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MAX原创作品【上海·一九三二】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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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一九三二】
  【第三章】末路王朝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倩儿稍稍定了定神,自己正好好的在“飞檐走壁”,却不想脚底下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洞!
  虽然事发突然,但她毕竟有一身武功,反应不可谓不快,双脚刚一腾空,她就已经及时调整好了自己的身形,并做好了狠狠跌一跤的准备。
  可……为什么从那么高摔下来,我居然一点都不痛,还感觉软软的?
  房内只有床边的桌子上有一盏快要熄灭的煤油灯,那微弱的火苗比没点灯强不了多少,陆倩儿又是背对着桌子,一时间什么都看不清。所以,为了证明自己的感觉没错,陆倩儿特地在自己坐的地方重重地颠了几下!
  嗯……这不是错觉,确实是软软的!
  可怜那钱财,人尚在昏迷之中,却依旧逃不过陆大小姐玉臀的欺凌,她每颠一下,钱财的身体便对身上美女的体重作出忠实的反应,很配合地从口中“噗”一下涌出一口液体……
  听到自己身下似乎有些许动静,陆倩儿有些好奇地朝下面看去……终于,陆大小姐发现──
  呃……好像,我现在正坐在某人的肚子上,难怪!
  陆倩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面向钱财,顺手拿过旁边桌上的煤油灯,她想看清楚到底是谁那么倒霉,本来在床上睡得好好的,却硬是做了自己的“肉垫”!
  陆倩儿这么一动,被她坐在屁股下面的钱财肚子里面免不了被压坐得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又吐了一口之后,他悠悠醒来……
  察觉到身下的“肉垫”似乎有转醒的迹象,陆倩儿才猛然想起自己好像还四平八稳,大摇大摆的端坐在别人身上,实在是不妥。于是她连忙了站起来,同时把手中的煤油灯调亮,朝身下之人照去。
  恰好此时,钱财也向她这里看过来……
  “是你!”
  “是你!”
  两人同时开口说出同一句话。
  钱财心里顿时无比激动,只觉得自己好似在梦中一般,身上所有的疼痛也在霎那间不翼而飞,当下,他就兴奋得想要爬起来。就在此时──
  「吱!吱!吱……」
  拼凑成床的两块木板传出些许不协调的声音。
  “哎!哎!你不要乱动!”陆倩儿赶忙叫道。可是──晚了!!
  「轰!!」「轰!!」
  两块床板经过陆倩儿两次重压后,本就摇摇欲坠,此时钱财再一动,两块床板顿时支撑不住,同时宣告破裂!!
  惊叫声中,陆倩儿手中的煤油灯「砰」的一声摔碎在地,然后床上的一男一女摔向地面……
  先是负责“垫底”的钱财,「嘭」的一声首先着地。接着,陆倩儿便跟着来了,不过这次她有所准备,至少不会再跌倒了。是以,钱财唯有再一次眼巴巴地看着他心中的女神姿态优美的从天而降。
  而这次的目标,巧得很,依然是钱财的肚子──
  「嘭!!!」
  陆倩儿双脚一起踩到了钱财的肚子上,踩得他一声怪叫之后,上半身猛地支起,两脚也同时抬高,整个人弯得就好像一只被油炸过的虾那样!
  钱财张口欲吐,却发现自己肚子里能吐的东西早就被陆倩儿刚才的两次“高空全体重压坐”压榨得一干二净,腹中早已空空如也,哪里还吐得出来?
  这一次,陆倩儿的“高空全体重踩肚子”可以说是真正的圆了钱财的“踩踏梦”!
  但这一刻,究竟是痛苦?是甜蜜?还是痛并快乐着?那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不过,对于钱财来说,不管如何,这一刻绝对是令他终生难忘的!因为,在被踩的同时,他还想通了一个道理:
  人们常说的“最难消受美人恩”果然不假!拉一趟车,美女多赏了车钱,我已将它化为酒饭吃进腹中了,却依旧难以消受美人的恩惠,到头来还是她亲自从我肚子里将它们压出来……
  “喂!你没事吧?”陆倩儿有些但心的问道。她心想:这倒霉的小子不会真的被我一脚踩死了吧?唉,我真不是存心的,但他偏偏就像鬼上身一般,算好了似的,每次都不偏不倚,正正好好的垫在下面……
  不得不说,钱财的“抗踩”能力着实强悍,床板都早已被压碎了,可他老兄依旧在美女脚下坚强地存活着!
  他正想开口答话,忽然间,踩在他肚子上的两只脚动了:先是一只脚踩上他的胸口,然后,另一只脚则直接踩到了他的脖子上!
  原来,煤油灯一碎,屋里便漆黑一片,陆倩儿不见钱财回话,心里有些着急,于是她试探地朝前走了两步,嘴里还在不停叫着:“你在哪里啊?没死就说句话……”
  我……我……我就在你脚底下啊……钱财被陆倩儿踩着脖子,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在她脚下干着急!终于,他又晕过去了……
  等到钱财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窗外天已经大亮了,屋子里则是一片狼藉,显然昨晚的一切并不是他在做梦。
  活动了一下浑身酸痛的身体,钱财正想寻找梦中的女神,赫然发现,陆大小姐正坐在屋里唯一的一个小板凳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你……你……”钱财“你”了半天,却不知该说什么。
  “啊,你醒了,那就好。”倒是陆倩儿先开口了,但她说出来的话却是石破天惊,只听她说道,“嗯,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是谁?”
  不……不会吧?!失忆……美女?!
  钱财被吓得不轻,丝毫没有留意到陆倩儿美眸中一丝狡诈的光芒,他越想越怕……最后,他很干脆的再一次晕了过去。
  ……
  一八九九年,京城,醇亲王府。
  已是深夜,偌大的醇亲王府中,西南角的一处隐秘的小房间内,却还是有着一点昏暗的灯光透出。府中的所有人都知道,那间屋子是醇亲王府的一大禁地,平时根本不许任何人靠近。
  小屋内,一个面容严肃的老者坐在椅子里。此刻,他正紧闭双眼,仿佛在闭目养神。
  「笃!」「笃!」「笃!」
  窗口处传来了三声轻微但有节奏的敲击声,房内老者猛地睁开双眼,沉声道:“进来。”
  「吱呀」一声,窗户打开了一半,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色夜行衣中,就连头脸也用黑布包着的人影狸猫般窜进屋内。老者一见到他,立刻快步迎了上来,语气激动地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回王爷,幸不辱命!”黑衣人答道。同时伸手自怀里取出一个用黄色锦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形物件交到到这老者手中,而后又低声说道,“王爷,东西我是冒死带出宫来了,可接下来,王爷一定要交给绝对值得信任的人妥善保管好啊!”
  “皇上有没有谕示,这……这东西何时可用?”王爷焦急地追问。
  只见黑衣人附到王爷耳边,轻声说了一番话,然后又再三关照王爷道:“这就是皇上的口谕,王爷切记,只有王爷你和将来保管这东西的人才能知道。否则,我等所有人,都将大难临头!切记!!切记!!”说完,人影一闪,黑衣人便又从窗口迅速离开了。
  “想不到……想不到啊!”王爷缓缓坐回椅子里,低声自语道,“想不到皇上竟是这般想法,那……我该找谁来保管这物件呢?”
  王爷沉思半响,心里想到过几个人,却又都被他一一否定了。良久之后,王爷仿佛有了决定,他注视着手中的物件,喃喃自语道:“罢了!罢了!为了大清,我还有什么舍不得的……”说着,王爷脸上写满了苦涩,又自嘲道,“看来,我奕儇又要失去一个儿子了……”
  (“儇”字的“亻”本应为“讠”,但打不出那个字,故而用“儇”来代替)
  三天后,王爷依然是在这间小屋子里,依然是半夜三更,依然有人轻叩木窗。不过,这次进来的却是一个二十三、四岁,气宇轩昂的伟岸青年。
  “阿玛,您找我?”青年朗声说道。
  “载宣,来,让阿玛好好看看你。”王爷有些颤抖的双手向青年的脸庞抚摸过去。
  这醇亲王本名爱新觉罗·奕儇,正是当今天子光绪帝的亲生父亲。当年,先皇同治帝爱新觉罗·载淳驾崩后,出于种种因素考虑,慈禧并没有为载淳立嗣,却将载淳的堂弟、醇亲王的儿子载湉抱进宫里,并立其为嗣皇帝,也就是现在的光绪帝。
  当年,载湉被抱进宫的时候,只有四岁。自己的亲生儿子能有问鼎皇位的机会,醇亲王十分开心,但又万般不舍。载湉既为嗣皇帝,那便是继承咸丰帝为子,从此与他再无父子名份,他等若失去了一个儿子。
  后来,外出散心游玩的醇亲王偶然间结识了一个满洲少女,从此,醇亲王便多了一笔风流债。
  两年后,这个满洲少女便为醇亲王生下了儿子载宣,她自己却在生产之后,大量出血而亡。
  自幼,醇亲王便对载宣很是喜爱,但他却从未正式承认过载宣的身份。所以,这二十几年来,载宣虽得到父亲宠爱,却仍然是个私生子。对此,他心中颇有些不满。
  “载宣,这些年苦了你了……”醇亲王缓缓抚摸着载宣的脸颊,轻声说道,“阿玛知道你心里有怨,怪我没有认你。可有些事情,我也是无能为力啊!”
  “阿玛,您今天怎么……有些奇怪啊?”载宣问道。同时,他心里闪过一种不妙的预感。
  “没什么,只是一时有些感慨罢了。”
  醇亲王深深的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最喜爱的儿子,心里暗道一声“罢了”,猛地下定决心,向载宣沉声说道,“阿玛本已对不住你,但今天阿玛却又要厚颜让你再为我做一件事。载宣,你一定要答应阿玛!”
  “阿玛请讲。”
  “载宣,这是皇上从宫里托人冒死送到我手中的……”醇亲王取出一个锦盒,原本的物件已被装入锦盒之中,他将锦盒缓缓递向载宣,道,“需要有一个武功高强且绝对可信之人来保管,直至某一特殊时刻来临,方可将其打开。”
  载宣接过锦盒,问道:“阿玛,这……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是皇上的一道谕旨,但内容没人知晓。”
  载宣心里一沉,他知道,自从去年光绪帝在以康有为为代表的维新派的影响之下,大刀阔斧地实行变法,但很快便被慈禧将变法运动扼杀之后,就一直被囚禁在了南海的瀛台。如今,光绪帝居然在这种情况下,仍冒死传出这道谕旨,可见其重要性。
  “那……阿玛,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打开它?”
  “我可以告诉你,不过载宣,你知道了之后便没有退路了。这件事,只能我和保管它的人知道。”醇亲王注视着载宣,问道,“你真的考虑好了吗?因为……”
  看到醇亲王欲言又止的样子,载宣追问道:“因为什么?阿玛。”
  这时,醇亲王发现自己不敢面对自己的儿子,他闭上眼睛,把心一横,说道:“因为你一旦决定保管它,从此就要消失于人前,彻底忘记过去,和现在所有的一切一刀两断,换一个身份,重新开始生活!”
  “竟……竟然,是……这样?!”载宣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蹬蹬蹬」倒退好几步,失声道,“阿玛,你……”
  “你以为,我这个做父亲的真的愿意如此吗……”说着,醇亲王终于睁开眼睛,两行老泪自他眼角缓缓留下,他颤声道,“载宣,你和载湉都是我的亲生骨肉,可……两个儿子都要离我而去,我……我怎么舍得啊……”
  载宣脸上也留下了两道热泪,说道:“阿玛,您知道,我打小便喜欢练武,对那些权力富贵并无多大兴趣,唯一的愿望就是不想再背负着‘私生子’的身份!难道,就因为当今皇上原本是您的儿子,为保皇室颜面,我就真的有爹不能认了吗?甚至,为了避嫌,我连自己本来的名字‘载渲’都不能用,只能告诉别人我叫‘载宣’……”
  载宣说着说着,渐渐低头不语,各种表情皆在脸上一一浮现,等到他再抬起头来时,却已是平静了许多。
  “阿玛,要到何时方才能打开锦盒,告诉我吧。”
  “你……你真的决定……”
  “阿玛,从小您要我做的事,我从未让您失望过。这次,也不例外!”
  “好……好……你过来……”待得载宣附耳过来之后,醇亲王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捏了一下,道,“虽然不能光明正大地告诉所有人,但在阿玛心中,你永远是让阿玛最最骄傲的儿子‘载渲’!!”
  载宣身体猛然一震,正要朝醇亲王看去,就听到他用轻得只够让自己一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道:“慈禧死的那天,便是打开锦盒的时候了。”
  载宣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原来光绪帝,自己的亲哥哥载湉千方百计送到阿玛手中的谕旨,也是他的遗诏!
  从小生长在帝王之家,载宣很清楚,以慈禧对朝政的一手遮天,断然不会在她大限来临之时还让光绪帝活在这世上!
  “阿玛,珍重!”说完,载宣最后深深看了醇亲王一眼,便带着锦盒转身离去。
  边走,载宣口中轻声地自言自语道:“朝廷是重要的!皇上是重要的!人言可畏,所以也是重要的!到头来,怕只有我载宣才是最次要的吧……阿玛啊!这叫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我载宣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醇亲王并未听到载宣最后的话语,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醇亲王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身体瘫倒在椅子里,脸上老泪纵横……
  从此,爱新觉罗·载宣便彻底消失了,茫茫世间路上,却多了一个天涯独行客──“秦堪”。
  ……
  一九三一年十一月,东海边某渔村。
  一户普通的渔村人家里,有人正在祭拜先人。香案上供着两个排位,其中一个上面赫然写着“先父秦山之灵位”。
  案桌前,跪着一个二十二、三岁的女子,她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一条乌黑的长辫子,长长的垂在身后,辫梢已然垂到了膝盖处。
  “爹,不论您是叫‘秦山’,还是‘秦堪’,或者是……‘爱新觉罗·载宣’,在女儿心里,您永远是我最爱的父亲!”说着,女子抬起了头,露出让人惊艳的美丽容貌。如果说陆倩儿是标准的南国佳丽的话,那眼前的这女子便是真正的北地胭脂,娇美之中尚带着几分英气。
  这时,又听她说道:“爹的教诲,女儿时刻牢记在心。这十几年来,女儿日夜苦练爹传下来的武功,从未离开过渔村。如今,女儿功夫已然大成,就要按照爹的遗训,去上海找二叔和三叔了,爹!您要保佑女儿啊……”
  拜祭之后,这女子背着一个小包裹,最后再环顾了一下自己出生成长的渔村,便头也不回地上路了。一阵海风吹过,隐约传来了一句话:“既然已离开家门,我自当和爹当年一样,世上不会再有爱新觉罗·傅媛,从此之后,我就是──秦媛!”
  ……
  上海,龙华。
  龙华,位于上海西南角,因龙华古寺而得名。如今时局不稳,倒是有愈来愈多的人来此烧香拜佛,许愿以求庇佑,是以龙华古寺平日里的香火还算鼎盛,寺庙前的几条道路上也是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不过今日,这儿来来往往的人群所有人都会忍不住朝一个方向多看几眼。那是一个三十来岁的花信少妇,虽然一脸风尘仆仆外加一身淡雅的装扮,但依旧掩盖不住她的天姿国色。
  她一路走来,不时向路人打听一位王姓老拳师的住处,随着她婷婷袅袅的莲步移动,一双绣花鞋上那两个红色的梅花绒球也随之摆动,格外地引人注目。
  赫然是久违了的楚清雅!
  此时离孟言惨遭横死已过去了十四余年,楚清雅也已三十四岁了,不过岁月并未能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但见佳人清丽如昔,比之当年,只是脸上多了一层淡淡的寒霜,却更添了几分成熟的风韵,仿佛只要看着她,就能勾起人心底深处某种难以言喻的昔日情怀。
  这次,楚清雅原本是去看望她的师父的。她和楚青岳都是杭州人,楚青岳自幼好武,拜入杭州的武林名宿韩策天门下。这韩策天在武林中,乃是大大有名的人物,人称“无影神龙”,楚青岳仗以成名的绝学“龙行天下”就是得传自他。
  韩策天本来只收了楚青岳为徒,对于这个徒弟,韩策天虽然也颇为喜爱,但却不是百分百的满意。因为在武学天赋上,楚青岳只能算是中上之资,对于韩策天的一身绝学并不能完全领悟,在韩策天看来,这未免就有些美中不足。不过,好在楚青岳胜在勤奋,所以也取得了不小的成就,这一点韩策天还是很满意的。
  后来,楚青岳的父亲五十大寿的时候,韩策天在寿宴上见到了当时才九岁的楚清雅,惊叹于楚清雅的天纵之资,韩策天当即就提出要收她做徒弟。楚清雅也是本性好动,再加上从小就看着大哥楚青岳练功,使她对武学亦有着浓厚的兴趣,于是便做了韩策天的关门弟子。
  韩策天师承当年赫赫有名的“北腿王”,一身绝学大多以腿上功夫为主。在最小的徒弟楚清雅也满师之后,韩策天便退隐江湖,隐居在杭州的西湖畔。回忆自己一身所学,韩策天发现,大部分的腿功都略有缺陷,所以他决心要创出一招最强的腿法。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十余载的苦心钻研,韩策天终于成功了,而这位武林前辈也心力交瘁,不支病倒。这次之所以写信去上海召楚清雅去见他,一来是想念这个女弟子,二来韩策天也是为了将自己苦心创出的绝学传给她。
  楚清雅这次来看望韩策天,除了照顾他外,就是练习师父所传的终极绝招“啼血寒梅”。经过半个月的苦练,楚清雅终于将这招练成,而这段时间里,韩策天的身体也渐渐好转了起来,于是她便准备返回三义堂。
  临行前,韩策天让楚清雅代替他去看望一下他的一个朋友,居住在上海龙华地区的老拳师王颉,所以楚清雅才会出现在龙华。
  这时,楚清雅正在向一个开杂货铺的当地人打听王颉的住处。
  “王老拳师就住在龙华寺的后面,门前有一棵又高又粗的歪脖子树的,就是他们家了。”
  “谢谢。”楚清雅说完,便朝着杂货铺老板指点的方向走去。毫不费力,就找到了王颉家,正要叩门,她就听见里面隐隐有人声传来──
  “这就是‘奔雷拳’?哈,也不过如此!我还当人称‘冬雷’的王颉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厉害人物,哼!还不是一个‘东亚病夫’!!”
  “放屁!田中正雄,你休要猖狂,要不是我爹年事已高,你这倭寇根本就不会是他老人家的对手!”
  “怎么,你不服?那你来,不用田中前辈动手,我仓本恭介就足够收拾你了。哼!老子都如此脓包,这儿子肯定也是废物一个,哈哈!”
  “哈哈哈哈……”又是一阵张狂的笑声传来。
  楚清雅也算是个老江湖了,一见王家有变故发生,她并没有就这样冒失的闯进去。回头看了一眼那棵歪脖子树,楚清雅一个纵身,跃到了树杈上,然后她藏身在一截粗大的树干后面,打探里面的情形。
  只见王家的院子里充满紧张的气氛,火药味十足,十余人分成两帮,面对面的站着。
  一边是以一个须发皓白的老者为首,这老者就是王颉。此时王颉已经受伤,嘴角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他下颌的胡须,一件淡青色的外衣上,胸口位置也有着一大滩血迹,看上去甚为刺眼。
  王颉身边围着四、五个人,年纪大都在三十到四十之间,那是他的儿子和几个徒弟。
  另一边,是八个日本人。为首的田中正雄三十多岁,留着一撮小胡子,他虽然不高,但体格却是极为壮硕。楚清雅只看了此人一眼,就断定他必然是擅长外门硬功的高手。
  余下的日本人中,有一个二十多岁、一头短发的年轻人此时正用手指着对面,嚣张地哈哈大笑,想来他便是那仓本恭介了。田中正雄和仓本恭介等五个日本人都穿着同样的练功服,那表示几人来自同一家日本道场。
  楚清雅在树上看着院子里,近些年来,她见到过不少类似的场面。中日两国的武林中人世代结仇结怨,可说是仇深似海,双方常常会找各种理由进行“武学交流”。这里发生的一切乍一看,似乎又是一场普通的日本武士上门踢馆事件,但楚清雅却有一种很不妥当的感觉。
  引起楚清雅注意的,是另外三个日本人。这三人都是一身便装,并未穿练功服,从他们流露出的气势看来,不但身手不弱,三人动作整齐划一,还让人感觉到一种肃杀的气氛。
  只见三人其中的一个双手在背后,向其余二人一连作了好几个手势。由于他背着双手,除了树上的楚清雅之外,没人看到。楚清雅却是看得心头狂震,她终于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
  这三个日本人不是普通的日本武士──他们来自正规的日本军队!
  本来只是两国武林中人的恩怨纷争,现在却牵扯出了日本军方的高手,楚清雅知道,这次的事件绝不是表面看来那么简单,很可能是日本人的一项阴谋。
  “唉──”田中正雄仰头望天,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油然道:“我一直想见识一下所谓的‘中华武学’,所以远渡重洋来到中国,可到了这里之后,却让我失望了太多次了!”言罢,唏嘘不已。
  仓本恭介等人自然又是一阵哄笑。
  “哼!你这倭寇好不要脸,若是在当年,我爹一拳就能将你……”
  “好了,别说了!”王颉喝止了儿子。他乃是光明磊落之人,虽然败在了日本人手上让他觉得很丢脸,但输了就是输了,无谓再作口舌之争。
  其实,此时王颉心里那种窝囊的感觉比谁都要强烈:若是要讲拳法招式,田中正雄连做他徒孙的资格都没有!奈何,“拳怕少壮”,就像他儿子说的那样,早已年老气衰的王颉一开始还能凭藉精妙的拳法和对方斗个旗鼓相当,但几招过后王颉就已体力不支。最后,被田中正雄靠着蛮力用一式近乎无赖的肩撞击中胸口,才会败落。
  不过,田中正雄胜得也并不轻松。几乎就在中招的同时,王颉的拳头也轰到了田中正雄脑门前,虽然他及时侧头堪堪避过,但脸颊上还是被王颉那一拳所带的气劲硬生生刮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老拳师虽受了重伤,却依旧挺直了腰杆,道:“田中正雄,王某技不如人,今日认栽了就是。”
  “哈哈……”田中正雄仰头狂笑,他脸上的伤口虽已止血,但留下的那道创痕此时却显得更为狰狞可怖。
  树上的楚清雅先是看得一怔,接着,难以抑止的怒火便涌上她的心头!
  这十几年来,楚清雅从未放弃过寻找当年渡口血案余下的两名凶手,而查找的线索,除了姓名之外,她唯一知道的就是二人一个留着小胡子;另一个脸上有道疤痕。
  所以,楚清雅对带有这两种面部特征的日本人,除了会特别留心之外,还有一种极度的憎恶感!
  就在这时,那三个日本军人忽然动了,三人成品字形朝着王颉包抄过去,显然意图不轨。可就在临近王颉身边的一刹那,他们却突然止住了身形。作为军人,他们对杀气最为敏感,三人同时转头朝院子的围墙上看去。
  田中正雄的笑声嘎然而止,虽然他对杀气的感应不及那三人,但也感到了一股凌厉的气息在他四周迅速蔓延,就好象要将他包围一般──杀气竟似是直冲他而来的!
  田中正雄等几人正是来自极限流道场,那日在国际饭店门口与楚青岳发生摩擦的田中正男,就是田中正雄的亲哥哥。
  田中正男忍得一时之气,所以尚能在楚青岳面前全身而退,可做弟弟的却没有他大哥那么幸运了。田中正雄太过张狂,不懂得隐忍不说,他最大的不幸就是碰上了楚清雅!
  在楚清雅看来,田中正雄实在是有太多该死的理由了:
  作为一个中国人,楚清雅不会坐视同胞遭异族欺凌;作为一个武林高手,她也容不得田中正雄在自己面前如此嚣张;从正义感出发,见到有人恃强凌弱,楚清雅不会不管;而最重要的,就是田中正雄不但留着小胡子,现在脸上还多了一道伤疤!
  而且,田中正雄着实不怎么走运──他正好碰上楚清雅刚学会“啼血寒梅”后,技痒难耐想要找人练练手的时候!
  哼哼!!在楚大美女正想找人试招的当口,眼前却忽然出现了这么一个面带伤疤又留着小胡子的日本人,还摆出一副“高手无比寂寞”的样子,正干着欺凌中国人的事──貌似“找死”二字远不足以用来形容田中正雄!
  此时,众人都发现了站立在围墙上的楚清雅。
  对于这个突然之间俏生生出现在面前的女子,那三个日本军人的脸上惊艳的神情一闪而过,随即,代之而起的却是一抹凝重──他们仿佛都感觉到了眼前这个美女的可怕!
  田中正雄则先是一惊,而后当他看清来人时,楚清雅的花容月貌立马将这个“缺捶欠抽”的家伙雷了个里外通透,张开的血盆大口再也合不拢了!
  最精彩的还要属仓本恭介等五个年纪较轻的日本人:只见他们一个个的都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将脸上那对日本人特有的小眼睛拼命地朝极限扩张,瞪得滚圆,就那么直勾勾地死盯着楚清雅……
  几人面上无不浮现出一片颠倒迷醉的神色,就算是不识字的人也可以读懂几张脸上明写着的“我是花痴”四个大字。
  若是只看他们几人瞪眼瞪到脸抽筋的样子,不知情的人肯定会以为这里正在进行一场“瞪眼睛比赛”,看谁能第一个先把自己的眼珠子瞪得掉出眼眶来……终于,比田中正雄更加会“找扑”的人出现了!!
  只见那仓本恭介一脸淫笑,嘴里不停地念着“幺西”,向围墙处走去。到了墙角下,抬头看着俏立在那一人多高的墙头上的绝色美女,仓本恭介猛地一跳,就伸手朝着楚清雅的一只莲足抓去!
  楚清雅不慌不忙,等仓本恭介的手快要抓到她的时候,才轻巧地一抬莲足,旋又闪电般的踏下,只听「噗」的一声,便将那“日本小花痴”伸来的“右爪”踏个正着!
  “啊!”仓本恭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楚清雅的左脚重重地踏在了仓本恭介的手背上,对于仓本恭介来说,这只轻盈娇俏的莲足不啻于一块万斤巨石,他用尽全力也无法从楚清雅脚下抽回自己的手!于是,仓本恭介就那样被吊在了半空中,仅靠一条右臂支撑他全身的重量。
  从背后看去,就好像正准备要翻墙而过的人总会先用一只手攀上墙头那样,此时的仓本恭介就保持着一手抓着墙头,整个人紧贴围墙的姿势──他的所有动作被楚清雅的一只莲足定格在了那一刻!
  那看似娇柔无力的玉足实则却比一枚透骨钉还要狠,硬生生地将仓本恭介“钉”在了墙上!!
  “哪儿来的野小子,没事乱爬别人家的墙头,讨打!”楚清雅娇声说道。同时,玉足加力踩下去,在仓本恭介的手背上使劲地蹍着!
  「喀嗒──」
  仓本恭介的手背骨顿时就被踩得寸寸碎裂!!
  “嗷!嗷!”仓本恭介又惨叫了起来!
  楚清雅秀眉微微一蹙,冷哼道,“哼!真没用!”说着,在众人无比震惊的目光里,楚清雅莲足一顿,莲尖微微上抬,用足跟压住仓本恭介的手指,开始反复蹂踩起来!
  一时间,血肉横飞!!
  不断的有指骨在从本来的一整截断裂成四截、五截的过程中,与原本包裹着它的皮肉脱离,细小的碎骨和着血沫从楚清雅的绣花鞋底朝各个方向溅射出去!!
  “啊!呀!噢!呃!嗷!呜……”惨烈的哀嚎声再度响起。
  仓本恭介的左臂在空中胡乱挥舞,双腿也乱蹬着!十指连心,仓本恭介痛苦的哀嚎从他的第一根指骨被楚清雅踩断开始,就混合着「喀嗒喀嗒」的骨折声一起不断响起,再也没有停下来过──他甚至连惨叫时发出的音节都换了好几种!
  “嗯~~叫得真难听!”楚清雅说道,停止了脚下的动作。
  仓本恭介的哀嚎声这才渐渐止住,只见他一脸痛苦的表情,脑袋有气无力的垂在胸口,还在呻吟着……
  院子里的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田中正雄好不容易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刚想说话,还来不及开口,就听见楚清雅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同时,她缓缓伸出右脚,在梅花绒球的摆动中,将玉足上的绣花鞋紧紧的贴在了仓本恭介的脸颊上。然后,来回蹭了几下,蹭去了鞋面上刚才溅到的几点血污。
  院子里的一票“观众”都被这个美丽而残酷的画面惊呆了──在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玉足之下,一个日本男人的脸皮只不过是一只绣花鞋的擦鞋布而已。
  鞋面之后,接着再是鞋底……
  全都擦完了以后,楚清雅莲足又向下移去,然后用莲尖勾住了仓本恭介的下巴。随着楚清雅玉腿的收回,仓本恭介的身体仿佛没有一点重量似的,就那么被一只玉足轻巧地将他的脑袋勾到了墙头上来。
  在这整个过程中,仓本恭介居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实际上,从楚清雅伸腿出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呆住了。从绣花鞋底下,抬头仰视着那如同御风天女一般的绝世红颜,他忽然之间产生了一种“此身疑似在梦中”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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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樓主了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