里一样,她真的在听我给她讲课吗?
不过,“爱”这个字,有些冠冕堂皇了,但听起来,悦耳动听。
最关键的是,足够遮丑。
其实,我早就不爱宁悦了吧。我早就忘了最开始决定和她交往的理由了,也忘了她是什么地方让我觉得怦然心动。你如果问一个瘾君子,他爱毒品吗,得到的回答肯定也是否定和咒骂,其实他们心里很清楚这东西给身体带来的灾难,但他们只是无法克制而已。
只是,单纯的,需要。
我有点想哭,但不是因为伤心或者难过,而是因为她很温柔地给了我一个台阶,至少现在我看来是这样的。
“嗯。”
还好只需要回答一个字,或者说只需要发出一个音,我不擅长说谎,说谎会让我表现出很明显的特征,骗不了别人。
“我记得,你告诉过我,大雨永远无法阻拦住一个在屋檐下避雨的行者的脚步,除非他,原本就不想离开,对吗?”
她这句话说出口,我才终于有点明白了这一切的意义。我们学校所在的城市经常下雨,在一次雨后的傍晚,我拒绝了她一起自习的邀请,冒着倾盆大雨离开了。是回宿舍去了,还是去找宁悦,我记不太清楚了。不,肯定不会是去找宁悦吧,要让她看到我这副模样,肯定会嫌弃地让我滚吧。我那时对林鸢,好高傲啊,高傲得,像一条吃饱了的蛆。
“所以,即使被她虐待,被她像仆人一样使唤,也心甘情愿吗?”
虐待?仆人?
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呢。哦,一定是她来到家里的时候看到我的那副惨样猜到的,不过也有可能是宁悦告诉她的,无所谓了吧。
“嗯。”
我的脑子又因为思考变得有些痛,还好这次,依然只需要回答一个音。
”可是。”
我余光里看到她对着我的方向侧躺了过来,双腿弯曲勾勒成了一个诱人的曲线,黑色的腿袜在阳光的照耀下有些格外的诱人,又好像有点,特别的,香味?
“我听她说,你好像很喜欢被这样对待呢秦老师,你好像很喜欢被她踢打,在她的命令下做任何事,出去打零工的钱也会一份不少地全部交给她,而她只需要坐在家里等待你的侍奉和伺候就好了对吗?哦哦对了,她还说你很喜欢被她当马骑,然后在她的屁股底下舔她的靴子,对吗?
我震惊了吗?其实没有。
出售商品时,附带使用说明书,太合理不过了。
可是,她为什么要给我穿上衣服,盖上遮羞布之后,又把我一丝不挂地扒个精光呢?
原来,她也在看我的表演啊,哈哈哈
她在报复我,对吧。对,我终于彻底想明白了,为什么她要“买”我,一定是因为我从前羞辱过她很多次,所以她现在,要报复我。
一百米左右前的路口,黄灯已经亮起了。我心里想着事情,并没有提前踩刹车减速。
“我猜,你现在在后悔几年前的选择,对吗,秦老师。”
她的脚轻轻地搭在了我的臂弯上,我终于闻到了那股味道,确实,是香味。
我有些兴奋,有些欲望,但是,忍住了。
她这个动作有些放肆了,我好像和她的关系,并不是那么亲密,对吧?
而且,她作为一个观众,为什么会这样去冒犯台上的演员呢?
哦,对了,我是她的商品,就如同这部车一样,自然,她想怎样,就怎样。
在人行道前的白线前面,我终于重重地踩下了刹车,用尽了我浑身的力气。
她的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往前飞去,当然,这是我脑中的场景,现实中在安全带的保护下,只是从躺姿变成了坐姿而已,只是双腿由于她前面的动作,有些狼狈地撞到了中控面板上。
“对不起,眼花了。”
我揉了揉眼睛,向她道歉。
既在对她的冒犯举动示威,也在对她前面的问题作出求饶的答复。
她那么聪明,一定听懂了,对吧。
她的家和我想象中差不了太多,独栋别墅,里面装潢得很庸俗,至少在我看来是庸俗的,从物品的陈列以及家具的风格来看,应该是她一个人住。
我原本以为她会让我给她换鞋之类的,其实我很喜欢做这个,同样,会让我兴奋。
但实际上,她径直地走向客厅,好像并不在意干净的木地板被踩出一些鞋印。她躺在沙发上,从旁边的书架上取下了一本封面绿黄绿黄的书。
她没有邀请我坐下,我自然也不敢僭越,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
“我还想听你给我讲课,秦老师。”
我终于看到了她手中的那本厕纸,就是曾经大学时的马哲教材,她居然,还留着。看来,她是真的喜欢旧的东西啊。
讲课?她好有创意啊,花了这么多钱,请一个不人不鬼的玩意儿来给她讲课,果然,有钱人的思维这么独特吗?不过也对,她好像,从以前开始,思维就一直很独特。
“我忘了。”
我的辩白苍白无力,想像从前那样装着高冷的样子,但如今表现出的气质却那么滑稽。这次是想扮演一个有傲骨的读书人,还是一条怀念旧主的忠犬呢?
不,都不是,只是一个鼻子通红的小丑罢了。
“那,我来问,你来解答,好吗秦老师?”
她指了指身前的茶几,从她的动作我可以意会到,那里应该是我的讲台了吧。
那我该怎么走上讲台呢?站上去吗?那是不是,有些过于滑稽了,像不像小丑在钢丝绳上表演杂耍?
哦,我懂她的意思了。
“物质,真的可以决定意识吗?秦老师。”
我跪在讲台上,意淫般幻想着跪坐在一个柔软的蒲团上和昔日的同窗坐而论道,冰冷而坚硬的大理石桌面却时刻在提醒着我的身份。
她慵懒地躺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翻着书,这可不是一个好学生该有的模样啊!
嗨,我这脑子里在想什么呢。
好,好,让我想想,那本该死的厕纸里写了些什么东西来着。
我的头,好痛啊,但这次,好像痛得,有点爽。
这一段,应该是开篇的内容吧,那后面,是不是还有很多课要讲呢?
哦对,还有三年时间呢,要不讲完这本厕纸,再给她讲讲古典哲学和心学?有时间的吧。
哈哈哈,我好像也入戏有点深啊,这,真是我在给她讲课吗?
不,一直是她在讲给我听,从车上,就已经开始了。
对吧?
如果物质真的能决定意识,那什么东西能决定物质呢?只是意识的反作用力而已吗?那会不会,太像是哄小孩的话术了。物质本身,或者说物质的归属,是由什么来决定的呢?如果再深入一点,物质,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譬如,我这件商品,是被谁掌控着,拥有着,换句话说,又是什么东西,让我心甘情愿地被支配,被附庸。
我总是,喜欢诡辩,那太有趣了。
我的脑子,又开始痛了。
(一写起来就发现几章根本写不完,算了,先放这吧)
三
“今天是肉体的骗局,持续损坏一颗因兴奋而极度疲惫的心。”
厚重的窗帘把房间遮蔽得密不透风,浴室里投射出橘黄色的微弱余光,覆盖在一把床边的椅子上,椅子上倚坐着一具诱人的酮体,洁白而丰满的两条大腿互相堆叠着,遮住了根部的两片粉红色的肉。
那两片肉刚不久因为一条柱状的肉体而“运动”了很久,如今“静止”着在休息。
“秦老师,你刚才想的是宁悦对吧?”
酮体说话了,我的耳朵真的出了些问题,听不出她的语气。
床上很暖和,地上很冷。
“这一次,你是幻想着她把你踩在脚下玩弄,还是把你当马骑呢?最后射的时候,是在想着给她舔袜子还是舔靴子呢?我看你口水都流出来了呢。”
她真的好聪明啊。
她一直都这么聪明,不是吗?
我开始,有些,喜欢她了。
不对啊,我为什么现在才开始喜欢她呢?这段时间她对我这么好,我不是早就应该喜欢她了吗?
她给了我家里的备用钥匙,她的车钥匙,以及她能想到的很多东西,譬如,她的身体?而我却不被允许做任何我想象中该做的事,家里的家务有固定的家政人员来按时打理,而她也从来不允许我碰她的鞋袜以及其他会令我兴奋的物件。
不是她不让,而是,不允许。这两者虽然都是意志施加的体现,但第一种是她直接的指令,第二种是,我请求过,但她不答应。我只被“要求”按时去接送她上下班,其他时间我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
当然,前提是,在她的家里。
我有点像是一个失去自由的囚徒,但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却很想狠狠地扇自己一巴掌。
我,作为一件商品,已经拥有了很多属于她的东西的使用权,却竟然还想着要自由。
要这要那的,那我,还要不要脸呢?
也对,自由也好,脸也好,都太抽象了,不够唯物。
她猜对了,我也用沉默回答了她,她不会因为一些意义微弱的事去歇斯底里,我懂她的。
其实,我也不够懂她,她完全不像宁悦那么肤浅得会让人一眼看穿,我曾经以为她只是想报复我,但这世上的报复如果都像这么温和的话,那大概就没有人去在乎伤害他人之后的犯罪成本了。
“我不理解。”
林鸢用右手撑着头,长发遮住了她的大部分脸颊,在原本就微弱的灯光下,完全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秦苾,我不理解,真的。”
人隐藏在内心的癖好林林总总,不同的“毒品”适配不同的人群。而她,可以看出来不是一个“吸毒”的人,也有可能是她的“毒瘾”具体体现在哪里连她自己也尚不清楚。
所以,她不理解,这很正常。
“对不起。”
我发自内心想给她道歉,具体的原因是因为我觉得自己不够尊重她,从狭义的尊重而言,我和她在做爱,而脑子里想的是其他女人,即使并不是因为我更爱那个女人,更不是因为那个女人更好,相反,不管是从身材外貌还是思想以及任何方面而言,林鸢都是远胜宁悦的。
但是,我应该向她道歉。
“你想要这个,对吗?”
林鸢手托着腮,凝视着我,我终于看清楚了她的眼睛,有点反光。她向我伸出了她的右脚,小巧的脚洁白无瑕,脚掌因为养尊处优的关系而完全没有一丝硬茧,足弓的弧线也非常完美。
“来。”
最后的这个词,像是命令。
如果用“过来”二字,语气再严厉一点就更好了,但对于一个“外人”不能够要求这么严格,这已经很好了。
我刚射过不久,体内因为一些抑制激素的原因而导致性欲并不太旺盛,但。。。
我的那根柱状肉体又开始硬了,这次它知道自己不需要“运动”,但它还是很不自觉地硬了。
其实,我很爱她,对吧?
我真的,很爱这个女人,而不是因为她的脚,她的命令。
对吧?
对,她把我领走的第一天,在她的车上,她曾经用她的脚挑逗过我,但我不仅没有做出回应,反而用一点小心思回绝了她不是吗?
所以,这一定是因为我开始喜欢她了,开始爱她了,而不是。。
哈哈哈哈哈。
装什么呢。
骗自己,有意思吗?
我,瘾来了。
地上确实很冷,床上确实暖和很多。
我终于,得偿所愿地趴在了地上。
我终于,能够像狗一样伺候我的新主人了。
她不是我的前任女友林鸢,也不是我的大学同窗林鸢。
她只是我的新主人,美丽又高贵的新主人,此刻在她的命令下,我被“强迫”着舔她的脚。
这种催眠和暗示,我曾经在宁悦身上用过很多次。而每次射完后,在一种幻想与现实的极度反差中,我都会短暂地特别厌恶那个女人,就像本该发生的那种,极致的厌恶。
我的舌头,触碰到了她的脚掌上。舌头很暖,脚掌很凉,这跟前面“粉色肉片”与“柱状肉体”的待遇完全不同,其实我也很喜欢插进洞里的那种温润感觉,比平时用的右手要来得柔软与舒适很多。
在舌头舔拭着她的脚掌时,我听到了她轻轻地呻吟了一声,虽然她似乎想忍住,但还是被我听到了,看来这个地方对她来说很敏感,那她以后也肯定会爱上这种感觉的吧。
嗯,一定是的。
舌尖的味蕾传来的微微咸味刺激着我的大脑,在舔到趾缝的时候尤其的明显,我的脑海里想象着这双脚被包裹在她那双黑色长靴里的景象,在公司里,回到家后,以及上床之前,都一直被紧紧包裹着。虽然只是中午,但她今天应该也走了不少的路,出了不少的汗吧,嘿嘿。
人类的情绪会因为甜味而喜悦,但对咸味的依赖更多的是来自于身体对盐的需求,所以本质上并不会带来兴奋的感觉。那我现在的意识和状态,就很不唯物了。
同样是“毒品”,她给的“货”,在我的心中,“纯度”和质量,比宁悦可高太多了。这一刻,如果她再问我刹车之前的那个问题,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后悔了。
在脚失去了“味道”之后,我开始顺着她光滑的腿肚一直往上舔去,直到大腿根部,“粉色肉片”的旁边。
我不会介意那个的,以前给宁悦也做过,她说她喜欢那种感觉,她和我一样演技很差,所以她没有说谎。
林鸢的手掌抵住了我的额头。
明白了。她不喜欢。或者,她不愿意。
既然主人给了命令,那狗也只能乖乖趴好。只是地板好像又突然凉起来了,咿,奇怪,刚才舔的时候我怎么不觉得来着。
“秦老师,书里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对的吧?
她此时明显的哭腔在刺痛我的神经,痛得我从精虫的侵蚀中有些清醒了一点。
真的,这在一刻,我有种被刺痛的感觉。我猜,如果灵魂并没有被毒品啃食干净,那这一定是它做出的回应。
我理解她之前在想什么了,在听到哭声的一瞬间,突然,完全理解了。
“既然你这么喜欢当一条狗,好,那我一定满足你的心愿!”
我听到她抽出面巾然后擤鼻涕的声音,那一定也擦了眼泪。
她发泄般地一脚把我踹开,然后迅速地穿上了衣服,随着房门被重重地一摔,我听到了钥匙插进去后反锁的声音。
所以,我是被关在里面了。
看,这才叫愤怒或者伤心难过之后该有的表现,像宁悦那种拙劣的演技,只会让我发笑而已。
不,林鸢她,没有演戏吧,她好像只是在,表达情绪?
她的话,也让我清楚了她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字面意思,太明显不过了。
她好像,从前从来没有对我下过这么重的手,连情侣之间的打闹都没有过。
她好像,从前一直,对我,挺尊重?
哈哈哈哈,尊重。
这个词,真好笑。
窗外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音,黑暗中的幽闭感让我觉得有些窒息。我穿上衣服,拉开了窗帘,午后的阳光又照得我一阵眩晕。
哎,欲火撩拨了自己那么久,还没射出来呢。让我看看,屋里有什么物件可以让自己有欲望来一发呢。林鸢的衣服,靴子,袜子,都被她穿走了啊,衣柜里的那些都是洗过的,刺激太小了,没意思。
算了,回想一下刚才的场景吧,就从舔她的趾缝开始想。
好像,终于,有了一点被责罚的那种兴奋感了呢。
可是,为什么,同时又很难受呢?
凡人去理解真理,有些太过于僭越了,绝对性也好,相对性也罢,我们只需要明白自己追求的是什么,就够了。
林鸢理解的“真理”是什么,我还想不明白。至于她要怎么去“实践”。。
啊,头。。。
其实这次,似乎并没有那么痛。
反而,好像,还有点,期待?
很有画面感的叙事方式,很喜欢哦,希望作者可以接着更(づ ●─● )づ
难得一见的心理描写,很多时候读到单纯虐与被虐的爽文,觉得是不是忘了一切的起源。没有心理上的满足和安宁,单纯的被虐应该很难接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