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初稿] 逃者无路 (9.9已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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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852lwc
Re: [新人初稿] 逃者无路 (5.13已双更)
楼主已经写的相当好了,求更新啊
饿
饿啊是惨叫而不是真的饿了
Re: [新人初稿] 逃者无路 (5.13已双更)
147852lwc楼主已经写的相当好了,求更新啊
在写的这几章相当的长,预计明天小概率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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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2791481
Re: [新人初稿] 逃者无路 (5.13已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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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分享?!香香的萝莉,看得好幸福。这种充满了爱的氛围,不用添加自己想象力,仅凭大大的文字,顺着读就自然而然有感觉。给缺爱的我身体上的愉悦精神的抚慰,太棒了
Ab
abc123def
Re: [新人初稿] 逃者无路 (5.13已双更)
草,满脑子都是010…
坏了,我不会成了海子姐颜粉了吧
依释心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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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赞赞
饿
饿啊是惨叫而不是真的饿了
Re: [新人初稿] 逃者无路 (5.13已双更)
abc123def草,满脑子都是010…
坏了,我不会成了海子姐颜粉了吧
搜了下,还好只是和皮套比较像,和010倒是不像(捂脸)
饿
饿啊是惨叫而不是真的饿了
Re: [新人初稿] 逃者无路 (5.13已双更)
依释心然赞赞赞
谢谢鼓励。
599234789
Re: [新人初稿] 逃者无路 (5.13已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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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更一下,写的太棒了
Am
Amole
Re: [新人初稿] 逃者无路 (5.13已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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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更催更🥵
14
147852lwc
Re: [新人初稿] 逃者无路 (5.13已双更)
求更新啊
饿
饿啊是惨叫而不是真的饿了
Re: [新人初稿] 逃者无路 (5.13已双更)
147852lwc求更新啊
久等了,来啦
Am
Amole
Re: [新人初稿] 逃者无路 (5.13已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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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了吗老哥🥵
饿
饿啊是惨叫而不是真的饿了
Re: [新人初稿] 逃者无路 (5.13已双更)
3.5
  这是时隔多年后,我从第二个人那里体会到的、时间极长的喂食。这两次类似的体验,分别融化了两种不同的坚冰。

  迥异于带有梦境色彩的超现实主义画作,闲暇乐于研习那伴着波普艺术的部分气息发展而来的超写实主义的我,却并不十分想用那种笔触精细到甚至比照片更像照片的技艺,去描绘当时几乎画在了我灵魂底色上的记忆——再栩栩如生的画面也无法承载内心的复杂情感。相反,那种精致到匠气的方式,只会让人分心挂腹于色气的、充满肉欲的场景——单单是列出这些几乎不包含任何主观感情色彩的辞藻,而只是客观概述的元素就足以说明:萝莉少女、水手服、长发、裸足和足部喂食、被捆绑的双手和双腿、扣子扯掉了的衬衫、白色过膝袜和被捆束的肉棒(别忘了它还被另一条白丝固定拉拽着、被少女下身的沟壑紧锁着)、踩住口鼻的少女双脚、趾缝中的巧克力慕斯蛋糕、被脚趾夹住的舌头、洁白光滑的小腿和顺之流下的血色橙汁……。性,绝不应被粗暴归类于肮脏的欲望之列,而是许多名著中不可或缺的东西(无论是《洛丽塔》中堪称“与文字之间的风流韵事”般的入骨描绘,或是《尤利西斯》纯粹简练但生动无比的神级描写所勾勒的普通人的生活与狂想的浮世绘风格,又如《再爱一次》里渡边淳一以自己老年性无能为题材的那毫不掩饰的露骨却真诚的禁忌之爱,还是《北回归线》中粗俗如垃圾倾泻一般的、“无休止的亵渎、啐在艺术脸上的一口唾沫、朝上帝、人类、命运、时间、爱情、美等一切事物的裤裆里踹上一脚”的、令人不适到生理性反胃的排山倒海……若有幸,有读者抽出了部分的精力,或许便会注意到这篇拙作里,在刚刚提及的和未提及的伟大的影子们的投射后所形成的段落,那是笔者写下的一些微不足道的、直抒胸臆的致敬或拐弯抹角的亵渎),是成熟和非成熟的肉体(诸如严肃的科学研究中早已涉及过的婴幼儿性行为)本能,是以欲望来映射世界的一种直观的方式;性,甚至也并不只是为了展现作品的主题和立意,而是包含在第一性原理之中的要素,是真实存在的、不可缺失的一部分——从这方面说,便没有高低贵贱先后主次之分。可再精细的写实手法,也无法描绘当时那每一个细胞都在经历着固执→只有讨喜没有自我→自以为是→被束缚→被像器物那样无视→在窒息下消散和复苏→在性的渴求和快感中寻回自我→在少女的揉捏和调教下变得更加完整的过程——这来自身体每一处和灵魂每一点的呻吟、震颤与觉醒……正因找不到一种方式来准!确!无!误!地复!现!出当时的感受并传达给读者,不如索性暂时略去大部分细节,只描绘其中的一部分。这种风格,一定是如契斯恰科夫那样带上主观色彩的理解和加工后的感受的写实,而非安格尔那抄袭(讴歌or临摹,替换哪个随你喜欢)现实的自然主义做派:
  在这充盈着性的快感的、几近摧毁人格的调教中,我们治愈了彼此。
  自此,我也开始对七海,罹患了不愿也不能治愈的、一步步病入膏肓的、专属于她的、从肉体到心灵的快感与饥渴之疾。
  我爱上她了,以希望自己完全属于她的方式;以如她也如我所愿的调教和折磨我取乐的方式。
  我的受虐欲只对她而发,自然也要承受她全部的施虐欲望。
  我想,我也愿,开口叫她,七海,“主人”。

  但是,
  /被拉起的七海顺势扑在我怀里,像个正在小声透露着未来的占卜师那样呢喃道:“辰启君不要后悔哟。你早晚会同意的,而且一定会求着答应的。”/
  这是和七海相识的那天的下午,这个小恶魔所说的话。
  当它真的应验之时,称呼她为主人的请求,不出所料地被七海拒绝了。

  坐在她捆绑制作好的人肉座椅上的七海,和利摩斯几乎每一点都完全相反——只有那饲育着那位可怜的小奴隶的粉足,像后者一样做了相同的事情:将食物和馋欲一起送入我的喉咙,将馋欲融进我的血管。我便是那肚子成了无底洞的厄律西克同,砍断了自己内心那颗固执的橡树,被惩罚(奖励)的我就这么贪婪地吞食着少女玉足的喂养,直到我吃下了平时压根不可能吃完的巨量甜食。七海宠溺地看着我伸着快要灯枯油尽的舌头、竭尽所能地从她的趾瓣和趾缝的每一处索取着残留的甘美,有些无奈但不乏揶揄地开口了:
  “你怎么那么能吃啊~”
  明知故问的小恶魔!无暇他顾的我,内心闪过了这个说出来就可能(几乎一定)会被惩罚的词句,付出的那带着我内心淫靡之愿的口水早已和我从小恶魔魅足上舔取的美味远不成正比。但这无边无际的情欲似是要将唾液彻底耗干,驱使起已经发麻的舌头继续着舔舐。七海喂食我的柔嫩小脚的前端已经被我的口水完全覆盖,少女收回的足趾带着这些犯罪的铁证,轻轻踏在我的乳头上,将它们一点点涂抹开来。
  “用自己的口水做的润滑液,感觉如何啊?”
  如恶性心率失常的患者被除颤仪电击时那样,我的身体骤然抬起。除颤仪使用时还需擦干患者的胸部,可七海却将那些淫靡的液体尽数抹匀。被当作物品时那令人心碎的无视和被放置时润物细无声的快感瞬间被少女晶莹剔透的嫩足赐予的高潮所覆盖,在这前后对比之下,原本普普通通的乳头逗弄也变得如火山喷发般炽热和暴烈。本就失去了许多液体的口腔带着一丝沙哑,发出了在快感狂潮下扭曲着的声音。轻笑着的小恶魔便是那有着绝对音准的调音师,轻巧地前后蹭动肉棒的软臀调节着我发出的呻吟,欣赏着那不争气的肉体迟迟无法发出她想要的音色——因此才需要长时间的调校和调教啊。被拉紧绑在床头的双臂如同被调整着松紧的琴弦,止不住地震颤着、痉挛着,让那被迫以一个并不显肌肉的姿势伸直着的手臂,肌肉也线条明显地一块块凸起着。
  “怎么可以这么不像话啊。这可是你自己的口水哎,居然都能挣扎成这样,辰启君都不觉得羞耻吗?”
  “为什么会抖成这样啊,有这么夸张吗?”
  “还叫得这么大声。嗓子会哑的啦。”
  可在那每一句看似正常(?)的关切(?)之语中间的,是不经意间发出的嗤笑;每一句话——当它从它的主人口中发出之前,少女都会微微前倾,看上去像是交谈时拉进距离的温馨;而在每句话说完的时候,她便倚向后面,瞧起来好似温馨的交谈后靠回椅子后背的满足。在七海说完了这些羞辱的话之后,这周期性重复的动作也没有停止,柔嫩的娇躯恶作剧般轻撞着我的大腿,让那条从两条并拢在一起的大腿中间几乎不存在的缝隙中穿过的、一端连接着被紧紧捆束的肉棒和蛋蛋、另一端固定在被绑缚在一起并支撑着人形座椅靠背的小腿上的本就拉紧的白丝,一次次扯拽着凄惨的肉棒,那由前后反差所致的、从最初高峰缓缓滑落的快感也被一次次重新放大,仿若震荡下挫的股指。当乳头处传来的刺激跌落回常态的快感,七海颇有兴致地看着我那被射精欲望的折磨而晃动的头。充斥着欲望的脑袋一点点从大幅后仰中平静下来,变为平枕在被汗水泪水弄湿的枕头上。少女的朱唇轻启:“呐呐,辰启君喜欢吗?喜欢就点点头,然后叫我一声主人。”
  平躺着该怎么点头呢?只能把点头变成抬头了,但还没等我做出动作,另一只并没有被口水浸湿的藕足便踩在了嘴上,准备抬起的头也因为被牢牢踩在枕头上。既说不出话也点不了头的我,只能感受到那只刚刚用自己的口水涂抹玩弄了乳头的小脚骤然抬起,没有一秒的停顿,就用趾缝夹住了另一只乳头。
  既然带着媚药般味道的蛋糕都会残留在少女的趾缝,那作为罪证的口水又怎么会没有留存呢。尽管已经将大半的口水抹在了之前的乳头上,但少女脚趾间剩下的口水,立刻让新的囚犯——另一边的乳头如坠水牢,七海的趾瓣立刻开始了对它的拷问。这股舒适和受虐并存的冲击,虽然不如先前那般猛烈,可也似乎没有多少消退的余地,因此也让我略显喑哑的嗓子挤出的呻吟变得持久绵长。就连这些细节都被精于调教的小萝莉考虑在内了吗?被折磨的肉体再次开始了挣扎,流着粘白液体的肉棒也一下一下地顶着七海温热的蜜穴。
  “原来色情的辰启君,是这么点头的啊。”
  “用肉棒点头的大哥哥,真是个直截了当毫不掩饰的色情狂呢。”
  “怎么说着说着,肉棒还开始抖了呢?喜欢受虐的抖m酱?”
  湿哒哒的黏腻水声似乎都要盖住那被压抑着的呻吟,七海闲着无事的右手点在那个之前被踩着揉搓的乳头上并轻轻夹起。还好这个少女并没有打算一边踩住我的嘴,一边开始双重乳头拷问,可连庆幸都没来得及,令人胆寒的手指便开始在我的身体上点着,一下下刺激着从那里到肉棒之间的每个神经。肉棒被虐待得已经很可怜了啊,被细腻臀肉锁住的肉棒只露出了涨得发紫的龟头,马眼流着不知何时会到来的射精之前渗出的前列腺液,“眼睁睁”看着新的两位白嫩如幼女般的拷问官向着无法动弹的自己逼近。战栗叠加在因快感而挣扎着的肉体上,随着七海双指交替点着那开始起了鸡皮疙瘩的皮肤而靠近的节奏,挣扎得越来越剧烈。
  毫无意义的挣扎在这对白嫩的拷问官接手了肉棒这个刑徒的瞬间达到了近乎痉挛的最高峰,银铃般的笑声的间隙传来了七海嘲弄的话语:
  “抖m酱为什么怕成这个样子啊~”
  你说呢?!!!!!我只敢也只能在心底呐喊着。
  乐不可支的少女,轻轻用手指抹了一下马眼处的粘稠液体,品尝了味道后的她继续道:
  “七海偶尔也会贪食一下的啦~”
  从恐惧中逃离的解脱感让整个身子都松弛下来,以至于一刹那间,这种解脱感甚至掩盖掉了乳头被脚趾夹住拷问所带来的快感。
  太可怕了啊。感受过少女锋芒小试般的技巧后,我对于这种自己毫无反抗能力的拷问早已恐惧至极,那双白玉般的小手的技艺,一定不会比那魔窟般的樱桃小嘴差多少。早在上午,被七海当作人形厨具和食材时,她测量肉棒的尺寸和品尝那只射出了一小部分的精液时,我就已经初步体会到了这双手所带来的快感是多么令人恐惧。一分钟前开始感受到葱指逼近的我,根本不敢奢望这个少女会放过动弹不得只能任她欺凌的肉棒。
  现实有时候就是这么戏剧化啊。抹净并吃干了肉棒前端粘液的七海,点蘸着流淌在小腹和肚脐附近的前列腺液,再缓缓将两根纤指送入唇间,像是吃着蘸了腥咸味糖稀的白色手指饼的幼女。如果不是已经知晓这糖稀来自何处、又是如何被制作出来的,倒是会觉得,这是一幅多么纯情无瑕的画面啊。截然相反的观感和体会带来的是极具冲击力的背德快感,说不清是纯洁还是邪恶的小萝莉,一点点将那层积蓄已久的粘液吃得只剩下薄薄的一层。残存的前列腺液,如霜如雾如露水打湿了枝叶那般残覆在肉棒正对着的身躯上,好像一层半透明的液体玻璃那样,映衬着分列在它两侧的可怜的肉棒和肉体。
  “七海不仅贪食,有时候还会怕麻烦而浪费一些呢。所以……”
  可以从我的身体表面一次性蘸取的粘液越来越少,剩下的前列腺液便被少女如鸡肋般弃之不理——如果不远处有的是佳肴,哪个调皮的幼女还愿意费尽心思去一点点品尝残羹冷炙呢?轻轻抠动冠状沟的食指如同一位温柔的贤内助,协助着另一位更高大丰满的、整个贴住并快速蹭动尿道口的同性拷问官榨取着新的汁液。这对珠联璧合的蕾丝情侣配合得天衣无缝,恰如其分地拷打着无处可逃的肉棒——既施加给肉棒可以流出前列腺液的刺激,又不至于让这种刺激强烈到快要射精的程度——正是这样,拷问才成为细水长流的乐趣之事,只是这一切的苦楚全被肉棒承受了。刚在庆幸中解脱的自己,又被打入了另一个恐惧的深谷,带着“如果没有见过光明,我本能忍受黑暗”的委屈感慨,带着一份遗憾的不甘,摇尾乞怜般挣扎着……
  “好啦,今天就先放过可怜的小奴隶吧。”喂饱了馋虫的七海停下了今天的调教。呼吸渐渐喘匀的我不禁绝望地想着:
  这才只是被调教的第一天啊!这还是考虑了我是第一次之后的优待啊!七海会明天就“改邪归正”般放弃对我的调教么?调教的程度会只是如今天这般温柔么?(今天这样还温柔?)眼前的受虐之路似乎一眼就可以看到头,这一览无余的路越走越宽,无法回头的康庄大道看不到任何一个分叉路口,似乎那些分叉路的目的地都是路尽头的那片广阔的世界的一部分。
  想到这一切的我恶向胆边生,刚刚还在少女施予的快感下翻着白眼的自己,迅速地恢复了神采,而且似乎有些过头,就连起过一层鸡皮疙瘩的皮肤似乎都因这突然撤走的劫掠而变得很痒。被七海逼退到墙上时的对话已经将先前迷途了许多年的我彻底唤醒,碾碎人格般的调教却将我完全治愈。我如获新生一般充满了活力,觉醒后的自我才活了不到一天,焕发的崭新生命力让我好似回到了调皮的孩童期。也可能是小萝莉所说的那句“今天就放过可怜的小奴隶”让我觉得所有危险都已解除,我压抑住了想吹个口哨的冲动,潇洒地开口道:
  “好七海,你要是贪吃的话,直接把我玩射不就好啦~多简单的事儿啊。”
  要不是我还被绑着的身体上坐着这个小萝莉,我肯定会抖抖肩、摊摊手、晃晃脑袋,来为我作死的安可曲伴舞伴唱。
  “哦?辰启君很想射出来吗?”微笑的少女巧笑嫣然地看着自己。
  “那~~当然!难道有人会不想吗?”自认为历经磨难后获得了大量经验的新手,不仅不知天高地厚地在作死之路上狂奔,还说出了这种不知死活的反问。
  “那主人就满足你的愿望吧。”已经起身靠近我的脸庞的七海,笑容变得更加娇柔美丽起来。
  还没等我欢呼出声,百褶裙下那被饱满的两个半球撑起的白色内裤上的花纹和蕾丝边就在我混杂着惊异和期待的眼中急剧放大,隔开了少女蜜穴的柔软织布封锁了我现在呼吸的和稍后必然会发出呻吟的通道,先前将肉棒牢牢困在其间的隐秘地带还残留着那股尚未消解的温热。蜜穴处散发的媚药般的味道让我忍不住伸出了舌头,可还未等我隔着那条胖次品味这股芬芳,肉棒便被反位骑乘在我脸上的七海从白丝捆束着的根部用力向上拽起。
  “之前那次就算了。小奴隶要记住,在被主人调教期间,没有主人的允许,是不可以私自舔主人的任何部位的。”
  “唔唔唔唔~”悻悻着缩回了舌头的我,无法开口将一句话说清。因此(或与此无关),七海并未停下对肉棒的惩罚,保持不动的小手维系着将肉棒拽起的力度,我唯有努力挺起已经疲惫的身体,才能减轻那股拉拽的力量。直到我的腰完全悬空并保持了数分钟后,严厉的主人才撤去了惩罚,换上了小萝莉的口吻,说着令我至少狂喜了一小会的提议:
  “虽然主人没有解开绑着肉棒的袜子,但小奴隶有三十分钟的时间。这三十分钟内,主人不仅允许你随意射精,而且会一直玩着肉棒哟。”
  以现在这种欲火焚身的程度,只怕那捆得稍显紧致的白丝也无法阻止我射出积蓄已久的精液吧。何况以这个小恶魔的技巧,可能舒畅至极地射一次都不够,两次?三次?还是四次?回想起那只被允许射出一小半精液时,都令人浑身止不住痉挛的快感,我急促呼吸着少女蜜穴处的魅香,将那越来越热的气息喷涂在那条柔滑的内裤上。
  “你想射几次~都~可~以~哦~”
  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召唤,感受到召唤的体内精虫,像听到了那供奉已久后终于得到了回音的神的指引,来不及喜极而泣便顺着指明的方向瞬间沸腾着喷出。七海远比我自己更清楚什么是令这个肉体最舒适、最沉迷、最想疯狂喷射精液的玩弄肉棒的频率和方式,原来用手自慰是可以这么舒服的么?谢谢七海老师的亲身教学!
  指引之光突然晦暗下来,好像粘稠精液的先头部队已经疲惫着停了下来,慵懒地等着后续的精液一起并排着将通道填满,甚至希望塞满喷射路径的它们推着自己前行。大概三十秒才能撸动一个完整来回的七海,紧握着肉棒的力度远远和撸动的速度根本不匹配。这种带着些许违和感的撸动让我不禁产生了幻觉,好像那精液来自肉棒而不是睾丸,需要被如此挤压才能从尿道口射出来。
  紧握住肉棒令人舒适,撸动肉棒也是一样舒服,但紧握加上慢速撸动就变成了一种折磨。焦心的欲求不满让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挺动起来,试图加快肉棒和那只小手之间的相对运动。可这条路旋即便被甜腻的声音彻底堵死:
  “主人已经在奖励你了,再乱动的话,可是会有惩罚的哟。”
  奖励?!奖励?!这是奖励?!!!!!!
  这是哪门子的奖励啊!!!!!!
  “主人说了会一直玩着肉棒,但是玩肉棒的方法有很多种,这可是最温柔、最不凶残的一种啊。”
  心底的咆哮和抓狂化为了一阵呜咽的呻吟声。
  不断吸入着少女下身散发着的催情药般的淫靡气息,淤积在体内烧灼着的射精欲望似是要从性器蔓延到全身,像被温水慢煮的青蛙,察觉不对之时已经失去了逃离的能力……
  一次次的撸动将欲望刻印在涨得发痛的肉棒上,我想那计数的方式一定是写“正“字。可明明已经写了十二个“正“字了啊,为什么七海还没有停下呢?扩散到全身的射精渴望和被少女颜骑的轻微窒息已经模糊了我对时间的感知,但处在痛苦漩涡中心的肉棒却被迫一次次铭记着那拷问般炙心的玩弄。
  一定是的,一定是撸动的频率加快了。
  原来主人还是没有那么残忍的嘛,说好了是奖励的,肯定需要经受住考验才能获得嘛。
  我在心里这样自我安慰道。
  起伏的胸腔将舒展的渴求吹向少女股间深邃的沟壑,不知是因为长时间吹动的湿热气息还是少女蜜穴流出的津液,那一小片织布已经有些潮湿。
  是的,七海确实在加快着撸动肉棒的速度。
  马拉松式的长跑终于看到了尽头,保存了体力的选手们疯狂奔向终点处的一线天。七海撸动肉棒的速度骤然加快,快到了一种几欲令人抽搐的速度。做好了射精准备的自己已经浑身发颤,被压住的口鼻尽情宣泄着欲望的热量,几秒后那滚烫的粘稠精液也将一并喷射上天。
  “呀,半个小时~到~啦!”
  “小奴隶没有射出来,可不能怪主人哦。”
  “已经过时间了。不能射了哟。再射会被惩罚的。”
  “你看,七海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帮你停下了会遭到主人惩罚的错~误~做~法~。”
  “七海是不是对你很好啊,辰启君。”
  抬起了压住我口鼻的蜜臀,可以正常呼吸的我却无力吸入更多的氧气,喉间不断发出“嗬嗬~”的凄惨呻吟。柔嫩的手指围着肉棒的根部箍紧,将那就差一点时间和距离便可以尽情喷射的精液堵了回去。七海缓慢说完了这些在我的欲望中火上浇油的调戏话语——这便是我以后会经常听到的、以置身事外伸出援手以“帮助”我逃脱主人惩罚的“热心少女七海”的角度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很正经的淫语。
  等七海说完这些挑逗的言辞并起身鸭子坐在我右侧的床上,还有些稚气的俏脸带着不容置喙的神情。彼时还不知寸止为何物的、早上还是未被异性玩弄过的纯洁之身的我,在第二天才知道这个概念之前,便已经不知多少次体验了它那烧烫了每一根神经的折磨和快感——凄惨的呻吟刚刚随着被紧握的肉棒一阵阵无射精高潮的抖动的减缓而平息,还未等我那不知要说什么的开口发声之前,嗜虐的小恶魔便再次用快速撸动肉棒的手,将我又一次推向射精的边缘。
  “小奴隶可以向主人提出请求,任何的请求。”
  “如果主人觉得请求合理,射精便不会延后。反之则延后一天。”
  “不要试着提出想提前射精的请求,第一次提,禁止射精时间加一天;第二次,禁止射精时间和寸止次数都翻倍;第三次自寻死路——”
  用小恶魔的语气宣布着绝对不可以违反的红线,七海的小手再次在精液射出前锁紧了肉棒,并立刻接上了先前的宣言:
  “——小奴隶就永远也别想射出一滴精液了,从那以后你的肉棒只会被反复寸止。听到了没!”
  “啊~~~~~~~~~~~~”不知为什么,听到穿着水手服、裸着双足的小恶魔七海说着“永远也别想射出一滴精液”的时候,被寸止的痛苦折磨得痛不欲生的自己,射精的欲望反而更加猛烈了。还不知何为寸止的我,很想但根本没法开口询问,渐渐升高直至被寸止时达到峰值的悲惨呻吟声占据了声带所有的音域。痛苦着欢愉的、惶恐不安的自己,不知该如何在蚀骨的快感和煎熬中开口出声,回答小恶魔明明是感叹句的问题。
  前列腺液已经开始泛滥,激烈阵颤的肉棒却无法将它从紫红色的龟头上甩下,也无法逃脱七海右手那同时对肉棒和精液的禁锢。好不容易又一次从呻吟中缓解,直视着我的小恶魔就提前发觉了我开口的意图,同样又一次开始了激烈的榨精般的撸动,把我想说的话像之前的精液一样堵了回去。
  “小奴隶整个都是主人的,所以除了之前说过的,未经允许绝对禁止自慰,绝对不许触碰肉棒、乳头和耳垂之外,也绝对不许和别的女生,有任何超出日常交往的亲密举动。”
  “违反一次,两次射精间隔的时间永久翻倍。”
  “严重违反时,主人就会把你调教成永久禁止射精的人形玩具。”
  “小奴隶也绝对不许做出伤害自己身体的事情,因为你的肉体——”
  这次是还没有达到射精的高潮就攥住肉棒的七海,提前将射精的可能彻底封死。
  “——从现在开始,都是属于我的。知道了吗!”
  “噢~~~~~~~~~”在无射精的高潮前便被寸止的我,痛苦呻吟时也似乎已经无力将嘴巴张开到最大。肉棒越发剧烈得持续抖动着,终于让龟头处的前列腺液沿着肉棒缓缓流下,五官已经狰狞的头抵靠在柔软的枕头上,将其深深地压出了一道浸着汗水的宽阔河渠。
  “当然了,主人也会克制自己,尽量不会把小奴隶玩坏掉的。”脑袋歪向一侧的七海,明明说的是安抚的暖心之语,却令刚刚从欲望的赤焰地狱中爬出的我如坠冰窟。
  这已经是尽量克制着不玩坏我的结果了?!
  “主人也只想拥有你一个。”及腰瀑发又垂向了另一侧,娇俏又可爱。
  嗯,虽然七海的施虐欲全会落在我身上,但不得不说,当这原先就感受得到的那份专属的爱恋和占有,被少女亲口吐露时,内心依然填满了开心和满足。
  “我不希望牵扯进任何其他的人,无论是口头上的还是实际上的。”见我露出了有些疑惑的表情,停下动作只是握着我肉棒的七海立刻开口补充道:“举个例子吧,即使主人开口羞辱你,也不会带上你的亲人好友,或者任何与你有关系的人。七海认为这是专属于我们的事,只希望发生在我们之间。嘛,除了偶尔无伤大雅的一些…嗯…涉及陌生人的内容,你不用问那是什么,你早晚会知道的。”

  “呐呐,辰启君,你说~之前擦肩而过的这么多人,会不会有谁能想到,面相这么高冷的男生,却有一根喜欢受虐的色情肉棒,而且正被旁边的未成年少女牵着啊。”
  在那次坐在电影院第一排的、令人脸红心跳的调教前,搭乘观光电梯上楼时,少女的目光穿过透明的隔板,看着一层那热闹喧嚣的人流,眼见附近无人之时,七海便凑近了咬耳朵。
  难以言明的羞赫浮现在我的脸上,先前的留白此刻被鲜艳的颜色填涂完整。

  “在非调教的时间里,我希望我和辰启君是情侣的关系。七海把这些看作是同一个事物的多个方面,而不是单调重复着其中的一面。因为我喜欢你,不只是喜欢调教你。”
  这是治愈了自己的少女第几次直抒胸臆的表白了?
  再不称呼她为主人,怕是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觉得说不过去了。
  但七海并不是普通的女孩,而是有着强烈施虐欲的小恶魔。
  还未休憩完的坚挺肉棒,在我即将启齿的瞬间,就被少女以一种丧心病狂的频率开始玩弄着榨取精液。沙哑的嗓子已经无法支撑我的宣泄。“呃啊~~~~~~~~~~~”发出惨呼的我,只得咬紧了牙关,来抵御那模糊了界限的痛苦和快乐。
  这个小恶魔是不是有双重读心术啊!
  紧扣住肉棒的指瓣在千钧一发的时刻阻断了这次异常凶猛的精液奔涌而出的妄想。
  因此而发出的惨绝人寰的叫声遏止了我早已情不自禁想称呼她为主人的渴望。
  “小奴隶,主人之前说过的吧,你会求着要叫我主人的。”七海的语速明显加快了几分,原来刚刚宣读着平等或不平等的、那一段段字数不同的条约时的语速,也是精心调整过的么?
  呜~~~~~~,在海边伸出手将七海拉起并拥她入怀之时,我如何能想到这穿着水手服的、看上去非常单纯的小萝莉所说的玩笑一般的甜蜜情话,应验的方式竟然如此恐怖啊。
  “请…允许…我……称呼……七……海……为……主人。”如坏掉的风箱一般起伏着的胸膛,只能让我依照七海先前的宣言所说的方式,断断续续地说出我的请求。
  “很乖很乖,看来七海之前说过的话,你已经记住了。”得到表扬的我松了口气。
  “射精许可日推迟一天。”少女平静地吐出了这句话。
  为什么啊?!!!!!!大起大落的情绪折磨着并不敢发出这句质问的我的神经。
  “因为七海觉得辰启君的请求并不合理。”读心术似乎再次应验。
  在那和上次一样让人崩溃的撸动速度下,已经流到少女虎口处的前列腺液发出了粘滞的水声。
  “因为七海还没玩够啊,所以在那之前,是不会允许你称呼我为主人的。”
  “我还是喜欢你嘴硬的样子呢,就是不愿意叫我主人的你,让人忍不住就想折磨呢。”
  “未经允许就这么称呼我的话,禁止射精一个月。”
  如果只是单纯的禁止射精,或许我还能忍耐,可谁知这个小恶魔在延长的惩罚期间会寸止我多少次啊。
  如遭雷击般痉挛着的身体,是不出意料的、再次被小恶魔的手禁绝了射精的真诚反馈。
  两次寸止之间所间隔的时间已经快被这个小萝莉赶尽杀绝,头向后仰着、脖子已经悬空的我,看不到此刻自己的肉棒和肉体究竟是何等不忍直视的凄惨模样。此刻唯一知晓情况的目击者、也是这一切痛苦和快感的施予者、香舌舔着嘴唇的七海压下了恣意发出嗜虐笑声的欲望,在倒数第二次——崩坏的我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的寸止时,七海坦露了她对我的调教的本质之一:
  “主人不是让你用脑子,而是用肉体牢牢记住主人说过的话。”
  被最后一次推到射精的悬崖边上的我已经开始坠落,身上束缚的绳索好像吊缚着拉住了自己。我的左手和右手互相十指紧扣,修剪过的指甲都将彼此的手背深挖出了一道道几乎见血的红印,像死死扒着在悬崖边上不愿摔下去的求生之人那般用力。在那之前,我已经将所有的发泄途径用尽——痉挛的身体、后仰的头颅、咬紧的牙关、扣紧的脚趾、嘶哑的惨叫……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帮我挺过这个小恶魔的最后一次寸止——还好这真的是最后一次寸止——今日份的而已。
  “记住了没?我亲爱的小奴隶。”这次终于是疑问句了。
  “啊~~~~~~~~~~~~~~~~~~”回答七海的并不只是被这个残忍的小恶魔憋到几乎要炸裂的肉棒,还有那如野兽般令人震惶的惨号和条条绽出的青筋。

3.6
  地狱般的连续寸止后,神志不清的自己用肉体牢刻地记住了作死的后果。还在一阵阵痉挛的身体上的束缚被七海一一除去,已经彻底绝望的我,任由这个残忍的少女拉开放置着自己四肢。
  七海的瞳孔如同病娇般,看上去像紫黑色爱心,又好似半满的酒杯中晃荡着的毒药——我知道那是眼馋肚饱的施虐之心——止不住轻笑的小萝莉眼波流转,把刚刚被解开的那无力反抗的肉体再次大字绑在床上。
  原来只是把我换了个姿势继续绑着而已。
  “怎么啦?抖m酱~”
  万念俱灰的我,不停地轻摇着头。
  “不好好回答七海的问题,可是会被惩罚的哟~”
  吓得顿时一激灵的我赶紧开口求饶,被长时间寸止时闭合的膀胱括约肌也开始回复正常,尿意也因此变得越来越强烈。
  “求主……(想起了先前七海说的,未经许可就以主人称呼她的可怕后果,想到自己将在一个月的每一天里都会变成那副惨状,我被吓得赶紧压低了声音改口道)求七海不要再绑了,正好我也想去趟卫生间。”
  “喔?为什么要去卫生间啊。”被抿起粉唇的少女直勾勾盯着,让我有那么一丝惴惴不安的情绪。
  “因为……因为我想去尿尿。”为什么说出这本能的需求,却那么令人面红耳赤呢?
  “两天。”
  因惊恐而睁大双眼的我,对七海所说的两天是什么意思心知肚明。
  “不继续绑你和去卫生间是两个请求。你想去卫生间,所以请求七海不要继续绑你;你想尿尿,所以请求七海允许你去卫生间。但是啊——”依次绑完了我的四肢,起身下床的少女似乎在床底寻找着什么。这次的捆绑只是简单地将我限制在床上,每一条绳子不仅都没有被拉紧,反而松松垮垮的,以至于如果我尽力伸手,双手的手指几乎可以相互触碰到。只是绳结都被系在了远离手部的地方,自己解开束缚并逃脱显然是痴心妄想。
  “但是不在卫生间也可以尿尿啊。”
  如果忽略那拉开捆着四肢的绳子、还没彻底从痛苦中停下痉挛的身体、凌乱的床铺上那昭示着挣扎的痕迹——好像需要忽略的东西有点多——这温良的话语,听起来真的会认为,七海是一位悉心照料着因病卧床难起的丈夫的贤惠娇妻。
  “所以你的请求不合理,射精被延后两天不是应该的嘛。”
  “至于解开绳子嘛。想逃掉的辰启君啊,你说的话已经没有任何可信度了呢。”手持接尿器的少女,微笑着轻轻拧开了前端开口的盖子……
… 4.0-4.s
  “宫老师说的话已经没有任何可信度了呢。”
  手持两根整理好的跳绳的江雨柔,微笑着轻轻将缠绕在握柄上的棉线解下,在我无可奈何的宠溺目光里,这位假期结束后就要升到高二的少女,拉着跳绳的她一步一颠地绕着我靠坐着的座椅,转着圈将我绑起。平时会扎起来的充满活力的高马尾,此刻披散在肩头,一小束不听话的头发盖过了明显凸出的锁骨,那发香好似隐形的精灵,同样绕着圈追逐着这朵绽开的黑色鸢尾。穿着白衬衫和格裙的高中生,将她面前这位同样穿着白衬衫的家庭教师,就这样用棉绳一圈圈地缠着,最终把我束缚在椅子上。
  …
  “孩子,现在你知道了吧。虽然他从没怪罪过我,还说如果他是我,他也会作出同样的选择。但爸爸真的亏欠老江很多很多。”
  因为无可避免的应酬,当然也有上瘾的原因,以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家庭的爱意的他,和同样遵循自己本心关心着他的她,两个执拗的人经历过风风雨雨,吵架打架……有时候他不知是自我放纵还是真的对应酬避之不及,喝醉的他时常难以控制自己的脾气,有理无理地斥责着他认为不懂社会交往还胡搅蛮缠的她。每次都说着以后你喝死在外面也不会管的她,却每一次都违背着自己说过的话,违心地抓狂着回击后,将前夜那无法理喻的怒火,用一条条湿毛巾、一杯杯解酒茶、一次次搀扶着拍击后背呕吐时起伏的后背、一趟趟打断了本就不安的睡眠的起夜……化为第二天早上的无声愧疚。经历一小段平静的生活后,再次重复起这种似乎永远也无法如愿从生活中剔除的片段。
  这便是他们重复着的一些生活的片段,是在那稍微缺了些肉麻的日日陪伴和真心搀扶的浇灌而盛开的花朵之下,无可避免的阴影中的溃疡和腐烂,那是多年努力依然只有改观没有改正的缺点。我承认这些阴影也曾让我感到深入骨髓的寒冷,只让冻得发颤的自己在今后的生活中引以为戒。但这些对他们而言,都是交融着的存在,如同那道火焙阿拉斯加,其中的热烈与冰冷都是真实的。而当他因为老江而喝醉,她才会收起那刺猬般炸起的下意识反应,无声地陪着他叹息。
  “那件事对于江叔叔而言,说不定也是一种解脱呢。而且福祸相依,现在江叔叔过得也挺好的,你也不必为此过多自责了。都过去了。”
  我本以为自己成年后才被告知的一些真相——那因频繁的动迁而将我成年之前的日子撕扯到支离破碎的生活历程——会让终于得知原因的我,对于其中的丑恶之人、落井下石之人、袖手旁观之人无可遏制地升起仇恨和憎恶的黑旗。但当时的自己只是认为,在我历经一次次分别的淬炼后早已学会平和看待一切,那燃烧过的灰烬,已不再有燃起怒火的气力。
  可几年后,当我遇见七海的时候,在那海边的长椅,我才彻底弄清这份平静的原因。过去的一切是我经历过的记忆,是现在的我所拥有、所遭遇、所悲伤、所欣喜的一切的那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这一切导致了今天的我,在今天的地方,遇见了今天的人,做着今天的事情。我自然记得,那天面对着七海的自己,那突然澄澈的明悟:
  /“更改我的昔日,即是抛弃我的一生。我现在和以后所遇到的一切,都是在过去一系列事情发生过的基础上,没有办法得知是否存在一个平行宇宙中的我,可以做出一系列人生的选择,来同时将过去和现在的一切美好的不愿舍弃的尽收于此。所以,我不会后悔于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就像突然在脑海里蹦出来的一样,面对这种奇异的感觉,还在思考状态中的我并没有把它说出口:“另一条人生路上的我们,或许也可能就没有任何交集了吧。”/
  “如果是你,你也会作出这样的选择吗?”父亲看着我,问起了在我出生没多久后,他面临的抉择。
  “毫无疑问,会的。”
  是的,这也是我欣赏父亲的地方。这些我所钦佩并践行的方面,和我同样讨厌他的地方集合在一起,便是长久以来得知了许多事情的真相之后和之前,我对他的印象。
  “话说回来,老江的女儿,叫什么来着……实在有点想不……”
  “江雨柔。”
  “对,哎呀,你看我这记性。”
  “突然想不起来一件事很正常。”如果是我刚从那种亲身经历过的回忆里抽离,我也会在感慨中恍惚的吧。
  “她来过家里几次,你那屋的床,你都没睡过呢,她就先用了,哈哈哈……你应该不会嫌弃吧。”他笑起来真的很有魅力,可这种笑容,在先前的人生里,出现的频率要远远低于另一幅面孔,少到我甚至都觉得有点陌生。
  “没事的。”我笑着摇摇头。
  现在自然不会介意,快十年前那样都不介意,更别说现在只是临时用了一下我的新床而已。
  “正好是假期嘛,如果你有空,也去看看她吧,住址我待会打电话让你妈发你。”
  “嗯……”灭了烟刚应下这句话的我,声音突然变得略显尖锐。“啥?!等等,爸你的意思是?雨柔现在也在x(随便选的字母,并无关联)市?她们家也搬到这边来了?”
  “江雨柔中考成绩比你当时的还好一些,虽然没有高特别多,但读x(随便选的编号,并无关联)中还是绰绰有余的。唉,当年就该让你也去的。”
  “她没住校么?”我其实并不想谈论任何想象过去如何如何现在就会怎样怎样的话题,便紧跟着问出了下一句。
  “没有,明明挺开朗的一个小女孩,却说不喜欢宿舍的集体生活。”
  “开朗也是有边界的啊。”还在下意识为江雨柔辩驳的我,不禁想起面对着江叔叔,将一切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时,那个在一旁缩着头,偷偷看我的小女生。
  “有空去看看她吧。你江叔和我聊过,说等高材生假期回来,就让你去当一回免费的家教,哈哈哈……”
  “江叔也是心大,就一普通九八五,以雨柔的成绩,我这学校都不够她高考平行志愿保底用。”
  “你可以教她方法啊。到现在我都记得,每次见你小学班主任,就跟我说天天上课看不见你人,一找发现你钻桌子底玩去了,可一考试就都是一百。”
  “我高考也没得满分啊。”我揶揄道。其实这件事我并不觉得开心,如果你真的在和我等大的年纪,稍稍体会过我的经历,我想你也会这样认为的。“我的方法又不具有参考性。要是给雨柔带沟里去了可别怪我。”
  “那么早就能独立生活的小孩,心里肯定有数的……”
  胡拉乱扯了这么多,我并不是想拒绝这个提议。只是这时间和空间的距离,让我心中对于重逢的期许,远远少于那覆在其上的思绪:
  那个叫江雨柔的、融化过某种意义上的坚冰的女孩。
  那时才七岁的她现在是什么样子?
  那时还扎着的高马尾现在是否已经变成一头短发?
  那时还开朗顽皮且对谁都热心的她现在是否还是这么热情?
  她还记得那个常常安静着独自看书的自己么?
  她还记得那个一脸心如止水般没有表情的男孩么?
  她还记得那个最终被她感染后变得和她一样热忱的人么?
  她是否会认不出我,我是否会认不得她?
  现在的自己,是否会让她觉得陌生?
  我的眼睛,又是否会觉得她目生?
  …
  我关上了门,却关不掉这些纷飞的思绪。
  我用手机拍下了在电脑上查询的、包含江雨柔住址附近的大致信息。和现在的手机拍下的图像相比只能说模糊的照片,在那个时候却异常的清晰,即使这一切都是带着一分陌生的熟悉。
  我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城市。结束了第一个学年的我,回家的车票又一次指向了另一个结果。在这个新的城市,我没有朋友,除了家里人,再无谁可以带给我一份熟悉。现在,多了一个久未逢面的期许。
  每次搬家都意味着一种疏离,对于过去那些已经浸染了记忆的物体,有些被毫不犹豫地选择,有些被恋恋不舍地丢弃。新的住处,书架上的业务类书籍已经快多了一茬,只有不到三分之一还带着以前的光影刻印。
  “你陪我玩嘛~”走过还陌生但很快便会熟悉的小区内的公园,一个稚嫩得分不清男女的童声朦胧着响起。我分不清这个声音来自哪个时空,便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凉亭和长椅。
  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小女孩,刚刚坐下的身子还未在长椅的木条上留下痕迹,便双手拽着旁边坐着的男孩,拽着他翻着书页的手摇晃着。翻了一半的书页松垮着缓缓倒下,但终将揭开新的一页、或者盖回那未阅读过的行列。
  “你陪我玩嘛~”
  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小女孩,刚刚坐下的身子还未在我预留的位置留下痕迹,便双手拽着旁边坐着的男孩,拽着他翻页的手摇晃着。翻了一半的书页缓缓倒下,但终将揭开新的一页,或者盖回那还未阅读过的行列。
  答应她吧!
  穿着短袖衫的小男生合上了红色的封扉,让那还未作出决定的书页成为了新的一页和阅读过的行列中间的桥梁。笑着看向身边的小女生,将那本厚厚的、我看不清书名的砖块扔进书包。稚气的声音发出了欢呼,我目不转睛地看向那年轻的金色笑声。
  答应我吧!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苍白的书页说道:“为什么?”
  “因为我想和你一起玩啊。”
  “为什么?”
  “因为我想和朋友一起玩啊。”
  “我们又不是朋友。”
  “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啊。”
  “之后呢?”
  “成为朋友之后就可以和你一起玩啊。”
  “那怎么成为朋友呢?”
  “和你一起玩,玩多了就成为朋友啦。”
  “循环论证罢了。”
  “雨柔听不懂你说的话。”
  “那就不懂吧。”拿过书签合上书页的我漠然道。
  掰开了她的手,漠然看着她的我不禁默然。
  “你为什么不去做你的事情呢?”被打断了阅读,我希望她像那本被迫合拢的书里,童年的伊丽莎·里德对乔治亚娜小姐那样对我。
  “没什么事情做啊。而且我看你一直一个人,都没有朋友。”
  抱着自己小腿缩成一团的我,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
  “从没看见你爸妈来接你回家。你没有爸妈吧。”
  在那个多事到万人烦的年龄段,小孩似乎总是乐于展现那未受规范约束的和不加掩饰的恶意。从入学时便面对一切外界刺激都反应寥寥的无口少年,握紧的拳头是他除了稚嫩地、还不会修辞地去诉说直白的内心想法之外的另一种的最符合人类的灵魂的方式。
  为什么你们总是说出你们认为的事情,就把它当作对的和理所应当的,从来不愿开口询问?
  “大家快来看咯,宫辰启是没有爸妈的野孩子。”
  哦,原来你们并不在意对错,你们只是做你们的事情。
  “大家快来欺负没爸妈的孩子咯。”
  我也有自己的事情做,我自己为自己找的事情。我喜欢做作业,那是老师开口布置的,我喜欢有人对我说话。我完成了作业可以受到表扬,表扬又是对我说话,我可以和老师一直有关联。我想和别人有关联,我想和别人有事情做,一起做。可是没有人。我没事情做。我只能看看书架上的书。电视里的人互相说话,电视里的人有事情一起做,我没有,所以我不喜欢看电视。我喜欢看书,书和我一起做,有好多书。看不懂的字,有词典和我一起做。可以一直看书。
  可你们为什么不让我看书。
  为什么要在上面吐口水。
  那我又没有事情做了。
  又没有书陪我一起做了。
  我握紧了拳头。
  那我和你们做。
  我们有事情一起做了。
  我用滴落着血的拳头一一践行了我想和他们一起做的事情——也是一起“做”的事情:
  只知道招式但还未经千锤百炼的稚嫩拳头 | 只知道撒尿还未经人事的大小鸡鸡
  不断落下的不知是谁的鲜血 | 红色的粘稠精液
  被拳头一次次猛击时的凹坑 | 遍布全身的好似熟透的水蜜桃吹弹可破的表皮下生虫了的甜脓液,那全身的薄皮随时可以变成适配我带着红色精液的粗暴鸡鸡的阴道,似乎可以一捅就破。
  我们有事情一起做了。我一次次不知疲倦的挺起稚嫩的拳头,小小的肉棒无比坚硬地一次次暴操着他们全身上下每一处阴道,不想停下来,你们的惨嚎就是属于你们的高潮的信号。
  我们有事情一起做了。刚刚一米出头高的我,带着一种长时间无人陪伴的饥渴愿望被满足了的暗喜,却不敢展露哪怕面部一小块肌肉的收缩舒张。我自始至终面无表情,但我很兴奋也很性奋,我知道了婴幼儿时期的孩童也有勃起的通感和尚未发育完全的肉体的性快感。
  让我来如你们所愿操烂你们——这些和我一样有爸有妈却调情地说“你没有爸妈”的情人——全身上下的溃烂阴道。一次次的前戏,那可太多了:抽走我的椅子让我跌坐在地(喔,活动了括约肌(自然包括和尽情射进他们阴道相关的那些)的前戏)、在椅子上吐上口水(这润滑液都把椅子完全覆盖了)、椅子上的图钉(当它们如你们所说的不慎和如我认为的刻意扎破我的皮肤,流出我全身总计八升的其中一部分红色的精液;喔,你们真是吸取精液的小魅魔)、书包里可能会发现的臭虫死鸟(真是淘气啊,还想用这些失去了它们生命后的躯体当作情趣道具)……喔,你们转过身面对围观的战战兢兢的孩子群,像小红帽伪装的大灰狼那样恐吓着(小红帽s和大灰狼m看起来似乎还挺不错),只是因为不想他们和我玩,这样你们就能独占我了吧(真是痴情的病娇啊),那我一定要满足你们的愿望呢,这是多么天经地义的感恩和回报。
  对于这种本能般察言观色后尽情释放的恶意和随之而来的安全乐趣——是啊,因为从没见过他爸妈,所以欺负他是很安全的,很有趣且不用考虑风险的。如果老师也不管不顾只记得收礼后关照一下自家孩童,那危险便更是杞人忧天了——如果是还记恨于此的、刚刚性成熟的、读了《北回归线》的我,可能会用之前一样的手法来这么描述:
  拳头就是给他们快感的肉棒,我将混合了来自自己的红色精液和他们浑身上下遍布的阴道所扭曲着破裂后、淤血之下偶尔喷出的一星一点的淫靡的阴道液——哎呀那些淤血太可怜了,像男性被寸止憋着的精液,全喷出来多好啊,不然就像常年没有阴道潮吹的淤积多年的肉欲——我深深插入其中的肉棒,将它们混合着深深射进直通他们内心的一条条阴道,在狭窄的子宫口留下永久的痕迹,让那扇心门每次开启时都会感受到这个印记。
  但那不是现在的我,甚至不是遇见七海很久之前的我,这个认为现在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过去的一切的基础上,认为改变过去即是背弃现在的人。所以还是这样吧:
  那颗害怕的种子才在那些不计其数向我倾泻的、稚嫩到毫不掩饰恶意的心底的红色泥土上生根发芽,还未看到那朵恐惧之花在他们脸上盛开,我便再一次因为家里的工作调动而从这个幼儿园转走。
  说不上是好是坏,对那个时候的我来说,似乎什么都早那么一点点,我早早地学会走路,早早地断奶,早早地开口咿呀学语……当然,也早早地在我见到结果之前,便离开了那所幼儿园,再一次被迫。
  ………
  “已经九点多了,你都不困吗?该回去睡觉了。”已经缩着坐麻了的我鬼使神差地开口,声音从涣散着直视前方的角度扩散到原先还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的、埋着头同样抱着自己双膝的、每次挪动那么一点点身体就会轻微抬起头瞟一眼呆滞的我的反应的、现在已经平移到了沙发上我呆坐的位置附近的江雨柔生长了五年多的耳朵,在那个湿冷的冬夜,手冻得和书本一样冰凉,但我的右脸上清晰地感受到了两小块几乎察觉不到的干热。
  “辰哥哥说的是呢。雨柔这就回去睡觉。”
  “这是辰哥哥第一次找我讲话。”
  “雨柔很开心。”
  “晚安,辰哥哥。”
  我没有看到她的眼神,但我感受到了温度。
  我没有看到她的表情,但我听闻到了震动。
  我永远无法如安心吃着嗟来之食那般理所当然地收下这女生的和璧隋珠,可雨柔当时的一切,除了清晰听见的声音和模糊感受的视线,我再也无法知晓哪怕一星半点的额外信息了。这段只能确定了声音的记忆存留,是两个离散信源在概率为零点五时变得最大的信息熵;随时间流逝而渐渐降低的记忆的信噪比,一点点拉低了连接着现在和过去的信道的容量。
  浅到穿着拖鞋踏入也不用担心湿脚的水坑,在已大半过了高悬时晖昱烨熹的阳光下,小区外右转的路闪着光怪陆离的色彩,像破损裂开的光纤。
  和那排光鲜亮丽的大厦隔着一条并不算窄的街的,是被红圈围起的同色大字标示着的破瓦残烟,红色的印记在枯萎的墙上留下一条条长短不一的流痕,似那潮湿而无人翻晒的书卷。我从他们不知多久之前散发过烟火气息的空间中穿过,那些书卷在无声地记叙着属于它主人的点滴历史。
  由于一些已经淡忘的原因,我在初中毕业时回去过我出生那年的家。直到读大学的那一年才找到买主的合院,当时已是残破的一片。推开那已经被雨水冲刷的双扇门,穿过用作过道的瓦房,走向正屋的院子依然那么深。院中长约二十米的铁丝上,已经闻不见当年腌肉的咸香,只有那半边石台围起来的土地上的香椿树还散发着生命的气息。
  才被某个少女在手腕处咬过一口没多久的我,那只似乎已经饱经岁月和情感凌虐的手腕推开了同样被风吹雨打而腐蚀破败的门。吱嘎作响的客堂的门并未上锁,与其说虚掩,不如说是被人忘却。穿了一层厚厚的灰色纱衣,像一个凹字垂直于门正对着的墙壁排列的书架-五斗橱-从没关门的衣柜,将大得有些存留不住冬日体温的堂屋分成了两间。勇敢面对着那个五斗橱的我,站得挺直,坚毅地面对着那次不愿回忆的危机。直到临走时都无人抽烟的家里,不知为何,五斗橱的脚下却散落着一包已经回潮但并未腐坏的烟。我拿起同样散落在边上的火柴,呲啦的声音不断重复着,直到微微燃起的火苗将嘴里叼着的烟点燃。微弱地呼吸并燃烧着自己的烟卷,一层灰色余烬后面的火红似是蒸干了烟体上沉积已久的残留水分,这让第一次抽烟的我,忍不住开始咳嗽,吐出的酸涩的口水将那一晚的恐惧一并带走。
  /在那个门口,现在的我看向自己手上的那带着少女汗水的温热,那就是我被七海双手握住的地方,很安心的感觉还是格外清晰——我相信自己的直觉,至少它从没骗过或者误导过我——包括那次令人心悸的危险。/
  那个夜晚独自在家过夜的我,还未等来下班回家的亲人,便听到穿过深深的院子后略微低沉的声音。“这是圣母院大门最好的钥匙,弟兄们抬起它来。”这不久前的几日刚刚从这本书中读到的字句猛然揪住了我的心脏。没有犹豫地扫视了一圈屋子,我相信那一闪而过的直觉。衣柜?床底?窗帘?门后?还是干脆躲到其余屋子?
  我都没有选择,直觉告诉我那些地方都是红色的或者黑色的,唯有顶端堆放着一大摊杂物的五斗橱上面是绿色的。几岁大的孩子顺着边角爬上了那推门而入后便映入右侧眼帘的五斗橱,在高高堆起的杂物中间稍稍屏住了呼吸。没过十秒,堂屋的门便被几个人踹开,反射着满月的幽白的刀晃动着,将那份寒意洒在扫过的屋内。
  只敢在翻动衣柜时略微出声的我,大致猜到他们翻找了各处可能藏匿的犄角旮旯,并未开灯的他们唯独没有检视入门就可看见的五斗橱顶。听见他们骂骂咧咧地出门的我,刚准备坐起身来长处一口气,大脑突然针扎似的剧痛所传递的直觉让我继续缩着身子一动不动。果不其然,为首的猛然回身回屋又扫视了一圈的持刀人安静而凶恶地站立了几秒,便带着剩下的几人转身离去。
  时年不到六岁的我,刚刚在幼儿园完成了和那些学生之间所做的事。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因我而起的报复,我没有向家长吐露这件事。后续的匆忙搬家也被不知所措的自己理解为巧合。
  当然,显然,我想多了,也想错了。确认了一下江雨柔住处的方向的我,已经知晓那年的危机究竟是因何而起。
  距离下个转角还有一半距离,右侧的墙壁也开始变得斑驳,比起那干涸了之后都差不多的、为了标示而醒目的拆字,前者看上去更像是它们的年轮。
  ………
  被回潮的烟卷呛到的自己,看向了那曾经堆满的书架,熟悉的气息的一丝残烟安抚了我咳嗽着的胸腔。在那些灰尘覆盖的位置上,若隐若现的昔日似乎还留着它的轮廓。那是和练习点钞用的一捆捆淡黄色练功券(偶尔母亲会把其中一张两张抽出,塞入另外一些整百数目的一沓,以便进行那练习时拇指和食指眼花缭乱地搓动着的、现在有了点钞机已经不需要的技艺)和在它的帮助下获得的一个个封面或红或白的业务奖状,一本本粗糙装订的律法条文和地方性规定在那一层与它们相伴。下面一层则是四本硬质封面颜色不一的少年儿童百科全书、十万个为什么,以及一列数本排版略显浮夸和多余的辞海。最下一层则是并非出于此意摆放于此但确实方便了我取阅的书,明显带着那个年代的红男绿女的偏好,直到今日我还能记起那即使搬家也未曾改变排列的次序:《五人诗选》、《呼啸山庄》、《金瓶梅》、《长笛演奏实用教程》(放在金瓶梅后面怎么看怎么奇怪)、《红楼梦》、《斯万的爱情》、《黑桃皇后》、《娜娜》、《少年维特之烦恼》、《莎士比亚全集》、《鲁滨逊漂流记》、《海底两万里》、《最先登上月球的人》、《战争与和平》、《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复活》、《活着》(这两本的顺序很难不说是恶趣味)、《在路上》、《尤利西斯》、《十日谈》、《外国争议作家作品大观》、《纯粹理性批判》、《太极拳谱》、《警用匕首格杀十八法》(两本物理意义上的批判,虽然后者并不和职业相关)、《形而上学论》,随着渗透并侵染着他们韶华的柴米油盐和盎盂相击而不再有新增的书签痕印。厌倦了看着天空数着那个年代还清晰可见的星星,也失去了对电视节目的兴趣,在那么多孤单一人待着度过的傍晚和前夜,无论是并不闪烁的星星还是闪烁着的荧幕,都不能带给我一丝慰藉。正如前面刻意用孩童的口吻所说的和没说清楚的自白段落,电视里花花绿绿跳动着的身影只是在向我展示他们之间的一切,星空也只是远远地将那不知多少年前散发的光辉投射在我的头顶,他们都没有办法接收到孤独的几岁小男孩的回音,自然也无法像我期许的那样陪伴和交流。在学会了汉语拼音前的日子里,我不得不在这种无法慰藉的日子里时而夹紧双腿压迫并刺激着还未彻底长成肉棒的鸡鸡,茫然地看着这些无聊无趣的和我无关的东西。被反复告知并在那个危机的夜晚应验的、双亲的关怀中只有繁忙工作的无暇却没有陪伴的叮嘱和警告,让我不敢在上学放学的路上多做停留,而是东张西望胆战心惊却装作若无其事般快步回到家——除了睡前的几十分钟之外只有我一人的屋子——里。(/为什么你们总是说出你们认为的事情,从来不愿开口询问?哦,原来你们并不在意对错,你们只是做你们的事情。/喔,他们去工作了,他们可以偶尔但终究没有多抽空陪我,又不是损失不起那一点时间;他们说学乐器乐理学绘画书法学武术搏击都是好处,我便没有表情地接受着,似乎也只能接受着,因为我不想打破那种默契的死寂后可能会劈头盖脸而来的说教和骂语)甚至在某次,幼小而单纯的自己,将幼儿园发的甜点悄悄装进背包里带回去。不知谁说了些,如果不把甜点在学校吃完,而是偷偷带回家去,就会被抓进大牢——那真的令我信以为真了。可当时的自己,不过是一个单纯的、心怀忐忑的小“罪犯”,坚定地出于自己的本心做出了“违法乱纪”的事情——那些一口未吃的甜点,是当时的自己认为的珍贵东西——你看偷偷带回家都会被警察抓走的好东西,我想把它带回去,在某个夜晚熬着夜等待回归的双亲,让他们品尝我觉得最好的东西之一,在满足的笑靥中,提出那多陪陪我的希冀。(/为什么你们总是说出你们认为的事情,从来不愿开口询问?哦,原来你们并不在意对错,你们只是做你们的事情。/喔,你看,我也不过是如你们一样,这么的自以为是。)
  不出意外地,没有美好的结局,这软腻的甜点在书包里变成了一团塑料袋中的烂泥,带着甜味。直到几日后我也没有在一个夜晚清醒着熬到父母回家的时候,那些甜味便带上了发酵的酸涩——
  ——这倒是和自己被紧紧绑着、被七海那勾魂摄魄的小脚饲育着巧克力慕斯蛋糕时的味道有那么几分接近,无论是对于味蕾还是心底的刺激,抑或是最终都被我在情感的支配下将其甜食殆尽的结局——无论是从七海光洁玉足的趾缝和纹理中,还是从那包裹着甜点的塑料袋边角的缝隙中。
  是的,许多事情之间,就是有这样那样千丝万缕的联系。上一段是,下一段也是,这一段自然是。
  一座座可以叫做建筑也可以叫做违章的破败屋顶所连城的弧线,以欧氏几何的语言诉说着残毁的颓凉。欧氏几何?七海对我的调教其实遵循着欧几里得的思路,也就是那被惊世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所致敬的、沿用着框架的《几何原本》的逻辑,少女不喜欢那繁花叠锦般精致的性虐器具和刑具,而是喜欢将调教的方式和带给奴隶的感受,从类似于定义、公设、公理出发,以逻辑组合起庞大的几何大厦那般,用尽可能少的物品、用生活中常见的东西,带给被淹没的我几乎随时可能溺死在其中的快感和痛苦,并让我每次见到这些日常生活中的器件时,都能即刻体会到铭肌镂骨的恐惧——之前的自己根本无法想象,就像简单的绳索总是能被七海以我猜不到目的的方式,把她的小奴隶紧紧束缚着任由她玩弄,落地电风扇和取暖器、后背有镂空的座椅、柔顺的及腰长发、可口的甜甜圈、医用绷带、七到九厘米之间的粗方跟高跟鞋(靴)、晾衣绳、任何有丝带或绑带的衣饰和鞋履(虽然开篇已经写过但我还是想提及,唯因那份淫靡的惧意)、人字梯、楼梯扶手……哪怕是一本书,都能成为这个小恶魔少女调教我的可怕器具。从这个角度说,书,曾经陪伴我多年的朋友,以另一种方式再次满足了我内心的渴求。
  学会了汉语拼音后的自己,便像发现了新大陆那样,翻着薄薄的新华字典,偶尔查阅厚厚的辞海,开始读着那些架子上的书籍。幼小的心灵无法体会大师那千锤百炼后的象征和比喻,但那一本本书籍仍像一个个说着新鲜事的朋友,印在纸张上的文字似乎沟通了写下它们的伟大存在和稚气未脱的自己,我以自己被那纷乱复杂的梦境启迪的想象力,在阅读的同时,以自己未受阅读训练的匠气感染的思绪,构建着一幅幅大概只有我自己才能看懂的画面。那画面里包含了侵透纸背的书中人物的情感,我不知疲倦地阅读着,我找到了可以陪伴着消解我的孤单的朋友们,我们进行着纯粹而直接的沟通和分享。
  这应该算作某种情感在没有生命的物体上的投射,正如七海所说的我的受虐欲和性癖的产生和来源那样?
  还是应该算作我南辕北辙的错误做法?就像江雨柔已经像一只小兔子那样,和她小脑袋后的同样像只兔子般随她跃动的高马尾,一起蹦蹦跳跳地闯进了我的生活里。本来期望有人陪伴而不得的我、把书当成朋友的我;当她想打破那层坚冰的时候,自己的第一反应却是我已经有了很多朋友,我不愿接受这个小自己两岁多的真实的人?
  可能都有吧。
  ………
  ……
  …
  走过那个无论是建筑还是气息都只剩地基的残垣的转角,如同步入了一个测试风洞那样,我被那扑面而来的、和背后的高楼大厦同样散发着的浓烈烟火气息所冲击着。但和快速改变着的生活节奏不同,小摊小店带着半褪的年代气息。被挤压的油瓶,流经喷嘴的油便落在铁板上,撕开覆盖的透明膜,一板白色的冷面发出滋滋的声音,一个鸡蛋被单手打开后加入了这略显重复的合奏,像土里土气的魔改广场舞曲。挤泼上酱油,芝麻、葱花和预先做好的橘黄色鸡腿排很快被敷着鸡蛋的冷面裹起,小铲子一进一抹,铲成松散的几块在纸盒里堆起……塑料碗杯中可凉可热的半透明胶状物,极具弹性,区别只是是否需要加入热水冲调。加上碎果料、花生米、葡萄干、芝麻、百香果……在浇些或白或红的糖水前,有时还可选芋圆。插上一把塑料勺后,是难以捕捉踪迹的入口即化,齿间徒留糖水的味道……从滚水中捞出的白面条置于底料上,浇上羊杂、脆臊、油辣椒,兑些鸡汤,再撒葱末和香菜,红黑绿白油亮闪光……
  不经意间放慢了步子,像走路的人会不由自主地跟着街边音乐的节奏调整步伐。我没有回头,也并未停驻,每一种熟悉的味道,我都知道它们逸散在街道之前的流程。我和它们擦肩而过,直到眼前的一堆红色,超越了记忆唤起的阈值。
  我站在一辆三轮车前,轻声开口问草莓怎么卖。本是逐利的摊主,却挂着憨厚的笑容。这让我想起江叔,曾经也是这样,走街串巷,卖着他的海鲜干货。
  有些宽厚、既宽又厚的中年男人掩饰着自己的小小愿望,左边随意堆着的普通草莓只是说了价格,右边精心摆放的奶油草莓却是极力推荐。面对不会本地方言的、说着普通话的我,他努力地将每个字都咬的很准,普通话说得越发艰涩。那个年代才刚刚进入市场没多久的奶油草莓自是带着一股香甜,也消弭着草莓本身的酸味。我并不是一个对酸味耐受度很高的人,一丁点酸味就会将我的眉头挤做一团。所以可想而知,在被七海当作人形食材和厨具,用一次次寸止畜养着浓稠精液期间,被整颗塞入口中并被强迫咽下的剥了皮的柠檬,会带给我什么样的体验。“这样精液会又浓又甜,主人满意就会缩短畜养时间。”扬起下巴的小萝莉七海,提出的建议根本无法拒绝。
  但香甜的从来都不是草莓,即便是现在的我,吃着甜到发腻的草莓,也没有了当时的感觉。
  好在那个时候还有普通的草莓售卖。我安心听完了摊主的推销,我想他一定希望我指向右边。
  我看着卡住放置的手刹,顶端的握把有些破损,露出的地方是未被漆涂的金属光泽。
  ……
  江叔叔拿起别在腰间的bp机,绿色的屏幕背底上,一小条的屏幕沾着些许海鲜的油光,像金属的光泽。
  江叔笑了笑,将那台一两年后就将发出绝响的寻呼机别回腰上。捏了些虾米,放入紫菜已经膨胀散开的小锅内,又点几片鱿鱼。告诉搓着手等待的我,几分钟后就可关火,他的心已经飞到了客厅的桌。我知道他要打给谁,只有这个时候,江叔脸上的笑容才变得有些特殊,像是期待,像是宠溺。岁数上双的我,却没有了之前的勇气,以至于一次都不敢旁听和插话。靠着门框站立(战栗)的我,脚步未曾移动,只是斜着上身靠近,似乎这样便可缩短我和她的距离。那个融化了我内心的第一种坚冰、并将其下似乎要永冻的石头变得和她一样、变成了对谁都充满了热情和真诚的红色石头、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那个小女孩,我却唯独没有勇气去面对她,用这种对周围走马观花变换的人同样的热情。
  ……
  “下午就要出发了,你不去和小伙伴们道别一下吗?”
  “不了,我也帮着收拾行李吧。”
  “也不差你一个,去见见他们吧。”
  应下了这句话的自己,只是默默地走进厨房,坐在方形的餐桌旁。那餐桌没有涂漆,没有打蜡,歪斜的年轮和缺口遍布了整个桌面。我靠坐在对大人来说需要稍微弯着腿探身的小椅子上,低头注视着自己的上身。我一动不动,好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一样。我就这样,坐在斜斜透着光的阴影里,砖瓦房的倒V型屋顶镶嵌着烟囱,灰尘像一颗颗金色光照下舞蹈的精灵。可那个温暖了我的精灵,此刻却不在这里。
  ………
  我得了流行性腮腺炎。
  在搬到这里后的第三年。
  在通常会感染的最后一年。
  流行性腮腺炎一生只会得一次,而我就在九岁那年中招而未逃过这厄运。
  我和搬来之前的自己,有一部分保持了一致:这三年期间,放学后的中午和傍晚,回家的路上,我都只是和自己那变换着长短粗细的影子作伴——他似乎对离开我这件事没有一丝兴趣。
  正如恰好是屋顶相连——那个屋顶我和她后来经常爬上去看星星——的邻居的江雨柔,从我们家搬来这里之后,从第二个年月的那个秋天开始,经历了那次那个冬夜抱着腿缩坐着的两人的几乎无言,直至第三年期间的所作所为一样,外在的变化繁多复杂,内在的本质却是永恒不变。
  双扇门的拉环经常被她叩响,在我打开大门后又站在门侧……
  放学后便提前跑回家,在我家门口的大树后露出一个小脑袋,看着我明明已经发现她但却视若无物的开门……
  在我练拳练笛练剑的时候,沿着楼梯走上她家的屋顶,托腮歪着头观看……
  可谁让当时的自己,就是那么的孤单。不需要去上课和兴趣班的时候,我还是习惯和那些书一起,坐在书架前的高高座椅。这个已经读了快一半的小学里,周围的同学没有之前那么“精明”,所以我得以很安宁地度过了这段时间。每天放学回去,揭开笼着盘盆的防蝇罩,吃着提前做好的、已经冷掉的餐食。偶尔我也会将它们稍稍加热,放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不管它是否和食物的口味相匹——比如我喜欢吃的烧到发软的蒜瓣、偶尔咂一咂的八角茴香、和那并不惧怕且经常不加配料直接吃的凉调苦瓜,酸甜苦辣似乎我对第一种有点惧怕。
  但当腮腺炎严重的时候,我就无法保持着已经习惯的生活节奏了。我双手顶着双腮回到家,同样的在进家门之前,看了一眼大树后面的江雨柔,轻轻关上了门。
  第一天的时候疼痛还好,还不至于造成过多困扰。可等到第三天时,咬合时的那种难忍酸痛已经无法让我维持往常的进食速度,吃饭好像变成了一种绵长的酷刑,可这种痛苦,似乎又必须为了一缩一缩地抽搐着的胃而忍耐,甚至主动去承受。
  我靠坐在对大人来说需要稍微弯着腿探身的小椅子上,低头注视着自己的上身,颓然地、筋疲力尽地。渐渐的,被无法躲避的进食折磨得无比疲惫,中午就几乎没吃多少东西的我,靠着椅子发出了细微的鼾声。
  不知过了多久,被饥饿的感觉逼醒的我,迷蒙着睁开眼。我终究只能选择其中一种痛苦咽下,我并不怕苦——至少我并不怕味觉上的苦。
  我低头注视着自己的上身。
  为什么会有跳绳?
  我被两条棉绳绑在椅子上了?
  猛然抬头的我,发现江雨柔已经趴在餐桌边上睡着。
  “江雨柔,你做了什么!”我厉声道,但却牵动了面部的肌肉,引起了一阵酸痛。
  被惊醒的小女孩,眼皮一颤一颤着睁开了。发现我醒来的江雨柔,一个激灵就坐直了起来,长久等待的疲惫也一扫而空。这时我才注意到,被长年累月的油烟熏得和这并不算明亮的灯泡一样昏黄的窗户外边,天已经彻底黑了。
  “我来帮辰哥哥吃饭。”小女孩的大眼睛闪烁着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扉,这稚嫩清脆的言语似乎只是这双美丽的大眼睛说出来的话的和声。
  “那你绑着我做什么?”在那真诚的注视下,我渐渐收起了失去身体控制权的下意识的激愤,语调也渐渐平缓。
  “电视剧里都是这样的,这样你就不能逃跑了。你总是躲着我。”江雨柔嘟着嘴唇说。“雨柔得过腮腺炎,雨柔知道那很难受。所以想帮助辰哥哥吃饭。”
  “这怎么帮?”我低头瞟了一眼,两根跳绳把我缠了很多圈。我试着挣扎了一下,发现江雨柔捆得并不算紧。
  这低头的动作,在小女孩看来,就是我对自己难以进食的痛苦的无可奈何。
  “雨柔把饭嚼好,然后喂你吃。”她目光的热量早已超过了昏黄的灯光。
  “不需要。我又不是小孩子。”许是觉得这样做实在太像孩童依赖父母那般幼稚,也可能是早已习惯了无人照料的冷漠,我冷冷地开口道,却忘记了自己的岁数都未成双。
  可小女孩却自顾自地拿过馒头,轻咬了一小口后嚼了起来。
  一阵并不算费力的咀嚼后,江雨柔却习惯性地咽了下去。
  有些懊恼和呆萌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不好意思地开口说:“辰哥哥对不起,雨柔不小心咽下去了。”便再次将馒头递到嘴边,沿着浅浅的咬痕又啃下一口。
  小嘴闭合着蠕动了许久,那一块带着口水的糊状物被小小的舌头轻轻推向嘴边的勺子内,江雨柔将勺子伸向我的嘴巴。可旋即发现她自己的手臂不够长,于是小心翼翼地盯着勺子起身,膝盖却突然磕在了桌角。江雨柔努力抑制住了骤然引发的剧痛下,身体本能的颤抖,没有让勺子里刚刚咀嚼过后的馒头和口水混合的糊状物有一点半点的洒落。
  冰冷石头上的坚冰似乎也随着江雨柔柔弱的膝盖磕击桌角的声音而裂开。可那多年冰封的寒冷,还是让面对着递到嘴边的勺子的我,轻轻歪开了头,虽然没有开口拒绝,但也没有张开嘴巴的意思。
  那勺子便在小女孩的操纵下,追逐着不断周期性躲闪的男孩的嘴巴。不耐烦的表情渐渐出现在他的脸上,可还没等他发难,小女孩就带着越来越明显的哭腔开了口:
  “因为是雨柔嚼过的,沾着口水,辰哥哥嫌弃,不愿意吃吗?”
  还没等这句话说完,江雨柔已经抽吸着哭出了声。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被一阵阵的颤抖所放大,在柔软的脸上仿佛岩浆流过,深深地犁出了两条沟壑。
  滚烫的岩浆也流过了坚冰,厚厚的冰层出现了越来越大的裂隙。
  面无表情的我,好像在做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好像这个决定说出口,每一个字都会有严重的后果那样,一字一顿着变得坚定:“你……嚼的……我……吃!”
  几乎是瞬间就停止了哭泣的小女孩,还带着一丝克制的余音。江雨柔小心翼翼却又微微颤抖着,把盛着她口水的白糊送到我的嘴里。
  中学的生物课上便会学到,馒头内的淀粉,多糖的长链,在唾液淀粉酶的作用下会分解为麦芽糖,有甜味的麦芽糖。
  甜味的岩浆无需我的咀嚼便可吞咽,顺着食道流向胃部的糊状物,那些岩浆流向了那块坚冰,一次次地,一块块地,最终将它粉碎和消融。
  这是什么样的甜味啊,为什么我好像从来没有吃过?
  这是被人陪伴、有人照顾、有人直接地表露对你的心疼的味道么?
  融化的坚冰发出了脆响,我越来越剧烈的开始颤抖,随之而动的牙齿不断磕碰在金属勺子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轻声脆响。
  那坚冰消融后的温水也顺着石头流下,积蓄已久的第一颗泪滴,豆大的咸味液体一刹那就滚落到了嘴边。
  压抑着的哭泣终于变得涕泗滂沱。被吓了一跳的江雨柔抽回了勺子,焦急立刻浮现在了脸上:“对不起对不起,是雨柔太笨了,辰哥哥是觉得不好吃吗?”
  泣不成声的我缓慢但坚定地摇着头,像是发泄着心中的委屈,又像是坚决地否认江雨柔热心过度之下的自我怀疑。
  经历了一小段的手足无措,江雨柔把勺子轻轻放在一旁,站起来将高她一头的我的头拥在怀里轻轻蹭着。在这无声的安慰里,我几乎未发出声响的哭泣也渐渐平息。
  就这样,我吃光了第一个馒头。江雨柔自然地拿起第二个,开口看着依然被她绑在椅子上的我,轻声说:“辰哥哥肯定没吃饱,雨柔看得到的,你每天都很累,要练很多东西。”
  我看着她淡然道;“其实还有菜的,就在罩子下面。”
  江雨柔愣了几秒,揭开罩子看到下面那汤汁已经凝固的烧鱼,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知为什么,看着她这样笑了,我的嘴角也跟着轻轻弯起。
  “辰哥哥笑起来真好看,雨柔想每天都看到。”
  我不禁收起了还未彻底浮现的笑容,就像个机器人那样,因不熟悉而惧怕自己突然萌发的情感和感情。
  “你-又-不-笑-了~”江雨柔的下嘴唇向上伸得老长,将上嘴唇几乎完全包裹。
  我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不-是-这-样-的~”小女孩看着我,完全眯起的眼睛和嘴角都呈现了一个温馨的弧度。“应该这样笑。”
  我努力试着模仿她的表情,虽然始终带着些僵硬,但终究是有些进步了。
  心满意足的小女孩拿过筷子,仔细控制着力度,从凝结的汤汁中夹起一块——我们称呼那是鱼冻,当然如果烧的是鸡肉,那就是鸡冻了——送入已经将馒头嚼得差不多的口中,稍稍处理后,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地用舌头将它们推入勺子。
  看着一口口将她的口水和她咀嚼过后的食物咽下的我,江雨柔半是温柔的询问半是轻声的埋怨道:“还有菜可以吃,辰哥哥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我不喜欢吃鱼啊。鱼的刺很多。很麻烦。”
  “雨柔不嫌麻烦,让雨柔来帮你把刺挑走。”
  筷子戳着后夹了一小快鱼肉,这鲫鱼多到让人烦闷的刺被她一一用嘴剔除,嫩白的鱼肉被白嫩的雨柔混着馒头嚼碎之后,便有了我第一次吃到无刺的鱼所感受的温柔……
  “江雨柔——!江雨柔——!该回家啦!”
  许久之后,听到家人在巷子里的呼唤声,江雨柔看了看已经吃饱的我,轻轻起身向我道别。
  “你先给我解开啊。”
  “哎呀,很简单的。”江雨柔把那一圈圈的绳子从底部双手撩过我的头顶,快速地缠成一团后,便拿起那团跳绳,和我告别之后,向外走去。
  这……哭笑不得的我左手向她摆手告别,右手不禁扶额。之前还说她看电视剧里都是这样绑的呢,要都是这样,被绑的人早就跑了。也就是我比较实诚,或者说无意中缺根弦。
  畅快吃饱的我上床入眠,安心而宁静,一夜无梦。
  第二天如期而至的敲门声,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我打开了门……我一次次打开了门,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越发自然和柔顺。
  江雨柔还是像第一次那样,把饭嚼好了一口口喂着我,还是像第一次那样把我绑在椅子上。只不过后来的那些捆绑都是在我清醒的时候。她也不是伫立不动只是动着绳子,而是拉着跳绳的她一步一颠地绕着我靠坐着的座椅,转着圈将我绑起,缠起的绳子像圣诞树上某种并不为了什么具体功用目的的装饰性的东西……
  我问她为什么还要绑着我,我又不会跑掉。
  江雨柔傲娇着歪过头,说她不信。
  偶尔我也会调皮,就像我刚刚才学会调皮没多久一样,用并不大的声音喊着谁来救救我,救我出去。
  她学着电视剧,拼命挤出狞笑的表情说: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没有人会来救你。”
  我们都知道,只要把绳子向上撩起。
  便可自由便可逃离。
  但我只感到无比的安心。
  并不想逃离这份纯真热心的情意。
  就这样,我熬过了那段痛苦的腮腺炎。也在“午夕”相处中,被江雨柔的热忱所感染。就像矫枉必须过正,原先孤独封闭的我,从此变得和她一样、不、我变得比她对周围的人还要热心。我开始在学校里也有了许多朋友和玩伴,他们丝毫不计较我之前的冷漠和孤独,心思单纯的孩童们欢欣地接受了我的加入。我希望周围的人都可以开心,为此我愿意尽我所能,就像她在这两年多里对我做的一样。以至于有时候会用力过猛,甚至不知不觉中就表现了超出了彼此熟识程度界限的热心,反而偶尔造成别人的不适和有被冒犯的感觉,自己也会因此备受煎熬。直到七海的出现,将我真诚热心表面下的潜藏着的、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另一种坚冰再次融化。
  当然,这丝毫不影响我对江雨柔那不知该如何表达的感激。
  ………
  那个散发着温暖的精灵,让我在之后的一年多里,不知不觉中也淡忘了那步步逼近着的、终究会到来的别离。当离别的燕子最终飞临,家长让我去和朋友们道别,像是最后看一眼自己那珍贵的东西。诚然,我在那个女孩的熏染下,也开始慢慢地向周围的人伸出手去,有些生疏有些拘谨,但最终也加入其中开开心心。可我最珍贵的东西不在门外。我想去那个罹患腮腺炎时期的厨房,我推门而入坐在那把小椅子上,我低头看向自己的上身。怎么那么巧,当年当天的那件衣服买的时候大了些,但长高了一些的我还能穿得上。我今天还穿着那件。
  /“我来帮辰哥哥吃饭。”
  “那你绑着我做什么?”
  “电视剧里都是这样的,这样你就不能逃跑了。你总是躲着我。”
  ………
  “你先给我解开啊。”
  “哎呀,很简单的。”/
  大概永远都不会消失的声音似乎依然在这个房间里回荡,低下头的我,并没有看见那些缠绕着将自己绑起的棉质跳绳,我知道它其实并无法束缚我,我觉得它只是为了留住我,我觉得她只是为了留住我。
  可我……可我……
  哽咽着的我,只想闭上眼,让一切在眼帘闭合后的幕布上默默回放。可这对过去的放映前的准备,泪水却被挤离了蓄满它的眼眶。
  这个绝不是胆怯的他,却不敢去找到那个她,道一声折柳分袂,说一声珍重再见。
  因为从她那里学会了让周围人开心的他,不想让她也被迫着面对这种苦楚悲切。
  他只是坐在开始坍塌的记忆城堡里,静静地看着那个发亮的名字蒙上尘埃。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也知道的是,那个女孩,也静静躲在一个角落里,像那个寒冷的冬夜一样,抱着膝盖静静蜷缩着。只是这一次,只有一个即将分别或许再难相见的他,并没有一个坐着不动的男孩,让她可以打着自己单纯的小算盘,一挪一偷瞄地挪动着靠近。
  ……
  在毛巾上抹了抹的江叔,回播了号码后开着免提,隔着细细的电话线传来的,是那一头的声音作用在震动膜传上递给震动电极的振动、这振动不断压紧放松着和固定电极之间的距离、将变化着大小的声音转为电信号的强弱变化、再经过交换机完成的配对、通过那绕着永磁体的线圈、产生的磁场吸引磁铁前的铁片产生振动后在这一头的复现。靠着墙倾斜向电话站立的我,一只手扒着门框,一只手挠着衣裳。那一日没有辞行的分别酿下的苦果让我在这种时候每每都陷入了只有听觉的晕厥。我几乎失去了其余的感官,单独的听觉也变得异常敏锐。我就这样一次次偷听着那个声音,直到寄住在已经搬到遥远的城市的我们家的江叔,他的童叟无欺渐渐滚起了雪球,预兆着丰年的瑞雪聚起的雪球终于让他的辛勤开花结果后,从骑着三轮车走街串巷卖着干货海鲜的殚精,变成了慢慢成为这个我们数年后再次搬离的城市中最大最好的海鲜专卖的竭虑,已经在不算很远的街区买了大房子后郑重地道谢辞别的他,不变的是那市无二价的坚持。
  …
  “就普通的草莓吧。”憨厚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但立刻又恢复了原本的笑颜。
  “请给我,五斤吧。”真的很像江叔啊,我站在充满回忆的普通草莓堆前感慨。
  “好嘞!”并非我临时起意而是原本就打算购买的数量,让那笑颜变得更加舒展,在称重完成后又塞了几颗,笑着塞进我已经接过的塑料袋,说了声欢迎常来。
  是的,我会常来的。如果她还愿意见我,如果这些年的分离没有酿出尴尬与隔阂,我想在这个假期的每一天都来。
  我看着偶有从草莓堆里掉落在地上摔软的草莓,普通的和改良的都有,成糜成糊地变成红色的两小摊。
  ……
  江雨柔带着期待的笑,坐在厨房的椅子上不住地搓着手,两眼放光看着坐在对面的我。我将一颗颗草莓的萼片摘下放在一边,红色的果实在碗里堆成了两个没有超出碗口的小山。我拿过勺子,细心地用边缘将它们切割,而后用勺背慢慢碾扁。黑色的草莓种子点缀在散发着果香的红色汁液中,倒入细小颗粒状的砂糖,耐心翻铲搅拌后,递给口水都快流出来的江雨柔。而她总是忍不住抄起勺子就开吃,但还没送到嘴边便停下动作,耐心等待我的那一份也制作完成。果肉是带着浓重甜味的酸,而最后剩下的小半碗草莓汁则是越喝越觉得是酸味消失后的齁甜。
  等到草莓渐渐过了季,下了课的我,回到家便拿起碗盛了半满的米粒,放入一个瓷盆中捧着,和江雨柔一起,快步走着送到在火上旋转的、黑乎乎的葫芦形前。偶尔会遇到同个大院的小朋友,抖着衣服的下摆,把其中的玉米粒撒在小盆里。坐在大炮一样的爆米花机前的老汉,把盆里的白玉碎金粒倒入机内,又撒上几小勺糖精。小孩总是容易缺乏耐心,但如果有人一起闲聊,那有些漫长的大炮发射前的预热便也显得过于短暂。老年的炮手发出了一声吆喝,中断了对话的我们捂着耳朵散开。轰的一声巨响之后,解开蛇皮口袋的老汉便将这些膨胀的米粒或是爆米花,倒入早就迫不及待的、轻轻上下泼动着的盆。周围的小朋友围了上来,在偶尔出现的大人呵斥声中,或是抓起小把塞入口中,或是悻悻地盯了一眼后耐心等待自己的那份。每当后者出现时,我就将盆递在他们脸前,在客套声和随后的邀请声里,我们互换了有时不同有时一样的有着那个年代乡土气息的甜点。
  再迟些日子,江雨柔躲在后面的巨大存在变成了光秃秃的枯枝败叶,她间歇地跺着脚站在门前。打开门的我们上身前倾,恨不得瞬间传送进那关着门的厨房。屋里的炉子,蜂窝煤中间的孔洞是一个个颜色渐变的万花筒,常年有一壶水放在顶端,既是方便随时取用,又可以略微让屋内湿润些。下方抽屉状的风口几乎闭合,但仍然带给人温暖的慰藉。我打开正面右侧方的盖子,用炉钳勾带出中午就放好的红薯,我还记得那准确的位置:内侧的那个放在靠右四分之一处,外侧的应该更靠左一些。连着皮的部分是流着汁液的橘红,也是最美味的部分。迫不及待的我们总是错估冷却的时间,着急地拿起红薯,又被烫得像抖空竹那般,左手右手交替抖动着,让红薯慢慢落回桌上。哈着气吃完滚烫的红薯,有时会拿出作业,两个笔尖沙沙地舞动起来。我们并不愿去客厅,即使那里的电棒灯管比厨房昏黄的灯泡更亮堂。我们总是完成得很快,这可能也是我和江雨柔直到后来都没有戴上眼镜的原因。她托着下巴,让我给她讲故事听,这是她每日将作业扫进书包后最喜欢的事情。我没有读过什么儿童故事,只得和她说着聂赫留朵夫为了玛丝洛娃四处奔走的苦旅、于贡一家的两位兄弟为那“嗓子像面破锣”的娜娜神魂颠倒以至于一个不能自持而自杀一个因贪污而锒铛入狱、萨尔和迪恩三次启程穿越美国的率性而真诚的全部经历……每当似懂非懂但喜欢听故事的江雨柔问我这些人的结局,我只能打个马虎眼搪塞过去——为什么这些在文学上永远留名的作品,结尾却大多不是喜剧。
  ……
  那两小摊红色。
  ……
  那一小抹红色骤然显现在茂密的黑色丛林。
  某个并无特别的冬日,着急着冲入大门的江雨柔,踩滑在门槛上后脑着地。我轻轻解下她高马尾上的皮筋,那一小抹红色骤然显现在茂密的黑色丛林。来不及安抚她,我冲进客厅,翻箱倒柜胡乱抓起一把花花绿绿,顾不上捋顺就塞入口袋。两家无人的房子静静看着我背起她,向着巷子的出口狂奔而去,结果却在房门望不清的路口就摔了个嘴啃泥。那一瞬间我努力挺起上身,让冲击尽量作用在我的身体。忍痛将她背到路口,拦了辆突突作响的三轮摩托,短暂且焦急的交谈后,就直奔医院去。
  这时我特别感激自己练过的那些东西,至少我的身体还是很耐用的。我背着她,挤开并不拥挤的人群,像一个骑士那样,为自己的公主披荆斩棘,只是这着急地大呼小叫的行为并不绅士……终于有护士勇敢地拦下了这列尖声鸣着汽笛的二厢火车,告知了他们该往哪个方向而去。
  无影灯下的医生没有理会我掏出的那一团乱麻一般的钱币。只是小心地拨开江雨柔已经散开的浓密黑发,略做消毒后,我的心瞬间揪了起来。
  医生那在江雨柔看不见的后方的手上,拿着缝合针。
  只能看到眼睛的和蔼医生开口问到:“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江雨柔。”
  “真好听的名字啊。背着你来的小朋友叫什么啊。”
  “宫辰启。”
  本是让江雨柔放松和转移注意力的医生略微惊讶,眼神微微瞟向了我。但我却会错了意,半脱下外套,捋起袖子,将自己的小臂伸向了江雨柔的嘴边,告诉她如果觉得痛就咬下去。
  医生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神情,但又没法直接说破他那被我无意中破坏了的用心。顿了顿之后,只得继续找着话题说下去。
  “你的这位小朋友的父亲啊,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很多人都承蒙老宫照顾呢。他的儿子也很争气,是一路背着你过来的吧,你看他现在气都还喘不匀呢。”
  江雨柔本就看着我的眼睛瞬间焕发着光彩,让我看的入迷。
  可那抹光彩就在出现的那一瞬间破碎,手臂传来了一阵越来越轻的疼痛。
  “好了,留个她家里的座机电话,你可以带她回去了。路上注意些。”
  “您不收钱么?”我不解道。
  “就是个小口子,缝一针就行了。再说,我不是让你留下电话了吗?”
  “那您不怕我们赖账啊。”我抚摸着江雨柔的脸打趣道,江雨柔来不及哭泣就小声笑了起来。
  “你是老宫家的孩子,你愿意背着来的小姑娘,家里人还能是什么坏人么?哈哈哈,别多想了,赶紧回去吧,没什么大碍的。需要注意的事情,我也会打电话告诉她爸妈的。”已经下班的医生摆摆手道。
  “您是,很相信我的父亲?”我边穿着衣服边问。
  我无法把那个出生后就几年不在家、以至于自己初见都认不出来的、怕生的人;那个和母亲一起、即使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也因忙于工作、即使周末都少有机会相见的人;那个有时在家也只是板着脸像验收核查着各种学习成果但无论多好似乎一切永远也无法让他满足而说出一句夸奖的人;那个和母亲即使偶尔在家也可能随时会突然吵架打架、把玻璃瓶里的雪花膏在地上摔成一颗有着白色放射光线的太阳的人;那个喝了酒就醉醺醺很吓人的人……和医生口中的、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被医生所信任的人在心中重合成一个形象,甚至把这些形象联系在一起都会相当违和。
  “哈哈,你自己去问问你父亲吧。”
  问?我倒是想问,可就连见面聊一会都很困难。
  我现在才想起自己也摔倒过的事情,掸了掸衣服,整理好了放在桌上的那团纸币装进口袋里,领着江雨柔走出了医院的门。
  “我还是想吃烤红薯。”
  转过头看着她的我,才注意到她脸上那还未被擦干的泪痕。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替她擦干,却想起摔倒后,那掸去表层的灰尘后依然脏兮兮的袖子。但小女孩并不介意,像只小猫那样在我胳膊迅速缩回去之前蹭了两下。
  “我还是想吃烤红薯。”
  “回去立刻就吃。”我回答了她已经提了两次的请求。
  “我想早点吃到烤红薯。”
  江雨柔的眼睛向上撇着,小幅扭着厚衣服包裹着的身体,一反常态地有些任性。
  “那……我们坐摩的回去?”
  “不要……晃得我头晕。”
  “好妹妹,那你说怎么回去啊。”啼笑皆非的我有些无奈,但习惯了万事从简的我并不厌烦这个正在撒娇任性的小病人。
  “辰哥哥背我回去。”她的眼神直勾勾盯着我的后背,好像那里就有她心心念念的烤红薯。
  算了,反正我也不累,日复一日的锻炼不是白练的。我把她领到马路牙子边,微微蹲下身子,背起这个矮了我一头的女孩。
  ……
  似乎有些不对劲。
  我看着江雨柔几分钟前离开时走过的那片空间,没有烤红薯的香气,只有冷冽的寒风从中穿过。犹豫了几秒后下定决心的我,轻轻推开了她家忘记关上的大门。果然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啊,我暗忖道。
  果不其然,走进客堂,我便看见她缩着脖子站在边上,江叔叔刚刚把电话的话筒放回去,弹簧状的电话线打了个弯。
  我不知为何横生出一股勇气,快步向前扑通一声跪下说:“对不起江叔叔,都是我不好,我不小心绊倒了江雨柔,她才摔到头的。都是我的错,请您不要罚她,要打就打我吧。”我义无反顾地撒了谎。
  缩着脖子的江雨柔面对我突然的举动,本能地想笑,但立刻又像做错事的小孩,收敛起还未做出的笑容,把头缩得更厉害了。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江叔早已一眼看明白了这一切。他起身扶起我说:“我可没说要罚她。”
  “啊?!~”我带着一分惊喜,可转瞬之间就添上了几分尴尬。
  “怎么?你还想让我罚她啊。”
  “不是不是……我……”尴尬的洪霞快要挤满两片白色的天空了,即使是隔开它们的鼻子都有些发烫。
  “只是不小心摔了一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下次尽量注意些就好了。快坐下吧。”
  “不了不了-我想起来-我家门还没关好-我先走了-再见江叔叔-再见江雨柔。”我快速又间断着说完这句话,逃也似的快步走回了家。
  ……
  我对照着附近的地址,一点点找到了江雨柔现在租住的小区。找到那个单元楼后,分散在辨认地形的精力也重新聚起,许久未在我身上出现的不知所措,让我在门口踌躇着。此刻的自己,体会到了和宋之问的那句“近乡情更怯”极为相似的含义,江雨柔当年是否怪罪过不辞而别的我呢?时隔那么多年,她还听得出那已经历了没有她在周围陪伴的变声期后的我的声音吗?
  如果直接敲门,独居的女生肯定比较谨慎心细,隔着猫眼会不会认不出接近十年未层谋面的我?如果是打电话,变过的声音更难让她认出我来吧。想起江叔和家父聊过的、似玩笑似认真的让我去给她当家庭教师的事情;江雨柔也曾来家里做客并用了我的新床,那么江叔自然应该和她提过,我可能会去拜访的。被这些想法略微推动了犹豫不决的天平,我决定先打电话,如果她还记得我愿意见我,我再告诉她其实人就站在你的门口。
  我艰难地顺着楼梯,拾级而上,提着塑料袋的左手,手指掐紧了手心。我掏出手机,输入了那个在来时的路上已经在心里多次预想过拨通时的场景的号码。
  电话接通了——
  可站在那个青色的带着防蚊纱的栅栏防盗门前的我,和电话那端的人,都不知该如何开口。不能说没意识到,而是我就不知道如何把话说出口,不知道我第一句话该说什么……这种奇异的感觉让电话接通前短暂的十几秒期间的我,既期待着、又害怕着电话打通。
  谢天谢地!从窗户吹进来的风,迅速在凉爽的楼道内散失了夏日的炎热,这阵清凉像提示的钟。是啊,于情于理都该我先开口。
  如果说这个世界存在魔法,至少事后看了看通话时间后,反推出自从电话接通到我开口说话的这好似一个世纪般漫长的三秒钟的我,对此开始有了几分相信。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是江雨柔吗?我是宫辰启。”我的身子有些颤抖,我想那一定都赖楼道内倒灌的冷风。
  我知道那是她的号码,所以前一句的问话还没有得到回答,我便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你打错了。”一个有些苍老的男人声音响起。在脑海突然空白了一下的我道歉之前,电话就已经被挂断了。我疑惑地拿过手机,打开那条母亲发给我的、记载着江雨柔电话号码的短信。
  原来我断断续续地默念并预想了一路的场景,却在路上不断的走神中,变成了重复着那错误的、最重要的东西。这份怅然远不能和心中骤停般的体验相比,心脏剧烈跳动的我,靠在栏杆上慢慢滑下,身形也明显矮了一节下去,空荡荡的楼道里回响着我似感慨的叹息、又似长出的一口气。
  缓过来后自嘲地笑了一下浑身发软靠着楼梯扶手的自己,消退了几分犹豫的手,重新输入了正确的电话号码,但按下拨号键之前的我,却先听到了轻声的吱呀。
  我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源头。
  我隔着蓝色的防盗栅栏门,先前更里面的那阻断了视线的木门已停在侧面,在目光聚焦之前似乎就认出了那个精灵。
  和大理石地板上的反光交相辉映的淡金色斜阳,那长大的精灵穿着中筒袜的小皮鞋仿佛不是踩在被切成标准方块的大理石上,而是飘浮在液态的阳光上。温暖的精灵穿着刚到膝盖上方的百褶格裙和领口系着羽根领结的白衬衫,歪着头打量着我。她的声线好似小时候那尖脆的柔韧声音被压扁后,并未因那变声期的力量而变得破碎,而是冰糖在锅内融化成麦芽糖那般消融了那些尖角后变成起伏着的弧形波峰波谷。那声音穿过门,同样背底是金色的防蚊纱似乎带走了其中的热量,我许久之前还能感受到的热情的含量。
  “宫辰启你好,欢迎你来做客。虽然我本来准备出门的。”
  “是么?那好巧啊。”
  她打开了防盗门,我提起力气站直了起来,跟着她走进了这个不算大但很宽敞的客厅。轻轻地把买来的草莓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我和她坐在沙发的两端,像那年的那个冬夜一样。只是这次是夏天临近傍晚的斜阳,这本应令人感到燥热的天气,却让我觉得好像回到了那个时空,凝固且冰冷,像寒冬。我眼神空洞地注视着茶几上的草莓,似乎是看不清那里的东西一样。
  不知这样静静地坐了多久,但肯定没有那个冬夜更久。只是这次,那个长大了的小女孩,不会再重复那抬头瞟一眼呆滞的我之后、再一点点挪动着身体的动作接近着我了。
  活该!
  你就是活该就是作!你是不是自己作的!
  是啊,你就这么对她的,对一个温暖了你的人不辞而别。
  你就是这么对她的,她每次和她爸打电话,你都只敢站在门边偷听,连过去搭上一句话,哪怕一句简单的问候都不敢的怂逼!
  快十年了,你凭什么要求人家还记得你!你算什么东西!
  你不辞而别,又能拿什么去面对这久别重逢?!
  这不就是你不辞而别所期望的事情?!你希望她,你希望他们不要因你离去而难过,就自以为是地揽下这份痛苦,希望他们把你看的不重要,把你淡忘,这样就能减轻他们的难过了?!
  这就是你期望的结果!她淡忘了!她不难过了!如你所愿!一切都如你所愿了!知道吗!宫辰启!你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是啊,没什么不开心的。我的嘴抿成了一条线,露出了不情不愿的释然微笑,打起精神站起身来,手拎起桌子上的塑料袋。明明已经说服自己缓过来了心情,但袋子却一直没离开桌面,而是被我拖行着从桌角落下,发出了拉扯塑料的嘶啦声响。我并没有回头,我不敢也没资格回头,只是轻声说道:“看到你很好,我就放心了,我把草莓洗洗就回去了,希望不会耽搁你出门。”
  渐渐拉远的背后,并没有声音传来十年前的声音,是啊,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时光隧道。
  我打开了水龙头,冲洗着一颗颗和十年前别无二致的红心,那哗哗的流水,经过冲击物体后的分散,发出了液体洒落的声响。我仔细地洗着每一颗草莓,好像这样就可以自我欺骗着地拖延那离开的时刻。洗完草莓的我,下意识地摘起草莓的萼片,摘了一部分后又自嘲地笑了笑,转过身迎向那斜对着这里的门口。
  摘了萼片的草莓还是放起来吧,我看到灶台边上的透明玻璃碗和一个金属汤勺,刚好差不多可以放下。那个草莓的小山,顶部恰好没有凸出碗口的平面。我拿过勺子,是那么地自然和顺手。我细心地用勺子边缘将草莓切割,而后用勺背慢慢碾扁。黑色的草莓种子点缀在散发着果香的红色汁液,我取过料瓶架上最外侧的白糖,半透半反射着光的晶莹颗粒比那年的更细更小。将砂糖倒入玻璃碗,耐心翻铲搅拌后,我默默走向防盗门,顺手将做好的砂糖草莓放在茶几上。稍稍在茶几边上停顿了一会的我,全程都没有抬头,只是出神地做着这一切,然后转过身一点点挪动着自己,走向门边。我好像老了几十岁,缓步挪进了步履蹒跚的晚年。没有人会在一瞬间老去,但总有那么一个时间节点,提醒你,黄昏已至。最是人间留不住,这股不止是来自时间的无形力量,我无法也无力阻挡。
  这晚年之人的声音有些清脆,有些强行装给自己的豁达、和经过豁达的滤片而被修葺后散发出去的开朗,同时也分流了稀释后的悲伤并让它只在自己心底回荡:“我走啦,你多保重,再见。”
  我似乎应该用右手挥挥手,可它现在握住了木门的把手。
  这迟到了接近十年的辞别话语,却出现在了本可以不离别的重逢之境。
  那时的我,还没来得及在这自作自受的苦果的折磨中,醒悟自己这些年来自以为是地考虑着周围的人、完全忽视了自己也忽视了他们心底渴求的没有自我的做法——以至于直到被七海绑成人肉座椅,经过她那残忍的课堂上彻底无视和碾碎人格的调教,近乎变成一个没有生命的器具,被她的脚毫不留情地踩住口鼻压抑着横流的涕泗,让那颗至少有一部分是为了自己的痛苦不舍、为了自己的内心渴求而重新复苏跳动的心脏唤醒新的生命之前,我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可意识到又能如何?我已经不需要再主动去和谁几近永别,哪怕是这次——品尝着苦果并在痛苦中渐渐醒来的我,被突然奔涌而出的洪流猝不及防间撞到了那扇刚刚开启的木门上。
  “你别走……你别走……你怎么又要走……”积压多年的洪流,只在其中一些日子的寒冷冬夜,孤寂地坐在黑暗中抱着双膝的时候,才会偶尔从江雨柔慢慢变红的眼眶分流而出。她本以为时间会消弭这一切,待这悲伤的池潭一次次流出,终究会干涸而只剩下麻木的沙土;可她没有意识到,有颗顽强的种子,其实正等待着其上覆盖的厚厚水层流尽之时,萌发出那连颜色都看不清的细小嫩芽。
  柔弱的少女身躯虽然已经稍稍高过一米七,但这种力度似乎也远远超出了她所能发出的力量,被从背后环抱住的我,直接被撞在了木门上,连带着门被撞合上的声音,发出两声几乎合作一声的闷响。环在我胸口前方紧扣的小臂承受了这份毫无预兆的冲击,反应过来的我一阵心疼。吃了几口草莓便泪如泉润的江雨柔,小脑袋紧紧贴住我的后背,用力地反复蹭着。晾在冰冷夏日空气中的后背变得湿热,我仰头吞咽,声音却瞬间哽咽了:“我不想走……你放心……我不走……”
  这是那迟到多年的内心真意的表露,也是回应她一直积攒着的、直到我要开门而去的那最后才爆发的愁怨。一小会之后,我试着在她紧紧的环抱下转身,她也恰好更想把头埋在我的胸口,我们一瞬间找回了当年那慢慢生长的默契。我轻抚着她的头,那个地方的疤痕只剩一个轻微的凸起,却在更加浓密的过肩长发中一找就到。被压在门上的我,上身和那次摔倒时用力的方向相反。我让自己的后背上半贴在门上,安心地被她压着而不至于让她的小臂承受这份重量,这本就该我来承受。
  “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啊……”
  “我也很想你……”
  自己的声音也变得沙哑,嗯,那一定是喝水太少了的缘故。在我将那一头柔顺的黑发好不容易抚摸着揉出了一丁点蓬松时,少女胸脯起伏也渐渐平定下来。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打了那么多次电话,你都不愿意和我说一句。”已经是高中生的江雨柔,下嘴唇向上伸得老长,将上嘴唇几乎完全包裹。从很遥远的时空传来的声音在心头回响着:“你-又-不-笑-了~”。那个时候的我,比她高一头,只是努力地学着她自然发出的笑容,没有回答。这个时候的我,比她高半头,同样支支吾吾不知所云,难以回答。
  “我……我……”
  “你走那天都不来和我说声再见。”
  “我……呼~……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
  “是啊,其实不止是对她,对于那些年一次次因为搬家而分别的好友,我都是这么觉得的。毕竟每次搬家之后,似乎都很难再和以前有联系了。”蹲在马路牙子上的我,禁不住抬头看了看夜空的繁星,海滨城市的星空总是相对更清晰一些。我想这个时候自己手里应该拿着一瓶酒,点着一支烟——
  ——但前者因为父亲的原因,虽然能喝,但并不喜欢甚至是厌恶;更何况现在似乎酒量已经废了,就在我去见江雨柔不久前的两三个月,一个外专业的好友挂着泪痕夜半来访,拿了两瓶一斤装的老白干。忙于学生会筹备活动的事情而一日几乎粒米未进的自己,便找了个宿舍外偏僻处的台阶,和他一口一口灌光了酒,听这情窦初开的烦恼青年对隔了不到几条街外的一个女孩的迷惘情思和眷恋。直到他喝得走不了直线,发泄完了情绪,我便和偶尔去那边坐坐并聊聊天的和蔼老年宿管打个招呼,穿过了向着四周望了望之后才被打开的大门,扶着他回到他宿舍的房间。我拜托了一下他的舍友多多担待,看着他们也表示理解,并从惊扰了他们刚入睡的清梦的我的肩膀边搀扶过他。第二天早上起来,我便吃什么吐什么,哪怕是一小瓶盖的温水,也会在不到半分钟后,精确地按喝下去的量吐出来。为此我去医院挂了一个星期的水,从此之后闻到白酒便眉头紧皱,生理性难受。但至少没让我白劝,那对并没有因为物理意义上的距离而断了联系的情侣,那天后重归于好。直到多年后,那个靠着我哭得死去活来的青年,和高我们一届的外校学姐,领证,喜结连理;他带着她,她牵着他,他带着泪花拥抱了我,向我敬酒。已经有些醉醺醺的他喝酒,我的酒却被他带着泪花夺过,换成从她手中接过的白开,我才又一次知道,这份情义,其实一直存在,在很多人心底。
  至于后者——我晃了晃这个日子——距离我被她夺去一切的那天已经一个月左右——已经有些偏凉的冷饮杯,里面的酸奶和消融了大半的碎裂冰块再次混匀了一些。我灌了一口,看了看一样毫无形象地蹲在旁边的少女,黑色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明显过于大了些,脖子上戴着的黑色挂饰,一颗颗珠子串成的直线延伸到了被紧紧裹住的胸口,和胸前成排的黑色系带相得益彰。黑色系带后面是一层叠在同色布料上的、并不厚实的雪纺,一直延伸到和背后系成蝴蝶结的、从她披着的外套中伸出的绑带等高的小腹——这绑带不能取下真是太好了,否则它便可能被这个少女绑在一些奇怪的、不在她身上的地方。下身穿着的是连衣的黑色蛋糕裙,和站起来时一样盖住了少女洁白的膝盖。黑色的粗跟鞋有些像凉拖,但长长的绑带从白嫩的小脚上一直交叉着,直到和膝盖的裙摆交汇。少女被泡泡袖系紧的袖口遮挡住的手腕,也在将同样的冷饮杯倾斜起来,把那乳白色的冰水混合物送入她的小嘴。她手里的那杯本来应该是我的,但当我把刚买到的装着冰块的杯子外壁上的水珠擦干净,倒入酸奶和糖浆正准备摇匀的时候,眼看着少女把她的那杯擦干净,夹在被裹得严严实实但依然波涛汹涌的双峰之间,轻轻摇晃着身子。杯子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响,让我想起出门前同样不堪重负的可怜肉棒,在那嫩乳的夹击下一滴精液都没有被允许射出的肉棒此时无可抑制地挺立起来,我被迫蹲在了马路牙子上。少女舔着下嘴唇,坏笑着夺过我的那杯,递过来刚刚制作好的——“给你我的冰奶”。
  我无力完成这可以有好几种方法的断句,只得在有点吃醋意味的少女边上舒缓着呼吸。喝了一口她的“冰奶”后,我脸上的些许红潮开始消退,继续讲述着在她几乎持续了一整个下午的拷问中,那因为我被堵着嘴而无法交代的事情。
  嗯,并不是“他点了支烟,说起了从前”的稀烂开头,而是“他喝了一口她的冰奶,像吸了一口无比舒适的、取代了被她强行戒断的香烟的毒药,说起了令她可能有些吃醋却被她拷问着说出的从前。
  “七海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辰启君会觉得,你搬走之后就和他们联系不上了呢?在聊天软件上随时都可以联系的啊,都有空的时候,你也可以打他们的手机啊。”
  “傻七海,那个时候哪有这些东西啊。”我看了看有些诧异的少女,这个嗜虐的主人现在看上去有些天然呆,继续开口说:“科技改变了太多东西啊。我很能体会古人对待离别和重逢的那种感觉,许多诗句中寄托的情感,在现代人看来或许有些夸张。可那个时候,如果和好友分别,去了另一个地方,在通讯不发达的古代,可能就是永别了。更别提分别的人,完全有可能再次因故换个地方生活。当分别多年的好友,可能已经数次动迁的人,重逢在某个地点,他们内心的那种情感,想想就觉得,再煽情的诗篇都无法表达吧。现在呢?小朋友随时可以和他的好友加上各种联系方式,即使一个天南一个海北,都可以随时聊天。我第一次面临离别的那年——和当时割舍不下的人,那时候还是大哥大和bp机的时代,还是大量使用固定电话的时代,还是IC卡和电话亭随处可见的时代,英语书上还有个词汇叫笔友。再之后的一些年,才有了QQ这个聊天软件,当时它的名字并不叫这个,还挺拗口的。许多人当时还沉迷于挂机,来提高账号的等级,一个太阳的等级,在当时是许多人追求的目标。手机的系统是后来被淘汰的塞班,直到我再次见到江雨柔之后的一年,她才用起当时国行版新出没多久的、那个有划时代意义的4s。”
  “抱歉,不知不觉把话题扯远了。小时候,我总觉得家里的经济状况,是那种不相匹配的差。很多比父母职位低的人的孩子,都在当时我还不了解的、或者只从读过的书里知道的灰色收入的加持下,家境相当富裕。当然这也是我很佩服家里人的地方。”
  “喂喂,宫家不是每年都……”虽然我对扯远了话题道着歉,七海也接受着这种歉意,但话题还是在聊天中,不知被我们共同聊到哪里去了。也请各位读者原谅,我并不是刻意要这么写的,而是这件事就这么发生——聊起天来话题跳跃性本来就很大、或者许多事之间就是这么联系和联想的。很抱歉从与七海相识的第二天那次未完的调教、跳到了江雨柔读高中时的重逢、又在重逢前间隔着回忆起了过去、过去的自己又分别回想起了几件令我回忆起来百感交集的事情;在这中间,还不负责任地想到了许多不同意义上的“现在”和“将来”发生的事情,以至于让这内容很多的一章长得离谱。可这就是被七海调教后找回自己的我,真实的我。
  “是的。”这应该是第二次了吧,我打断了这个少女的话——第一次这样打断她说话的时候,虽然被她以禁止射精和不停寸止一个月为惩罚,不允许我擅自用主人称呼她,可我还是在打断了她气若游丝的话语的时候,情不自禁、或者说因为焦急而根本无暇他想地脱口而出,说出了那个称谓后,自然是获得了惩罚,只是后来,临时起意的少女换了一种惩罚的方式——我继续道:“宫家确实每年都有,就是那种,嗯——还带着点血脉相连的亲情的、不容拒绝的施舍。当然我不可能有怪罪的意思,家族的边缘人本就对家里没什么贡献可言,无论按照交易还是亲情的原则,实际上宫家都没必要这么做。并且恰恰相反,家里经济状况的天翻地覆就和宫家有关,那么多年没有间断地,某个账户上一直被宫家~嗯,之前~就是还用着存折~在银行里每次支取都需要在让柜员~把存取的数字打印在上面~用完就更换,那个时候还都叫汇款,后来叫打钱和转账吧。父亲也是工作后才知道自己的家,居然和那个几经起伏但声名显赫的家族有联系,虽然并不血脉直接相连,但也会被记在族谱上。”
  我又灌了一口冷饮,杯子里面几乎只剩下细碎的冰。“从小和我一样,不,父亲小时候的家庭状况,虽然不至于家徒四壁,但绝对算不上好。那个年代的大学生,许多都带着炽热的理想走出校门,在底层中成长的父亲,自然对当时的他认为的、唯利是图搬弄权术的宫家不屑一顾,只想为同样是底层的人们做些什么。当他为此触犯了许多人的利益后,慢慢开始采取了一种~妥协和折衷的方式,在尽量不得罪人的情况下,继续尽力接近自己当初的目标。在我成年的时候,我才知道,那些年他到底做过什么,经历过什么。也是才从突然翻天覆地的经济状况里,体会到了~都算不上宫家的九牛一毛的实力。”
  我已经开始嚼冰块了,滑过喉咙的冰凉冷却了长篇大论后干热的嗓子。
  “是啊,食材——当然包括你这个人形食材啦,还有一些别的东西,都是我从宫家庄园顺走的。包括喂你吃的那个蛋糕的材料。”
  出口调戏的少女,脸不红心不跳只是微笑,被调戏的我,却闹了个面红耳赤。
  “真可爱的小奴隶~”
  少女蹲着挪动身体,直到发丝贴着我的肩膀。
  “辰启君请继续说吧,七海很喜欢听。”
  “刚刚说到哪里来着?”我并不介意被这个少女这样打断说话,不仅仅是因为她每次都记得我到底说到了哪里。
  “说到你的父亲和宫家的事情。不过即使不记得了也没关系,你说的,七海都喜欢听。”
  我们都很默契地没有提一周前,因家族会议回到宫家庄园时,再次和七小姐相遇时的事情——尽管我不知道七小姐为什么会比七海更早知晓这些我从未对她说过的事情。
  我轻轻蹭了蹭七海的小脸,继续说着她喜欢听的话题——也就是任意话题之一:
  “父亲觉得,他和宫家的恩怨和误解~不应该牵扯到我的身上。他虽然几乎不过问我的事,一度都让我怀疑他是不是彻底不在意。偶尔的关心和容易爆发的脾气,也经常让我看不清到底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从没有任何夸奖,好像怎么做都没法得到一句夸奖。就像他和母亲的关系一样,上一秒我觉得他们就要过不下去,下一秒又如胶似漆。他的暴脾气、喝酒之后的无法自控、爱说教的性格、很难听进建议的作风都是真实的令人厌恶,但他对母亲对家里的感情,同样都是真实存在的。比如,有次母亲身体出了大问题,做尽了他所有能做的事情之后,他只能在手术室门外等待,无能为力又焦急不安,他几乎就要溢出眼眶的泪水,也是真实的。”
  蹲得有些脚麻的我们,起身向着远处的海边走去。夜色下的海滩呈现一种朦胧的清明。“父亲很欣慰于这些年的我,不怎么需要他过问。在相对普通或偏差的家庭中,我很淡然,完全不讲究吃穿,不在意周围人的眼光。我也不喜欢追求什么潮流,从说话的方式、到乐在其中的事物、或者穿着打扮。喜欢的衣服我会穿很久,以自己的方式。前些年流行的假两件,我其实早就那么穿过很久。把长袖的穿在里面,外面套一件短袖。只是我穿起来,没有高中那几个关系好的混小子帅啊……”
  “不会的啊,七海觉得你怎么样都很好看。可能是因为,从朋友的角度看来,你的亲和力太多了吧,想要看起来很帅,有时候是需要一些神秘感和距离感的。”
  “大概吧……但家里从没在意过许多花销,比如名著等书籍的购买、乐器和武术的开销,以及和朋友出去玩乐时候的金钱,等等。这些花销和稍显贫瘠的日常生活并不匹配,但也许是这样,才对我变成现在这样的自己有所帮助吧,当然这不是说我就多么多么好……”
  “我不知道别人会怎么看,我只知道,我喜欢。”七海的目光平静如水,像是在说着一件理所当然的平常的事情。
  我自然地牵起七海的手,她既是我的主人,也是我的爱人。
  “当我知道自己和那个家族有关联的时候,我内心的震惊,其实并不比父亲当年的时候少,我是这么觉得的。原来家里并不清贫,只是父亲在我成年之前,没有任何打算动用那笔钱罢了。对于来宫家的这次,他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说让我遵循自己的想法和喜好就好。”
  “然后我就来了,住进了宫家庄园,被某个未成年的‘不良少女’拽走吃掉了,还调教成了她的小奴隶……”
  我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就这么淡如点水地说出了这些话。压下了短暂的震惊,我加速走到七海面前转身。面对这个少女,我握住她的双肩,正色道:
  “宫七海,真的谢谢你。那次被你绑起来放置的调教,我觉得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残酷的梦一样,从梦中醒来的我,脆弱得像个婴儿,像个随时可以被揉捏的面团,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只看动手之人的心情和意愿。如果当时你想将这颗心、这个人、这个人格撕得粉碎,或者揉得崩坏,我也毫无反抗的能力。谢谢你让我变得完整,变成了更真实的自己。我喜欢你,不是,至少不全是因为感激,而是本来就是这样,我爱你,七海,我的恋人,我的主人。”
  回答我的,是在浅秋夜间微凉的海风中、在后半夜点满夜空的繁星下、在远离了喧嚣的海边路上的、轻轻向前挣开了我双手的少女那刚刚贪恋过冰饮但此时依然火热的嘴唇给我的吻。和自恋从不沾边的我闭上了双眼,此刻的我有些眩晕,感觉整个世界都在为我转动。



  这并非充满性欲的舌吻,只是嘴唇贴着嘴唇,交换着彼此的气息的浅吻,似乎要相互渗入对方的身体,将一切都互溶在一起。这份情愫似乎是从彼此的肉体上剥离而出的,又好似我们的肉体也成为了这份纯粹的、交融在一起难分彼此的情感的一部分。就连那被禁止射精和多次寸止折磨的、在少女的调戏下涨得有些发痛、漫长的对话和倾诉中都难以从肉欲中解脱的肉棒,都渐渐恢复平常。我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好像整个自己已经成为了她的一部分,被七海一点点复制着保留下来;好像她也已经成为自己的一部分,在我的每一处,无论是可以触摸还是只能从精神上感受的每一处,都如我如她所愿,在那本就几乎已经被她刻满的每一处缝隙,再次印下了七海专属的符文。



  良久,就在这最初是由蜡烛来定义的、复制与刻印着的两颗恒星散发的光度临近了爱丁顿极限时,唇分。
  “也谢谢你,辰启君。我也有很多困扰和迷茫的事情,但从你身上看到、感受到、体会到的东西,也让我明白了,我究竟该怎么做才好。七海也会在某一天,把这些都说给你听。”

  黑暗中长时间紧闭着的双眼,睁开时一时间居然难以适应本就少光的夜,黑色中浮现出的紫色笼罩着同样颜色的七海。稍稍定睛,逐渐恢复视觉的眼睛才看清她舒展开的娇颜,白皙的脸颊上似有红晕,可转瞬之间就消失不见,变成了被爱意掩住了大半的坏笑。
  “不过,有些事是该惩罚你了呢,亲爱的小奴隶。“
  我没有问,只是在自己加快的喘息声中再次闭上眼,说出了连我自己都难以想象的淫言:“请主人惩罚我,尽情调教我。”
  踮起脚尖靠近的七海,桃腮贴着我那发烫到似乎要灼伤她的脸,在我耳边轻声说:“不问问为什么要惩罚你啊。”
  是因为这语言的陷阱?还是温热煽情的吐息?抑或是我难以启齿的害羞?我的身体微微抖着,挺向前方的胸膛展示着毫无保留地把自己交给她的愿望,一股难忍的幽怨感带着些微哭腔脱口而出:
  “请主人用我,请主人玩我,请主人不要怜惜我。”
  “呐,这就是惩罚的原因。主人从来都没有打算毁掉你,包括第一次调教的时候,一点都没有。你刚刚还说‘如果’,虽然主人知道那不是怀疑。但就算只是不可能发生的假设,主人也觉得有那么一丢丢伤心。难道不该因此惩罚你么?”
  隔着裤子被握住揉搓的肉棒,在我说出第一句羞耻的话语之时就已挺立。我完全无法回答七海,只得听着她继续在我耳边呢喃。
  “你放心,你是我的,主人当然不会毁掉你,但~也~不~会~手~下~留~情~”
  说完这句话的七海,随即紧握住了肉棒。轻笑了几声的小恶魔再次开口:“这次怎么这么快啊,看来小奴隶被憋得好可怜啊,比之前可怜多了呢。但是主人不想让你射精的时候,你是绝~对~不~可~能~射~出~来~的。”
  肩上披着我的外套的哥特萝莉,一字一顿地拽着又一次被她寸止后的肉棒,根本不担心、或者是绝对自信——这种自信从没让我内心小小的、乞怜般的“祈愿”实现——她的寸止绝不会失手,以至于让我(多)射出来一丁点精液。
  “啊——不小心把话题扯得那么远了啊。之前是在说什么来着?!“松开肉棒的少女故作惊恐道。
  “哪是扯远啊,明明是‘拽’远了。”——“胆敢”调侃主人的小奴隶,“无礼之举”获得的“惩罚”是肉棒被七海的绑带鞋轻轻踹了一脚。
  “噢!我想起来了,辰启君说那次重逢,也差点让你明悟。难道说…………”一阵漫长且令人不安的等待,在这种时候,我总是无法跟上小恶魔少女的思维逻辑。
  “你被江雨柔调教了?!”看来七海把江雨柔想成会和她做出相同举动的抖s少女了。
  “我……”目瞪口呆看着七海好几秒后,我实在忍不住大笑出声来:“哈哈哈哈……你咋想的啊……”
  “难道我猜中了?” 七海凑近着我的脸,我敏锐地察觉她的眼神很不对劲。
  “不是不是不是……真没有真没有……”我慌忙摆手,可放声大笑勾起的笑意还未全消。嗯,我现在的表情看上去更像是有什么隐瞒着七海,也很像被她发现真相之后的欲盖弥彰。
  “老——实——交——代——”佯装——那当然是佯装了——生气的少女,双手轻掐了几下我的脖子。
  “是是是,七海大人。”我嬉皮笑脸地回答道,虽然每次作死都被狠狠地惩罚,那种惩罚想想就令人战栗。但和想要的结果相反/相同,胆子越来越肥的我继续调侃,并摆出一副浮夸的悲伤模样,还吸溜了两下并不存在的鼻涕:
  “我以为我就要被掐死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可爱的主人了。”
  …
  “我……呼~……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再次见到江雨柔的我,被她长时间无言地紧紧抱着,像/就是 紧紧抱着她失而复得的人。
  “那你现在见到啦~所以你要做些什么呢?~~”从哭泣,到平静,再到现在这个语气,还有点朦胧的泪眼似乎看到了那个并不顽皮只是偶尔撒娇的种子,发出的嫩芽的颜色怎么有点不对劲。
  “所以我走了大半的路,恰好遇到卖草莓的,就买了些,嗯……还是那种很酸的。”
  “雨柔很喜……啊,对不起辰哥哥,刚刚,刚刚没注意,把草莓抹到你的衣服上了!”
  我低头一看,发现白衬衫的正面有几小片红色,那后背上肯定就更多了。看来在我准备打开门出去的这一段时间,她已经吃了几口酱糜状的砂糖草莓啊。
  “没事没事,回去后洗洗就好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行!果渍如果不早点洗,干了之后就很难洗掉的。”心思单纯的高个子少女有些着急,不由分说地快速从领口一颗颗解开我衬衫的扣子。但在解开的过程中,少女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解着扣子的手越来越慢,直到我上身正面的肌肉已经露出了大半,江雨柔才缓慢、害羞、既坚定又犹犹豫豫地解开了最后一颗扣子。
  快速把我上身唯一一件衣服脱下后,低着头快速转过身的江雨柔奔向了左边的卫生间。一阵不长但绝对不短的时间过去后,洗衣机转动的声音响起。少顷,少女拿着一件短袖的白衬衣,低着头走到我身前。白衬衣被她揉握着推到我的胸口:“这……这件……我没……怎么……穿……穿过……买……买大了……”
  …
  “哇!——所以那是你第一次女装诶!~~”
  “别打岔——喂喂,你两眼放光是想做什么。”
  “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啊,辰启君~”
  “我真的就穿过那一次。”我无奈道,这真的是实话。
  “喔~~~~~~”
  “绝对不穿!” 眼见七海摇着脑袋,翻着白眼。我斜着眼看向少女,咬牙切齿地说。
  “当时你一定不是这么说的,所以你以后也不会这么说。”
  …
  从未注意过、或者说注意过也没有穿过的扣子在左边的衬衫,右边胸口的口袋上有个可爱的刺绣图案。我越是试图穿得更快些,却反而越是手忙脚乱。等我穿好了那件带着洗衣液的香味和一丝被香味虚掩着的少女清香的衬衣,江雨柔已经从我面前离开又回来了一趟。
  手背在身后的江雨柔微笑着把脸凑近了些:“呐,辰哥哥,衣服就快洗完了,待会雨柔会帮你烘干的。”她这件买大了的衬衣我穿着略紧一些,但好在似乎并不算太勒。
  “可是呢,辰哥哥现在已经有衣服穿了。要是雨柔替你烘干衣服的时候,你悄悄走掉了怎么办呢。”……那颗生根发芽的种子,开的也是小恶魔之花么?
  “怎么会呢。小时候我就没有逃,现在当然也不会逃掉的啊。”我微微摊手道,衬衫的肩还是有点窄。
  “为什么小时候的你没有逃走,辰哥哥自己不知道吗?”少女一边说着,一边微笑着温柔地把我逼退回她那没有关门的房间。
  “我……我知……”哭笑不得的我心神难定,话还没说完就被江雨柔抬了抬下巴的话打断了:
  “辰哥哥在那里坐好喔。”
  我回头看了看少女屋内书桌旁的两把椅子,其中一把放得离门口更近些。窗口时断时续地吹进夏日的风,书桌上还有没来得及收拾的习题集。有些歪斜的习题集已经被翻到了最开头那早就做完的、微微起褶的几页。我有些无奈地按照江雨柔略带命令口吻的说法,在最近的椅子上坐下。
  “辰哥哥是来当我的家庭教师的吧。”
  “呃,如果你不嫌我高考分低的话。”
  “宫老师好~”笑起来的江雨柔,眯着她的丹凤眼。
  “你看,你都叫我老师了,所以老师说的话,学生是不是该认真听啊。”
  “是这样没错。可是对于某件事嘛——”江雨柔背在身后的双手,将那件东西拿到了身前,双手并用地握着。
  “宫老师说的话已经没有任何可信度了呢。”
  /手持两根整理好的跳绳的江雨柔,微笑着轻轻将缠绕在握柄上的棉线解下,在我无可奈何的宠溺目光里,这位假期结束后就要升到高二的少女,拉着跳绳的她一步一颠地绕着我靠坐着的座椅,转着圈将我绑起。平时会扎起来的充满活力的高马尾,此刻披散在肩头,一小束不听话的头发盖过了明显凸出的锁骨,那发香好似隐形的精灵,同样绕着圈追逐着这朵绽开的黑色鸢尾。穿着白衬衫和格裙的高中生,将她面前这位同样穿着白衬衫的家庭教师,就这样用棉绳一圈圈地缠着,最终把我束缚在椅子上。/
  捆法倒是一样,但这次捆得比小时候那次紧多了。
  应该很难像以前那样,把绳子撩起即可逃离了。
  江雨柔背对着我走了出去,几乎只用前脚掌走路的她,一蹦一跳着像只猫咪。百褶格裙的下摆也跟着起伏,略微露出了雪白的绝对领域。当年那个小女孩,虽然不改顽皮,但终究是长大了啊。那一刻的我发出了感慨,并在十来分钟后,这个高中女生以同样的步调返回时,看到那饱满的胸脯随着她的走动而像两只兔子一样跳动着时,这句感慨变成了并不带有、也很难带上性欲望的感叹。
  我就这么安静地闭上眼坐着,和大约十年前一样。过去的时空投射在当下,我似是能听到连接着它们的时间之河流动的声响……即使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我也没有睁开双眼,像是还回味着河流沿途的变换沧桑。
  嗖的一声,烘干的衬衫被扔在了少女日常睡眠的床上,像脱离时光隧道时的声音。睁开眼的自己,看着少女又一次走了出去。没过多久她便拿着刚刚那个玻璃碗,碗里装着勺子和同样多的草莓,右手拎着那带砂糖,从被她绑在椅子上的我的身边走过,坐在书桌前侧对着我。
  “这次让我来给辰哥哥做砂糖草莓吧。”
  江雨柔拿起勺子,切割草莓的动作有些生硬。金属的勺子并没有对准草莓的中心,而是从斜向切过,带起了一小阵喷溅的果汁,洒在透明的玻璃碗壁上。
  “雨柔有些笨手笨脚呢。”再次抄起勺子的少女,说的话有点像在自言自语。
  “因为,雨柔从你离开之后,再也没有吃过一颗草莓。”勺子终于对准了,红色的汁液顺着弧形的勺子和碗壁,流过一颗颗同样鲜艳红透的心形。
  “我听同学说,现在新出的草莓,很甜很甜。”切开后的柔软草莓,被金属勺子抵在坚硬的碗壁上。
  “雨柔只是告诉他们,草莓有一种独一无二的做法,很甜很甜。”草莓被压成了糜,随着勺子的远离,成糜的果肉和几乎尽数流出的红色汁液顺着碗壁滑落至底。
  “他们说那不是草莓本身的甜味。”动作开始熟练的江雨柔,白皙细长的手指捏起了另一颗草莓,一次就对准了中心,用勺子边缘切过去。勺子切过通红的草莓,碰击在玻璃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我在心里说,是啊是啊,我也不知道草莓本身是什么味道。”第二颗被碾成糊状的草莓,带着同样红透的汁液,和果肉糜一起滑落在碗底。两颗草莓的汁液和残骸,就这样交融在一起。
  “辰哥哥,你知道吗?”
  “其实我中午就知道,你会来看我的事情。”
  “我知道、我相信,你会来,你要来。”
  少女的动作越发娴熟,一颗接一颗的草莓被碾成果肉和果汁,碗底的红色也越发鲜艳。
  “刚吃完午饭的我,接到阿姨电话的时候正在做题。”
  “雨柔丢下手机,就冲到门边。但想起自己还没换衣服。”
  “雨柔立刻就换好了衣服,雨柔觉得好看的、你会喜欢的衣服。”
  “雨柔很想立刻就冲出门去迎接你。”
  “可雨柔不知道你会从哪条路过来这里,害怕在路上和你错过,害怕和你擦肩而过认不出你。”
  “所以我想,要不站在楼梯口等你?”
  “可即使是站在楼下,也担心会认不出彼此,担心你会你认不出我。害怕你会避开站在楼道口的自己,只把门牌号当成相认的信物。”
  “这样的场景,雨柔一点都不想——”
  “一点都不想看到啊!!!!!!”
  倒入碗中的白砂糖,流过包装纸的沙沙声异常响亮,像是那些奔流的白糖,也不忍目睹少女的样子,磨损着自己的身体发出了噪音,替她遮盖住了一些动静。
  “雨柔一直看着木门上的猫眼。”
  “雨柔就这样一直看啊看,看到了某个身影。”
  勺子搅拌时不断碰撞碗壁的声音时大时小,这个继任者没有合格地接续上砂糖的功绩。
  “雨柔看着他,看着他紧张、看着他难过、看着他气喘吁吁、看着他靠着扶手站立……直到给他开门的时候,雨柔的心都被揪紧,紧到快说不出话。”
  “他来了,他带着我快十年没吃过的东西来了。”
  “结果没待多久,他却说他要走了。”
  “我知道他会走,他也有自己的事情,不可能一直陪着我,我不能这么自私。我当然会让他走,我觉得他还会再来。”
  “可是他当时,似乎真的要走了。”
  少女的手抹过了她自己的脸,被转过身来的江雨柔注视着的我,虽然闭着眼仰着头,但早已泪流满面。江雨柔用手擦着我的脸,但那眼泪似乎断不了源泉。
  “我来帮辰哥哥吃东西。” 少女的大眼睛闪烁着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扉,这已经变得甜绵的声音似乎只是这双哭过的大眼睛说出来的话的和声。
  穿着她的衣服,我没有问出那句“你绑着我做什么”,模糊的视野中,这个少女,和那个小女孩,没有什么不同,她们本就是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空。
  这次绑得真的很紧啊。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做的砂糖草莓,江雨柔轻轻舀起一勺,送到被她绑住的我的嘴边。我哆嗦着张开嘴,果肉依然是带着浓重甜味的酸,草莓汁依然是酸味消失后的齁甜,只是这次的砂糖草莓又额外带上了一股淡淡的咸味。我知道,那是少女将这些年积压的一切和往昔的美好搅拌在了一起……
  “好啦,刚刚我已经付清你的工资啦,宫老师。”雨柔收起了餐具,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说。
  够了,真的足够了,甚至有些慷慨到没边了。

  被放回家中的我,并没有失眠,也没有做梦,而是安心地躺在那个少女躺过几次的床上顺利入眠。我想江雨柔应该也睡得很安稳,因为我接下了这份第一天就结清工资的家教。

  “同主族的元素自上到下的金属性不断增强……”
  已经开始任教的我风雨无阻任劳任怨,可这么好的一位老师,依然每天都被这个少女绑在椅子上。
  “你背这些干啥?”江雨柔学习时的认真令我吃惊,实在很难想象她是当时那个顽皮的小女孩。草稿纸上的计算过程,因极强的跳跃性而显得有些杂乱,但不妨碍她哪怕是做自己买的习题时依然工整地书写。她的字迹和性格一样圆润,看上去很舒心,这一点,在错题本上那完整且不留情面的自我批注上体现得更为明显。果然这种高中女生根本不需要我来教啊,学习认真、成绩稳定、心态平和,即使偶尔发挥失常,也能分清其中的偶然和必然因素,她几乎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也不会过度苛责自己。
  江雨柔舒展了一下手臂,今天她穿着的是一套有点像水手服的上衣和百褶裙,领结也换成了系好的米白色的三角巾。在那个年份,许多地方的人们还没有现在这么看得开,穿jks、洛群和汉服出街的人往往不得不面对并不算友好的世俗眼光。偶尔出门陪她买菜,她便换上一套宽松的T恤和休闲裤,将已经发育了大半的身材的特征尽数遮掩。在整日的相处中,这倒是真便宜了我的眼睛和鼻子。但即便是被这样一个穿着并不是这个国度的制服的女高中生紧紧绑在椅子上,看着她披散下来的如瀑黑发,闻着她若有若无的少女清香……这种场景其实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面对后来遇见的七海,这种场景下的肉棒便会无可抑制地勃起到发涨,像是主动在寻求她的折磨和调教一样。但在那个性欲堪比泰迪的年纪,宫老师对于自己的高个子女学生并没有什么反应——这甚至不是我历经艰难内心抉择后的表现,也不是我有多么坐怀不乱品德高尚,而是自然而然的反应。
  “没有背啊,就是顺口默念一下。”收起最后一本,江雨柔即将结束今天的学习。
  “其实是有例外的,铯的金属性强于钫。”我把手机塞回裤子口袋里,只是上半身整个被束缚在椅子上,手腕还是可以活动一下做点事情的,当然不是玩玩并够不着的肉棒,而是偶尔刷刷手机。
  “为什么?”完成了今日的课业,少女像往常一样,像往年一样,把书本扫进书包里。
  “额,这个吧,其实直到高考结束,除非参加竞赛,否则都不会涉及这些的。”
  “老师~”侧着身子靠在椅背上,江雨柔看向被她绑在另一个椅子上的我,玩味着开口道:“你知不知道,勾起别人的欲望,然后又拒绝她,是多么坏的做法吗?”
  “我怎么可能是那么坏的人呢?”我想摆摆手来增加一些说服力,可手臂却和身体一起被捆在椅子上难以动弹。
  “我挠你痒痒了啊,宫老师。”
  “哪有这么可怜的老师啊……”
  “我现在就挠。”
  “别别别……我说我说。”我只能用语言劝阻一下江雨柔了。收起玩乐心态的我继续补充说:“你喜欢听这些吗?以前都是说故事给你听的。而且,即使是以前,我也没有问过你喜不喜欢听。”我的眼睑垂了下来:“都是很无趣的东西吧。在许多人看来,名著往往是枯燥乏味的,这些知识,你可能也早晚会学,在将来的某一个……(笑了一下)……同样无聊的课上。”
  “雨柔很喜欢啊。”已经下斜的视野里又出现了这个少女:“虽然上课和看书,只是为了应对考试。即使是兴趣爱好,许多人也只是为了拿证和考级。但雨柔喜欢听这些,因为很有趣,因为不是为了考试,而是出于兴趣。辰哥哥也不是这个专业的吧,你不也是因为兴趣才学的吗?”
  “不过就是杂七杂八的~学了一堆~既没啥用~又算不上精通的东西,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我自嘲地笑了笑,确实,即使家长老师说着什么对你将来有好处,但我至今未发现学了这么多东西,到底对自己有什么帮助。
  “开心就好啊。”趴在椅子扶手上的身子又向前探了探,几乎要凑到我胸口的少女,由下向上直视我的双眼说:“我觉得,人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自己开心。即使是再无私高尚的人也是这样。是他们对奉献这种事乐在其中,这件事让他们开心而已。当然,这绝不是否认他们的伟大,雨柔只是想说,追求快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追求快乐……吗?我其实不是很懂,很多时候我只是不知道自己会因什么而开心。因为弄不清这个问题,于是我选择了向不快乐的相反方向走去,那里大概就有快乐吧,至少这样可以远离不快乐的东西。可无论我怎么竭力狂奔,气喘吁吁筋疲力尽,似乎都没办法逃开那些不快乐的东西,就像人跑不过日出的地平线,终究会被日出的强光捕捉笼罩。就像等到了初中的再次搬家后,面对已经无需忙到几乎整日见不到面的家人,从习惯了疏离到重拾亲密,我非常难以适应那份突如其来的、但对大多数人的家庭来说习以为常的关爱,以及伴随而来的从未有过夸赞的严格要求,我本能地觉得那是施舍般诚惶诚恐;就像那个时候的我对待周围的人那样,如果不是很熟的他们以同等的热情对我,我只会在心中默念这只是交易般的回报而已;又如我实在没有天赋继续研习下去的钢琴和乐理,短时间内初窥门径后,我的眼前展开的便是一片荆棘,勉强的坚持终究没有避免让失望的情绪出现在他们的脸上;又或者是此后依然无法避免的四次将生活再度切割的迁动,遑论前三次时还停留在2G和3G时代,即使是最后一次——让我和江雨柔重逢的那次——也让我和本就相处不久的高中好友,在进入大学后又多了一份物理意义上的距离。
  甚至是游戏,很多时候也不是单纯的追求快乐,而是自己更喜欢陪着什么人一起玩而已吧。自己好像对什么上手都很快,尤其是当大家都是初学者的时候,游戏是这样,课业也是如此。可能因为在心底把各种游戏都划归于不可多得的快乐,便总是在和小伙伴们一起玩的时候,将游戏的入门当作课业一样认真对待,期望可以快速加入这种乐趣。所以我对于合作、对战、分享类的玩法很是热衷,对于单机类的,我也是把游戏中的一切当作一个故事、一场电影。所以唯独纯粹休闲类的游戏令我觉得无聊,因为既无和朋友一起玩耍的体验,也无剧情可供欣赏。
  所以,满足她的好奇心,似乎也算一种分享?
  “核外电子排布规律不用我重复了,你在高一下应该已经学过了。简化一下就用玻尔的氢原子模型吧。氢原子的1s轨道半径,在原子单位制下数值为1。至于原子单位制,是为了避免计算复杂,让一些基本常数为1。考虑相对论效应,物体质量和运动速度有关,写作……额,我的好学生,老师需要纸和笔写一下,所以你看要不把我先放开……”
  “休~~想~~,真是狡猾的老师呢,处心积虑地找借口。”
  “我不会跑的,难道你还不相信老师嘛。”
  “相信啊,但是解开绳子嘛——”江雨柔凑近了我的脸,呼出的热气在那视野中骤然增大的高耸胸脯下显得异常清晰:“——不要。”
  “那我怎么写啊。”
  “你说,我来写。”
  “我还是不列了,直接说吧。让我想想啊……简单来说就是,核电荷数增加,电子运动速度就会加快。根据相对论,物体的运动速度越快,它的质量就越大。就暂且用玻尔模型吧,轨道半径和电子质量呈反比。电子质量变大了,受影响最大的1s轨道就会收缩,由此带动了所有s轨道的收缩,在核电荷数较高时,收缩就很明显了, 7s轨道的电子相对来说便并不那么容易失去了。”
  “果然是狡猾的老师呢,明明不写公式也能说明白的。”
  “列……列出来会更好懂一些嘛,涉及到的原子单位制和精细结构常数什么的都没说……”
  “但是我听懂了啊,满足了好奇心就好了。”江雨柔的脸靠得越来越近。
  “所以根本不需要把绳子解开呢。”少女低头看了一眼束缚着我的棉绳。
  “想骗我解开绳子的坏老师,该怎么惩罚呢?”听到这无法回答的问题,我艰难咽了口唾沫。
  “哈哈哈哈哈……我……哈……错了……别……别挠了……”被紧紧捆在椅子上,挣扎的空间实在有限,可怜的老师只得任由这个少女欺负。
  “诶?好像也没这么痒。”下意识的反应过后,不知为何我觉得好像也没有多痒。
  据说痒是一种应激反应,怕痒的部位神经末梢密集,一旦被接触通常意味着潜在的危险。
  很快,少女也发现自己的动作似乎失去了效果。若有所思的江雨柔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我身后,像是说着一件小秘密那样凑近了我的耳朵,轻声开口:“坏老师不怕痒的话,那学生该怎么惩罚你啊。”
  柔声细语的少女,嘴唇凑到了我的耳边,虽然自己现在动弹不得,但我并不觉得危险,只是有些紧张地微微颤抖着。不知为何想到了刚刚说过的ns轨道收缩,感觉这些比以前束缚得更紧的绳子,被自己的颤抖所略微牵动,像她长大了以后一条条收紧的抖s轨道。
  “坏老师怎么不说话了呀~不说话可就任我选择咯。”
  眼睛很快被一片米白色所覆盖,我想起今天江雨柔穿的是一件很像水手服的上衣,系的就是一条米白色的三角巾。蒙住双眼的三角巾很快被少女在我脑后打了个结,本该在少女雪颈后的尖角,此时遮住了我的鼻子。带上了门的少女,应该是出去把我中午做的菜热一下,剩的不多或许还会再多做一道?
  闻着这股清香,回想着少女从站在我背后开始的一系列举动和略显调戏的话语。那真的是江雨柔在我耳边说的吗?如她所说,这些束缚住我的绳子,仅仅只是为了让本就不会再逃开的我无法逃走吗?如果在我得腮腺炎的那次算是的话,那从下撩起就可以挣开的束缚,除了年少无知、或者说是因为没有怀疑她说的话,从而没意识到可以随时逃离这一点;那第一天之后直至痊愈之前的那些日子里的捆绑,又应该算什么呢?一个偶然为之、而后在某些情感的催发下所形成的仪式?既然是仪式,那现在这种紧到挣扎都不易的捆绑,似乎又超出了仪式所需的程度,更不用说蒙住眼睛这件事了。还是说,这是江雨柔在那最初只是为了给患病后难以咀嚼的我喂饭时担心我拒绝和逃开的目的下萌发、在半是恶作剧半是将她希望我相伴的愿望与喜欢和我在一起的感觉所寄托的无意中形成的仪式下生长、在那次分别后被常年压抑在心底、在这次重逢后复苏开花结果的、很可能并不涉及性的抖s和/或小恶魔的属性?
  我甩甩头,丢开了脑海中那就快蹦出来的黄色废料。因甩动而摩擦着鼻尖和嘴唇的三角巾,带来了一阵酥麻和微痒。呵,怪不得要被绑起来呢,真是个色情的老师。
  不像正午那么暴烈的阳光,是夏天下午五点之后直至黄昏前,收敛起锋利的温柔,隔着数层并未如黑色的布那样完全掩住所有光线的三角巾,那份温柔将渗入的光也液化了一样,在我闭起的眼皮上,随着眼珠的轻微转动而留下一副变幻着的光影。那真的是江雨柔吗?那个我一直把她当作妹妹的女孩。应该是她吧。可为什么,现在被蒙着眼睛看不清东西的我,心里会有一些陌生感和割裂感,会以为被当作家庭教师的自己只是被一个一米七二的、身材发育良好的、穿着水手服的某个高中女生以一种并不那么单纯的目的捆绑起来蒙住眼睛关在她的房间里,会极其罪恶地连肉棒都一点点硬起来了呢。燥热的身体呼吸着少女房间内阴凉的空气,口鼻并用的急促喘息完美体现了传热系数常常是十倍于空气自然对流传热系数的强制对流传热的高效性,但肉棒的勃起似乎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没过多久便撑起了帐篷的肉棒远远没有满足,持续顶着两层布料,妄图逃出牢笼一般蹭动着……好像先前在江雨柔和被她剥夺视觉之前的我作为一组测量基底时,经过不可逆的非幺正演化后“塌缩”的肉棒,在她把我关在屋内后走出门去和我被她蒙上眼睛的“虚拟退相干”那近似将所有观察者和肉棒当作了孤立系统,经过了一个只有理论上可行的少量自由度操作——挣扎和观测基底的切换——后,塌缩的肉棒“逆转”回了原本勃起的状态[注1]。
  被衣物限制了的肉棒顽强地试图挺起着,持续磨蹭着内裤,在这种遐想(瞎想)之下,射精的欲望越来越浓烈,连挣扎和呼吸也都变得激烈起来……直到推门声将快要喷射在内裤上的精液堵了回去。
  轻手轻脚的少女,像猫一样微不可查的脚步声,甚至不如碗筷碰撞的声音清晰。拼命控制着肉棒、试图让它从勃起中恢复正常的我,在成功的前一刻才从左前方的椅子上听到少女的甜绵的低声细语:“坏老师挣扎得这么厉害啊~~还说没想逃走呢。”
  “就……就是舒缓一下身子。”我有些刻意地扭动了几下身子。
  “为什么被蒙上了眼睛,坏老师就挣扎得这么厉害呢?“
  “我……我只是脚有点麻。”被她蒙住眼睛的我循着声音的方向回答道。
  “哦~~?可是我没把老师的脚绑起来啊~~而且~~老师你挣扎的~~可是上半身啊。”少女回来时的语气和语调都变化很大,一时之间甚至有种错觉,这个气息熟悉的少女,不是江雨柔,只是一个把我绑起来的不熟悉的女高中生。头死死靠在座椅后背上的我,压住了这种奇异感受下又企图勃起的肉棒,尽了全力。同时内心也有种担忧,她是否看到了一丝那个昭示着性欲罪恶的小帐篷收起前的模样?如果看到了,她现在会是什么表情什么想法?她现在在看着哪里?在做什么或者准备做什么?
  “准确的说~~~是膝盖上面的身体。”说出这句话的少女,在我仅剩的感官中的听觉和些微触觉的感知下,距离我已经相当的近了。少女的指甲隔着薄薄的裤子挠着我的膝窝,并不怕痒的我此刻却异常敏感,带着颤声和一丝隐藏得极深的哭腔开口求饶:“雨柔,别~~这样。”
  “喔?原来老师这里怕痒啊~~真是没想到呢~~我还想试试看~~老师还有哪里怕痒~~”少女的手沿着骼胫束缓慢而上,我越来越快的呼吸声已经清晰可闻了。
  “别—不要—别这样——”
  “好啦,不逗你了。”声音瞬间恢复正常的江雨柔轻笑出声。对着呼出的气明显大于吸进的气的我开口说道:“很早很早以前的语文课上……太早了实在想不起来,应该是和辰哥哥刚刚熟识之后吧……”
  这声音和记忆里的没有一点差别,确实是江雨柔的声音。
  “说到海伦凯勒的《假如给我三天光明》,老师问大家,如果你是她,你会怎么做?”
  “我说,我会像她一样,在这三天里,感受视觉的美好。我会在最后一天,专门花一整天,去记下我喜欢的人的模样。然后带着最美好的回忆,在午夜时死去。”
  “老师纠正我说,那样做是很浪漫,可也很不负责任。你所喜欢的人,肯定会因此永远活在痛苦中。”
  “我想,老师说的是啊。因为我看不见了,我喜欢的人会终日陷入痛苦中,还会向我掩饰这种痛苦。但我也可以体会到喜欢的人的存在,互相陪伴的快乐也会冲散这份痛苦。所以我改变了看法。”
  “老师又问,如果你视为珍宝的人看不见了,你会怎么做呢?”
  “我说,我会照顾他,偶尔也会欺负他啊。”
  “我认为我的回答很真诚,但老师不由分说,严厉地批评了我。可我心里想的是,如果他也喜欢被我欺负呢?那不就没问题了吗?这一次,我没有改变看法。”
  “所以,辰哥哥喜欢被我欺负吗?”
  被蒙住眼睛的我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但我能感受到她的目光,那目光像审判的光柱,照透了我的魂魄。
  “嘻嘻,真的不逗你啦。该吃东西了。”
  “张开嘴巴,啊~~~~~”
  没有给我任何思考的时间,江雨柔便将勺子送到了我的嘴边。这是重逢后第二次被绑着喂食,平时她都会把我解开,我们坐在餐桌边一同吃饭。不同的是,上一次是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这一次是她蒙住了我的双眼……
  偶尔她也会在我吞咽的间隙,自己吃下一口饭菜。我们就这样吃着这特殊的晚餐……
  嘴里塞着食物的我含糊不清地开口:“这样你怎么吃东西啊。还是把绳子解开,我们一起吃吧。”
  “不~~~要~~~”
  “好好好,真是败给你了。“我无可奈何地笑着叹了口气。
  “坏老师想尽办法让雨柔放开你,已经好几次了。雨柔可不会上当呢。“
  刚想辩白的我,口中被塞了一块混着米饭的、剔去了骨头的小排。即使是中午剩下的菜,依然没有损失多少口感,看来我这么多年的饭没有白做啊。
  …
  “七海有个问题。”
  不知为何,我觉得看向前方海岸线的七海,语气有些失落。
  “对……”但她的手坚定地握住了我的手,温暖紧握传达过来的感觉并不像是吃醋或类似的情绪。我也知道她并不是一个会因为过去的事情而吃醋的人,最多只是借题发挥找些由头惩罚和折磨我取乐罢了。
  “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你的主人,你会去找她么?”打断了我的道歉,七海直接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哪怕是退一万步的假设,我也不想再假设这种离别。我是你的,整个都是你的。” 被戳中了内心最深处那多次裂开又愈合的伤疤,我的语气是颤抖的冰冷,但却瞬间温热着红了眼圈。
  “对不起,对不起……”七海将我拥入怀中,我的脸被那隔着洛裙依然能清楚地感受到的、充满着少女乳香的柔软乳肉所包围,从这里和她抚摸着我的头的小手上传来的热度温暖着我。
  “那让主人来换个问法吧~~”小恶魔坏坏的脆声响起,还在蹭着七海柔软双峰的我顿时一惊。
  “呐~辰启君对她是什么感觉呢?”
  我瞟了一眼小恶魔闪着光的瞳孔,好像看到了无穷无尽的陷阱。
  “怎么说呢,我看到她,就觉得像看到了一个亲人那样。我喜欢她,也像喜欢自己妹妹那样,从小时候直到现在,我一直都觉得是这样。太过亲近了啊,实在难有什么别的想法。再说了,她还只是个未成年的高中生啊。”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种关系是不可能长久的。我不是在否定你或者她,换作我是她,只怕也很难彻底理清这种复杂的情感;我也知道,你不是那种纠缠不清的人。但怎么说呢,举个例子吧,我想你也明白,如果你假期回家见她,她再把你绑起来这种事,七海是绝对不可能允许的……”
  “而且……七海见到辰启君的时候,也还差一天才到十七岁啊。”小萝莉的表情有些许不满的傲娇意味。
  “啊!我真是个禽兽。你应该也是未成年的高中生啊,年龄应该比江雨柔还小一些的。”我突然觉得有点辣眼睛。
  “嘛,这个不能怪你。七海本来就想吃掉你的,早就做好各种准备了,小奴隶你是逃不掉的。”一圈圈绕着我走的小萝莉故作老气横秋地继续说:“而且我不是高中生啦,我已经读大一了。”
  “那也还是未成年啊。”我有些无奈地说,心想着七海应该是跳级过吧,还可能不止一次。
  “反正已经过了十四岁了。而且,七海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停在我面前的七海,挑起了我的下巴说:“主人命令你,不许再想这件事了。”
  “是,主人。”我回答道:“更何况……”
  “更何况,做出了选择之后,我就绝不会有任何别的想法了。”这句话还是认真地说的。
  “再说了,小奴隶的全身上下~都不知到被某个色主人玩了多少遍了。”我揶揄着打趣道。
  “呐~~~其实还有地方没有玩过呢。”七海可怕的小舌头轮流舔着双唇,露出了痴女般的笑容。
  “……我,我哪里还有完整的地方啊,整个一残花败柳了。”百思不得其解的我,这调侃的语气是那么的自然。
  “还有什么没说的吗?七海还想听。”
  “是还有一些,但没什么特别的了。”
  “比如呢?”
  “比如说我讲了一些玩过的游戏,一些以前发生过的事情,这些都和你说过的……还说了一些有趣的事,但详细程度是肯定不如你前段时间看的那堆物理书的。不过,你怎么想起来看那些书的啊。”
  “因为觉得有趣啊。”七海单脚站立着,向两侧伸直了手臂平衡那晃着的身子说:“这样你就可以不用学物理了,虽然你的专业本来也不怎么需要。”
  “为什么这么说?”起身的我有些诧异。
  “我深入物理,再把你绑起来,强迫你深入我,于是你就深入了物理。”
  一口气没上来,一阵剧咳的我只得半眯着眼,看向这个坏笑着的小萝莉。
  “我已经不是那个被你调戏两句就会脸红的纯良少年了!”我做出了口头上的英勇反抗。
  “很有气势的回答呢。那……是谁把你调教成这样的啊?嗯?亲爱的抖m酱?~~”小萝莉又轻咬住了我的耳垂,一只手也顺势攀上我的乳头拨弄着,明知故问道。
  “主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被准确挑逗了被七海开发的敏感点的我开口求饶。
  “不知悔改,这话你都说八百遍了。我看你就是在故意作死。回去之后,主人一定满足你的心愿,绝不会手下留情的。”这倒是没有说谎,七海没有哪次有哪怕一点点手下留情过。
  “就这么走到破晓吧,边走边聊,时间刚好走回去。”七海提议道。
  …
  今日的课业一如既往地早早完成,前些日子我建议过的、把每个学科的知识结构搭建起来的做法,信服的江雨柔也把它们画成了一张张纵横交错的网格,并在以后随时填入新的知识点和批注,或是修改结构。收拾好纸笔的她,再次转身趴在椅背上,看向依然被她绑着的我,双眼闪烁着一眨一眨的。我知道又到了放松的每日故事时间。
  “不如我们出去逛逛街买点东西吧,冰箱里的食材剩的不多了,明天要没东西吃了。”我淡定地说。
  “让雨柔去看看吧。”
  “真的真的……你不用去了……”我对着起身而出的少女的背影说道。
  “坏老师真是越来越诡计多端了呢。明明还剩下两天的量。”江雨柔的目光明显不怀好意。
  “我……我记错了嘛……”被识破的我,在绳子环绕中小幅扭动着身子。
  “这次该怎么惩罚坏老师呢?”少女的手按住了我的双肩:“老师不要挣扎了,没有用的。雨柔绑得很紧的。”
  “你……你说你是跟电视剧里学的,以前明明没有那么紧啊。”
  “可是后来,我还在别的地方学到了一些啊。”江雨柔直起身子,双手一拍,恍然大悟道:“还有许多其它的绑法呢。要不今天~就这样惩罚坏老师吧,用每种方法把你绑一遍。”
  再次俯身的少女,连着每个字的声音也变得分明:“有些比现在的更~紧~哟,挣~扎~什~么~的~,坏老师~一~点~也~别~想~了哟。”
  “哪有这么惨的老师啊——”我夸张地仰天长叹,但搞笑的动作并未改变少女笑容的类型。
  “因为是不乖的坏~老~师~啊~”
  “别别别,你不是想听故事的嘛……”我慌忙对着起身走向衣柜的少女说。
  “很有趣的……”少女微微打开了柜门,除了几件大衣之外,被固定着坐在椅子上的我,看不到里面其余的物件。
  “真的……你要是把时间都花在变着法子绑老师上,故事就说不完了……”少女把手伸了进去,正在找着些什么。
  “真的会说不完的……真的……相信老师……”江雨柔好像在把一些东西陆续拿到衣柜外侧集中放置着,头也不回地说:“坏老师说的话已经没有任何可信度了。”我顿时有些着急,不知自己接下来要遭受的是什么。
  “雨柔你看,如果说完故事就刚好该回去了,老师就没有说谎,你也刚好不用惩罚老师。如果老师说完之后,还有多余的时间,就表明老师说谎了,剩下的时间……不……加上明天一整天,就都任你处置。怎么样?”
  急中生智的我快速说完了这一串话,少女果然上当了,啊呸,果然被我说服了。
  停下动作的江雨柔关上柜门,转过身来眯起眼睛说:“这可是老师自己说的啊,不是我强迫你的。”
  我捣蒜似的点点头,心有余悸地看着刚被关上的衣柜门,好像里面有一堆可怕的东西。
  “如果坏老师这次还骗雨柔的话,就别怪雨柔咯。毕竟是你自己说的,任-我-处-置-。“
  刚刚还很自信的我木然点着头,似乎这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情都变得不那么令人安心。
  “好啦,可以开始了。”雨柔把椅子搬到了我对面,双手放在长至膝盖的百褶裙上,裙下伸出的腿交叠着,长到有点过分。这个姿势让我觉得,比起正在听课的高中女生,她更像个正在审问的女王。
  “我想想啊……”一时分神的我,忘了该从哪说起。
  “坏老师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吗?”正在审问的女王歪了一下头:“快说。”
  “我想起来了,就那说一下,那些年我玩过的游戏吧。”
  “游戏?”
  “嗯,不是现在的这些,而是在那个年代的一些,嗯……‘线下游戏’。”:
  “线下游戏?”少女的表情显得越发费解了,毕竟‘线下游戏’的那个时候,网游也才出现没几年。
  “比如多人胶带大战。大概就在,嗯,我腮腺炎痊愈后的一段时间,有印象没?你们班的男生没有玩过吗?”痊愈的疾病似乎也带走了一些心病,我也在起初的生疏后、迅速加入并很快和心思单纯的小朋友们玩成一片。
  “没有太多印象了,我是下一年才读的一年级,那个时候,班里已经开始流行玩小的游戏机了,俄罗斯方块什么的,再过几年就是电子辞典里的游戏了。”
  “这倒也是,其实我们的‘线下游戏’也受到冲击了,但惯性让我们还是玩了挺长一段时间。”我感慨道。
  “那个时候涂改液和涂改带还没有很流行,并且早期的涂改液,价格相对较贵,其中的二甲苯危害性还很大。用透明胶带粘掉写错的字,便是常用的做法。每个孩子都会变成细微控制力度的大师,拉出一截胶带,粘住写错的字,控制好力度用手抹着按压,然后嘶啦——”我下意识做着当年做过无数次的举动,但被绑紧的手臂让我的动作看起来有些滑稽,也让江雨柔发出了叠加了一层坏笑的嗤笑。
  “所以当时我们特别讨厌那种很薄的试卷和作业本,因为很容易直接粘出一个洞来,那真的令人抓狂。”我闭着眼微微摇头,眉头拧作一团,很像后来地铁老人手机的著名表情,当然被少女捆紧的我伸不出手来,肯定没办法把手机拿得那么高。
  “这个我也用过的。辰哥哥知道的,以前我家的状况也不好。”我的眼神有些暗淡,我已经知道了当年发生在父亲和江叔身上的事情,我也不确定江雨柔是否知晓此事。
  “所以把纸扯烂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少女也愁眉苦脸道,似是那令人笑容突然消失的一幕还依稀浮现在眼前。
  “胶带大战用的就是那种透明胶带。一般是2v2或者3v3,人数差一两个也没关系。双方轮流把胶带放在桌边,用手推击到桌面上。后手方可以选择直接推击自己的胶带,将对方的胶带撞击到桌子外面,视为击杀成功;也可以选择保守的打法,将胶带轻推至固定连接着前排座椅靠背的那一侧桌面——我始终觉得这种一侧有挡板的桌面,显著增加了游戏的变数和可玩性。这种保守的做法,可以减少由于自己操作失误,没撞到对方,反而把自己的胶带推下桌面的可能性。“
  “等双方都把胶带推上桌之后呢?”
  “之后就进入有趣的中局了,双方按照幸存者的次序,轮流按动胶带的一侧,让它翻滚起来。如果成功覆盖在别的胶带上面,就视为一次成功的击杀。当己方只剩下最后一人的时候,击杀成功的玩家可以再进行一次翻动,直至连杀失败,或者将对方尽数击杀。”
  “所以第一步,也有一种战术,将胶带轻轻推到最边角。对方很容易在推击时同归于尽,或者在翻动时不慎滚落而自杀。”
  “听起来就很好玩。”少女似乎有些跃跃欲试。
  “但很可惜,1v1往往不如多人对战有趣,4v4一般是最好玩的。”
  “为什么?因为人多热闹吗?”
  “不只是这样,1v1往往容易陷入无穷无尽的同归于尽中……”
  江雨柔想了一下那个画面,忍不住笑出声来。
  “当然,也是存在击杀队友的可能性的。比如胶带翻滚后不慎落在队友的胶带上,或者推击时把队友的胶带击落。”
  “哈哈哈,那不是要气死了。”
  “是啊,直到我开发了先手方的第二个战术为止,这是经常发生的事。”我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先手战术,那是什么?”憋起笑的江雨柔问道。
  “起初,双方都不愿意先手,因为第一个把胶带推到桌面上的人,就是个活靶子啊,没什么主动权的,只能被动挨打,或者将胶带推到己方桌角寻求带走对方。可即使是这样做,随着大家的技术越来越好,也会出现被对方精准击落~且对方不跌落的操作。”
  “于是我就研发了先手战术。猜得到那是什么吗?”
  “嗯……猜不到……”抬头思考了一下的少女说。
  “给你个提示,桌子的一侧,是和前排的弧形座椅后背固定在一起的。”
  “等等,你是说?”
  “对,利用那个弧形的挡板一样的靠背。我也不卖关子了,直接说吧。第一种做法是,直接从远离靠背的那侧桌角出发,把胶带推到前排两个座椅的弧形靠背的交界处。这样被保护起来的胶带便很难被击落,有时甚至可以背靠挡板,把对方大力推来的胶带弹走,甚至弹到桌面下。后续的队友可以选择击落对方的胶带,也可以依托这个卡在弧形中心的胶带稳固防守。”
  “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啊。”
  “因为聪明的头脑。”我脸皮突然增厚道:“要不怎么能当你的家庭教师呢?”
  “聪明的坏老师还不是被我绑起来了~”江雨柔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咳咳~让我们说第二种做法吧。”瞬间蔫了的我,吸了一口气继续道:“第二种做法有些风险,就是将胶带准确推到对方那一侧底线处,和前排座椅靠背紧贴的位置。当然力度和角度一点点都不能差。”
  “哇——”江雨柔想了想那个精准的位置,捂着嘴惊讶道:“这就几乎没办法被击落了。”
  “是的,而且还可以挤压对方推击胶带的角度和空间。”
  “但这样会不会太难了些。”
  “起初做起来是有点难,还容易一不小心就直接跌落自杀。但大家乐此不疲,久而久之都学会了这招。”
  “那你的第二种战术呢?”江雨柔继续好奇道。
  “第二种战术,就是巨大化!!!”
  “是用那种粗粗的静电胶带吗?”江雨柔说的时候还没意识到,但少女旋即就露出了有点邪恶的笑容。我思考了一下,和收拾行李时的那种家用粗胶带比起来,静电胶带的粗细程度确实差不多,立刻说道:“是啊,没错。” 脱口而出的我,对上江雨柔有些不对劲的笑容,明显愣了一下的我回过神来,不禁想到,莫非她之前在衣柜里收拾的东西,其中就有捆人用的静电胶带?似乎真的就是这么回事啊。
  缩了缩脖子的我正色道:“那种粗胶带看上去很美好,但其实不适合胶带大战的。第一轮推击的时候,力气稍大,粗胶带就很容易翻滚起来,出现自己跌落的悲剧。而且后续的翻动也很难控制,会出现在桌上沿着自身的圆柱表面滚落的情况。”
  “那巨大化是指什么呢?”江雨柔眯起了双眼,目光有些下移。
  “就是,拼接啊。”见势不对的我赶紧说:“把许多卷胶带一层层缠在一卷胶带的外面,最终养成一个巨大的圆盘。在推击时首先出场,便可为队友遮风挡雨;最后出场,便可摧枯拉朽击落一切。”如果不是被绑着,我会伸出右手做一个横扫的手势。“当然,有时候也包括自己。”
  “没有人能拒绝增大的诱惑,没有人!!!”我的讲述声情并茂,声音像说书先生那般余音绕梁。江雨柔又一次忍不住笑了出来。
  “就是这么摧-枯-拉-朽-,有时候就连靠着前排座椅后背防守的胶带也会被一并带走。翻动时也一样,经常可以一口气压到一大片胶带。挡我者死,哪怕是队友!一场大战多人亡,孤独桌上一匹狼。”少女的笑靥变得更加灿烂。
  “但是巨大化也有缺点。比如一旦进攻失败,很容易导致整局快速崩盘。”我顿了顿补充说:“而且只要对方撑过了推击的那一轮,到了翻动胶带的轮次,巨大的胶带很容易被对手压到而出局。”少女的笑容顿时有些定格。
  “太大了,可以被进攻的地方就多啊。”少顷,坏笑又爬上了江雨柔的粉颊,但我发誓我真的不是在说——身高体壮的男生可以被玩弄的地方更多,粗大的肉棒可以被折磨的面积更大——虽然这一点在后来自己被七海的调教中完美地体现了出来。
  “而且,巨大化的胶带是我们自己缠上去的,每一层胶带之间的贴合并不如生产的成品那样紧密,缠多了就会变形,变成一个向一侧凸起的圆盘。已经变形成圆盘的巨大化胶带,因为重心的偏移,推击时就有可能直接‘跳河自杀’,从桌面上方飞过去,什-么-都-没-撞-到,只是把自己送走。”说得我自己都开始笑了,这种经典场面不止一次地在一声大吼的大力推击后出现,每次大家都会笑做一团。
  “因为巨大化的种种缺陷,所以,我又挖掘出了第三种战术,素圈。”不得不说,脱离了部分肢体语言的协助,我的语言表达能力都略有提升了。“顾名思义,就是一个光秃秃的圈,像没有妆点的戒指那样,透明胶带用完后,里面那个小小的塑胶圈。”
  “那不是很容易被击落吗?”少女提出了疑问。
  “是啊,但是因为素圈很轻,对方的胶带也很容易跟着一起挂掉,尤其是面对巨大化胶带的时候。甚至出现过一个巨大化胶带撞击另一个,把夹在中间的素圈挤飞,那飞得可高了……最后素圈嗖——的就落在对方的大胶带上,最终上演了这种自杀的名场面。”想象力丰富的少女,已经跟着我一起笑得有点岔气了。
  “而且一旦撑过第一轮推击,在后续的翻动回合,素圈的威力会彻底展现出来。素圈很轻,相对好操作一些,时机得当的话,非常容易实现连杀和翻盘。”我很想拍一下手,但在紧紧缠绕的绳子的束缚下,我的手就算加长两倍都凑不到一起。
  “大有大的好处,大开大合简单粗暴;小有小的优点,技巧丰富弱点很少啊。”……我真的不是在说别的。
  “当然,大的也有技巧,只是变成圆盘的大胶带,重心偏移之后,就很难操作了。”我赶紧接续上前一句,以防少女又想到什么邪恶的地方去,毕竟可怜的老师可是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巨大化的胶带也有另一种制作方法。就是把粘过错字的胶带,缠成松松垮垮的一大圈。这种用废品制作的的巨大化胶带,弹性很足,适合防御。不过也有一个缺点……”
  “是什么?”江雨柔下意识地接话。
  “缺点就是……你想啊,你把用过的胶带缠成一圈,被老师和家长看到的话……一下子就知道你-又-没干正经事啦。”少女已经笑得毫无形象可言了,但她现在的模样却是我最喜欢看到的。她很开心,至少这一刻,是很纯粹的、不含一丝杂质的开心。
  “说得一时兴起,不知不觉都七点多了。”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说道。这个挂钟,在前几天也因为一个话题把少女逗笑过。当时的江雨柔说,她看到有人讲,科学努力地爬上一个个高峰,却发现神学早就站在那里了。我回复说,只是似是而非的广撒网罢了,没什么体系可言的。那个钟没电了或者坏了,指针一动不动后,一天也有两个时刻是准的,对不准的时刻视而不见,抓着这两个时刻大书特书就行了。
  “啊,我也没注意时间。辰哥哥说了这么久,饿不饿呀?~”看来至少这个故事,成功地转移了江雨柔体内可能存在的小恶魔或者抖s的那部分注意力,就连称呼都从轻声邪语的“坏老师”变成了温柔寻常的“辰哥哥”。
  “是有点,所以……”
  “所以吃完饭后,这段故事已经讲完了,要说些什么来填满多余的时间呢?坏老师?”双腿不知何时已经并拢着的少女笑着问。
  “可以讲的故事有的是呢。今天都说不完的。”还是太乐观了,已经醒来的小恶魔是很难再沉睡回去的。面对此景,我立刻开口解释道。
  “坏老师就没有想过,故意不说,来体验一下任我处置的感觉吗?”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调戏了。
  “江雨柔,我以前咋没发现你这一肚子坏水呢?”我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颇有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意味。
  “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啊,原来你才发现啊。”少女单手托腮,上牙轻咬着下嘴唇,同样笑着看向我说。“怎么啦?后悔啦?害怕啦?”
  “快饿死啦!要不我去热菜吧。”
  “给你松绑,让你去热菜,然后你趁机悄悄逃走,我才会饿死呢!”
  “哎哟我的好学生,好妹妹,我们一起去,一起去总可以了吧。”

  中午烧的牛肉还剩下不少,晚上需要做的事情不多,把土豆削皮切块后丢进去,连主食都省得做了。
  “要不吃饭时候先说一部分?”少女完全没有放弃,依然想方设法让我掉入陷阱,提前把故事说完。
  “汤汁这么浓,要是笑喷了,衣服可很难洗的。”
  “说的也是。这牛肉真不错啊,就连土豆的味道都好吃了许多。但你做牛肉的时候,我也没看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啊。”少女刚刚吃下了一块沾满粘稠汤汁的土豆,土豆的外层已经介于糊状和固体之间,正是我们都喜欢的那种熟度。
  “你忘了我早上来的时候,提的一个几乎没装什么东西的塑料袋了?那是我自己瞎捣鼓的料包,父亲从以前某个饭店的大厨那里问的。家里烧肉的时候常用的,看上去像茶包一样的东西。我只是换了其中的一些,并去掉了其中一种配料,这种配料在一些火锅和煮串店里也会使用,剂量很小基本没事,但吃多了并不好。”
  “是什么配料啊?”
  “罂粟壳。我给换成干香叶和桂丁了。”我一次吞下了两小块土豆。
  “这……”江雨柔的进食明显停顿了一下。
  “不过你平时上课时,都是在食堂吃的吧。食堂一般是可以放心的,虽然味道可能没那么好。”
  “晚上回来,我也会自己做点吃的。可惜现在没有炉子了。”少女的语气有些惋惜。
  “炉子?”
  “对啊,烧蜂窝煤的那种炉子啊,你忘啦?冬天回到家就有烤红薯吃。”
  “没办法,现在只能在外面买烤好的了。可能再过一些年,连普通的草莓都难买了。”
  “所以我要抓紧吃,辰哥哥每天都给我做砂糖草莓吧。”
  “会上火的啊……”

  “还有一种玩法,名字有些惊悚,叫挖心。”有时课业完成的速度极其快,我就等江雨柔换好衣服,一起出去在周围转转。我初次搬来的这个城市,江雨柔已经待了一年,但除了到我家和学校的路段之外,也没几个地方是她熟悉的。我和江雨柔一边漫无目的地逛着,一边说着那次侥幸从各式捆绑的惩罚中逃脱后余下的话题。
  “啊?!”换了一身日常的淡黄色连衣长裙,江雨柔过于惊讶的表情和那种邻家女孩的气质有那么几分违和。
  “就是两人,找块泥土地,尽量不要选太硬的地方。画个方框,轮流握着刀把,将刀尖甩入地面,然后画一条经过划痕的线,把那块地方分成两个区域,指定其中一个后,另一人进行相同的操作。直到下刀的区域越来越小,其中一人将刀尖甩到区域外,便算作输了。这时获胜者就会用小刀把那块区域挖开。颜色是红色,哇你是个好人——当然那个年代应该还没有好人卡这个说法。如果颜色偏暗,那么就是黑心的坏人了。”
  “听起来很一般啊。”
  “那是因为我们现在都不是小孩子了,自然觉得有些无趣啊。玩具又不让带去学校,小孩子又很容易喜新厌旧。许多就地取材的新玩法刚被发明的时候,总是很受欢迎的。这个也不例外,虽然两个月后就没人玩了。”
  “才两个月,这也太快了点吧。”
  “因为学校的操场变成塑胶和草皮了。”
  “噗~”

  “其实即使到了高中,大家依然不改玩心。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男人至死是少年。”
  “高一的时候,在转校之前,有一天轮到我和阿立值日——对,就是那个在小学时候,不知怎么样就说动了许多男生当他‘保镖’的孩,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当然大家只是觉得有趣,过家家而已——我们班是入学后又考试筛了一次的班,理所当然的占据了最高的楼层,以至于每次上学都觉得痛苦。那层楼只有一个房间,旁边是一个巨大的天台——我们扫地的时候,阿立发现天台中间偏远一点的地方,有个废弃的排水管,被整个堵上了一大半,恰好剩个小凹坑。于是他就鼓动我们,弄个纸球,拿起扫把当高尔夫球玩。”我比划着扫地的动作。
  “你们课间不在教室里休息,或者去足球场篮球场什么地方玩吗?”
  “你忘啦?我们班在最高层,往往冲下去还没几分钟就该回来了。”
  “而且天台上玩足球或者篮球,如果球掉下去了,可是很严重的事情。有次阿立的篮球就掉下去了,幸好没砸到人。我们一群人啊,就站在栏杆边上,看到那个球弹起来,弹得特别特别高……阿立把球拿回来的时候,就挨个挠我们的脖子:‘篮球都成橄榄球了’……我们缩着脖子笑得肚子疼。所以后来我们就玩扫把和纸球的高尔夫了,直到某次班主任在班级里夸奖说‘我们班有些同学很热心啊,我听别的老师说,你们班天台上经常有人打扫卫生,他在他家里远远得都能看到’,我和阿立只能弯着腰、憋着笑憋得肚子疼。”我绘声绘色地说着,忍不住就笑了出来,也带着江雨柔一起弯了嘴角。当然,可能每个人都有这种,只有自己和与自己相关的人听着好笑,没有参与感的听众或许会觉得无聊的事情。
  “当然,最后把篮球弄掉下去的人啊~倒是很诚恳地提议赔阿立一个新的,阿立非常阔气地摆摆手说,以后多教教他不擅长的数学就行了。”
  “那他的数学……?”
  “还是一样的烂。”我扶额道。
  “那可能真的就是没天赋,或者方法不对吧。”
  “我在高考前几个月又回到了那个学校,当然并不是高考移民,只是在省内转学,而且那两个高中,教学质量都差不多。单纯是因为家里的工作调动,恰好调去了外婆家那边。其实那个时候,早就自己照顾自己那么多年了,我完全可以像你现在这样自己住。但家里给了很多理由,比如什么~已经找关系安排好了啊、什么想多陪陪我~之前那么多年都没陪着啊、什么亲戚们尤其是你表妹也都很想你啊,之类的。你也知道我这人,对于后两个说法,我一般拒绝不了。但我其实挺讨厌做选择的,因为选择往往意味着取舍。我并不知道后来还会回来,所以觉得~啊~你看,我又要和他们告别了。”
  “对不起说远了。“少女看上去有些心疼,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继续说:“转校之后其实挺无趣的,那个班虽然也是火箭班,但氛围确实不大一样,挺沉闷的,有时候都觉得有点压抑。每个人都很用功,让我看着都心里都有点发怵的那种刻苦,但有时候决定考试成绩的并不只是努力。以至于有几次,班里的同学愤愤不平的找到班主任,说~我看宫辰启整天也不怎么好好学习,但为什么就能考那么高——”
  尽管我在克制,但语气终究变得有些怅然:“老师问他们说,是不是他打扰你们学习了。他们说我,有时候看课外书,有时候发呆,但就是考试考得好。问我题目,我也经常讲起来东拉西扯的——其实我是在告诉他们方法,因为他们问的题目~同一个类型的真的太多了。记得前些天我跟你说的那种图么?你能把各个知识点这样构建起体系,再加上练习和理解,很多事情就会事半功倍。以你的成绩,你都觉得有用的东西;我跟他们讲这类题可以怎么思考和应对,和别的题目有什么联系……他们觉得我在东拉西扯。”
  “甚至有人问过老师,宫辰启是不是在学校故意玩,回家偷偷学啊。”我苦笑着摊了摊手。
  “如果你是那个老师,你会怎么做?”
  “告诉他们,每个人有自己的学习方法啊,努力用功是为了考更高的分数,而不是把谁比下去。”少女不假思索地开口说。
  “雨柔你这么说,是因为你站在我的角度,或者一个偏客观些的角度说。当然并不是说这样就不好,你能这么说,我挺开心的,说明你考虑了我。但老师有老师的想法。”
  我停下了脚步,在湖边小路的长椅上坐下,双肘放在两条大腿上,前倾着身子继续道:“很显然,不少人往往把一切都归结于主观能动性,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或者什么别的事情。你做到了,就是你努力了,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反之亦然。无论是直接地说,他们天赋不行;或者委婉地说,可能学习方法需要改进一下,都会刺激到一些敏感的神经。当然我并不觉得自己就多聪明,比我学习成绩好的人有的是。可能有人会说,啊~你再努力一些,会考个更好的学校,拥有一个更好的起点。我并不是在为自己辩解——如果是和别人聊这个话题,我还会加上一句‘不管你信不信’——能长久地努力用功,本来就是一种天赋,有的人就是做不到。一些外在的因素也会影响努力的程度,比如为了某个目的、某个人、某件事而发愤图强……大多是一些偏主观的、感性的东西。雨柔你也知道的,我之前的生活,就被一次次的离别,给割成了许多段。就是蚯蚓被切成这么多段,都未必能…(我摇了摇头,停顿了一下)…对吧。”
  我抬起头看了看江雨柔,努力让她视野中,从一头碎发的低头沉语变成举首四目相对时的笑变得释然一些,而不是那么苦涩。
  “老师的做法,是找到了我的家长。”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我不想说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最后我答应下了许多,我开始好好用功,至少看上去是这样。很无奈的,自己看些别的书,既没有招呼别人一起看,也没有和谁聊其中的内容。真的认真听课,听就是了,看我干什么,我又没把这一切,非要塞到某个人脸前逼着他看。我自己看着书~看着黑板~看着老师发呆,他们去找老师说这件事,难道是在关心我不成?那可真够关心的呢,观察得那么仔细,还怕他们自己劝我没有说服力,于是去找老师诉苦,让老师帮忙说对吧?如果不是关心,而是打扰了别人学习。我安静地发呆打扰到谁了?不仔细观察都不知道我在发呆,我又不是一动不动,老师都没发现过,或者发现了也没多说什么。”
  “年级大考的考场是按照上次大考的名次排的,我也就勉勉强强保个第一、第二考场。我也很不理解,比我成绩好的有的是,甚至在班里,自己都不是最好的那一批……”
  “作为家长,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努力用功的。他们随和、会夸奖人、大多数时候很好说话的那一面,至少在我成年之前,都只对外人展示而已。无论你学得多好,学了多少,考得多高,他们都只会告诉你,还有比你更好的。你就算考了满分,他们也只会说,努力保持。说这样做是怕我骄傲。所以我之前说,我并不觉得自己多好、自己聪明、自己会的很多,我是真的这么认为的,被这样对待了这么久,对待自己,我也变成了这样的态度。久而久之,就觉得很累,想着很多事就这样吧。这种态度蔓延到了自己的各个方面,我觉得我自己什么都不是,我会因为周围人的一个细微变化——只要这种变化我能意识得到——我就会开始下意识地觉得是不是自己哪里说错了做错了惹人不开心了什么的。所以每个对我很好的人、对我表达善意的人,我都会很珍惜他们,因为和他们相处的时候,我不那么的累,我觉得很放松,大家都很开心。但这种关系,不是和谁都可以建立的,往往需要时间和付出,需要真心和热情,需要对方看得上我,甚至需要一点机缘巧合的运气。而我一次次的搬家,一次次的告别这些我很珍惜的人。我觉得他们对我很好,我对他们无以为报,所以我是个自以为是的懦夫,天真地以为,自己一个人去承受这种离别的痛苦就好了。”
  我的声音越来越低沉。
  “我临走的那天下午,一个人在厨房里坐了很久,满眼都是某个小女孩的影子。但我是个胆小鬼,我很想去和你道别,但我又不敢。每次你打给江叔的bp机,江叔给你回电话,我每次都扒着门框站在那边偷听,又没有勇气去和你说句话,我怕一开口说话就会哭出来,让你也难过。我是个自以为是的懦夫。就是和你重逢的这次,都是到现在才把这些话……”
  “唔~~~”低着的头被少女拥入怀中,身子也被一并推直。几乎要被埋进去的鼻子让我发出了闷哼。
  “这就是对你的惩罚。”少女恶狠狠地说道,语气虽然凶了一些,但手却轻轻环过按住了我的头。
  我奋力把自己从少女的怀中抽出来,负面的情绪也因此一扫而空。夏日晚间的湖边有些微凉,这公园也莫名的有些冷清。我靠在长椅后背上,有点哭笑不得地没好气道:“你知不知道你已经长大了,不是个小女生了,江雨柔。”
  “我知道啊,我马上就要读高二了。”
  “高二啊,高二好啊,再过两年就读大学了。”我感慨道。
  “是啊是啊。”
  “高二是个分水岭啊,有些人高了,有些人嘛……”我按着长椅,悄悄起身。
  “嗯~~~”反应了半秒的江雨柔,立刻抓住了逃跑不及的我。
  我忍着笑,支支吾吾地说:“该……该送你回去了。”少女抓着我的手,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
  “坏老师不仅敢笑,还敢跑啊~~~”她完全没有放开我的手的意思。
  “我没有……”
  “你就欺负我吧。”
  “我怎么欺负你了?”
  “你就是欺负我了!”江雨柔凑近了,用手围着挡在我的耳后小声说:“在外面没法把你绑起来,所以坏老师就肆无忌惮了是吧。”
  “真的该回去了。我们走吧。”我转移了话题,少女点点头,可下一秒双手就抓住了我的右手。
  “走啦~~~回去啦~~~”我只得迈不开步子向前走去,好像拖着一件重物那般。
  “那就这样回去,反正我是不会松手的。”高个子的江雨柔,此刻像个不高兴的小女孩,并且还是哄不好的那种。
  “这怎么走啊。”拽着我的手臂,少女的身子微微向后仰着,双脚像是扎在地面上一样。好像小时候她也是这么做的。
  “松手了坏老师就会跑掉的,刚刚你就想跑。”
  “我保证我不会。”右手被抓着的我,只得用左手起誓。
  “坏老师说的话早就没有任何可信度了。”少女偏着头说。
  ……
  “你又想偷偷跑掉,不带我一起。”小女孩双手死命拽着小男孩的手,甚至还把一只脚蹬在了树上。
  “雨柔乖,我是要去医院啊,很吓人的哟。”回到家刚准备悄悄出门就被抓个正着,左边鼻孔总感觉有东西的我瓮声瓮气道。
  “那我更要一起去了,有我陪着辰哥哥,你就不会害怕了。”
  “真没什么大事的。”
  “我不管,你不让我去,我就不松手,我一松手你就会跑掉的。”
  “好好好。”

  到了医院找到医生的我,在检查椅上坐下。
  起初我没太在意鼻子出血的事情,直到有一次几乎堵了一个下午,换了不知多少卫生纸,鼻血也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没事的,你安心等会就好了。”在旁边的江雨柔似乎远比靠在椅背上的我更加紧张,面对非要跟来的她,我并说不出一句有丝毫责备意味的话。前端时间做的鼻腔内微波手术,是难得的有家长长时间陪伴的机会,虽然全程都面无表情,但当时的我并不感到害怕,尽管手术看起来有些惊悚,深入鼻腔的微波探头确实容易吓倒小孩子。当然在复查的时候就没人陪伴了,我自是有些失落,但也知道这只是简单的复查,自己去也没什么。之所以躲着江雨柔,也是担心医院的场景吓到她罢了。
  “恢复得挺好,稍微清理下就行。”医生笑着说:“以后就不用再来了。”
  “谢谢医生。”江雨柔倒是先于我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医生转过脸笑了笑,帮我略微清洁了一下鼻腔。然后问了起身准备离开检查椅的我一句:“那是你妹妹吗?”
  “是啊。”我不假思索道,江雨柔也冲着我和医生傻笑着。年幼的我认为,这就是最适合她的、也是最亲近的称呼。在那个连生我都要提前报备的年代,我不大可能有一个亲妹妹,否则吃那家饭的家长就会被双开。

  “嘻嘻,辰哥哥。”江雨柔露出两排大白牙。
  “怎么啦?”护着内心早就把她当成的、但刚刚才在口头上认的妹妹过斑马线的我,只顾得上分心瞟了她一眼。
  “没什么,嘻嘻。”
  “傻笑多了就真的会变傻的。”过了最后一个十字路口的我们也不着急了,慢慢走着回家。
  “可是,好像雨柔应该叫你哥哥,而不是辰哥哥。”
  “你想怎么叫都可以啊,乖妹妹。”
  “那还是叫你辰哥哥吧,一直都是这么叫的。”
  ……
  这个在心底一直被我当成妹妹的江雨柔,已经长这么高了啊。再过一年半就成年了啊。可怎么好像比小时候还要淘气呢。我无可奈何地说:“小时候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顽皮呢。”
  “现在发现也不迟啊~”
  “好啦,真的该回去了,不然周围的蚊子都要撑着了。”
  过马路的我,依然习惯性地护着她,一路上都让她走在内侧。即使我们都长大了。

  “话说你平时不都扎着马尾的吗?”
  “诶?辰哥哥是怎么知道的啊。”收拾书桌的江雨柔转过头看向我问道。
  “你忘了你去过我家,当然是我妈告诉我的。”
  “在家才能披散着头发啊,在学校不让的。”继续收拾的少女低头说。
  “你们这种好中学也会管这个吗?”
  “会的,辰哥哥你们当时不管吗?”
  “还是管的,当然不能太过分了。之前的高中——也就是我高考前又回去的那个——确实是有要求的,虽然我们班主任并没有明确表示过态度。某次年级组织了几个老师,可能还带着几个学生,挨个班级去查仪容是否违规。会把不合格的学生拉着拍照,然后把照片贴在公告栏里。我们的班主任,那个笑起来比不笑还吓人的班主任,听说了消息立刻就赶来了,直接把查仪容的老师和学生拦在班里,说必须删除照片,非常强硬不留余地。”
  “那你们班主任不会得罪人吗?”少女转过身来,背靠着干净整洁的书桌。
  “似乎他也不在乎。那个一本上线率都不足百分之十五的学校能成省重点,据说全靠他多年前,在一届里同时带出一个省状元和一个省前五,并在之后的每年,都能保证班里有人被清北录取。当然这并不是他护短的理由,只是底气。”
  “我后来问过阿k,他当时也被逮了。班主任私下就和他们说了下,别太过分,成绩不要落下什么的。在那个年代,这种班主任其实挺难得的。”
  “是不是那个和你‘长得差不多高,跳得也差不多高’的那个阿k?你还说什么都是手脚四修……”
  “你还记得啊。”手脚四修的说法是我们那群人仿照小说里两系双修什么的,去形容足球篮球都玩的我们自己。
  “那当然了,你刚说过没几天的。想想也是好玩啊,你们楼下班的学生,在课间经常练摸高。你们俩路过,用手肘碰到了他们用手摸不到的地方,哈哈哈哈。”
  “你卧室的屋顶,我也可以摸到的。不信我演示给你看。前些天说的,我和那群小崽子见面时问候的手势,左手和右手同时做出的手势,我也可以给你演示下,就是的中指和大拇指打个响指,然后自然地变成手枪的手势……”我顺着少女的话往下说。
  “坏老师又妄想让我把你解开呢~~~”
  “我……我这不是怕你不信嘛。”我讪笑道。
  “我信啊,你说的我都信。”
  “那怎么我说不会逃跑,你就不信,非要绑着我呢。”我扬起下巴问。
  “我不管。”江雨柔一甩头,正在和她的锁骨缠绵的发尾也随之飘扬起来。
  “话说你们课间现在都做什么啊。”
  “女生大多会闲聊一会。男生做什么的都有。”
  “有没有阿鲁巴的?”
  “那是什么?”
  “挺早之前就有的事情了,但不知道是从哪里传遍全国的,是男生之间某种恶趣味的做法。几个男生把另一个男生抱起来,两腿分开抵着圆柱子转圈摩擦或者撞击什么的。当然不能太过分,损伤了身体就麻烦了。有一次阿k告诉我,他晚自习课间下楼回来,发现班主任在楼下某个班级的阿鲁巴现场前,愣着站了好一阵子,才无语地转身回班。”想想那个场景就有些莫名地想笑。
  “那样会很舒服吗?”
  “我不知道啊,我又没被那样过,当然也没参与过。但想想也知道,舒服是不大可能的,难受倒是肯定会。”
  “那如果是抖m呢?”少女的话开始奇怪起来。
  “你都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啊。”
  “我也快成年了,知道不是很正常嘛……在查了某些捆绑方法的时候看到的啊……”话题似乎已经不受控制了。
  “似乎快该吃饭了。”感觉就要掉到坑里的我,面不改色地开口说。
  “坏老师在转移话题啊。你想试试吗?”少女穿着拖鞋的双脚距离被绑住的我更近了一些。
  “我们去炒个素菜吧。”
  “坏老师再不解答学生的疑问,学生只好在老师身上都试一遍了呐。”
  “天底下哪有这么可怜的老师啊~”这已经不知是我第多少次发出这句哀叹了。

  “明天我就要开学了。因为有晚自习,所以坏老师明天就可以收工啦。”
  “我下周也要回去了,几个同学之前就约了我去旅行。新的学期,你要好好用功读书啊。”今天午饭吃得相当晚,都快可以当成下午茶了,收拾好碗筷准备去刷洗的我,顿了顿继续道:“虽然这话我说起来非常底气不足。”
  “为了防止你逃跑,辰哥哥我们加个微信吧。”跟着进了厨房的江雨柔在我背后说。
  “我还没微信号呢。”
  “话说辰哥哥为什么没有微信号啊?”
  “话说雨柔是怎么想起来注册微信号的啊?”我把碗筷放在洗碗池里后,打开了水龙头,在细流的轻微水声中,问向身后的少女。
  “听同学说的,方便发送语音消息啊,上半年注册了之后一直没怎么用上,就给忘了。”
  “没用上?”
  “因为我回来之后写完作业,整理下错题,就洗漱睡觉了。久而久之她们就不和我发消息了。而且,第二天上学就见到同学了啊。”
  “也是……”挤了些洗洁精的我回答道。
  “不对,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是这样的,周围的同学不少注册这个是为了……一些其它目的。”
  “什么目的。”
  “就是……就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闷头用洗碗布擦拭着盘子。
  “到底是什么啊。”
  “就是约炮,约陌生人出去开房。”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啊,雨柔又不是小孩子了。”被水流冲走了油污和泡沫,盘子和碗干净得发亮。
  “唉,有时候我觉得家长总把自己当小孩子看待,但我又何尝不是这样看待你的呢。总觉得你还是那个小妹妹。”我把手冲干净后,转过身来。
  “我已经不小了……”说这句话的时候,雨柔鼓着腮帮子猛地挺起上半身,白衬衫紧裹着的胸脯也跟着轻轻抖动了一下。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就是一时半会没适应过来。”我带着歉意回道。
  “怕玷污了我纯洁的心灵啊~”
  “对对对,就是那个意思。”和她一起刚刚放回碗筷的我,后背被一个粉拳重重地打了一下。
  去了趟卫生间后,回到书桌前的我注册了微信号,并和她互加了好友。江雨柔的头像是几朵花,中年女人常用的那种。
  “你怎么用了这么(这样一个)个头像啊?”我们几乎是异口同声问道。
  我的头像是一片山水风景。愣了一下的我开口回答道:
  “随手从网上找的啊~”
  安静了几秒后彻底异口同声回答的我们,互相看着对方笑岔了气。
  “辰哥哥,雨柔有个任性的请求。”笑完,少女低着头,揪着她自己衬衫的衣角说道。
  “没事,说吧。”
  “今天下午,再让我绑你一次好不好。”
  “我当是什么呢,来吧。”我没有多想,也没有注意到称呼的变化,主动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向她示意道。
  这放了坐垫的椅子有点像灯挂椅,但作为靠背的那块木板宽了很多,结构也稍稍做了些调整,许多棱角没那么的方方正正。江雨柔犹豫了一下,起身去取了些东西,很快就返回了。已经准备好用身体迎接绳子环绕的拥抱的我,毫无预料地眼睛首先被一片蓝色覆盖了。
  “这是什么啊,不会是抹布吧。“
  “这是我的三角巾啊。”江雨柔并没有用玩笑的语气回应我的玩笑,甚至回答的话都有些过分柔和了。
  被蒙上眼睛的我,暗忖这次深蓝色的三角巾,遮光性倒是挺好的。先是感觉到我的上半身像往常一样被绳子一圈圈绕着,略微停顿的一小段时间内,传来了几声木柄刮碰的声音,我想应该是她打了个结。准备迎接第二条跳绳的我,上身并没有传来第二次被缠绕的触觉,而是听到少女衣服的摩擦声后,两个脚踝被略微拉开,分别和两个椅子前腿固定在一起。应该是少女蹲下去了吧。
  大概一两分钟后,我听到了布料的滑动声,只是被捆了几圈的脚踝处,相应的触感也不再传来。想来是她又站起身了,但并没有紧接而来的后续动作。“怎么这次有点不……”我以为少女已经完成了绑缚,觉得这次的方式有点不大一样,但刚开口,鼻子便被轻轻捏起,正在说话的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开得更大了些。一阵柔软丝滑的感觉从口中传来,我才记起之前在江雨柔的水手服胸口打了结的,是一条米白色的三角巾,而不是深蓝色的。只是这似乎塞进嘴里的有些过多了,估计是她把大半条都塞进来了。另一条柔软没有弹性的东西横着轻微勒住了嘴,让我无法将口中塞着的三角巾吐出。勒着嘴的大概是另一条三角巾吧,顺势也被少女环绕到我的脑后,直接连我的整个头部一起系在了椅子靠背的搭脑上。
  原来这就是之前江雨柔说出请求时扭扭捏捏的原因吗?但现在我也无法开口询问了。算了,由她胡闹吧,一直以来似乎都是这样。嘴角已经没法做出表情,我无可奈何的宠溺只能从弯着的眼角出发,牵动着脸颊传递到没有被遮盖住的面部区域。
  我再次听到少女起身的声音后,传来的不是面前的椅子上有人坐下的动静,而是轻微的开门声。这声音也过于微弱了些。莫非开的不是房门,而是衣柜门?一阵物品被仍在床上的声音像是某种征兆,悉悉索索的声响好似在酝酿着什么……
  我的左手手腕被一条很长的绳子绕了几圈,和靠背外侧的椅子后腿上截贴在一起,明显还剩下很多余量的棉绳打了个结,固定住了手腕,右边手腕立刻也体验了和左手相同的经历。这是不把衣柜里那堆东西用上不罢休啊,我的笑意中无奈的成分更多了一些。
  胸口的束缚也随着一阵木头的碰蹭声被解除了。她把那根跳绳解开了?正在我诧异于此之时,左臂被少女握住后轻微挪动了一下,和左边与横置的搭脑相连的竖直木条贴着,棉绳的缠绕和包裹感从手腕一点点向上延伸,每隔一段就被打一个结,直到整条左臂都被一丝不剩地被棉绳完全覆盖,捆在椅子后腿上截的竖直木条上,赤裸的手臂和刮磨后刷了亮光漆的椅子贴在一起,清凉而光滑。
  心思倒是挺缜密的啊,先用跳绳束住我的上半身,长绳绑住两个手腕之后再解开,之后才开始专心用长绳捆着手臂。可我不都已经答应了,任你胡闹嘛,我在心里啼笑皆非地说。半靠半捆绑在椅子前腿上的小腿,很快也被一点不剩地束缚住,少女安静的呼吸声从左耳移动到了右耳,另一只侧的手臂和小腿也被这样紧裹着绑在椅子上。
  兴许是来回往复的起身蹲下和其间几乎没有间断过的捆绑动作消耗了不少力气,体力不差的少女,停下动作后的呼吸声也因此清晰了许多。我以为江雨柔已经完成了她那个任性的请求,正在休憩,胸口却再一次出现了被束缚的感觉。“你到底是准备了多少绳子啊。”我在心里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宁静的夏末午后,在我越来越深的鼻息声中,只有少女恬静的呼吸声与绳子摩挲着衣服的沙沙声,和作为过渡音的偶尔打结的窸窣声。双眼被深色的三角巾蒙着无法视物,嘴巴被塞住只能轻声呜呜作响,我的上身被绑在椅子靠背上,手臂和小腿被束缚在竖直的椅子腿上,就连在椅子上的大腿和腰也没有被少女放过。哪怕是早就无法挣脱的身体的挣扎,都被少女用一点点覆盖着全身的捆绑消弭成颤抖般的翕动,以至于当江雨柔开始绑缚大腿的时候,绳子无心地数次摩擦过轻微勃起的肉棒的时候,那一点点躲闪和扭动都无济于事……
  自己全身上下都在被她(绳子)紧紧地拥抱着……
  江雨柔轻轻地在略高于椅子的床边坐下,半靠在几乎被她用绳子彻底裹住的我的身上,小脑袋轻轻落在我的肩膀。我看不见任何东西,也无法开口确认,但我知道——不是相信或者推测——这个把我绑得这么紧的、贴着我的人就是她。我们的呼吸都渐渐平静了下来,脖颈的皮肤感受着她垂下的发丝,却一点都不觉得痒。少女只是这样靠着,并未睡着也没有说话;我只是这样让她靠着,意识清醒但无法开口。雨后略显清凉的下午,我并不觉得热,相反,这从她身上传来的温暖被每条绳子恋恋不舍地留存着。渐渐升温的棉绳将温暖从每一处挨着她身躯的地方传递回去,让少女的身体变得愈发柔软地倚靠着我。听着彼此平缓的心跳,一份安静平和且放松的舒适感包围了我们,像一个小气泡。我们就这样,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气泡里靠在一起,周围的一切都已不在,时间的流逝也被我们所忽略了——我们既不会觉得这份美好过得太快,也绝不会觉得时间太慢,而是根本没有可能、也不愿分出一毫的心思去在意时间、不想去在意任何别的可感受的一切……
  直到窗外已经完全无法再照进一丝自然的光线,江雨柔才缓缓起身。我被绑得动弹不得的身体,像吸附着的磁铁,无可抗拒地向着她的方向,拖曳着身体把绳子一根根绷紧。直到少女首先解开了蒙住眼睛的三角巾,这种力量才在她温柔的目光中慢慢消散破碎,变成了发自内心的某种力量的一部分,分布在我们目光相连的空间中,牵动起彼此的笑容。

  愉快地吃完晚饭后,回到书桌前坐着的江雨柔,却夺过我的手机,把微信好友列表中的她删掉了。
  “为什么?”我惊愕道。
  “我记得辰哥哥说,微信有个摇一摇的功能。雨柔就想一起玩玩看,等摇到了你,或者你摇到了我,到时候再加上好友。”
  前一秒还因惊讶而紧绷着脸的我露出了微笑。
  “怎么啦?”
  “没什么,那就玩玩看吧。”我接过了她递来的手机。
  我们各自握着自己的手机,开始摇晃。可能许多人并不清楚,这个现在广为使用的、就连许多日常工作都是在群内发布的、越来越臃肿的聊天软件,在最初是主打陌生人社交并以此快速笼络了初期用户的、有意无意地有些擦边球意味的。在那时,乐于玩摇一摇的还有很多人。果不其然,并排放置的手机屏幕上浮现了不同的结果。我的匹配结果显示是一个女生,江雨柔摇到的人并未设置性别。
  我的界面安安静静没有回音,江雨柔的手机却浮现了一条语音消息。她扭过头问我:“猜猜看会是什么?”
  “这哪里猜得到啊。你的资料除了性别几乎什么也没写。”
  “我也猜不出来。”
  江雨柔点开了语音消息,一个烟嗓的年轻声音从扬声器中传来,如果只是听这个声线,倒还是有几分磁性。可说出的话却让江雨柔差点暴走:
  “约吗,阿姨。我器大活好不黏人。”
  瞪了一眼快要笑喷的我,江雨柔抄起手机,按下对讲键直接拔高了音量说了出去:“你说谁是阿姨呢?!你才阿姨呢!你全家都是阿姨!!!”
  我已经笑得趴在桌子上了,江雨柔回完这句,也不管对方是什么反应,直接删了对话后,恨恨地出着气,看着我道:“你还笑!”
  眼见我根本没有停下大笑的意思,少女掐起我胳膊上的肉拧了半圈。
  “痛痛痛~”我虽然这么说着,脸上也出现了痛苦的表情,但嘴角的笑意仍未完全消失。气鼓鼓的江雨柔见状,把我的上半身掰直后,按在椅子靠背上。
  看着少女白嫩的脸拉得有些长,我努力憋着笑,腮帮子都鼓起来了了,可几秒后还是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江雨柔抓着我的肩膀摇晃着,眼见我的笑虽然变淡了许多但还没彻底止住,便咬着牙说:“再笑我就把你吃了。”
  结果我笑得更厉害了,我笑着断断续续地说:“你的…话……让我…想起来…一句…广告词……太…像了……‘在看我……还…在看我……再…看…我…就…把…你…喝掉’。”
  气急败坏的江雨柔,按住我肩膀的双手直接把我扭了个方向,我就这么被按倒在了床上。
  “再笑我真的把你吃了!”
  生气的少女抿紧了嘴唇,垂下来的发梢轻轻刮蹭着我的脸上,重重的鼻息喷洒在我的锁骨;逐渐从大笑中停下的我,笑得太久有些缺氧,呼吸也变得急促了一些。就这么定格了一小会,不知是不是错觉,江雨柔的脸似乎距离我更近了一点点。
  我伸出手,把她垂下的头发拨回她的耳后,摸了摸少女的小脑袋说:“这样微笑应该不算吧。好啦,是我不好,雨柔很年轻的,再过十年也和阿姨两个字不沾边。”
  少女忸怩着坐回椅子上,气氛有些凝滞。我拿过手机提议道:“继续玩吧,看看这次能摇到什么。”
  “好啊~”少女的情绪瞬间变了回去,有点夸张地和我一起摇着手机。这次的结果是,我们摇到的人性别都是女。只不过江雨柔那边久久没有回音,我的手机很快就接到了一条语音消息。
  江雨柔比我更快地点开了那条语音,是一个听上去像故意装作小萝莉的女声:“大叔出来玩吗?我在xx酒吧这里等你。“
  她立刻扬了扬手机,像是庆祝自己的胜利一样开心地笑着看向我。我知道自己的资料也几乎什么都没写,只得笑着说:“都是因为头像啊。”
  “我很好奇,辰哥哥变成大叔是什么样子。”
  “这很简单啊,二十年后你就知道了。我想无非就是皱纹多点,脸圆一些,发型变成分头或者板寸吧。”
  “你得吃多少才能变成圆脸啊~~~”
  “不知道呀。”我用力捏起自己的脸,这样似乎都不够圆。
  “那雨柔到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呢?”
  “可能没什么变化吧。你和小时候相比,长相的变化也不大。你开门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认出你了。”其实这句话并不准确,在那次重逢的第一眼,我更多是靠着一种尘封许久但并未忘却的感觉甚至是感应,而不是因为长相或者知道这是她住的地方,至少那一瞬间不是。
  “其实辰哥哥的变化也不大啊。让我们多玩几次吧。”
  我点点头,和少女继续摇起了手机。
  这一次的摇一摇,是我们希望的结果。
  “让我看看这次摇到谁了啊。”江雨柔看着两个手机,像是明知故问,又像是为了排除那小到几乎不可能的概率——如果恰好是两个用着相同头像的人呢?
  少女小心谨慎地打出了“<3”的心形,看着我的手机上出现了相同的图案。
  两个独立事件连续两次发生的可能性已经是它们足够小的概率相乘的结果了,但似是为了排除那概率已经更小的事件发生的可能性,少女也在我的手机上输入了同样的形状并发送回去。
  并不出意外,少女的手机屏幕上也接收到了一个心形。出错的可能性再次和一个很小的概率相乘,新的数字尽管更小,但依然代表着发生意外的概率并不为零。
  “我可以和你说说话吗?你愿意听我说一些心里话吗?”加回了好友之后,把椅子拉远了一些的少女,说着语音消息的声音有些拘谨,好像在惧怕那已经相乘了三次后的极小概率。
  我点开了那条语音,扬声器里播放出的,是江雨柔的声音。结果更小的第四次乘法运算就这样完成了。
  “当然可以啊,我很乐意做你的倾听者。”
  少女手机上传出了第五次乘法的结果。快速减小的数字慢慢打消着少女内心的犹豫。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男生。他总是很安静,很平静,好像什么事都不会让他的情绪有任何波动。他很勤奋也很刻苦,会的懂的也很多。他没有玩伴,也没有朋友,他说书就是他的朋友,有朋友陪他一起做一些事情,他很开心。”
  大概是我觉得少女把椅子搬远了后,声音有些不清晰,又或者是为了再度降低出错的概率,我依然每次都点开了语音,让扬声器把那经历了聊天软件的服务器收发的、我本就可以直接听见的声音再度播放一次,像是怕错过了任何一个字那样。
  “可我觉得他并不快乐。或者说他的开心,只是因为他把他自己内心的愿望,都放得很低,低到了尘埃里,没有期待就不会有失望。”
  “当他遇到许多事情,他都是在硬撑着,一次次降低他自己的期待。”
  “他的面相看上去很冷,好像盖着一块又厚又硬的冰。”
  “那坚硬的冰,让人难以靠近,也不停地冻伤着他自己。”
  “我和他说过一些话,我知道,他其实并不那么拒人千里。”
  “我觉得他很难过,看到他难过,我也很难过。”
  “人面对一个令自己难过的东西,会本能地想远离。”
  “我也试过远离,可他常常出现在我的梦里。还是那样冰冷,还是那样安静。”
  “我也想过像其他人那样,离他远远的,如他所愿,让他自己一个人待着。”
  “可每次脚都不停我的使唤,让我躲在他家门口的大树后面,偷偷看着他回家。”
  少女的每条语音消息之间,都会留给我听完上一条消息的时间。但这一句结束,少女却安静了一会。我按下对讲键说:“我在听,我一直在听。”
  我的声音也在屋内两次响起。一次是部分经过骨传导后自己熟悉的声音,一次是听见少女的手机扬声器播放出来的、听上去有些陌生的字句。
  “有段时间,他每天双手顶着腮帮子回家,我就知道他得了腮腺炎。我也染过这种病,知道那种痛苦,就连吃东西都很困难。”
  “他被病痛折磨得很惨,一天比一天更有气无力。直到有一天,向来谨慎的他,神情恍惚,忘了关门。”
  “我壮着胆子,走进了他家。我绕到前面看了看他,心跳得很快。我发现他靠在厨房的椅子上,就这么睡着了。”
  “我不知怎么就横生出了一股勇气。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然后狂奔回家。我想起了电视剧里的情节,想了半天拿了两根跳绳。”
  “我想帮助他,我绑住了他。小心翼翼的,害怕弄醒他。完成的时候,我的全身都在抖,手心都是汗。然后我就趴在桌子上等他醒来,不知不觉自己也睡着了。”
  “但是他醒来之后,我为他嚼好的东西,他怎么都不愿意吃。我很着急,急着急着就哭了出来。”
  “然后他就愿意吃了。我那天很开心。但我回到家之后,又有些担心,他会不会是因为怕我继续哭,不想让我难过才吃的?如果是这样,我不是反而在给他添麻烦吗?”
  “第二天去他家的时候,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当我看到他像往常一样,一言不发地开门,我的心紧张得要命。可随后他很安心地坐在椅子上,他主动看向我,你知道吗?!他是主动看向我的!……他虽然还是没怎么笑,但是他坐在那里看着我,就像在等着我、请求我、任由我、重复昨天的事情。”
  一句句话都在这个房间里两次回响着,每一次回声都持续地大幅削减着本就很小的摇到错的人的概率,少女的心扉也随着这概率的骤降而越来越敞开。
  “那他一定很感激你吧。只是可能习惯了一个人的他不大会表达。”我看向江雨柔,在心里提醒自己,现在我是一个倾听者,不应该过多发问。
  “是的,我能体会到那种感激。但我希望的看到的,是他真心的笑,他真的因为我的存在而开心,因他自己而开心。”
  “他的病好了之后,就经常和我一起玩,从只是被动接受,到慢慢主动提议。他对我很好,非常非常好,他喜欢和我在一起玩,也会无声地照顾我。在那个小城,我们走过了许多地方,看过了许多风景,吃过了许多好吃的,当然也做过很多调皮的事情。有时候我闯祸了,他还会主动地替我背锅。他撒谎认错的样子真的很可爱啊。”点开语音消息听第二遍的我知道,她说的都是什么事情。
  “可是我当时不知道,他在走的时候为什么不来见我。”少女说完这句话,等着我点开听完语音后,稍微停顿了一会。就在我即将开口的时候,江雨柔点下了对讲键。
  “直到我读了高中,来到了这座有些陌生的城市。我去他家里做客,我躺在他一次都没睡过的床上,却根本睡不着。我想他,我想着他,我一直想他。当我睡在他的床上,当我试着把这份想念压在心底,当我试着放空大脑准备入睡,我突然就体会到了,他当时可能是什么想法。他想把这份离别的痛楚,独自承受。”
  “你说他是不是傻啊。”
  “是啊,很傻,而且还很自以为是。”我在语音消息和这个少女的房间内同时自嘲道。
  “我不许你这么说他!”少女严肃地拔高了音量,并没有经过聊天软件的收发,而是直接说出了这句话。觉得有些突兀的江雨柔低下头,继续录制着语音消息:“那是因为他学会了和别人相处,为别人考虑。虽然考虑得不是那么周到,虽然做法不是那么完美……但是他学会了他不会的、他原本拒绝的、原来不愿意去做的事情,他不再因外界的不美好而封闭自己。”
  “听起来他也不算坏。”在这认错人的概率已经降低到几乎不存在的时候,我故作轻松道。
  “当然啦,当我再遇见他的时候,他长大了,成年了。我虽然长得很高,但他还是比我高一些。他是我的家教了,教会了我好多东西,给我说好多有趣的事情,陪我逛了很多地方。”
  “我总说他是个想逃走的人,小时候是,现在还是。虽然我知道他不会躲开我,但我就是想在他愿意的时候、在他没有别的事情的时候,把他绑在身边。就好像绳子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的意志附在绳子上面。”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能是我的任性,可能是某种习惯或者仪式,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但我想他陪着我,因为这样的时候,我们都很快乐。每次他走的时候,我都非常不想解开他身上的绳子呢。但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很开心,我希望他开心,所以我不会蛮不讲理地不让他离开,不让他去做自己的事情。”
  “为此我也学了好多种捆绑的方法,去那些看一眼就会让我脸红的网站。我还向同学请教了怎么网上购物,偷偷在网上买了好多绳子,和他可能喜欢的衣服。”
  “就在今天下午,我任性地提出了一个请求。”
  “他答应了,我没有告诉他会发生什么。我蒙上他的眼睛,堵住了他的嘴,把他的全身都绑得紧紧的,就快用绳子把他整个裹住了,他几乎一点点都动不了。我靠在他身上,听着他的心跳和呼吸,我感觉得到,他的内心也很平和,也很宁静,是令人舒适的安心。那些绳子就好像我在拥抱着他,我就这样倚靠着他,清醒地、安静地待了一个下午。”
  一次次的对话,似是已经将出错的概率压到了一个可以忽略的数字,即使它不是零。和它同等概率的事件,即使一次次地从现在起,每秒重复一次,当墨菲定律最终展现威力,也要等待无法想象的时间,足以等到天荒地老。
  少女的最后一丝疑虑,也在这低到基本失去了意义的概率下,烟消云散。于是,她问出了最后一个不是疑问句的问题:
  “我不知道自己对他是什么感情,我喜欢他,但我不知道是哪种喜欢,是喜欢一个亲人,喜欢一个好友,喜欢一个我不愿分离的有生命的物体,喜欢看他开心高兴,还是别的什么……但我知道,我喜欢他。”
  江雨柔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眼睛。我听清了最后一句,不再需要按下语音重复收听;终于确认了对方身份的少女,说出了最心底的话语,也不再有任何疑虑。
  “那他喜欢我吗?是和我喜欢他一样的那种喜欢吗?”
  我没有拿起手机,而是直接说出了我没经任何思考的回应:
  “他也喜欢你,和你喜欢他一样,是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欢。”
  “是的,我喜欢你,江雨柔。”
  我们并没有在青春期勃发的荷尔蒙下做出过激之举,甚至我们都没有起身拥抱对方,甚至笑容都是淡淡的恬静……
  在这种令人心安的氛围里,不知过了多久,我依然带着笑容,看着同样微笑着的江雨柔,慢慢站起,转过身,像往日一样背对着她摆摆手,慢慢走了出去。
  不需要相送,因为这次不是别离。
  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
5.0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看着不愿意解开绳子的、手持接尿器的七海,我忍不住脱口而出。
  “不是小孩子的话,就更应该清楚你现在的处境呢,抖m酱~”穿着水手服的小萝莉坏笑着说。
  对于这个刚刚残忍且深刻地调教了我的少女,我的内心除了和感激几乎齐头并进的情欲和肉欲、以及一丝对于少女那令我死去活来的调教手段的本能恐惧之外,根本提不起一丝反抗的勇气,只得看着她把用接尿器前端伸出的、巨大的圆柱体开口,套上我那还坚挺着的肉棒。
  “可……可是……这样我尿不出来。”
  “哦?为什么呀?”七海循循善诱的声音根本不像一个小萝莉,倒像一个比我大了一旬的女性,充满着知性的气息;明明比她还大几岁的我,闭着眼带着些许害羞的声音反倒是断断续续。
  “因为……因为那里硬着。”明明知道这是因为肉棒勃起时,膀胱颈关闭而无法完成排尿的原因,可不知何来的羞耻感让自己无法开口描述,哪怕是用偏学术性的话语。
  “哪里硬着啊?”
  “肉……肉棒。”
  “肉棒为什么硬着啊?“
  “因……因为……七海……在旁边。“
  “为什么闭上眼睛看不见七海了,肉棒还硬着啊?“
  “因为七海身上好香。“
  七海掀起已经被扯烂了不少扣子的、皱巴巴的衬衫,套住了已经羞红了脸的我的头。自己身上的汗味也盖住了从七海身上散发的体香。
  “某些人之前不是定力挺好的嘛……被我那样蹭都还能控制住,现在怎么啦?”
  “因为,我喜……喜欢七海。”隔着自己的衣服的话语并不怎么清晰。
  我静下心来,回想着初见七海时的那种莫名的亲密感,和那种确认了这个人之后就像打开了开关一样开始的喜欢,在心里把它和对江雨柔的那种亲密感和喜欢比较了一下,发现确实差别很大。对江雨柔的喜欢和亲密还能找到各种缘由,但对于七海的这份感情则完全无迹可寻,尽管今天被她以这种直击灵魂的形式调教了之后带着感激和相应而来的无法控制的肉欲。
  “那就好好听七海说的话,乖乖地跟着做。”被自己的衣服蒙着头,我看不见她的样子。
  “你现在就是个小孩子,快要睡着的两三岁的小孩子……”
  “你的呼吸带走了你的不愉快和不舒服,每一次呼吸,都会让你更放松、更舒心……”
  “你什么都不需要想,只需要遵循着自己的本能……”
  “你的肉体,你的心里,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
  “你想尿尿,这是你的本能催促你做的事情……”
  “你不必想、也不用想任何事情……”
  “你只知道自己想尿尿……”
  ……
  在我不知不觉中,已经软下的阴茎突然开始排出憋了很久的尿液,发出了嘘嘘的声音。终于被这种声音和尿骚味猛然惊醒的我,排尿有那么一瞬间的暂停。可能是因为被蒙着头看不见东西,也是因为对这个少女的莫名信任,又或许是已经尿了不知多少之后的放松,排尿的过程得以继续下去……
  七海把衬衫从我的头上拿开,像个贤妻,平静而温馨地注视着脸上还残留着一丝羞赫的我,默默地盖回接尿器的盖子,脸上没有一丝嫌弃地向卫生间走去……

  “就是这样的,辰启君,你要学着遵循自己内心的想法和渴求,像本能一样,不要过度压抑它们,要把它们放在一个更高的位置上,更合理地考虑。”
  我依然被绑在床上,绝无逃脱的可能。但松松垮垮的捆绑让我可以舒服地在束缚下入睡。一条手臂和一条长腿压在我身上的小萝莉,在只盖住了我们腹部和胸口的被窝里,赤裸着身体贴着我的耳边说道。
  “嗯,我会的。谢谢你,七海。”原来我们都喜欢裸睡啊。
  “那我们一起睡觉吧,辰启君。好好休息,明天的精力才会好啊。”七海亲了我的脸颊一口。“这只是第一天呢,抖m酱~”
  “这是什么睡前恐怖故事啊!”苦着脸的我带着有些害怕的表情。
  “这都是你喜欢的啊~辰启君,晚安~”
  “晚-~安-~”
  (未完待续)






[注1]量子力学中,任何态都是叠加态,即使所谓的“塌缩”态,本身也是叠加态,并且随着基底的旋转,都有无数种叠加方式。所谓的“塌缩”态,无非是我们指定了某种基底为特殊基底后,才有的习惯性认为是经典态的一个本征态(比如已经得知了那只猫具体是死还是活后,当你换一组基底后,也都是叠加态)。这本质上属于偏好基问题。即使某个指定状态作为“塌缩态”后,除非一直保持观察,否则它也会在量子芝诺效应下向叠加态演化。根据哥本哈根诠释,“塌缩”通常被定义为一种不满足幺正演化的、由观察引发的、不可逆的、瞬时发生的、不连续的量子态演化,此情况下提到塌缩,其实已经自动指定了一个不可逆的前提了。但也有一些诠释,诸如多世界诠释和退相干诠释中,认为塌缩只是一个表象。在测量过程中,系统和观测者纠缠而形成了不可分割的复合系统,其中的一切演化都是幺正的,但如果我们单独谈论其中一个子系统时,就是抛弃了另一个子系统,因此就产生了所谓的“塌缩”。在这种诠释下,理论上塌缩是可逆的,只需要对接近无穷多个环境自由度进行精细操作(就极其不负责任地假定这是被蒙着眼睛的我挣扎了无数次吧)。其中有一种叫“虚拟退相干”的特殊情况,把系统和观测者近似当作孤立系统,塌缩便可经过少量自由度操作后实现逆转。正如对于许多物理规律,量子力学的形式理论(也就是对于规律现象的数学描述)与之符合,但这些描述背后的物理图景到底是什么,就需要量子力学诠释了。玻尔和爱因斯坦那场著名的论战,爱因斯坦反对的也只是量子力学的哥本哈根诠释,而不是量子力学的形式理论,混淆了这一点,也是许多人写的文章里极其不负责任的地方(当然我拿这种色色的事情举例更加不负责任),就像波粒二象性,就是另一个试图以经典思维去解释量子现象的东西。这里的粒子性,是指具有一定质量和电荷这种属性,而不是像颗粒的那种东西;同样,这里的波动性,也是指它具有相干叠加性,而不是真的有类似水波这种东西。这个波既不是经典的波,粒子也不是经典的粒子。所以许多物理学家的选择是:不要诠释!不要诠释!不要诠释!量子力学的形式理论能计算能用就行,我们不关心诠释,也称闭嘴计算派(占比最大)。当然不是他们不关心诠释,没有物理学家会不想知道量子理论背后的物理图景。但现有诠释说服力都不太够。
  “你看,真是一群被炽烈的欲望(求知欲)和难以满足欲望的现实折磨到口是心非的可爱家伙呢。”——七海
小雾酱
Re: [新人初稿] 逃者无路 (5.29已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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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终于更了
Ek
ekria
Re: [新人初稿] 逃者无路 (5.29已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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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挺喜欢雨柔的!
11
1132791481
Re: [新人初稿] 逃者无路 (5.29已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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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丰富的过去
We
WeRLeo
Re: [新人初稿] 逃者无路 (5.29已更新)
看黄文看得百感交集,也是难得的体验了,希望能继续更新。
Bb
bb123456ff
Re: [新人初稿] 逃者无路 (5.29已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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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性远超实用性了
(掉书袋还好,报菜名就有点难绷了)
饿
饿啊是惨叫而不是真的饿了
Re: [新人初稿] 逃者无路 (5.29已更新)
WeRLeo看黄文看得百感交集,也是难得的体验了,希望能继续更新。
抱歉这几天事情比较多刚看到,无论快慢我都会继续写下去的。
写回忆内容很多的这一章节的时候,其实我心里是相当忐忑的,很担心这样写会让整篇文都变得很奇怪,虽然我本来写的似乎就不是纯粹的涩文。所以非常感谢您的反馈和鼓励。
We
WeRLeo
Re: [新人初稿] 逃者无路 (5.29已更新)
饿啊是惨叫而不是真的饿了
WeRLeo看黄文看得百感交集,也是难得的体验了,希望能继续更新。
抱歉这几天事情比较多刚看到,无论快慢我都会继续写下去的。
写回忆内容很多的这一章节的时候,其实我心里是相当忐忑的,很担心这样写会让整篇文都变得很奇怪,虽然我本来写的似乎就不是纯粹的涩文。所以非常感谢您的反馈和鼓励。
写得挺不错的,要有自信。你担心的可能是风格吧?本是大佬,何必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