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原创】在敌对国包养小三是外交官的专属福利！（11月21日第20页更新至【15】【幕间】）
连载中现实JK逆NTR寸止贡奴放置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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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学园祭（上）】
『——荻野杏子在援交。』
教室正面的黑板上，是如同抗议游行的标语般激烈张扬的粉笔字。占据了一整面黑板的奔放字迹，仿佛能透出某人在写下这句话时心里的义愤与憎恶。
一般来说，这种古典的黑板大字报，只会被第一个到达班级的值日生赶紧擦掉。充其量成为小圈子里的话题，在未来几天绕开当事人静静地暗中传播。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直到班上同学差不多都已经到齐了，却依然堂而皇之地保留在原处。
可这次，肇事者不仅写下这句话、还贴心地在正中间贴上了四张照片。由物证所带来的强大说服力，无形中阻止了同学们撕下它的勇气——
第一张照片、似乎是从树上俯拍的镜头。穿过叶片的遮挡，能看到一个身穿圣华女子一年生西装制服的女生，挽着一个中年男子的手臂。
虽然看不清两人的面孔，但明显有意在往手臂上挤压、如同装满牛奶的气球一般自然变形的挺拔胸部，无疑已经将嫌疑人缩小到了一个非常狭窄的范围。
第二张照片、则是跟踪者尾随两人时拍下的。在娴静的使馆区街边小道上，少女的手与男子十指交握、附在对方耳边说着什么。
从侧后方的角度，尽管也只能拍到背影，但却依然不难看出那与巨乳不相称的纤细腰身。雨后路边留下的水滩里，朦胧中还倒映出少女的另一只手里正把玩着一个像遥控器一样的小东西。
第三张照片、场景切换到了室内。非常适合约会的老派街边西餐厅里，同样也是没有拍到脸的角度。少女正拿着男子的手机，像是在玩游戏打发无聊的等餐时间。
而男子则只是握着拳，低头沉默不语。照片的角落，还能看到女生已经脱下来的小皮鞋摆在边上。虽然不知道腿放在了哪里，但刚刚上一张照片里踩上的水渍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而最后的第四张照片，捕捉到了第二天早上，两人刚从情人酒店门口离开时的合影。或许是为了遮挡校服，女生在外面套着一件男式连帽衫。将将盖住大腿根的下摆，愈发衬托出她那修长笔直的双腿。
而一旁的中年男子则扶着腰半蹲着，原本穿着的西装也不知所踪，换成了便利店买的T恤衫。只有那条领带，还依然系在男子的手腕上……
尽管四张照片里，都没有拍到男女主角的正脸。不过从身材、体态、乃至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场中都不难看得出来：
【这个女生无疑就是荻野杏子】
因为各种显而易见的原因，荻野从入学之初就没少被一部分同学用类似的眼光看待。作为历史悠久的名门贵族女校，学友们对于她这个人的评价也颇有两极分化的趋势。
虽然荻野平时不怎么跟人交际，但有相当多连话都没怎么说过几句的同学，对这个引人注意的新生印象却非常之好。
可与此同时，同样也会有一些人会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看向荻野。而在各种阴暗心理的混溶下，关于她的流言蜚语也确实从未完全停止过。
『——荻野杏子在援交。』
而这一切的怀疑与猜忌，终于在今天早上得到了具象化的证据之后，迅速地附着沉淀在了一年蔺班的空气中。所有人都看到了黑板上的那句话，但所有人也都不约而同地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
凝滞的时空就这么保持着扭曲的平衡——直到被点名的本人，总算是压着迟到线出现在了教室里。
「……喔喔~」
走进教室，先是感觉到气氛有些莫名的紧张，然后目光才扫到黑板上的字与照片，荻野的嘴角不禁轻轻往上勾了勾。
「——那个、荻酱！对不起…我其实一直想要擦掉的来着的、但是我来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
后排的一个娃娃头小个子女生看到荻野进了班上，急忙一溜小跑地冲到自己身边，小心翼翼向自己解释了起来。
但此时荻野的注意力，却早已回到了照片中所记录的上个周末——
…………
……
「我希望您能帮我，在学园祭那天让荻野杏子退学。」
以商量学园祭上的嘉宾演讲内容为理由，我被邀请到荻野学校的那一天。
圣华女子学园高中部的学生会室里，第七十九届高中部学生会长——在原真央，用平静到不可思议的冷漠语气，淡淡地向我抛出了完全出乎意料的话题。
「什么——等一下、所以……你会说M国的语言？」
本能地下意识用S国语回答之后，才反应过来：刚刚在原是用我的母语向我开口。或许是害怕这个可能跟荻野有关的话题被无关的人听到，我也急忙截住话头换回了M国语。
「嗯，我是混血儿。从小由母亲一个人养大，一直到她病死才被父亲接回在原家……说起来，虽然是院系不同，母亲她还是跟郑先生同一所大学的校友呢。」
「……也就是说，你调查过我？」
「只是通过公开的资料，稍微做了一些简单的预习而已。所以我也知道，荻野同学她在大使馆里当郑先生的实习生。这也是为什么，我希望就退学一事提前征得您的理解。」
说完，在原向我轻轻点了点头示意。面对年长者，能够保持那种不卑不亢的礼貌态度，让我不由得心生几分钦佩。
周围的其他几名学生会成员，似乎也对我和在原全程用M国语的交谈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大概是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在原提前开口解答了我的疑虑。
「她们知道大概要谈的话题，不过能听懂M国语的只有我们两个。郑先生完全可以把这里当成私下场合、有任何想问的，都请直说无妨。」
「唔……为什么要让荻野同学退学？」
「她的行动严重地损害了圣华女子的品格与声誉，与我校端正庄雅的学风严重不符。」
「这是应该由学生会做出的判断吗？」
「郑先生有所不知——教师和校委会里，都不乏荻野同学的『同伴』。这也是为了匡正根植于我校内部的旧疾，所以，只能靠我们学生会内部来解决这个问题。」
「说是『问题』什么的……荻野、咳咳！我是说…荻野同学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呢？」
「…………」
在原没有说话，而是盯着我的眼睛沉吟了片刻，最后叹了一口气，然后把目光移向了窗外逐渐被夕阳完全染红的天空。
「…荻野杏子、是个有些危险的孩子——」
似乎是在斟酌措辞，少女又沉默了一拍，然后重新把头转向我，补全了没有说完的下半句话。
「——尤其是、对于郑先生的身份来说，更是如此。」
听到在原的说法，心脏瞬间好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一般。我尽可能掩饰着自己的动摇，在她的示意下，把目光移向了先前摊开在桌上的几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是几个我再熟悉不过的面孔。有在使馆工作时接触过的年轻人、也有像老李这样已经认识很久的旧识。
「在郑先生看来，这些人有什么共同点吗？」
很简单，他们都是因为之前泄密事件的嫌疑，正在接受内部调查的对象。而原本、李剑锋应该也是负责参与调查这件事情的人。
可就在几天前，那个他曾经很是照顾的，泄露了实验数据的青年学者，突然向上级告发了老李，说他才是自己的上线。各种细节口供都能够对得上，导致现在老李也成了重点嫌疑人，手上所有的权限都被拿掉了。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成熟的判断呢。那就让我来说好了，这些人都是出卖贵国国家机密的间谍罪嫌疑人。与此同时，他们的移动设备里，都曾经下载过同一款地下直播电台的软件。」
这也是事实。虽然有做过各种各样删除的努力，不过保密科还是轻易地恢复了安装记录。只是因为平台的保密功能，还没办法确定他们访问过具体哪个直播间。
顺带一提，其中包括老李在内的少数几个人，都坚持自己没有下载过这个软件的记忆。甚至测谎仪检验，也都能支持他们的说法。
「这是我们内部的问题，在原同学为什么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呢？」
「小时候，母亲常常带着温柔的笑容跟我讲她还在祖国时的故事。当然、更重要的理由，是为了确保能让荻野杏子退学，我希望得到您的帮助。」
「假设你说的确有其事，这和荻野同学的『危险』又有什么关系呢？」
「荻野杏子有在这个平台上做过催眠电台的主播——而且、嗯……我不想把标题念出来，但内容确实如我所说，是与圣华女子端庄的品格不符的主旨。」
「……虽然这是个地下平台，但是活跃用户也得有四五位数了吧？只凭这点联系就要怀疑荻野同学未免有些太牵强了吧。」
「郑先生是认真的吗？同时满足『跟这款直播软件有关』、以及『跟贵国大使馆有关』这两个条件的人，除了泄密者之外恐怕就只剩荻野杏子一个人吧？这么强的联系、都不足以引起您的警惕么？」
看着在原投向自己的审视目光，我才意识到刚刚的发言有些过于偏袒荻野了。这里必须要掩饰一下，不然要是在原起疑，就没办法从她这里知道对方下一步的动作了。
「在原同学的善意我当然十分感激。只是作为使官，我还是希望民间的朋友能够相信：我们的各项安全保护程序都足够健康，内部调查也只是程序性的例行检查。不至于真的因为某一个人就陷入被动的。」
等我说完之后，在原耸了耸肩，表示理解了我的场面话。
这样一来，她应该也就不会认为刚刚的发言是为了袒护荻野，而会把它解读为作为官员需要保持体面才需要在明面上否定间谍的嫌疑吧。
「无论如何，贵国的内部调查，本来也不是我能插手的事情。我一开始想要的，只不是荻野杏子的退学罢了。而在这个过程中，我希望郑先生可以不要阻碍——不、应该说最好可以提供一些帮助。至于其他的问题，就交给郑先生自己去查好了。」
「……你认为荻野同学在那个平台直播的地址、还有你获知这个事实的渠道，方便跟我透露一下吗？」
嗯？为什么我要问在原知道这件事的途径？
「线人的身份请允许我保密，不过直播间地址倒是可以给您，郑先生不妨自己去确认一下。嗯……不、最好还是交给内部调查小组，或者在女性同事的陪同下一起听比较好。毕竟要是您独自用自己的设备下载收听，到时候面对内部调查也不好解释，对吧？」
「当然，这种事情我还是很清楚的。」
我点了点头，然后接过在原递给我的，写有直播间地址与详细的访问方式的纸片。连这种东西都一开始准备好了，看来她对于让荻野退学这件事情，已经筹划很长一段时间了。
低头大概扫了一眼。在纸片的最下面，记有那个在原没有说出口的，直播间的标题：
——《K小姐的诱惑催眠■■洗脑聊天室~❤》
「咕唔——！！」
在看到那句话的同时，大脑深处突然传来一阵甘美的刺痛。让我不禁捂住后脑闷哼了一声。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目睹了什么自己不应该看到的东西一样。脑干的深处迸出来了股像是被一脚踢在两腿间的痛楚快感，以至于自己本能地紧闭双眼咬紧牙关，才算是没有在女子高中的学生会室里，发出不成体统的呻吟。
「呃……郑先生您还好吗？」
似乎也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在原向我投来担心的目光。但还不等她起身过来看察我的情况，一阵突然的敲门声就先行打断了她，门外响起一个稍显年幼的女声：
「——学姐您好，我是初中部学生会的。想跟高中部确认一下学园祭社团共同活动的计划，请问…现在方便吗？」
在原略显犹豫地愣了一下，而我也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向她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大碍。然后扶着还在隐隐作痛的额头，艰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抱歉，我刚刚可能是有点贫血——嗯嘤❤ 不、不用担心……总之，事情我已经了解了。在原同学方便的话，我加一下你的联系方式。有什么问题之后再具体沟通……我今天、就先不打扰你们工作了。」
「嗯……也好、那郑先生今天还是先好好休息。具体希望您协助的事情，也可以等您确认过荻野杏子的嫌疑之后再详谈。」
接过我递去的工作手机，在原大方地在里面留下了自己的号码与邮箱地址。而我也借机自然地拿起一旁的公文包，遮住了因为刚刚那一阵脑快感而重新翘起的下半身。
「这样就好了。郑先生、我可以相信您、一定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吗？」
「啊——啊嗯嗯……嗯、当然。这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没有能再次直视在原的双眼，我就这么低着头，假装头疼难耐，匆匆离开了学生会办公室。
等出去之后，再重新拿起那张写着直播间地址的纸片，战战兢兢地重新看向最后一行直播间标题的位置时……
——《K小姐的诱惑催眠洗脑聊天室~❤》
那个充满挑逗意味、让人不由得绮想万千、仿佛沾满了鲜美蜂蜜的甘甜陷阱般的名称……已经不再会让我感到头疼了。
所以、刚刚自己到底是看到了什么，会带来那么强烈的不安与痛楚呢——
我决定不再继续思考这个问题。
相反，眼下的问题应该是确认在原对荻野的怀疑到底有没有根据。等回去之后、自己应该在什么地方一个人好好地听听看，这个直播间的内容到底有什么称得上「危险」的东西。
拖着木偶一样僵硬的四肢，我离开了圣华女子学园高中部。
或许是因为快感的余韵依然麻痹着我的大脑吧。在离开时，我没有注意到跟自己擦肩而过的，刚刚敲门的那个梳着公主切的初中部女生，露出了一抹计谋得逞般的嗜虐微笑。
…………
……
「就是人家噢~」
时钟调回一周之后、也就是荻野在自己班上的黑板上，看到那一整面对自己的援交指控时的那一幕。
面对班上同学或是怀疑或是支持的目光，荻野坦然地绕过了跑来关心自己的娃娃头女生，微笑着走到了讲台上。那宛如模特走秀般优雅的猫步，高贵地不像是即将被群众吊死的荡妇，反倒更像骑在马背上的戈黛娃夫人，让人不禁自惭形秽地想要错开视线。
但荻野却不允许这一点。
相反，她伸出自己修长洁白的食指点在半空中，像是操纵整个交响乐团的指挥棒一样，等所有同学的视线都被拴在自己指尖之后，再划过流丽的曲线，落在了黑板上的大字报中间。
『——荻野杏子在援交。』
这句话的正中间，那确凿无疑的四张罪证照片上，被荻野的手指敲出心跳般『咚』的一声。
「没错——这个人、就是人家噢~❤」
手指指向的，是照片里那个身材过人的少女。始终没有拍到脸的取景框，也因为这一句话从无限趋近于黑色的嫌疑扩展成了真相。景色像四周晕染开来，所有同学仿佛都看到了，在那些场景里荻野露出的明媚笑容。
那种感觉，就像是不小心目睹了自己朝夕相伴同学的色情录影带一样。让人害羞的同时，又有一种在偷窥不应看到之事的禁忌的兴奋感。
尤其对象还是荻野这种世所罕见的美少女。在女校这种封闭的环境中，无论情感上是喜欢她的、或是讨厌她的女生——其中都有不少人，曾经在寂寞的深夜里偷偷把她置于自己幻想的剧本之中。
「荻、荻酱…………❤」
第一个冲到荻野身边的，那个戴着眼镜的娃娃头女生，现在就面色潮红地喘着粗气。在最近距离感受到名为「自白」的冲击，为之前无数妄想赋予了浓烈鲜明的真实感。
然而，荻野的目光又一次穿过了少女娇小的身躯，无视了她那喃喃自语般的轻呼，继续移动自己的指尖，牵着全班同学的视线停在了照片里那个中年男性身上。
「接下来，这个人呢——嗯、也就是人家的干爹没错~❤」
『干爹』
充满暗示性的、过分亲昵的称呼，在黑板上硕大的『荻野杏子在援交』的背景衬托下，像极了罪人伏法时的告白。
而听到这句话的，绝大多数陪审团的心中——有愤怒、有嫉妒、有失望、有懊悔、但无疑也有与这些浑浊黑暗情绪混杂在一起的兴奋、窥探欲、以及「那会不会我也可以」的淡淡期待。
「——大家等一下！荻酱说的『干爹』、不是那个意思，是正经的…」
「但是呢——」
曾经听荻野提过一次，知道荻野和郑外交官关系的娃娃头女生，似乎是想要帮自己的好朋友辩解。
可荻野却第三次无情地打断了她，把食指从黑板上移回了嘴边，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比了一个『嘘……』的手指。
「——嗯~！因为不能给干爹添麻烦❤ 所以、还是声明一下好了~」
伸出的手指，被收了回去。
视线终于得到解放的众人，只是因为惯性，还依然呆呆地看着原先的位置。然后、她们就看到，荻野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完美无缺的轻蔑微笑。
紧接着，接着那晶莹的双唇轻启，露出皓白的牙齿和鲜红的舌头。宛如伊甸园的禁果般引人犯罪的口型、仿佛电影慢动作一般说了些什么——再然后、荻野轻盈的声音才总算传入大家的耳中。
「『援助交际』——这个、人家倒是还没有做啦~❤」
征服感——
明明没有做任何解释、明明没有提供任何证据。明明荻野什么都没有做，只不过是用断言的方式否定了自己的嫌疑，但是那压倒性的征服感，还是支配了整个班级的气氛。
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快要就这么被迫的接受了：『荻野杏子什么都没有做』的事实。
可就在这时，后排的一个女生，好像终于忍不住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化作泡影一样，主动跳了出来向荻野发出了愤怒的质问。
「开……开什么玩笑！？被拍下来这种照片，还好意思说自己没有援交吗！」
出声的，是一个深棕色卷发的高个子女生。她也是最初跟娃娃头一起，听荻野说过郑外交官是自己干爹的那两个人之一。虽然平时的打扮在这所学校里属于比较少见的轻辣妹风，但其实她一直成绩优秀，甚至还是学生会的成员之一。
在这种时候站出来公开质问，几乎已经相当于承认黑板上的匿名告发是她写的了一样。可即便如此，她也还是必须要站出来。或许，对于她自己而言，也有着不可以让这次告发失败的理由吧……
「嘻嘻~」
而看到最后一位犯人总算是自己站了出来，荻野也满意地舔了舔嘴角，双手背在身后，上身轻轻往前探了探，带着征询的语气向那个女生问道：
「为什么呢？这些照片哪里像是在援交了~？」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装什么傻！？」
面对荻野那无辜的眼神，棕色卷发女生愤怒地一拳捶在自己的课桌上。虽然发出来一声巨响，而在大多数同学的回音，却还远不如荻野指尖敲在黑板上的音量大。
「这显然就是你——就是你跟你的什么『干爹』先是约会、然后一起散步、接着吃了一顿饭之后，就一起进了情人酒店！这种事情不是援交是什么！？」
「不对喔~❤ 之所以这些照片看上去像是援交，只不过是因为『你故意把它们摆成了这样的顺序』而已~」
「你……你说、『顺序』……？」
面对荻野意料之外的辩解理由，情急之下拍案而起的女生显然没能立刻反应过来，大脑还处在一片空白的状态，只能任由荻野淡淡地继续往下解释，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荻野已经悄悄把「你」这个字藏进了句子里——
「对啊~ 你为了陷害人家，故意篡改了这些照片的拍摄顺序。这才让它们看上去、会很像一般援助交际的流程嘛。」
「我…等一下！你凭什么说是我做的——！」
「已经晚了哟~ 你在上一句的话的时候、就应该这么回复的❤」
「什么意思……不是、什么顺序、什么上一句的！你到底在说什么……！？」
「实际情况很简单❤ 其实这四张照片发生的时间顺序是倒过来的~ 也就是说，第四张照片是最先发生的事情，然后是第三张、第二张……最后才是第一张呢。沿着这样正确的顺序看，就完全不像是援交了吧~」
话音落下，荻野重新直起身子，带着俏皮的步伐走回第四张照片边上，开始了她的自证说明。
「那一天的事情是这样的——人家因为『某件事情』，必须要想办法进这间情人旅馆。可问题是，当天人家放学之后，就去买父亲节礼物了。身上还穿着学校的制服。再怎么说，也会被前台的阿姨拦住吧？由于事发突然，就只能拜托刚好在附近的干爹，过来借人家一件外套应急啦❤」
以让人难以想象，其实是临场现编出来的流畅逻辑，荻野淡淡地逐一解释起了照片里的内容。
「喏，就是这件连帽衫。顺带一提，那条领带就是人家准备的礼物噢~反正刚好见了面，就也提前送给他了。第一次学系领带，为了方便干爹讲解，于是直接系在手腕上啦❤」
「你、你在信口开河什么！？我、我分明亲眼——」
「呵呵~❤ 刚刚不是还说、不是你做的吗？现在又要改口了~？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让大家没办法相信你噢~」
不知何时，教室里的空气已经完全被扭转了。
荻野的说明一以贯之，没有任何的摇摆。但反观站出来质疑的女生，却始终无法指出根本性的矛盾。
「那……那如果真的在酒店的第四张照片是最先发生的，那为什么前三张照片里都是西装？对——对吧！没有任何理由要专门换回西装啊！！」
「噗❤ 理由很简单啊，看第三张照片就明白了吧~ 『某件事情』引发的事件告一段落之后，人家想吃点东西压压惊。不过准备去的那家餐厅有Dress code，穿着连帽衫的干爹当然不能进，于是只好先开车回干爹的工作地点取备用的西装咯。」
不。
在这种场合，能够说服人的，已经早已不是逻辑或者道理这种理智的语言可以解释的因素了。相反，大家之所以会深深地陷入荻野的解释当中，或许只是单纯两个人讲故事的能力差异造成的。
眼神。动作。引导性质的语气。与呼吸完全同拍的停顿。
就「操纵听众的技巧」而言，身为外行人的深棕色头发女生，与荻野实在不是一个量级的。
「你胡说！你胡说——！！你、怎么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大家、不要被骗了——这都只是她的一面之辞而已啊！」
「要说证据的话也不是没有~❤ 你看，第二张照片里，在路边水滩踩脏的鞋子~ 在第三张照片里时还是干净的呀❤ 嘻嘻……这不正是说明了，照片顺序是倒过来的吗~？手里的那个东西，是临时借了干爹工作时用的翻盖手机给家里人打了个电话。毕竟出了『某件事情』那样的事、人家的手机又在餐厅里玩没电了❤ 还是要报个平安免得家人担心嘛~~」
在那一刻，站出来指控荻野的女生心里，恐怕十分绝望的。
自己亲眼所见的污黑色的真相，却在荻野的口中被一点又一点地粉饰成了纯洁无瑕的白纸。是了、自己所尊敬的那位学生会长，正是无法对这种事情视而不见，才站出想要改变这一切的。可是——
「最后呢，就是第一张照片……说起来，真要说举止有些亲昵和越界的，其实也只有最后的这一张吧。嗯、这一点确实我应该道歉~ 毕竟干爹也都是个有妻子孩子的了❤ 我也应该稍微更注意一下距离感的……」
坦荡的语气中，第一次能稍微听得出一丝后悔的歉意。
同时察觉到语气变化的班上同学，不约而同地把目光移向荻野。而迎着她们的，是荻野有些许湿润，但同时又拼命毫不躲闪地直面着前方的双眼。
「……但是，我当时，实在太害怕。因为就在自己的身边发生的『某件事情』，让我实在太害怕太害怕了。所以……才一时没有控制住，在要分开时紧紧地抱了抱身边唯一信任的大人。」
渲染欲泣的声线，衬得哪怕再轻微的一丝怀疑的念头，都显得无比卑劣而且又令人不齿。只是透过话语传递出来的情绪，已经让一旁娃娃头的女生一边发着抖抱紧自己，一边轻轻地哭出声来。
「所以，事情就是这么简单。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用这种断章取义的方法陷害我~不过，我所能自证的也只有这些了。」
双手轻轻提前裙摆，荻野仿佛舞台落幕般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带着轻巧的笑意补充了一句：
「哦对了！差点忘了、最后还剩下唯一一个问题没有解释——关于那个『某件事情』，到底是什么呢。」
——那是学生会办公室里，郑天民答应要回去好好调查确认，关于荻野间谍嫌疑的一周之后。
带着轻描淡写的语气，少女在自己的班上丢下了重磅的爆炸新闻。
「我想少数同学可能已经听到了风声，不过大多数同学可能还不知道吧~❤ 对哦，其实人家就是第一个发现『那件事情』的吹哨人呢~~」
或许是为了模仿吹哨子的动作吧，荻野微微翘起嘴唇，做出吹气的动作。温暖轻柔的呢喃从少女的口中吹出，在空气中化作令人不敢相信的剧毒话语，一个字一个字、沉甸甸地落在了地上。
「就是那个、前任学生会长——『在原真央组织参与卖春、被现行犯逮捕』的大·事·件喔❤」
『——荻野杏子在援交。』
教室正面的黑板上，是如同抗议游行的标语般激烈张扬的粉笔字。占据了一整面黑板的奔放字迹，仿佛能透出某人在写下这句话时心里的义愤与憎恶。
一般来说，这种古典的黑板大字报，只会被第一个到达班级的值日生赶紧擦掉。充其量成为小圈子里的话题，在未来几天绕开当事人静静地暗中传播。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直到班上同学差不多都已经到齐了，却依然堂而皇之地保留在原处。
可这次，肇事者不仅写下这句话、还贴心地在正中间贴上了四张照片。由物证所带来的强大说服力，无形中阻止了同学们撕下它的勇气——
第一张照片、似乎是从树上俯拍的镜头。穿过叶片的遮挡，能看到一个身穿圣华女子一年生西装制服的女生，挽着一个中年男子的手臂。
虽然看不清两人的面孔，但明显有意在往手臂上挤压、如同装满牛奶的气球一般自然变形的挺拔胸部，无疑已经将嫌疑人缩小到了一个非常狭窄的范围。
第二张照片、则是跟踪者尾随两人时拍下的。在娴静的使馆区街边小道上，少女的手与男子十指交握、附在对方耳边说着什么。
从侧后方的角度，尽管也只能拍到背影，但却依然不难看出那与巨乳不相称的纤细腰身。雨后路边留下的水滩里，朦胧中还倒映出少女的另一只手里正把玩着一个像遥控器一样的小东西。
第三张照片、场景切换到了室内。非常适合约会的老派街边西餐厅里，同样也是没有拍到脸的角度。少女正拿着男子的手机，像是在玩游戏打发无聊的等餐时间。
而男子则只是握着拳，低头沉默不语。照片的角落，还能看到女生已经脱下来的小皮鞋摆在边上。虽然不知道腿放在了哪里，但刚刚上一张照片里踩上的水渍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而最后的第四张照片，捕捉到了第二天早上，两人刚从情人酒店门口离开时的合影。或许是为了遮挡校服，女生在外面套着一件男式连帽衫。将将盖住大腿根的下摆，愈发衬托出她那修长笔直的双腿。
而一旁的中年男子则扶着腰半蹲着，原本穿着的西装也不知所踪，换成了便利店买的T恤衫。只有那条领带，还依然系在男子的手腕上……
尽管四张照片里，都没有拍到男女主角的正脸。不过从身材、体态、乃至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场中都不难看得出来：
【这个女生无疑就是荻野杏子】
因为各种显而易见的原因，荻野从入学之初就没少被一部分同学用类似的眼光看待。作为历史悠久的名门贵族女校，学友们对于她这个人的评价也颇有两极分化的趋势。
虽然荻野平时不怎么跟人交际，但有相当多连话都没怎么说过几句的同学，对这个引人注意的新生印象却非常之好。
可与此同时，同样也会有一些人会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看向荻野。而在各种阴暗心理的混溶下，关于她的流言蜚语也确实从未完全停止过。
『——荻野杏子在援交。』
而这一切的怀疑与猜忌，终于在今天早上得到了具象化的证据之后，迅速地附着沉淀在了一年蔺班的空气中。所有人都看到了黑板上的那句话，但所有人也都不约而同地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
凝滞的时空就这么保持着扭曲的平衡——直到被点名的本人，总算是压着迟到线出现在了教室里。
「……喔喔~」
走进教室，先是感觉到气氛有些莫名的紧张，然后目光才扫到黑板上的字与照片，荻野的嘴角不禁轻轻往上勾了勾。
「——那个、荻酱！对不起…我其实一直想要擦掉的来着的、但是我来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
后排的一个娃娃头小个子女生看到荻野进了班上，急忙一溜小跑地冲到自己身边，小心翼翼向自己解释了起来。
但此时荻野的注意力，却早已回到了照片中所记录的上个周末——
…………
……
「我希望您能帮我，在学园祭那天让荻野杏子退学。」
以商量学园祭上的嘉宾演讲内容为理由，我被邀请到荻野学校的那一天。
圣华女子学园高中部的学生会室里，第七十九届高中部学生会长——在原真央，用平静到不可思议的冷漠语气，淡淡地向我抛出了完全出乎意料的话题。
「什么——等一下、所以……你会说M国的语言？」
本能地下意识用S国语回答之后，才反应过来：刚刚在原是用我的母语向我开口。或许是害怕这个可能跟荻野有关的话题被无关的人听到，我也急忙截住话头换回了M国语。
「嗯，我是混血儿。从小由母亲一个人养大，一直到她病死才被父亲接回在原家……说起来，虽然是院系不同，母亲她还是跟郑先生同一所大学的校友呢。」
「……也就是说，你调查过我？」
「只是通过公开的资料，稍微做了一些简单的预习而已。所以我也知道，荻野同学她在大使馆里当郑先生的实习生。这也是为什么，我希望就退学一事提前征得您的理解。」
说完，在原向我轻轻点了点头示意。面对年长者，能够保持那种不卑不亢的礼貌态度，让我不由得心生几分钦佩。
周围的其他几名学生会成员，似乎也对我和在原全程用M国语的交谈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大概是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在原提前开口解答了我的疑虑。
「她们知道大概要谈的话题，不过能听懂M国语的只有我们两个。郑先生完全可以把这里当成私下场合、有任何想问的，都请直说无妨。」
「唔……为什么要让荻野同学退学？」
「她的行动严重地损害了圣华女子的品格与声誉，与我校端正庄雅的学风严重不符。」
「这是应该由学生会做出的判断吗？」
「郑先生有所不知——教师和校委会里，都不乏荻野同学的『同伴』。这也是为了匡正根植于我校内部的旧疾，所以，只能靠我们学生会内部来解决这个问题。」
「说是『问题』什么的……荻野、咳咳！我是说…荻野同学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呢？」
「…………」
在原没有说话，而是盯着我的眼睛沉吟了片刻，最后叹了一口气，然后把目光移向了窗外逐渐被夕阳完全染红的天空。
「…荻野杏子、是个有些危险的孩子——」
似乎是在斟酌措辞，少女又沉默了一拍，然后重新把头转向我，补全了没有说完的下半句话。
「——尤其是、对于郑先生的身份来说，更是如此。」
听到在原的说法，心脏瞬间好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一般。我尽可能掩饰着自己的动摇，在她的示意下，把目光移向了先前摊开在桌上的几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是几个我再熟悉不过的面孔。有在使馆工作时接触过的年轻人、也有像老李这样已经认识很久的旧识。
「在郑先生看来，这些人有什么共同点吗？」
很简单，他们都是因为之前泄密事件的嫌疑，正在接受内部调查的对象。而原本、李剑锋应该也是负责参与调查这件事情的人。
可就在几天前，那个他曾经很是照顾的，泄露了实验数据的青年学者，突然向上级告发了老李，说他才是自己的上线。各种细节口供都能够对得上，导致现在老李也成了重点嫌疑人，手上所有的权限都被拿掉了。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成熟的判断呢。那就让我来说好了，这些人都是出卖贵国国家机密的间谍罪嫌疑人。与此同时，他们的移动设备里，都曾经下载过同一款地下直播电台的软件。」
这也是事实。虽然有做过各种各样删除的努力，不过保密科还是轻易地恢复了安装记录。只是因为平台的保密功能，还没办法确定他们访问过具体哪个直播间。
顺带一提，其中包括老李在内的少数几个人，都坚持自己没有下载过这个软件的记忆。甚至测谎仪检验，也都能支持他们的说法。
「这是我们内部的问题，在原同学为什么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呢？」
「小时候，母亲常常带着温柔的笑容跟我讲她还在祖国时的故事。当然、更重要的理由，是为了确保能让荻野杏子退学，我希望得到您的帮助。」
「假设你说的确有其事，这和荻野同学的『危险』又有什么关系呢？」
「荻野杏子有在这个平台上做过催眠电台的主播——而且、嗯……我不想把标题念出来，但内容确实如我所说，是与圣华女子端庄的品格不符的主旨。」
「……虽然这是个地下平台，但是活跃用户也得有四五位数了吧？只凭这点联系就要怀疑荻野同学未免有些太牵强了吧。」
「郑先生是认真的吗？同时满足『跟这款直播软件有关』、以及『跟贵国大使馆有关』这两个条件的人，除了泄密者之外恐怕就只剩荻野杏子一个人吧？这么强的联系、都不足以引起您的警惕么？」
看着在原投向自己的审视目光，我才意识到刚刚的发言有些过于偏袒荻野了。这里必须要掩饰一下，不然要是在原起疑，就没办法从她这里知道对方下一步的动作了。
「在原同学的善意我当然十分感激。只是作为使官，我还是希望民间的朋友能够相信：我们的各项安全保护程序都足够健康，内部调查也只是程序性的例行检查。不至于真的因为某一个人就陷入被动的。」
等我说完之后，在原耸了耸肩，表示理解了我的场面话。
这样一来，她应该也就不会认为刚刚的发言是为了袒护荻野，而会把它解读为作为官员需要保持体面才需要在明面上否定间谍的嫌疑吧。
「无论如何，贵国的内部调查，本来也不是我能插手的事情。我一开始想要的，只不是荻野杏子的退学罢了。而在这个过程中，我希望郑先生可以不要阻碍——不、应该说最好可以提供一些帮助。至于其他的问题，就交给郑先生自己去查好了。」
「……你认为荻野同学在那个平台直播的地址、还有你获知这个事实的渠道，方便跟我透露一下吗？」
嗯？为什么我要问在原知道这件事的途径？
「线人的身份请允许我保密，不过直播间地址倒是可以给您，郑先生不妨自己去确认一下。嗯……不、最好还是交给内部调查小组，或者在女性同事的陪同下一起听比较好。毕竟要是您独自用自己的设备下载收听，到时候面对内部调查也不好解释，对吧？」
「当然，这种事情我还是很清楚的。」
我点了点头，然后接过在原递给我的，写有直播间地址与详细的访问方式的纸片。连这种东西都一开始准备好了，看来她对于让荻野退学这件事情，已经筹划很长一段时间了。
低头大概扫了一眼。在纸片的最下面，记有那个在原没有说出口的，直播间的标题：
——《K小姐的诱惑催眠■■洗脑聊天室~❤》
「咕唔——！！」
在看到那句话的同时，大脑深处突然传来一阵甘美的刺痛。让我不禁捂住后脑闷哼了一声。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目睹了什么自己不应该看到的东西一样。脑干的深处迸出来了股像是被一脚踢在两腿间的痛楚快感，以至于自己本能地紧闭双眼咬紧牙关，才算是没有在女子高中的学生会室里，发出不成体统的呻吟。
「呃……郑先生您还好吗？」
似乎也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在原向我投来担心的目光。但还不等她起身过来看察我的情况，一阵突然的敲门声就先行打断了她，门外响起一个稍显年幼的女声：
「——学姐您好，我是初中部学生会的。想跟高中部确认一下学园祭社团共同活动的计划，请问…现在方便吗？」
在原略显犹豫地愣了一下，而我也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向她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大碍。然后扶着还在隐隐作痛的额头，艰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抱歉，我刚刚可能是有点贫血——嗯嘤❤ 不、不用担心……总之，事情我已经了解了。在原同学方便的话，我加一下你的联系方式。有什么问题之后再具体沟通……我今天、就先不打扰你们工作了。」
「嗯……也好、那郑先生今天还是先好好休息。具体希望您协助的事情，也可以等您确认过荻野杏子的嫌疑之后再详谈。」
接过我递去的工作手机，在原大方地在里面留下了自己的号码与邮箱地址。而我也借机自然地拿起一旁的公文包，遮住了因为刚刚那一阵脑快感而重新翘起的下半身。
「这样就好了。郑先生、我可以相信您、一定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吗？」
「啊——啊嗯嗯……嗯、当然。这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没有能再次直视在原的双眼，我就这么低着头，假装头疼难耐，匆匆离开了学生会办公室。
等出去之后，再重新拿起那张写着直播间地址的纸片，战战兢兢地重新看向最后一行直播间标题的位置时……
——《K小姐的诱惑催眠洗脑聊天室~❤》
那个充满挑逗意味、让人不由得绮想万千、仿佛沾满了鲜美蜂蜜的甘甜陷阱般的名称……已经不再会让我感到头疼了。
所以、刚刚自己到底是看到了什么，会带来那么强烈的不安与痛楚呢——
我决定不再继续思考这个问题。
相反，眼下的问题应该是确认在原对荻野的怀疑到底有没有根据。等回去之后、自己应该在什么地方一个人好好地听听看，这个直播间的内容到底有什么称得上「危险」的东西。
拖着木偶一样僵硬的四肢，我离开了圣华女子学园高中部。
或许是因为快感的余韵依然麻痹着我的大脑吧。在离开时，我没有注意到跟自己擦肩而过的，刚刚敲门的那个梳着公主切的初中部女生，露出了一抹计谋得逞般的嗜虐微笑。
…………
……
「就是人家噢~」
时钟调回一周之后、也就是荻野在自己班上的黑板上，看到那一整面对自己的援交指控时的那一幕。
面对班上同学或是怀疑或是支持的目光，荻野坦然地绕过了跑来关心自己的娃娃头女生，微笑着走到了讲台上。那宛如模特走秀般优雅的猫步，高贵地不像是即将被群众吊死的荡妇，反倒更像骑在马背上的戈黛娃夫人，让人不禁自惭形秽地想要错开视线。
但荻野却不允许这一点。
相反，她伸出自己修长洁白的食指点在半空中，像是操纵整个交响乐团的指挥棒一样，等所有同学的视线都被拴在自己指尖之后，再划过流丽的曲线，落在了黑板上的大字报中间。
『——荻野杏子在援交。』
这句话的正中间，那确凿无疑的四张罪证照片上，被荻野的手指敲出心跳般『咚』的一声。
「没错——这个人、就是人家噢~❤」
手指指向的，是照片里那个身材过人的少女。始终没有拍到脸的取景框，也因为这一句话从无限趋近于黑色的嫌疑扩展成了真相。景色像四周晕染开来，所有同学仿佛都看到了，在那些场景里荻野露出的明媚笑容。
那种感觉，就像是不小心目睹了自己朝夕相伴同学的色情录影带一样。让人害羞的同时，又有一种在偷窥不应看到之事的禁忌的兴奋感。
尤其对象还是荻野这种世所罕见的美少女。在女校这种封闭的环境中，无论情感上是喜欢她的、或是讨厌她的女生——其中都有不少人，曾经在寂寞的深夜里偷偷把她置于自己幻想的剧本之中。
「荻、荻酱…………❤」
第一个冲到荻野身边的，那个戴着眼镜的娃娃头女生，现在就面色潮红地喘着粗气。在最近距离感受到名为「自白」的冲击，为之前无数妄想赋予了浓烈鲜明的真实感。
然而，荻野的目光又一次穿过了少女娇小的身躯，无视了她那喃喃自语般的轻呼，继续移动自己的指尖，牵着全班同学的视线停在了照片里那个中年男性身上。
「接下来，这个人呢——嗯、也就是人家的干爹没错~❤」
『干爹』
充满暗示性的、过分亲昵的称呼，在黑板上硕大的『荻野杏子在援交』的背景衬托下，像极了罪人伏法时的告白。
而听到这句话的，绝大多数陪审团的心中——有愤怒、有嫉妒、有失望、有懊悔、但无疑也有与这些浑浊黑暗情绪混杂在一起的兴奋、窥探欲、以及「那会不会我也可以」的淡淡期待。
「——大家等一下！荻酱说的『干爹』、不是那个意思，是正经的…」
「但是呢——」
曾经听荻野提过一次，知道荻野和郑外交官关系的娃娃头女生，似乎是想要帮自己的好朋友辩解。
可荻野却第三次无情地打断了她，把食指从黑板上移回了嘴边，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比了一个『嘘……』的手指。
「——嗯~！因为不能给干爹添麻烦❤ 所以、还是声明一下好了~」
伸出的手指，被收了回去。
视线终于得到解放的众人，只是因为惯性，还依然呆呆地看着原先的位置。然后、她们就看到，荻野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完美无缺的轻蔑微笑。
紧接着，接着那晶莹的双唇轻启，露出皓白的牙齿和鲜红的舌头。宛如伊甸园的禁果般引人犯罪的口型、仿佛电影慢动作一般说了些什么——再然后、荻野轻盈的声音才总算传入大家的耳中。
「『援助交际』——这个、人家倒是还没有做啦~❤」
征服感——
明明没有做任何解释、明明没有提供任何证据。明明荻野什么都没有做，只不过是用断言的方式否定了自己的嫌疑，但是那压倒性的征服感，还是支配了整个班级的气氛。
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快要就这么被迫的接受了：『荻野杏子什么都没有做』的事实。
可就在这时，后排的一个女生，好像终于忍不住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化作泡影一样，主动跳了出来向荻野发出了愤怒的质问。
「开……开什么玩笑！？被拍下来这种照片，还好意思说自己没有援交吗！」
出声的，是一个深棕色卷发的高个子女生。她也是最初跟娃娃头一起，听荻野说过郑外交官是自己干爹的那两个人之一。虽然平时的打扮在这所学校里属于比较少见的轻辣妹风，但其实她一直成绩优秀，甚至还是学生会的成员之一。
在这种时候站出来公开质问，几乎已经相当于承认黑板上的匿名告发是她写的了一样。可即便如此，她也还是必须要站出来。或许，对于她自己而言，也有着不可以让这次告发失败的理由吧……
「嘻嘻~」
而看到最后一位犯人总算是自己站了出来，荻野也满意地舔了舔嘴角，双手背在身后，上身轻轻往前探了探，带着征询的语气向那个女生问道：
「为什么呢？这些照片哪里像是在援交了~？」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装什么傻！？」
面对荻野那无辜的眼神，棕色卷发女生愤怒地一拳捶在自己的课桌上。虽然发出来一声巨响，而在大多数同学的回音，却还远不如荻野指尖敲在黑板上的音量大。
「这显然就是你——就是你跟你的什么『干爹』先是约会、然后一起散步、接着吃了一顿饭之后，就一起进了情人酒店！这种事情不是援交是什么！？」
「不对喔~❤ 之所以这些照片看上去像是援交，只不过是因为『你故意把它们摆成了这样的顺序』而已~」
「你……你说、『顺序』……？」
面对荻野意料之外的辩解理由，情急之下拍案而起的女生显然没能立刻反应过来，大脑还处在一片空白的状态，只能任由荻野淡淡地继续往下解释，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荻野已经悄悄把「你」这个字藏进了句子里——
「对啊~ 你为了陷害人家，故意篡改了这些照片的拍摄顺序。这才让它们看上去、会很像一般援助交际的流程嘛。」
「我…等一下！你凭什么说是我做的——！」
「已经晚了哟~ 你在上一句的话的时候、就应该这么回复的❤」
「什么意思……不是、什么顺序、什么上一句的！你到底在说什么……！？」
「实际情况很简单❤ 其实这四张照片发生的时间顺序是倒过来的~ 也就是说，第四张照片是最先发生的事情，然后是第三张、第二张……最后才是第一张呢。沿着这样正确的顺序看，就完全不像是援交了吧~」
话音落下，荻野重新直起身子，带着俏皮的步伐走回第四张照片边上，开始了她的自证说明。
「那一天的事情是这样的——人家因为『某件事情』，必须要想办法进这间情人旅馆。可问题是，当天人家放学之后，就去买父亲节礼物了。身上还穿着学校的制服。再怎么说，也会被前台的阿姨拦住吧？由于事发突然，就只能拜托刚好在附近的干爹，过来借人家一件外套应急啦❤」
以让人难以想象，其实是临场现编出来的流畅逻辑，荻野淡淡地逐一解释起了照片里的内容。
「喏，就是这件连帽衫。顺带一提，那条领带就是人家准备的礼物噢~反正刚好见了面，就也提前送给他了。第一次学系领带，为了方便干爹讲解，于是直接系在手腕上啦❤」
「你、你在信口开河什么！？我、我分明亲眼——」
「呵呵~❤ 刚刚不是还说、不是你做的吗？现在又要改口了~？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让大家没办法相信你噢~」
不知何时，教室里的空气已经完全被扭转了。
荻野的说明一以贯之，没有任何的摇摆。但反观站出来质疑的女生，却始终无法指出根本性的矛盾。
「那……那如果真的在酒店的第四张照片是最先发生的，那为什么前三张照片里都是西装？对——对吧！没有任何理由要专门换回西装啊！！」
「噗❤ 理由很简单啊，看第三张照片就明白了吧~ 『某件事情』引发的事件告一段落之后，人家想吃点东西压压惊。不过准备去的那家餐厅有Dress code，穿着连帽衫的干爹当然不能进，于是只好先开车回干爹的工作地点取备用的西装咯。」
不。
在这种场合，能够说服人的，已经早已不是逻辑或者道理这种理智的语言可以解释的因素了。相反，大家之所以会深深地陷入荻野的解释当中，或许只是单纯两个人讲故事的能力差异造成的。
眼神。动作。引导性质的语气。与呼吸完全同拍的停顿。
就「操纵听众的技巧」而言，身为外行人的深棕色头发女生，与荻野实在不是一个量级的。
「你胡说！你胡说——！！你、怎么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大家、不要被骗了——这都只是她的一面之辞而已啊！」
「要说证据的话也不是没有~❤ 你看，第二张照片里，在路边水滩踩脏的鞋子~ 在第三张照片里时还是干净的呀❤ 嘻嘻……这不正是说明了，照片顺序是倒过来的吗~？手里的那个东西，是临时借了干爹工作时用的翻盖手机给家里人打了个电话。毕竟出了『某件事情』那样的事、人家的手机又在餐厅里玩没电了❤ 还是要报个平安免得家人担心嘛~~」
在那一刻，站出来指控荻野的女生心里，恐怕十分绝望的。
自己亲眼所见的污黑色的真相，却在荻野的口中被一点又一点地粉饰成了纯洁无瑕的白纸。是了、自己所尊敬的那位学生会长，正是无法对这种事情视而不见，才站出想要改变这一切的。可是——
「最后呢，就是第一张照片……说起来，真要说举止有些亲昵和越界的，其实也只有最后的这一张吧。嗯、这一点确实我应该道歉~ 毕竟干爹也都是个有妻子孩子的了❤ 我也应该稍微更注意一下距离感的……」
坦荡的语气中，第一次能稍微听得出一丝后悔的歉意。
同时察觉到语气变化的班上同学，不约而同地把目光移向荻野。而迎着她们的，是荻野有些许湿润，但同时又拼命毫不躲闪地直面着前方的双眼。
「……但是，我当时，实在太害怕。因为就在自己的身边发生的『某件事情』，让我实在太害怕太害怕了。所以……才一时没有控制住，在要分开时紧紧地抱了抱身边唯一信任的大人。」
渲染欲泣的声线，衬得哪怕再轻微的一丝怀疑的念头，都显得无比卑劣而且又令人不齿。只是透过话语传递出来的情绪，已经让一旁娃娃头的女生一边发着抖抱紧自己，一边轻轻地哭出声来。
「所以，事情就是这么简单。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用这种断章取义的方法陷害我~不过，我所能自证的也只有这些了。」
双手轻轻提前裙摆，荻野仿佛舞台落幕般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带着轻巧的笑意补充了一句：
「哦对了！差点忘了、最后还剩下唯一一个问题没有解释——关于那个『某件事情』，到底是什么呢。」
——那是学生会办公室里，郑天民答应要回去好好调查确认，关于荻野间谍嫌疑的一周之后。
带着轻描淡写的语气，少女在自己的班上丢下了重磅的爆炸新闻。
「我想少数同学可能已经听到了风声，不过大多数同学可能还不知道吧~❤ 对哦，其实人家就是第一个发现『那件事情』的吹哨人呢~~」
或许是为了模仿吹哨子的动作吧，荻野微微翘起嘴唇，做出吹气的动作。温暖轻柔的呢喃从少女的口中吹出，在空气中化作令人不敢相信的剧毒话语，一个字一个字、沉甸甸地落在了地上。
「就是那个、前任学生会长——『在原真央组织参与卖春、被现行犯逮捕』的大·事·件喔❤」
您的好友黑长直冷静系学生会长已经上线.jpg
怎么刚上线一章看起来就要寄了……
怎么刚上线一章看起来就要寄了……
三分仪
Re: 【新人原创】在敌对国包养小三是外交官的专属福利！（3月8日更新至【14】【学园祭（上）】）
【14】【学园祭（上）】
『——荻野杏子在援交。』
教室正面的黑板上，是如同抗议游行的标语般激烈张扬的粉笔字。占据了一整面黑板的奔放字迹，仿佛能透出某人在写下这句话时心里的义愤与憎恶。
一般来说，这种古典的黑板大字报，只会被第一个到达班级的值日生赶紧擦掉。充其量成为小圈子里的话题，在未来几天绕开当事人静静地暗中传播。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直到班上同学差不多都已经到齐了，却依然堂而皇之地保留在原处。
可这次，肇事者不仅写下这句话、还贴心地在正中间贴上了四张照片。由物证所带来的强大说服力，无形中阻止了同学们撕下它的勇气——
第一张照片、似乎是从树上俯拍的镜头。穿过叶片的遮挡，能看到一个身穿圣华女子一年生西装制服的女生，挽着一个中年男子的手臂。
虽然看不清两人的面孔，但明显有意在往手臂上挤压、如同装满牛奶的气球一般自然变形的挺拔胸部，无疑已经将嫌疑人缩小到了一个非常狭窄的范围。
第二张照片、则是跟踪者尾随两人时拍下的。在娴静的使馆区街边小道上，少女的手与男子十指交握、附在对方耳边说着什么。
从侧后方的角度，尽管也只能拍到背影，但却依然不难看出那与巨乳不相称的纤细腰身。雨后路边留下的水滩里，朦胧中还倒映出少女的另一只手里正把玩着一个像遥控器一样的小东西。
第三张照片、场景切换到了室内。非常适合约会的老派街边西餐厅里，同样也是没有拍到脸的角度。少女正拿着男子的手机，像是在玩游戏打发无聊的等餐时间。
而男子则只是握着拳，低头沉默不语。照片的角落，还能看到女生已经脱下来的小皮鞋摆在边上。虽然不知道腿放在了哪里，但刚刚上一张照片里踩上的水渍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而最后的第四张照片，捕捉到了第二天早上，两人刚从情人酒店门口离开时的合影。或许是为了遮挡校服，女生在外面套着一件男式连帽衫。将将盖住大腿根的下摆，愈发衬托出她那修长笔直的双腿。
而一旁的中年男子则扶着腰半蹲着，原本穿着的西装也不知所踪，换成了便利店买的T恤衫。只有那条领带，还依然系在男子的手腕上……
尽管四张照片里，都没有拍到男女主角的正脸。不过从身材、体态、乃至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场中都不难看得出来：
【这个女生无疑就是荻野杏子】
因为各种显而易见的原因，荻野从入学之初就没少被一部分同学用类似的眼光看待。作为历史悠久的名门贵族女校，学友们对于她这个人的评价也颇有两极分化的趋势。
虽然荻野平时不怎么跟人交际，但有相当多连话都没怎么说过几句的同学，对这个引人注意的新生印象却非常之好。
可与此同时，同样也会有一些人会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看向荻野。而在各种阴暗心理的混溶下，关于她的流言蜚语也确实从未完全停止过。
『——荻野杏子在援交。』
而这一切的怀疑与猜忌，终于在今天早上得到了具象化的证据之后，迅速地附着沉淀在了一年蔺班的空气中。所有人都看到了黑板上的那句话，但所有人也都不约而同地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
凝滞的时空就这么保持着扭曲的平衡——直到被点名的本人，总算是压着迟到线出现在了教室里。
「……喔喔~」
走进教室，先是感觉到气氛有些莫名的紧张，然后目光才扫到黑板上的字与照片，荻野的嘴角不禁轻轻往上勾了勾。
「——那个、荻酱！对不起…我其实一直想要擦掉的来着的、但是我来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
后排的一个娃娃头小个子女生看到荻野进了班上，急忙一溜小跑地冲到自己身边，小心翼翼向自己解释了起来。
但此时荻野的注意力，却早已回到了照片中所记录的上个周末——
…………
……
「我希望您能帮我，在学园祭那天让荻野杏子退学。」
以商量学园祭上的嘉宾演讲内容为理由，我被邀请到荻野学校的那一天。
圣华女子学园高中部的学生会室里，第七十九届高中部学生会长——在原真央，用平静到不可思议的冷漠语气，淡淡地向我抛出了完全出乎意料的话题。
「什么——等一下、所以……你会说M国的语言？」
本能地下意识用S国语回答之后，才反应过来：刚刚在原是用我的母语向我开口。或许是害怕这个可能跟荻野有关的话题被无关的人听到，我也急忙截住话头换回了M国语。
「嗯，我是混血儿。从小由母亲一个人养大，一直到她病死才被父亲接回在原家……说起来，虽然是院系不同，母亲她还是跟郑先生同一所大学的校友呢。」
「……也就是说，你调查过我？」
「只是通过公开的资料，稍微做了一些简单的预习而已。所以我也知道，荻野同学她在大使馆里当郑先生的实习生。这也是为什么，我希望就退学一事提前征得您的理解。」
说完，在原向我轻轻点了点头示意。面对年长者，能够保持那种不卑不亢的礼貌态度，让我不由得心生几分钦佩。
周围的其他几名学生会成员，似乎也对我和在原全程用M国语的交谈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大概是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在原提前开口解答了我的疑虑。
「她们知道大概要谈的话题，不过能听懂M国语的只有我们两个。郑先生完全可以把这里当成私下场合、有任何想问的，都请直说无妨。」
「唔……为什么要让荻野同学退学？」
「她的行动严重地损害了圣华女子的品格与声誉，与我校端正庄雅的学风严重不符。」
「这是应该由学生会做出的判断吗？」
「郑先生有所不知——教师和校委会里，都不乏荻野同学的『同伴』。这也是为了匡正根植于我校内部的旧疾，所以，只能靠我们学生会内部来解决这个问题。」
「说是『问题』什么的……荻野、咳咳！我是说…荻野同学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呢？」
「…………」
在原没有说话，而是盯着我的眼睛沉吟了片刻，最后叹了一口气，然后把目光移向了窗外逐渐被夕阳完全染红的天空。
「…荻野杏子、是个有些危险的孩子——」
似乎是在斟酌措辞，少女又沉默了一拍，然后重新把头转向我，补全了没有说完的下半句话。
「——尤其是、对于郑先生的身份来说，更是如此。」
听到在原的说法，心脏瞬间好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一般。我尽可能掩饰着自己的动摇，在她的示意下，把目光移向了先前摊开在桌上的几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是几个我再熟悉不过的面孔。有在使馆工作时接触过的年轻人、也有像老李这样已经认识很久的旧识。
「在郑先生看来，这些人有什么共同点吗？」
很简单，他们都是因为之前泄密事件的嫌疑，正在接受内部调查的对象。而原本、李剑锋应该也是负责参与调查这件事情的人。
可就在几天前，那个他曾经很是照顾的，泄露了实验数据的青年学者，突然向上级告发了老李，说他才是自己的上线。各种细节口供都能够对得上，导致现在老李也成了重点嫌疑人，手上所有的权限都被拿掉了。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成熟的判断呢。那就让我来说好了，这些人都是出卖贵国国家机密的间谍罪嫌疑人。与此同时，他们的移动设备里，都曾经下载过同一款地下直播电台的软件。」
这也是事实。虽然有做过各种各样删除的努力，不过保密科还是轻易地恢复了安装记录。只是因为平台的保密功能，还没办法确定他们访问过具体哪个直播间。
顺带一提，其中包括老李在内的少数几个人，都坚持自己没有下载过这个软件的记忆。甚至测谎仪检验，也都能支持他们的说法。
「这是我们内部的问题，在原同学为什么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呢？」
「小时候，母亲常常带着温柔的笑容跟我讲她还在祖国时的故事。当然、更重要的理由，是为了确保能让荻野杏子退学，我希望得到您的帮助。」
「假设你说的确有其事，这和荻野同学的『危险』又有什么关系呢？」
「荻野杏子有在这个平台上做过催眠电台的主播——而且、嗯……我不想把标题念出来，但内容确实如我所说，是与圣华女子端庄的品格不符的主旨。」
「……虽然这是个地下平台，但是活跃用户也得有四五位数了吧？只凭这点联系就要怀疑荻野同学未免有些太牵强了吧。」
「郑先生是认真的吗？同时满足『跟这款直播软件有关』、以及『跟贵国大使馆有关』这两个条件的人，除了泄密者之外恐怕就只剩荻野杏子一个人吧？这么强的联系、都不足以引起您的警惕么？」
看着在原投向自己的审视目光，我才意识到刚刚的发言有些过于偏袒荻野了。这里必须要掩饰一下，不然要是在原起疑，就没办法从她这里知道对方下一步的动作了。
「在原同学的善意我当然十分感激。只是作为使官，我还是希望民间的朋友能够相信：我们的各项安全保护程序都足够健康，内部调查也只是程序性的例行检查。不至于真的因为某一个人就陷入被动的。」
等我说完之后，在原耸了耸肩，表示理解了我的场面话。
这样一来，她应该也就不会认为刚刚的发言是为了袒护荻野，而会把它解读为作为官员需要保持体面才需要在明面上否定间谍的嫌疑吧。
「无论如何，贵国的内部调查，本来也不是我能插手的事情。我一开始想要的，只不是荻野杏子的退学罢了。而在这个过程中，我希望郑先生可以不要阻碍——不、应该说最好可以提供一些帮助。至于其他的问题，就交给郑先生自己去查好了。」
「……你认为荻野同学在那个平台直播的地址、还有你获知这个事实的渠道，方便跟我透露一下吗？」
嗯？为什么我要问在原知道这件事的途径？
「线人的身份请允许我保密，不过直播间地址倒是可以给您，郑先生不妨自己去确认一下。嗯……不、最好还是交给内部调查小组，或者在女性同事的陪同下一起听比较好。毕竟要是您独自用自己的设备下载收听，到时候面对内部调查也不好解释，对吧？」
「当然，这种事情我还是很清楚的。」
我点了点头，然后接过在原递给我的，写有直播间地址与详细的访问方式的纸片。连这种东西都一开始准备好了，看来她对于让荻野退学这件事情，已经筹划很长一段时间了。
低头大概扫了一眼。在纸片的最下面，记有那个在原没有说出口的，直播间的标题：
——《K小姐的诱惑催眠■■洗脑聊天室~❤》
「咕唔——！！」
在看到那句话的同时，大脑深处突然传来一阵甘美的刺痛。让我不禁捂住后脑闷哼了一声。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目睹了什么自己不应该看到的东西一样。脑干的深处迸出来了股像是被一脚踢在两腿间的痛楚快感，以至于自己本能地紧闭双眼咬紧牙关，才算是没有在女子高中的学生会室里，发出不成体统的呻吟。
「呃……郑先生您还好吗？」
似乎也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在原向我投来担心的目光。但还不等她起身过来看察我的情况，一阵突然的敲门声就先行打断了她，门外响起一个稍显年幼的女声：
「——学姐您好，我是初中部学生会的。想跟高中部确认一下学园祭社团共同活动的计划，请问…现在方便吗？」
在原略显犹豫地愣了一下，而我也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向她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大碍。然后扶着还在隐隐作痛的额头，艰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抱歉，我刚刚可能是有点贫血——嗯嘤❤ 不、不用担心……总之，事情我已经了解了。在原同学方便的话，我加一下你的联系方式。有什么问题之后再具体沟通……我今天、就先不打扰你们工作了。」
「嗯……也好、那郑先生今天还是先好好休息。具体希望您协助的事情，也可以等您确认过荻野杏子的嫌疑之后再详谈。」
接过我递去的工作手机，在原大方地在里面留下了自己的号码与邮箱地址。而我也借机自然地拿起一旁的公文包，遮住了因为刚刚那一阵脑快感而重新翘起的下半身。
「这样就好了。郑先生、我可以相信您、一定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吗？」
「啊——啊嗯嗯……嗯、当然。这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没有能再次直视在原的双眼，我就这么低着头，假装头疼难耐，匆匆离开了学生会办公室。
等出去之后，再重新拿起那张写着直播间地址的纸片，战战兢兢地重新看向最后一行直播间标题的位置时……
——《K小姐的诱惑催眠洗脑聊天室~❤》
那个充满挑逗意味、让人不由得绮想万千、仿佛沾满了鲜美蜂蜜的甘甜陷阱般的名称……已经不再会让我感到头疼了。
所以、刚刚自己到底是看到了什么，会带来那么强烈的不安与痛楚呢——
我决定不再继续思考这个问题。
相反，眼下的问题应该是确认在原对荻野的怀疑到底有没有根据。等回去之后、自己应该在什么地方一个人好好地听听看，这个直播间的内容到底有什么称得上「危险」的东西。
拖着木偶一样僵硬的四肢，我离开了圣华女子学园高中部。
或许是因为快感的余韵依然麻痹着我的大脑吧。在离开时，我没有注意到跟自己擦肩而过的，刚刚敲门的那个梳着公主切的初中部女生，露出了一抹计谋得逞般的嗜虐微笑。
…………
……
「就是人家噢~」
时钟调回一周之后、也就是荻野在自己班上的黑板上，看到那一整面对自己的援交指控时的那一幕。
面对班上同学或是怀疑或是支持的目光，荻野坦然地绕过了跑来关心自己的娃娃头女生，微笑着走到了讲台上。那宛如模特走秀般优雅的猫步，高贵地不像是即将被群众吊死的荡妇，反倒更像骑在马背上的戈黛娃夫人，让人不禁自惭形秽地想要错开视线。
但荻野却不允许这一点。
相反，她伸出自己修长洁白的食指点在半空中，像是操纵整个交响乐团的指挥棒一样，等所有同学的视线都被拴在自己指尖之后，再划过流丽的曲线，落在了黑板上的大字报中间。
『——荻野杏子在援交。』
这句话的正中间，那确凿无疑的四张罪证照片上，被荻野的手指敲出心跳般『咚』的一声。
「没错——这个人、就是人家噢~❤」
手指指向的，是照片里那个身材过人的少女。始终没有拍到脸的取景框，也因为这一句话从无限趋近于黑色的嫌疑扩展成了真相。景色像四周晕染开来，所有同学仿佛都看到了，在那些场景里荻野露出的明媚笑容。
那种感觉，就像是不小心目睹了自己朝夕相伴同学的色情录影带一样。让人害羞的同时，又有一种在偷窥不应看到之事的禁忌的兴奋感。
尤其对象还是荻野这种世所罕见的美少女。在女校这种封闭的环境中，无论情感上是喜欢她的、或是讨厌她的女生——其中都有不少人，曾经在寂寞的深夜里偷偷把她置于自己幻想的剧本之中。
「荻、荻酱…………❤」
第一个冲到荻野身边的，那个戴着眼镜的娃娃头女生，现在就面色潮红地喘着粗气。在最近距离感受到名为「自白」的冲击，为之前无数妄想赋予了浓烈鲜明的真实感。
然而，荻野的目光又一次穿过了少女娇小的身躯，无视了她那喃喃自语般的轻呼，继续移动自己的指尖，牵着全班同学的视线停在了照片里那个中年男性身上。
「接下来，这个人呢——嗯、也就是人家的干爹没错~❤」
『干爹』
充满暗示性的、过分亲昵的称呼，在黑板上硕大的『荻野杏子在援交』的背景衬托下，像极了罪人伏法时的告白。
而听到这句话的，绝大多数陪审团的心中——有愤怒、有嫉妒、有失望、有懊悔、但无疑也有与这些浑浊黑暗情绪混杂在一起的兴奋、窥探欲、以及「那会不会我也可以」的淡淡期待。
「——大家等一下！荻酱说的『干爹』、不是那个意思，是正经的…」
「但是呢——」
曾经听荻野提过一次，知道荻野和郑外交官关系的娃娃头女生，似乎是想要帮自己的好朋友辩解。
可荻野却第三次无情地打断了她，把食指从黑板上移回了嘴边，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比了一个『嘘……』的手指。
「——嗯~！因为不能给干爹添麻烦❤ 所以、还是声明一下好了~」
伸出的手指，被收了回去。
视线终于得到解放的众人，只是因为惯性，还依然呆呆地看着原先的位置。然后、她们就看到，荻野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完美无缺的轻蔑微笑。
紧接着，接着那晶莹的双唇轻启，露出皓白的牙齿和鲜红的舌头。宛如伊甸园的禁果般引人犯罪的口型、仿佛电影慢动作一般说了些什么——再然后、荻野轻盈的声音才总算传入大家的耳中。
「『援助交际』——这个、人家倒是还没有做啦~❤」
征服感——
明明没有做任何解释、明明没有提供任何证据。明明荻野什么都没有做，只不过是用断言的方式否定了自己的嫌疑，但是那压倒性的征服感，还是支配了整个班级的气氛。
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快要就这么被迫的接受了：『荻野杏子什么都没有做』的事实。
可就在这时，后排的一个女生，好像终于忍不住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化作泡影一样，主动跳了出来向荻野发出了愤怒的质问。
「开……开什么玩笑！？被拍下来这种照片，还好意思说自己没有援交吗！」
出声的，是一个深棕色卷发的高个子女生。她也是最初跟娃娃头一起，听荻野说过郑外交官是自己干爹的那两个人之一。虽然平时的打扮在这所学校里属于比较少见的轻辣妹风，但其实她一直成绩优秀，甚至还是学生会的成员之一。
在这种时候站出来公开质问，几乎已经相当于承认黑板上的匿名告发是她写的了一样。可即便如此，她也还是必须要站出来。或许，对于她自己而言，也有着不可以让这次告发失败的理由吧……
「嘻嘻~」
而看到最后一位犯人总算是自己站了出来，荻野也满意地舔了舔嘴角，双手背在身后，上身轻轻往前探了探，带着征询的语气向那个女生问道：
「为什么呢？这些照片哪里像是在援交了~？」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装什么傻！？」
面对荻野那无辜的眼神，棕色卷发女生愤怒地一拳捶在自己的课桌上。虽然发出来一声巨响，而在大多数同学的回音，却还远不如荻野指尖敲在黑板上的音量大。
「这显然就是你——就是你跟你的什么『干爹』先是约会、然后一起散步、接着吃了一顿饭之后，就一起进了情人酒店！这种事情不是援交是什么！？」
「不对喔~❤ 之所以这些照片看上去像是援交，只不过是因为『你故意把它们摆成了这样的顺序』而已~」
「你……你说、『顺序』……？」
面对荻野意料之外的辩解理由，情急之下拍案而起的女生显然没能立刻反应过来，大脑还处在一片空白的状态，只能任由荻野淡淡地继续往下解释，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荻野已经悄悄把「你」这个字藏进了句子里——
「对啊~ 你为了陷害人家，故意篡改了这些照片的拍摄顺序。这才让它们看上去、会很像一般援助交际的流程嘛。」
「我…等一下！你凭什么说是我做的——！」
「已经晚了哟~ 你在上一句的话的时候、就应该这么回复的❤」
「什么意思……不是、什么顺序、什么上一句的！你到底在说什么……！？」
「实际情况很简单❤ 其实这四张照片发生的时间顺序是倒过来的~ 也就是说，第四张照片是最先发生的事情，然后是第三张、第二张……最后才是第一张呢。沿着这样正确的顺序看，就完全不像是援交了吧~」
话音落下，荻野重新直起身子，带着俏皮的步伐走回第四张照片边上，开始了她的自证说明。
「那一天的事情是这样的——人家因为『某件事情』，必须要想办法进这间情人旅馆。可问题是，当天人家放学之后，就去买父亲节礼物了。身上还穿着学校的制服。再怎么说，也会被前台的阿姨拦住吧？由于事发突然，就只能拜托刚好在附近的干爹，过来借人家一件外套应急啦❤」
以让人难以想象，其实是临场现编出来的流畅逻辑，荻野淡淡地逐一解释起了照片里的内容。
「喏，就是这件连帽衫。顺带一提，那条领带就是人家准备的礼物噢~反正刚好见了面，就也提前送给他了。第一次学系领带，为了方便干爹讲解，于是直接系在手腕上啦❤」
「你、你在信口开河什么！？我、我分明亲眼——」
「呵呵~❤ 刚刚不是还说、不是你做的吗？现在又要改口了~？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让大家没办法相信你噢~」
不知何时，教室里的空气已经完全被扭转了。
荻野的说明一以贯之，没有任何的摇摆。但反观站出来质疑的女生，却始终无法指出根本性的矛盾。
「那……那如果真的在酒店的第四张照片是最先发生的，那为什么前三张照片里都是西装？对——对吧！没有任何理由要专门换回西装啊！！」
「噗❤ 理由很简单啊，看第三张照片就明白了吧~ 『某件事情』引发的事件告一段落之后，人家想吃点东西压压惊。不过准备去的那家餐厅有Dress code，穿着连帽衫的干爹当然不能进，于是只好先开车回干爹的工作地点取备用的西装咯。」
不。
在这种场合，能够说服人的，已经早已不是逻辑或者道理这种理智的语言可以解释的因素了。相反，大家之所以会深深地陷入荻野的解释当中，或许只是单纯两个人讲故事的能力差异造成的。
眼神。动作。引导性质的语气。与呼吸完全同拍的停顿。
就「操纵听众的技巧」而言，身为外行人的深棕色头发女生，与荻野实在不是一个量级的。
「你胡说！你胡说——！！你、怎么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大家、不要被骗了——这都只是她的一面之辞而已啊！」
「要说证据的话也不是没有~❤ 你看，第二张照片里，在路边水滩踩脏的鞋子~ 在第三张照片里时还是干净的呀❤ 嘻嘻……这不正是说明了，照片顺序是倒过来的吗~？手里的那个东西，是临时借了干爹工作时用的翻盖手机给家里人打了个电话。毕竟出了『某件事情』那样的事、人家的手机又在餐厅里玩没电了❤ 还是要报个平安免得家人担心嘛~~」
在那一刻，站出来指控荻野的女生心里，恐怕十分绝望的。
自己亲眼所见的污黑色的真相，却在荻野的口中被一点又一点地粉饰成了纯洁无瑕的白纸。是了、自己所尊敬的那位学生会长，正是无法对这种事情视而不见，才站出想要改变这一切的。可是——
「最后呢，就是第一张照片……说起来，真要说举止有些亲昵和越界的，其实也只有最后的这一张吧。嗯、这一点确实我应该道歉~ 毕竟干爹也都是个有妻子孩子的了❤ 我也应该稍微更注意一下距离感的……」
坦荡的语气中，第一次能稍微听得出一丝后悔的歉意。
同时察觉到语气变化的班上同学，不约而同地把目光移向荻野。而迎着她们的，是荻野有些许湿润，但同时又拼命毫不躲闪地直面着前方的双眼。
「……但是，我当时，实在太害怕。因为就在自己的身边发生的『某件事情』，让我实在太害怕太害怕了。所以……才一时没有控制住，在要分开时紧紧地抱了抱身边唯一信任的大人。」
渲染欲泣的声线，衬得哪怕再轻微的一丝怀疑的念头，都显得无比卑劣而且又令人不齿。只是透过话语传递出来的情绪，已经让一旁娃娃头的女生一边发着抖抱紧自己，一边轻轻地哭出声来。
「所以，事情就是这么简单。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用这种断章取义的方法陷害我~不过，我所能自证的也只有这些了。」
双手轻轻提前裙摆，荻野仿佛舞台落幕般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带着轻巧的笑意补充了一句：
「哦对了！差点忘了、最后还剩下唯一一个问题没有解释——关于那个『某件事情』，到底是什么呢。」
——那是学生会办公室里，郑天民答应要回去好好调查确认，关于荻野间谍嫌疑的一周之后。
带着轻描淡写的语气，少女在自己的班上丢下了重磅的爆炸新闻。
「我想少数同学可能已经听到了风声，不过大多数同学可能还不知道吧~❤ 对哦，其实人家就是第一个发现『那件事情』的吹哨人呢~~」
或许是为了模仿吹哨子的动作吧，荻野微微翘起嘴唇，做出吹气的动作。温暖轻柔的呢喃从少女的口中吹出，在空气中化作令人不敢相信的剧毒话语，一个字一个字、沉甸甸地落在了地上。
「就是那个、前任学生会长——『在原真央组织参与卖春、被现行犯逮捕』的大·事·件喔❤」
『——荻野杏子在援交。』
教室正面的黑板上，是如同抗议游行的标语般激烈张扬的粉笔字。占据了一整面黑板的奔放字迹，仿佛能透出某人在写下这句话时心里的义愤与憎恶。
一般来说，这种古典的黑板大字报，只会被第一个到达班级的值日生赶紧擦掉。充其量成为小圈子里的话题，在未来几天绕开当事人静静地暗中传播。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直到班上同学差不多都已经到齐了，却依然堂而皇之地保留在原处。
可这次，肇事者不仅写下这句话、还贴心地在正中间贴上了四张照片。由物证所带来的强大说服力，无形中阻止了同学们撕下它的勇气——
第一张照片、似乎是从树上俯拍的镜头。穿过叶片的遮挡，能看到一个身穿圣华女子一年生西装制服的女生，挽着一个中年男子的手臂。
虽然看不清两人的面孔，但明显有意在往手臂上挤压、如同装满牛奶的气球一般自然变形的挺拔胸部，无疑已经将嫌疑人缩小到了一个非常狭窄的范围。
第二张照片、则是跟踪者尾随两人时拍下的。在娴静的使馆区街边小道上，少女的手与男子十指交握、附在对方耳边说着什么。
从侧后方的角度，尽管也只能拍到背影，但却依然不难看出那与巨乳不相称的纤细腰身。雨后路边留下的水滩里，朦胧中还倒映出少女的另一只手里正把玩着一个像遥控器一样的小东西。
第三张照片、场景切换到了室内。非常适合约会的老派街边西餐厅里，同样也是没有拍到脸的角度。少女正拿着男子的手机，像是在玩游戏打发无聊的等餐时间。
而男子则只是握着拳，低头沉默不语。照片的角落，还能看到女生已经脱下来的小皮鞋摆在边上。虽然不知道腿放在了哪里，但刚刚上一张照片里踩上的水渍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而最后的第四张照片，捕捉到了第二天早上，两人刚从情人酒店门口离开时的合影。或许是为了遮挡校服，女生在外面套着一件男式连帽衫。将将盖住大腿根的下摆，愈发衬托出她那修长笔直的双腿。
而一旁的中年男子则扶着腰半蹲着，原本穿着的西装也不知所踪，换成了便利店买的T恤衫。只有那条领带，还依然系在男子的手腕上……
尽管四张照片里，都没有拍到男女主角的正脸。不过从身材、体态、乃至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场中都不难看得出来：
【这个女生无疑就是荻野杏子】
因为各种显而易见的原因，荻野从入学之初就没少被一部分同学用类似的眼光看待。作为历史悠久的名门贵族女校，学友们对于她这个人的评价也颇有两极分化的趋势。
虽然荻野平时不怎么跟人交际，但有相当多连话都没怎么说过几句的同学，对这个引人注意的新生印象却非常之好。
可与此同时，同样也会有一些人会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看向荻野。而在各种阴暗心理的混溶下，关于她的流言蜚语也确实从未完全停止过。
『——荻野杏子在援交。』
而这一切的怀疑与猜忌，终于在今天早上得到了具象化的证据之后，迅速地附着沉淀在了一年蔺班的空气中。所有人都看到了黑板上的那句话，但所有人也都不约而同地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
凝滞的时空就这么保持着扭曲的平衡——直到被点名的本人，总算是压着迟到线出现在了教室里。
「……喔喔~」
走进教室，先是感觉到气氛有些莫名的紧张，然后目光才扫到黑板上的字与照片，荻野的嘴角不禁轻轻往上勾了勾。
「——那个、荻酱！对不起…我其实一直想要擦掉的来着的、但是我来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
后排的一个娃娃头小个子女生看到荻野进了班上，急忙一溜小跑地冲到自己身边，小心翼翼向自己解释了起来。
但此时荻野的注意力，却早已回到了照片中所记录的上个周末——
…………
……
「我希望您能帮我，在学园祭那天让荻野杏子退学。」
以商量学园祭上的嘉宾演讲内容为理由，我被邀请到荻野学校的那一天。
圣华女子学园高中部的学生会室里，第七十九届高中部学生会长——在原真央，用平静到不可思议的冷漠语气，淡淡地向我抛出了完全出乎意料的话题。
「什么——等一下、所以……你会说M国的语言？」
本能地下意识用S国语回答之后，才反应过来：刚刚在原是用我的母语向我开口。或许是害怕这个可能跟荻野有关的话题被无关的人听到，我也急忙截住话头换回了M国语。
「嗯，我是混血儿。从小由母亲一个人养大，一直到她病死才被父亲接回在原家……说起来，虽然是院系不同，母亲她还是跟郑先生同一所大学的校友呢。」
「……也就是说，你调查过我？」
「只是通过公开的资料，稍微做了一些简单的预习而已。所以我也知道，荻野同学她在大使馆里当郑先生的实习生。这也是为什么，我希望就退学一事提前征得您的理解。」
说完，在原向我轻轻点了点头示意。面对年长者，能够保持那种不卑不亢的礼貌态度，让我不由得心生几分钦佩。
周围的其他几名学生会成员，似乎也对我和在原全程用M国语的交谈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大概是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在原提前开口解答了我的疑虑。
「她们知道大概要谈的话题，不过能听懂M国语的只有我们两个。郑先生完全可以把这里当成私下场合、有任何想问的，都请直说无妨。」
「唔……为什么要让荻野同学退学？」
「她的行动严重地损害了圣华女子的品格与声誉，与我校端正庄雅的学风严重不符。」
「这是应该由学生会做出的判断吗？」
「郑先生有所不知——教师和校委会里，都不乏荻野同学的『同伴』。这也是为了匡正根植于我校内部的旧疾，所以，只能靠我们学生会内部来解决这个问题。」
「说是『问题』什么的……荻野、咳咳！我是说…荻野同学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呢？」
「…………」
在原没有说话，而是盯着我的眼睛沉吟了片刻，最后叹了一口气，然后把目光移向了窗外逐渐被夕阳完全染红的天空。
「…荻野杏子、是个有些危险的孩子——」
似乎是在斟酌措辞，少女又沉默了一拍，然后重新把头转向我，补全了没有说完的下半句话。
「——尤其是、对于郑先生的身份来说，更是如此。」
听到在原的说法，心脏瞬间好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一般。我尽可能掩饰着自己的动摇，在她的示意下，把目光移向了先前摊开在桌上的几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是几个我再熟悉不过的面孔。有在使馆工作时接触过的年轻人、也有像老李这样已经认识很久的旧识。
「在郑先生看来，这些人有什么共同点吗？」
很简单，他们都是因为之前泄密事件的嫌疑，正在接受内部调查的对象。而原本、李剑锋应该也是负责参与调查这件事情的人。
可就在几天前，那个他曾经很是照顾的，泄露了实验数据的青年学者，突然向上级告发了老李，说他才是自己的上线。各种细节口供都能够对得上，导致现在老李也成了重点嫌疑人，手上所有的权限都被拿掉了。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成熟的判断呢。那就让我来说好了，这些人都是出卖贵国国家机密的间谍罪嫌疑人。与此同时，他们的移动设备里，都曾经下载过同一款地下直播电台的软件。」
这也是事实。虽然有做过各种各样删除的努力，不过保密科还是轻易地恢复了安装记录。只是因为平台的保密功能，还没办法确定他们访问过具体哪个直播间。
顺带一提，其中包括老李在内的少数几个人，都坚持自己没有下载过这个软件的记忆。甚至测谎仪检验，也都能支持他们的说法。
「这是我们内部的问题，在原同学为什么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呢？」
「小时候，母亲常常带着温柔的笑容跟我讲她还在祖国时的故事。当然、更重要的理由，是为了确保能让荻野杏子退学，我希望得到您的帮助。」
「假设你说的确有其事，这和荻野同学的『危险』又有什么关系呢？」
「荻野杏子有在这个平台上做过催眠电台的主播——而且、嗯……我不想把标题念出来，但内容确实如我所说，是与圣华女子端庄的品格不符的主旨。」
「……虽然这是个地下平台，但是活跃用户也得有四五位数了吧？只凭这点联系就要怀疑荻野同学未免有些太牵强了吧。」
「郑先生是认真的吗？同时满足『跟这款直播软件有关』、以及『跟贵国大使馆有关』这两个条件的人，除了泄密者之外恐怕就只剩荻野杏子一个人吧？这么强的联系、都不足以引起您的警惕么？」
看着在原投向自己的审视目光，我才意识到刚刚的发言有些过于偏袒荻野了。这里必须要掩饰一下，不然要是在原起疑，就没办法从她这里知道对方下一步的动作了。
「在原同学的善意我当然十分感激。只是作为使官，我还是希望民间的朋友能够相信：我们的各项安全保护程序都足够健康，内部调查也只是程序性的例行检查。不至于真的因为某一个人就陷入被动的。」
等我说完之后，在原耸了耸肩，表示理解了我的场面话。
这样一来，她应该也就不会认为刚刚的发言是为了袒护荻野，而会把它解读为作为官员需要保持体面才需要在明面上否定间谍的嫌疑吧。
「无论如何，贵国的内部调查，本来也不是我能插手的事情。我一开始想要的，只不是荻野杏子的退学罢了。而在这个过程中，我希望郑先生可以不要阻碍——不、应该说最好可以提供一些帮助。至于其他的问题，就交给郑先生自己去查好了。」
「……你认为荻野同学在那个平台直播的地址、还有你获知这个事实的渠道，方便跟我透露一下吗？」
嗯？为什么我要问在原知道这件事的途径？
「线人的身份请允许我保密，不过直播间地址倒是可以给您，郑先生不妨自己去确认一下。嗯……不、最好还是交给内部调查小组，或者在女性同事的陪同下一起听比较好。毕竟要是您独自用自己的设备下载收听，到时候面对内部调查也不好解释，对吧？」
「当然，这种事情我还是很清楚的。」
我点了点头，然后接过在原递给我的，写有直播间地址与详细的访问方式的纸片。连这种东西都一开始准备好了，看来她对于让荻野退学这件事情，已经筹划很长一段时间了。
低头大概扫了一眼。在纸片的最下面，记有那个在原没有说出口的，直播间的标题：
——《K小姐的诱惑催眠■■洗脑聊天室~❤》
「咕唔——！！」
在看到那句话的同时，大脑深处突然传来一阵甘美的刺痛。让我不禁捂住后脑闷哼了一声。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目睹了什么自己不应该看到的东西一样。脑干的深处迸出来了股像是被一脚踢在两腿间的痛楚快感，以至于自己本能地紧闭双眼咬紧牙关，才算是没有在女子高中的学生会室里，发出不成体统的呻吟。
「呃……郑先生您还好吗？」
似乎也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在原向我投来担心的目光。但还不等她起身过来看察我的情况，一阵突然的敲门声就先行打断了她，门外响起一个稍显年幼的女声：
「——学姐您好，我是初中部学生会的。想跟高中部确认一下学园祭社团共同活动的计划，请问…现在方便吗？」
在原略显犹豫地愣了一下，而我也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向她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大碍。然后扶着还在隐隐作痛的额头，艰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抱歉，我刚刚可能是有点贫血——嗯嘤❤ 不、不用担心……总之，事情我已经了解了。在原同学方便的话，我加一下你的联系方式。有什么问题之后再具体沟通……我今天、就先不打扰你们工作了。」
「嗯……也好、那郑先生今天还是先好好休息。具体希望您协助的事情，也可以等您确认过荻野杏子的嫌疑之后再详谈。」
接过我递去的工作手机，在原大方地在里面留下了自己的号码与邮箱地址。而我也借机自然地拿起一旁的公文包，遮住了因为刚刚那一阵脑快感而重新翘起的下半身。
「这样就好了。郑先生、我可以相信您、一定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吗？」
「啊——啊嗯嗯……嗯、当然。这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没有能再次直视在原的双眼，我就这么低着头，假装头疼难耐，匆匆离开了学生会办公室。
等出去之后，再重新拿起那张写着直播间地址的纸片，战战兢兢地重新看向最后一行直播间标题的位置时……
——《K小姐的诱惑催眠洗脑聊天室~❤》
那个充满挑逗意味、让人不由得绮想万千、仿佛沾满了鲜美蜂蜜的甘甜陷阱般的名称……已经不再会让我感到头疼了。
所以、刚刚自己到底是看到了什么，会带来那么强烈的不安与痛楚呢——
我决定不再继续思考这个问题。
相反，眼下的问题应该是确认在原对荻野的怀疑到底有没有根据。等回去之后、自己应该在什么地方一个人好好地听听看，这个直播间的内容到底有什么称得上「危险」的东西。
拖着木偶一样僵硬的四肢，我离开了圣华女子学园高中部。
或许是因为快感的余韵依然麻痹着我的大脑吧。在离开时，我没有注意到跟自己擦肩而过的，刚刚敲门的那个梳着公主切的初中部女生，露出了一抹计谋得逞般的嗜虐微笑。
…………
……
「就是人家噢~」
时钟调回一周之后、也就是荻野在自己班上的黑板上，看到那一整面对自己的援交指控时的那一幕。
面对班上同学或是怀疑或是支持的目光，荻野坦然地绕过了跑来关心自己的娃娃头女生，微笑着走到了讲台上。那宛如模特走秀般优雅的猫步，高贵地不像是即将被群众吊死的荡妇，反倒更像骑在马背上的戈黛娃夫人，让人不禁自惭形秽地想要错开视线。
但荻野却不允许这一点。
相反，她伸出自己修长洁白的食指点在半空中，像是操纵整个交响乐团的指挥棒一样，等所有同学的视线都被拴在自己指尖之后，再划过流丽的曲线，落在了黑板上的大字报中间。
『——荻野杏子在援交。』
这句话的正中间，那确凿无疑的四张罪证照片上，被荻野的手指敲出心跳般『咚』的一声。
「没错——这个人、就是人家噢~❤」
手指指向的，是照片里那个身材过人的少女。始终没有拍到脸的取景框，也因为这一句话从无限趋近于黑色的嫌疑扩展成了真相。景色像四周晕染开来，所有同学仿佛都看到了，在那些场景里荻野露出的明媚笑容。
那种感觉，就像是不小心目睹了自己朝夕相伴同学的色情录影带一样。让人害羞的同时，又有一种在偷窥不应看到之事的禁忌的兴奋感。
尤其对象还是荻野这种世所罕见的美少女。在女校这种封闭的环境中，无论情感上是喜欢她的、或是讨厌她的女生——其中都有不少人，曾经在寂寞的深夜里偷偷把她置于自己幻想的剧本之中。
「荻、荻酱…………❤」
第一个冲到荻野身边的，那个戴着眼镜的娃娃头女生，现在就面色潮红地喘着粗气。在最近距离感受到名为「自白」的冲击，为之前无数妄想赋予了浓烈鲜明的真实感。
然而，荻野的目光又一次穿过了少女娇小的身躯，无视了她那喃喃自语般的轻呼，继续移动自己的指尖，牵着全班同学的视线停在了照片里那个中年男性身上。
「接下来，这个人呢——嗯、也就是人家的干爹没错~❤」
『干爹』
充满暗示性的、过分亲昵的称呼，在黑板上硕大的『荻野杏子在援交』的背景衬托下，像极了罪人伏法时的告白。
而听到这句话的，绝大多数陪审团的心中——有愤怒、有嫉妒、有失望、有懊悔、但无疑也有与这些浑浊黑暗情绪混杂在一起的兴奋、窥探欲、以及「那会不会我也可以」的淡淡期待。
「——大家等一下！荻酱说的『干爹』、不是那个意思，是正经的…」
「但是呢——」
曾经听荻野提过一次，知道荻野和郑外交官关系的娃娃头女生，似乎是想要帮自己的好朋友辩解。
可荻野却第三次无情地打断了她，把食指从黑板上移回了嘴边，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比了一个『嘘……』的手指。
「——嗯~！因为不能给干爹添麻烦❤ 所以、还是声明一下好了~」
伸出的手指，被收了回去。
视线终于得到解放的众人，只是因为惯性，还依然呆呆地看着原先的位置。然后、她们就看到，荻野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完美无缺的轻蔑微笑。
紧接着，接着那晶莹的双唇轻启，露出皓白的牙齿和鲜红的舌头。宛如伊甸园的禁果般引人犯罪的口型、仿佛电影慢动作一般说了些什么——再然后、荻野轻盈的声音才总算传入大家的耳中。
「『援助交际』——这个、人家倒是还没有做啦~❤」
征服感——
明明没有做任何解释、明明没有提供任何证据。明明荻野什么都没有做，只不过是用断言的方式否定了自己的嫌疑，但是那压倒性的征服感，还是支配了整个班级的气氛。
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快要就这么被迫的接受了：『荻野杏子什么都没有做』的事实。
可就在这时，后排的一个女生，好像终于忍不住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化作泡影一样，主动跳了出来向荻野发出了愤怒的质问。
「开……开什么玩笑！？被拍下来这种照片，还好意思说自己没有援交吗！」
出声的，是一个深棕色卷发的高个子女生。她也是最初跟娃娃头一起，听荻野说过郑外交官是自己干爹的那两个人之一。虽然平时的打扮在这所学校里属于比较少见的轻辣妹风，但其实她一直成绩优秀，甚至还是学生会的成员之一。
在这种时候站出来公开质问，几乎已经相当于承认黑板上的匿名告发是她写的了一样。可即便如此，她也还是必须要站出来。或许，对于她自己而言，也有着不可以让这次告发失败的理由吧……
「嘻嘻~」
而看到最后一位犯人总算是自己站了出来，荻野也满意地舔了舔嘴角，双手背在身后，上身轻轻往前探了探，带着征询的语气向那个女生问道：
「为什么呢？这些照片哪里像是在援交了~？」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装什么傻！？」
面对荻野那无辜的眼神，棕色卷发女生愤怒地一拳捶在自己的课桌上。虽然发出来一声巨响，而在大多数同学的回音，却还远不如荻野指尖敲在黑板上的音量大。
「这显然就是你——就是你跟你的什么『干爹』先是约会、然后一起散步、接着吃了一顿饭之后，就一起进了情人酒店！这种事情不是援交是什么！？」
「不对喔~❤ 之所以这些照片看上去像是援交，只不过是因为『你故意把它们摆成了这样的顺序』而已~」
「你……你说、『顺序』……？」
面对荻野意料之外的辩解理由，情急之下拍案而起的女生显然没能立刻反应过来，大脑还处在一片空白的状态，只能任由荻野淡淡地继续往下解释，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荻野已经悄悄把「你」这个字藏进了句子里——
「对啊~ 你为了陷害人家，故意篡改了这些照片的拍摄顺序。这才让它们看上去、会很像一般援助交际的流程嘛。」
「我…等一下！你凭什么说是我做的——！」
「已经晚了哟~ 你在上一句的话的时候、就应该这么回复的❤」
「什么意思……不是、什么顺序、什么上一句的！你到底在说什么……！？」
「实际情况很简单❤ 其实这四张照片发生的时间顺序是倒过来的~ 也就是说，第四张照片是最先发生的事情，然后是第三张、第二张……最后才是第一张呢。沿着这样正确的顺序看，就完全不像是援交了吧~」
话音落下，荻野重新直起身子，带着俏皮的步伐走回第四张照片边上，开始了她的自证说明。
「那一天的事情是这样的——人家因为『某件事情』，必须要想办法进这间情人旅馆。可问题是，当天人家放学之后，就去买父亲节礼物了。身上还穿着学校的制服。再怎么说，也会被前台的阿姨拦住吧？由于事发突然，就只能拜托刚好在附近的干爹，过来借人家一件外套应急啦❤」
以让人难以想象，其实是临场现编出来的流畅逻辑，荻野淡淡地逐一解释起了照片里的内容。
「喏，就是这件连帽衫。顺带一提，那条领带就是人家准备的礼物噢~反正刚好见了面，就也提前送给他了。第一次学系领带，为了方便干爹讲解，于是直接系在手腕上啦❤」
「你、你在信口开河什么！？我、我分明亲眼——」
「呵呵~❤ 刚刚不是还说、不是你做的吗？现在又要改口了~？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让大家没办法相信你噢~」
不知何时，教室里的空气已经完全被扭转了。
荻野的说明一以贯之，没有任何的摇摆。但反观站出来质疑的女生，却始终无法指出根本性的矛盾。
「那……那如果真的在酒店的第四张照片是最先发生的，那为什么前三张照片里都是西装？对——对吧！没有任何理由要专门换回西装啊！！」
「噗❤ 理由很简单啊，看第三张照片就明白了吧~ 『某件事情』引发的事件告一段落之后，人家想吃点东西压压惊。不过准备去的那家餐厅有Dress code，穿着连帽衫的干爹当然不能进，于是只好先开车回干爹的工作地点取备用的西装咯。」
不。
在这种场合，能够说服人的，已经早已不是逻辑或者道理这种理智的语言可以解释的因素了。相反，大家之所以会深深地陷入荻野的解释当中，或许只是单纯两个人讲故事的能力差异造成的。
眼神。动作。引导性质的语气。与呼吸完全同拍的停顿。
就「操纵听众的技巧」而言，身为外行人的深棕色头发女生，与荻野实在不是一个量级的。
「你胡说！你胡说——！！你、怎么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大家、不要被骗了——这都只是她的一面之辞而已啊！」
「要说证据的话也不是没有~❤ 你看，第二张照片里，在路边水滩踩脏的鞋子~ 在第三张照片里时还是干净的呀❤ 嘻嘻……这不正是说明了，照片顺序是倒过来的吗~？手里的那个东西，是临时借了干爹工作时用的翻盖手机给家里人打了个电话。毕竟出了『某件事情』那样的事、人家的手机又在餐厅里玩没电了❤ 还是要报个平安免得家人担心嘛~~」
在那一刻，站出来指控荻野的女生心里，恐怕十分绝望的。
自己亲眼所见的污黑色的真相，却在荻野的口中被一点又一点地粉饰成了纯洁无瑕的白纸。是了、自己所尊敬的那位学生会长，正是无法对这种事情视而不见，才站出想要改变这一切的。可是——
「最后呢，就是第一张照片……说起来，真要说举止有些亲昵和越界的，其实也只有最后的这一张吧。嗯、这一点确实我应该道歉~ 毕竟干爹也都是个有妻子孩子的了❤ 我也应该稍微更注意一下距离感的……」
坦荡的语气中，第一次能稍微听得出一丝后悔的歉意。
同时察觉到语气变化的班上同学，不约而同地把目光移向荻野。而迎着她们的，是荻野有些许湿润，但同时又拼命毫不躲闪地直面着前方的双眼。
「……但是，我当时，实在太害怕。因为就在自己的身边发生的『某件事情』，让我实在太害怕太害怕了。所以……才一时没有控制住，在要分开时紧紧地抱了抱身边唯一信任的大人。」
渲染欲泣的声线，衬得哪怕再轻微的一丝怀疑的念头，都显得无比卑劣而且又令人不齿。只是透过话语传递出来的情绪，已经让一旁娃娃头的女生一边发着抖抱紧自己，一边轻轻地哭出声来。
「所以，事情就是这么简单。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用这种断章取义的方法陷害我~不过，我所能自证的也只有这些了。」
双手轻轻提前裙摆，荻野仿佛舞台落幕般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带着轻巧的笑意补充了一句：
「哦对了！差点忘了、最后还剩下唯一一个问题没有解释——关于那个『某件事情』，到底是什么呢。」
——那是学生会办公室里，郑天民答应要回去好好调查确认，关于荻野间谍嫌疑的一周之后。
带着轻描淡写的语气，少女在自己的班上丢下了重磅的爆炸新闻。
「我想少数同学可能已经听到了风声，不过大多数同学可能还不知道吧~❤ 对哦，其实人家就是第一个发现『那件事情』的吹哨人呢~~」
或许是为了模仿吹哨子的动作吧，荻野微微翘起嘴唇，做出吹气的动作。温暖轻柔的呢喃从少女的口中吹出，在空气中化作令人不敢相信的剧毒话语，一个字一个字、沉甸甸地落在了地上。
「就是那个、前任学生会长——『在原真央组织参与卖春、被现行犯逮捕』的大·事·件喔❤」
【15】【幕间】
『Venomous Waves』
为了让真正有爱的发烧友们，能够用相对合理的价格淘到自己心仪的东西——秉持着这样的经营理念，店长·在原善二郎把自己的影音器材店开在了远离繁华街、一条僻静小巷的杂居大楼里。
那些愿意接受昂贵的费用，去找门面漂亮的连锁店定制模板化的全房声学处理系统的新钱们，并不是「Venomous Waves」的目标客户群。比起宰那些半懂不懂的肥羊，在原老板更想把最顶级的好东西，卖给真正的懂音响的人。多亏了自己隐退前积累的钱脉与人脉，不少海外的冷门特供货，都只有来这里才能搞得到手……
一来二去，『VW』的口碑，在发烧友们间也渐渐开始有名了起来。甚至在小众圈子里，还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圣地』。
「……」
而现在，柜台后的在原善二郎手里拿着杂志、视线穿过落日黄色的圆框墨镜，落在了一个女高中生打扮的顾客身上。
刚刚出现在店里时，明明她还是一副什么都不懂的萌新样子。自己做的毕竟是面向上级者的专业器材店，第一次来的新客会手足无措也是正常的。只是没想到，女生才逛了30分钟不到，身边就已经围了三、四个熟客，正在耐心解答她的问题。气氛之热络，让人无法想象他们半个小时前还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诚然，少女的容姿条件的确出众。写真偶像级别的魔鬼身材，在她那清纯又无辜的天使面孔的掩饰下，显得没有那么强的主动侵略性、反而酝酿出某种被动引人犯罪的背德感。
但哪怕考虑到这一点，这孩子的社交适性依然高的吓人。
周围的男性熟客们，早已没了往常的内向模样，开始挥舞着双手高谈阔论起什么。而她则双眼微闭、露出仿佛发自内心的微笑。那礼貌而温柔的神态举止，让围在边上的每个人都感觉到了平等的被偏爱。
且不论年过七旬、吃过见过的在原善二郎——对于那帮三十岁出头的小年轻来说，女孩的段位实在是高出太多了。
「唉……」
目光落回手里的外文杂志。
打从小时候自己就有点叛逆、对于影音器材之外的事情全都兴致缺缺。事到如今，更不会真的关心某几个特定客人的私生活。相比之下，这篇关于真空管功放DIY套件的实录文章更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而等到这篇不算太长的专栏被自己读完之后——荻野杏子已经挑好了自己想要的商品，把满满一筐的购物篮放在柜台上，递过来了一张黑白相间的信用卡。
在原认得，那是某一位男性熟客的卡。
「第一次来吗？小姑娘，要不要办一个会员？」
卡的主人站在远处的一个角落里、别过身子没有回应在原的视线。于是在原重新看向眼前的少女，而她却毫不避讳地大方摆了摆手，露出了一个坦然的微笑：
「不用麻烦了~ 点数记在那位先生的会员名下就好~」
「……Ok。这两款微型滤噪麦克风正好在搞活动 ，折后总计是309万6000……说起来，挑了这么好的Bass trap，是要装修家庭录音室吗？」
「嗯嗯~ 录制ASMR用的——我听说，您这里也可以帮忙定制调整HRTF的细节参数~？」
「能做的。你去这个网站下载一个开源软件，然后照它的提示拿手机摄像头扫一遍录音室。之后把结果发到我邮箱里，我收到后会根据你要的工期和精度来报价。」
在原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店里的名片，先是用一手流丽的钢笔字在背面写下一个专业博客的网址、然后圈出了名片上自己的邮箱递给荻野。
荻野双手接过她今天收到的第二张名片，然后歪着头还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感激不尽，在原先生~」
「小事。不过，你想做ASMR配信的话，应该是面向不特定多数听众吧？听音室的环境无法确定的话，在录音室上纠结细节的边际效应其实是很低的。」
「唔…这样吗—— 啊！那反过来，如果就是想要给某一个特定的人听，让他去扫描一遍他自己的收听房间环境，可以期待有显著的提高吗？」
「这倒是没问题，HRTF本来也应该是用来干这个的。噢……要是给认识的人定制的话，记得让他把自己耳朵的形状也180度拍下来。我这边3D打印做一个1:1的耳廓模型，录音的真实感能再上一个台阶。」
「了解~ 那我之后找他拿到视频数据，就一起发给您邮箱啦~！」
看着荻野喜上眉梢的表情，在原心中暗叹了一声。本以为只是为了多数听众做直播，但没想到是要给一个特定的人专门录音……区区一个ASMR就愿意花这么大的功夫，被这种等级的女孩子盯上，也不知道该羡慕那个男生、还是更应该感到怜惜。
满头银发的影音器材店老板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年轻人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操心吧。只是希望那位主动花钱给这批器材买单的熟客，知道了女孩心所有属之后不要太难过就好……
对于『Venomous Waves』的老板、在原善二郎来说，这不过是店里再日常不过的一天。荻野离开店后没多久，他就几乎忘记了这件事，重新沉浸回手中的专业杂志里。
而远离本家、不问俗务的他，要等到一段时间之后才知道：
这看似普通的一个周末，将会成为自己的堂孙女——圣华女子学园高中部学生会长·在原真央的人生中，最关键的分歧点。
…………
……
「——小姐，请问您对进演艺圈感兴趣吗~？」
而同样也是在这一天，荻野收下来的第三张名片，则来自一家在坏的意义上『颇有名气』的艺能经纪公司。
虽然假期出门时、被星探用各种理由搭讪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这一回，荻野是从一开始就在等着对方找自己开口。甚至为了方便目标来咬饵，还特地选择了比较内敛的便服风格：
能看出来不是高档品牌的灰色格纹连衣裙，仿佛是鼓起勇气之后勉强露出了膝盖。里面搭了一件纯白色的针织毛衣，柔软的面料下面，则是遮不住的纤枝硕果诱人身材。深棕色的短靴与画家帽，与原本就有意突出透明感的简单妆容相得益彰，共同衬托出一个文艺少女般纯真无邪的简素气质。
至于刚刚顺路去『Venomous Waves』买回来的专业级录音设备，自然是好好地收进了卡其色的猫头鹰双肩包里。再配上一边走在繁华街里一边四处张望的神情，任谁看来都是一个初次上京、不知人情险恶的乖乖牌好学生。
这种水平的身材、容貌，而且居然还是一块尚未被开发过的乡下璞玉……
站在荻野面前的所谓『星探』，已经几乎快要按捺不住想要把她打磨成自己喜欢的形状了。
「…」
等待回复的时间仿佛永久一样漫长。虽然想要催促她快做决定，但是又怕自己身上大都会的时髦气质、与过度急切的态度吓跑了这个不谙世事的进城姑娘。
终于、眼前的少女似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点了点头。然后用楚楚可怜的仰视角度向上窥探着自己的神情说道：
「唔…那个、我这样子的，真的…也可以吗……？」
「当然！当然啦——」
男子的心里不禁高声欢呼——能搞定这个等级的女孩的话，不仅自己能好好开个荤，上面的大佬搞不好也要格外高看自己一眼。
「——放心，我们公司是非常专业的。只要签了合约，好好努力的话，你很快就能上电视当大明星了噢！！」
「…嗯。嗯……我会努力的…」
就这样，荻野掏出了提前准备好的伪造学生证，踏上了自己『演艺圈』生涯的第一步。
然后就是现在——
「照明往里面收一点！阴影的面积太大了不好看，我想聚焦在人物上面！」
「化妆师人呢？别愣着，去补一下左边侧脸。然后刘海再往边上分一点——」
「裙子下摆有一点褶皱看到了吗？来个人去把它拉平……对对对，还可以再往上提一点！」
「很——好！没错，保持这个姿势不动，眼神再望下看……对，要一点挑衅的感觉……！」
一连串激烈的快门声响起。仿佛濒临射精前的自慰指令一样，『咔嚓咔嚓』的音效忠实地记录着随时都有可能喷簿而出的雄性欲望。
远离都心区的一个室内摄影棚里，燥热的气氛裹挟着在场每一个工作人员，让大家的心跳声都不自觉地开始单摆同步。大滴大滴的脂汗替代了先走汁，从额角顺着各自的脸颊流下；干涩的喉咙里，早已不知道吞咽过了多少次。
足以扭曲视界的水蒸气，在监狱风装修的狭小房间里弥散。而这潮湿、浑浊、乃至有几分隐瞒的空间——毫无疑问，是被铁笼中双手被反绑的囚服少女所支配着的。
「抱歉~」
跪坐在监牢内的少女浅笑着轻轻开口。虽然她的声音并不大，但原本嘈杂热烈的现场还是一瞬间像被魔术师打了响指一般安静了下来。
在全员的注目之中，荻野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可以暂停一下、让我补个水吗~？」
静寂到有些异常的摄影现场，一直维持了4、5秒之久，才被一个如梦方醒的年轻场务打破。刚入行还没多久的他，抢先跑向房间角落的纸箱，拿来了一支瓶装的矿泉水，递到了荻野面前。
双手被拘束服牢牢绑在背后的『被俘搜查官』。自然是无法接过水瓶的。于是荻野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略微抬头、身体前倾、张开嘴巴、用征询的眼神向上瞟了一眼那个年轻场务，露出一个调皮的表情。
『 『 『 『 ——咕咽♡ 』 』 』 』
那一刻，从摄影师到灯光助理，每一个在场的男性都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了，自己的下半身蠢蠢欲动的那一下抽搐。
拿着矿泉水瓶的手颤颤巍巍地靠近荻野晶莹的唇边，瓶口轻斜，鲜红的舌头已经像灵巧的小蛇一样主动伸了出来，引导着瓶身靠近自己的口中。双眼也适时地微微眯起，秋波中泛起一阵迷离的诱惑。
唇瓣包裹住口沿之后，清澈的水分从瓶身中涌出，喉咙有节奏的一上一下，直到那个年轻场务的颤抖超过限度、让过量的矿泉水顺着荻野的嘴角流了下来，在被大大超过设计预期的身材，撑得鼓胀紧绷的贴身拘束服前胸上，滴上了一大片显眼的深色水渍……
「~❤」
停顿了两拍。之后爆发出来的，才是一阵预料之中的怒吼。
「……喂、喂！！怎么回事！？别在衣服上留下痕迹啊！！」
「对——对不起！」
看上去更加年长，留着一脸络腮胡的摄影师暴怒地一脚踢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新来的年轻场务被吓了一跳，赶紧鞠躬道歉。
络腮胡跟荻野的所谓『经纪公司』有固定的合作关系，也算是这一行里经验丰富的写真摄影师了。常年拍那些被半强迫穿上比基尼的小姑娘，让他也习惯了靠大吼大叫来逼着模特们收起那一副哭丧的脸好好做表情。唯独今天，打从荻野走进摄影棚之后，他就没有大声对荻野说过一句话。而作为代价，周围的同事也不得不承受他更多的叫骂。
所幸，胸口上弄脏的只是清水。拿去一边用吹风机烘干，就能继续拍摄了。另一个女性场务过来帮荻野松了绑，解开拉链，脱下了连体的拘束囚衣。破茧而出的荻野伸了个懒腰，运动背心下挺拔的巨乳，仿佛庆祝重获自由般在半空中一弹一弹地跳动。
「那~~ 我也只好先去休息一下咯❤」
挥了挥手之后，荻野丢下去重新吹干摄影用的服装、还有被络腮胡劈头盖脸训斥着的工作人员，回到了隔壁房间临时隔断出来的一个模特休息室。
————
「你，会被强奸的噢。」
披上保暖用的浴袍、靠坐在黑色躺椅上。旁边画着烟熏妆的褐发双马尾，一边目不转睛玩着手机里的社交游戏，一边冷不丁地向荻野开口搭了话。
「嗯嗯？」
「这么得意忘形的话，很快就会被强奸的——不如说，估计就在今天的摄影结束后，作为『庆功宴』的主菜。」
「咦？可是……这个只是为了积攒名气的、写真偶像的工作吧？前辈真爱开玩笑……那种事情是违法的啦，哈哈哈哈~」
「唉……果然真是胸大无脑啊。呵呵、空有一副好皮囊真是令人羡慕呀……」
似乎是被荻野那一副不知死活的开朗语气惹恼了，并叫作『前辈』的女孩一脸不耐烦地关掉了手机，然后侧过身子，紧皱眉头一脸正色地盯着荻野。
今天的摄影计划，原定的主题是『被俘搜查官』的Cosplay背景。为了解救同伴、潜入了邪恶组织的美少女搜查官，会在落入恶党的手中后，遭到惨无人道的色情调教与拷问，最终堕落为忠心向邪恶组织效忠的卑贱性奴与肉便器。
哪怕是作为打着『写真偶像』幌子也稍息过激的工作，荻野在听到后却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而临时加入摄影计划的她，也很快在不知不觉间掌握的这个现场的主动权：
——被铁链锁在监狱里，挣扎时那种若有若无的媚态。虽然表情是无可挑剔的恐惧与排斥，但眼神里始终透着一缕尽在掌控的支配者气质，像极了等待猎物上钩的陷阱师。
——又或者，明明双手反绑动弹不能，但面对拷问官全力的威慑时，拘束服胸口处拉链却毫无预警地突然崩开，直接把拷问官的扮演者看呆在原地这样的小插曲。
——再比如原先是为了演出反差感，专门拍摄的『搜查官』高傲、冷淡的表情与姿态……可在实际拍摄过程中，不知为什么摄影师指定的动作越来越偏向S、角度也逐渐往仰视的方向偏移，最后干脆就是跪在地上拍完了被荻野踩在镜头上的一幕。
类似的事情一件、一件、一件接着一件地累积……
最终，作为现场负责人的络腮胡拍板。临时把这一次写真摄影的主题，从『被俘搜查官的完全堕落奴隶化调教』、切换成了『色诱看守背叛从而逃出监狱的女囚犯罪者』。虽然荻野自己从头到尾没有开口提过一个要求，可整个摄影的基调，还是从男S女M的明确取向，180°掉头变成了女S男M的经典主题。
「嘻嘻~❤」
也正是因为这个临时的路线切换……
在原本计划中，应该饰演『搜查官』荻野想要去营救的对象、也就是其实已经完全恶堕了的『前辈搜查官』的人——褐色双马尾、反而一下子没有了多少登场的空间。
于是，在刚刚的摄影过程中，化完妆之后的褐色双马尾，基本上从头到尾都处在远处旁观的状态。
「然后我刚才从门缝里看到了！那个喝水的方式——绝对是故意的吧！？你知不知道，露出那边表情对于外面的那群人来说，完全是Sex Ok的标志！？」
「前辈太夸张了啦~ 只是稍微一点小小的『粉丝服务』而已，又没有真的表示过『性同意』~~」
「哈啊——！？你以为这里的人，会跟你在乎什么『性同意』吗？强奸……不、搞不好是轮奸都有可能的你到底明不明白！？」
「怎么可能~ 发生了这么严重的犯罪事件，事务所那边也会报警的啦——」
听到荻野那天真可爱的纯良发言，褐色双马尾不仅露出了看笨蛋一样的无语眼神，像是没眼看一样单手扶额摇了摇头。
呆到这种程度的傻女孩，反倒让自己在愕然之余有些怜惜了。
「所·以·说！事务所也是一伙的…！不如说——那种涉黑组织根本不能称之为正经的经纪人事务所！你签的合同里面有很多陷阱式的条款……反正你也没认真看过吧！总之就是不服从工作安排的话，就要面临高额的违约金！」
「那自己也可以报警呀？」
「你以为这个城市里，每个月能有多少起性犯罪事件？光报告强奸案就超过4000起！调查周期少说也要3个月往上，你以为这段时间他们会让你好过吗！？」
「喔喔……」
「最开始只是怀揣着歌手梦想进入演艺圈……可加入公司之后，完全不安排相关课程，工作全是清一色的这种情趣写真、泳装活动。被事务所的员工灌醉了硬上之后，不仅事务所不会管，还会被拿着录像带勒索！最后不想被黑社会找上门讨债的话，只能被迫去陪酒陪睡、拍自制AV、甚至不得不为了还钱卖身……」
「了解得这么清楚，难道——这些也是前辈您的前车之鉴~？」
面对说着说着，不由咬紧了牙关脸色凄然的褐色双马尾。荻野却依然好像心如止水般平静，不仅没有丝毫害怕的样子，反而主动迎了上去搂住了对方，抱在自己怀里拍了拍。
要说褐色双马尾自己，原本也是以童颜巨乳的卖点被这家经济公司相中。可是实际与荻野抱在一起之后，还是迅速清楚地意识到了对方与自己的不同：环在自己腰上的荻野的手臂，自然而然地触碰到了一直稍有自卑的小肚子。而反过来楼主对方的自己，却只能触碰到健身痕迹清晰的流畅的人鱼线。
「对。是我的前车之鉴……」
复杂的情感涌上心头。于是赶在大脑区分清楚它们分别是什么之前，褐色双马尾推开了作势要安慰自己的荻野。然后用尽可能不屑的傲慢表情盯着她，好像这样子，就能守住自己心里某些重要的东西。
「……同时，也是即将发生你身上的噩梦。」
「诶诶~~ 人家已经注定要被糟糕的大人们吃干抹净了吗？」
「毕竟，这个世界上是买不到后悔药的呀……啊、啊——要怪的话，就怪你自己，跟我一样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大笨蛋吧……」
「噗~❤」
而出乎她的预料，荻野却露出了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的表情，妖娆地勾起了嘴角。这也还是第一次，褐色双马尾在自己对面的这个女孩子的脸上，看到了某种与空无一物的花瓶不太一样的东西。
莫名地，大脑里反刍起了自己第一次——在他人的身体底下放弃挣扎，开始闭上眼睛，试着享受起这已经跌落谷底的人生时的那种『释然感』。
「真是可怜啊……简直就好像，是看到了当初的我自己一样……」
「这种时候~ 作为刀子嘴豆腐心的『前辈』，一般不都是至少会给我偷偷塞一个避孕套之类的东西，让我『最起码用这个保护一下自己吧』什么的吗w」
「呵呵呵呵、才不会做那种事情呢… 被发现的话，还要给我自己添麻烦。」
苦笑了一声之后，大概是觉得已经没必要再继续进行这个对话了，褐色双马尾扭过了头去。可荻野却毫无顾忌地伸出手，用指尖勾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视线重新拉回到自己身上。
「合格了~❤」
「哈啊……你在说什么？」
「其实原本还计划用更复杂的方式来做的，真是没想到——能恰巧遇见『前辈』您这么合适的『告发者』人选。Lucky~~」
自己眼前的少女，已然褪去了那天真无邪的伪装。巧笑盈盈的她，分明是一个经验丰富的钓手，在兴致满满地把玩捏在自己手中的路亚鱼饵。
「记忆力、理解力、还有复述个人经历的表达能力都在线——最关键的是，比起无谓的正义感，会优先选择利己主义的保身。有您这么简单方便的人来当Plan B，正好可以帮我省去一大堆麻烦呢~」
荻野的指尖从自己的下巴出发，顺着食道一路缓慢地向下，划向了自己的乳沟。指甲撩过皮肤时，伴随着一阵淡淡的灼烧快感，以至于让自己忘记了，应该如何反抗眼前的猎食者。
嘴巴可以活动。舌头也拥有自由。可关键就是被荻野手指轻拂之后的喉咙里，挤不出来任何能包含语义的句子。
「哈啊——啊、咕嗯——啊唔呜……！！」
「假如我说~我能出手处理掉您的烦心事❤ 帮『前辈』您、把这个卖身合同一笔勾销的话~作为交换，前辈愿意也帮我一个忙吗——」
而在荻野面前。这些不成句子的呻吟，完全等价于「我愿意」的承诺。
指尖坠入乳沟的缝隙里，然后向左拐弯探进了靠近心脏一侧的乳房下面。褐发双马尾这时才感觉到，荻野把藏在她虎口里的一个什么小东西，粘在了自己乳下贴住皮肤的地方。
「在前辈重获自由身之后，我希望您可以在警方面前，帮我指证一个人——」
留下监听用的临时录音设备之后，荻野的手指顺势上提。指甲尖最坚硬锋利的地方，不偏不倚地挠了一下褐发双马尾的乳头。
「——很简单的，我会把详细的资料与完整的故事全都帮您对好。只要您作证，自己当初在经纪公司的办公室里……」
嘴唇咬在耳边。带着一丝仿佛能蛊惑人心的催眠术语气，甘甜酥人的嗓音悄声道：
「……见过那个叫『在原真央』的女生，就好啦~❤」
她的呢喃伴随着阵阵电流爬过的错觉。褐色双马尾的颅内、迎来了一场轻微的小高潮——
『Venomous Waves』
为了让真正有爱的发烧友们，能够用相对合理的价格淘到自己心仪的东西——秉持着这样的经营理念，店长·在原善二郎把自己的影音器材店开在了远离繁华街、一条僻静小巷的杂居大楼里。
那些愿意接受昂贵的费用，去找门面漂亮的连锁店定制模板化的全房声学处理系统的新钱们，并不是「Venomous Waves」的目标客户群。比起宰那些半懂不懂的肥羊，在原老板更想把最顶级的好东西，卖给真正的懂音响的人。多亏了自己隐退前积累的钱脉与人脉，不少海外的冷门特供货，都只有来这里才能搞得到手……
一来二去，『VW』的口碑，在发烧友们间也渐渐开始有名了起来。甚至在小众圈子里，还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圣地』。
「……」
而现在，柜台后的在原善二郎手里拿着杂志、视线穿过落日黄色的圆框墨镜，落在了一个女高中生打扮的顾客身上。
刚刚出现在店里时，明明她还是一副什么都不懂的萌新样子。自己做的毕竟是面向上级者的专业器材店，第一次来的新客会手足无措也是正常的。只是没想到，女生才逛了30分钟不到，身边就已经围了三、四个熟客，正在耐心解答她的问题。气氛之热络，让人无法想象他们半个小时前还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诚然，少女的容姿条件的确出众。写真偶像级别的魔鬼身材，在她那清纯又无辜的天使面孔的掩饰下，显得没有那么强的主动侵略性、反而酝酿出某种被动引人犯罪的背德感。
但哪怕考虑到这一点，这孩子的社交适性依然高的吓人。
周围的男性熟客们，早已没了往常的内向模样，开始挥舞着双手高谈阔论起什么。而她则双眼微闭、露出仿佛发自内心的微笑。那礼貌而温柔的神态举止，让围在边上的每个人都感觉到了平等的被偏爱。
且不论年过七旬、吃过见过的在原善二郎——对于那帮三十岁出头的小年轻来说，女孩的段位实在是高出太多了。
「唉……」
目光落回手里的外文杂志。
打从小时候自己就有点叛逆、对于影音器材之外的事情全都兴致缺缺。事到如今，更不会真的关心某几个特定客人的私生活。相比之下，这篇关于真空管功放DIY套件的实录文章更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而等到这篇不算太长的专栏被自己读完之后——荻野杏子已经挑好了自己想要的商品，把满满一筐的购物篮放在柜台上，递过来了一张黑白相间的信用卡。
在原认得，那是某一位男性熟客的卡。
「第一次来吗？小姑娘，要不要办一个会员？」
卡的主人站在远处的一个角落里、别过身子没有回应在原的视线。于是在原重新看向眼前的少女，而她却毫不避讳地大方摆了摆手，露出了一个坦然的微笑：
「不用麻烦了~ 点数记在那位先生的会员名下就好~」
「……Ok。这两款微型滤噪麦克风正好在搞活动 ，折后总计是309万6000……说起来，挑了这么好的Bass trap，是要装修家庭录音室吗？」
「嗯嗯~ 录制ASMR用的——我听说，您这里也可以帮忙定制调整HRTF的细节参数~？」
「能做的。你去这个网站下载一个开源软件，然后照它的提示拿手机摄像头扫一遍录音室。之后把结果发到我邮箱里，我收到后会根据你要的工期和精度来报价。」
在原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店里的名片，先是用一手流丽的钢笔字在背面写下一个专业博客的网址、然后圈出了名片上自己的邮箱递给荻野。
荻野双手接过她今天收到的第二张名片，然后歪着头还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感激不尽，在原先生~」
「小事。不过，你想做ASMR配信的话，应该是面向不特定多数听众吧？听音室的环境无法确定的话，在录音室上纠结细节的边际效应其实是很低的。」
「唔…这样吗—— 啊！那反过来，如果就是想要给某一个特定的人听，让他去扫描一遍他自己的收听房间环境，可以期待有显著的提高吗？」
「这倒是没问题，HRTF本来也应该是用来干这个的。噢……要是给认识的人定制的话，记得让他把自己耳朵的形状也180度拍下来。我这边3D打印做一个1:1的耳廓模型，录音的真实感能再上一个台阶。」
「了解~ 那我之后找他拿到视频数据，就一起发给您邮箱啦~！」
看着荻野喜上眉梢的表情，在原心中暗叹了一声。本以为只是为了多数听众做直播，但没想到是要给一个特定的人专门录音……区区一个ASMR就愿意花这么大的功夫，被这种等级的女孩子盯上，也不知道该羡慕那个男生、还是更应该感到怜惜。
满头银发的影音器材店老板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年轻人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操心吧。只是希望那位主动花钱给这批器材买单的熟客，知道了女孩心所有属之后不要太难过就好……
对于『Venomous Waves』的老板、在原善二郎来说，这不过是店里再日常不过的一天。荻野离开店后没多久，他就几乎忘记了这件事，重新沉浸回手中的专业杂志里。
而远离本家、不问俗务的他，要等到一段时间之后才知道：
这看似普通的一个周末，将会成为自己的堂孙女——圣华女子学园高中部学生会长·在原真央的人生中，最关键的分歧点。
…………
……
「——小姐，请问您对进演艺圈感兴趣吗~？」
而同样也是在这一天，荻野收下来的第三张名片，则来自一家在坏的意义上『颇有名气』的艺能经纪公司。
虽然假期出门时、被星探用各种理由搭讪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这一回，荻野是从一开始就在等着对方找自己开口。甚至为了方便目标来咬饵，还特地选择了比较内敛的便服风格：
能看出来不是高档品牌的灰色格纹连衣裙，仿佛是鼓起勇气之后勉强露出了膝盖。里面搭了一件纯白色的针织毛衣，柔软的面料下面，则是遮不住的纤枝硕果诱人身材。深棕色的短靴与画家帽，与原本就有意突出透明感的简单妆容相得益彰，共同衬托出一个文艺少女般纯真无邪的简素气质。
至于刚刚顺路去『Venomous Waves』买回来的专业级录音设备，自然是好好地收进了卡其色的猫头鹰双肩包里。再配上一边走在繁华街里一边四处张望的神情，任谁看来都是一个初次上京、不知人情险恶的乖乖牌好学生。
这种水平的身材、容貌，而且居然还是一块尚未被开发过的乡下璞玉……
站在荻野面前的所谓『星探』，已经几乎快要按捺不住想要把她打磨成自己喜欢的形状了。
「…」
等待回复的时间仿佛永久一样漫长。虽然想要催促她快做决定，但是又怕自己身上大都会的时髦气质、与过度急切的态度吓跑了这个不谙世事的进城姑娘。
终于、眼前的少女似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点了点头。然后用楚楚可怜的仰视角度向上窥探着自己的神情说道：
「唔…那个、我这样子的，真的…也可以吗……？」
「当然！当然啦——」
男子的心里不禁高声欢呼——能搞定这个等级的女孩的话，不仅自己能好好开个荤，上面的大佬搞不好也要格外高看自己一眼。
「——放心，我们公司是非常专业的。只要签了合约，好好努力的话，你很快就能上电视当大明星了噢！！」
「…嗯。嗯……我会努力的…」
就这样，荻野掏出了提前准备好的伪造学生证，踏上了自己『演艺圈』生涯的第一步。
然后就是现在——
「照明往里面收一点！阴影的面积太大了不好看，我想聚焦在人物上面！」
「化妆师人呢？别愣着，去补一下左边侧脸。然后刘海再往边上分一点——」
「裙子下摆有一点褶皱看到了吗？来个人去把它拉平……对对对，还可以再往上提一点！」
「很——好！没错，保持这个姿势不动，眼神再望下看……对，要一点挑衅的感觉……！」
一连串激烈的快门声响起。仿佛濒临射精前的自慰指令一样，『咔嚓咔嚓』的音效忠实地记录着随时都有可能喷簿而出的雄性欲望。
远离都心区的一个室内摄影棚里，燥热的气氛裹挟着在场每一个工作人员，让大家的心跳声都不自觉地开始单摆同步。大滴大滴的脂汗替代了先走汁，从额角顺着各自的脸颊流下；干涩的喉咙里，早已不知道吞咽过了多少次。
足以扭曲视界的水蒸气，在监狱风装修的狭小房间里弥散。而这潮湿、浑浊、乃至有几分隐瞒的空间——毫无疑问，是被铁笼中双手被反绑的囚服少女所支配着的。
「抱歉~」
跪坐在监牢内的少女浅笑着轻轻开口。虽然她的声音并不大，但原本嘈杂热烈的现场还是一瞬间像被魔术师打了响指一般安静了下来。
在全员的注目之中，荻野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可以暂停一下、让我补个水吗~？」
静寂到有些异常的摄影现场，一直维持了4、5秒之久，才被一个如梦方醒的年轻场务打破。刚入行还没多久的他，抢先跑向房间角落的纸箱，拿来了一支瓶装的矿泉水，递到了荻野面前。
双手被拘束服牢牢绑在背后的『被俘搜查官』。自然是无法接过水瓶的。于是荻野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略微抬头、身体前倾、张开嘴巴、用征询的眼神向上瞟了一眼那个年轻场务，露出一个调皮的表情。
『 『 『 『 ——咕咽♡ 』 』 』 』
那一刻，从摄影师到灯光助理，每一个在场的男性都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了，自己的下半身蠢蠢欲动的那一下抽搐。
拿着矿泉水瓶的手颤颤巍巍地靠近荻野晶莹的唇边，瓶口轻斜，鲜红的舌头已经像灵巧的小蛇一样主动伸了出来，引导着瓶身靠近自己的口中。双眼也适时地微微眯起，秋波中泛起一阵迷离的诱惑。
唇瓣包裹住口沿之后，清澈的水分从瓶身中涌出，喉咙有节奏的一上一下，直到那个年轻场务的颤抖超过限度、让过量的矿泉水顺着荻野的嘴角流了下来，在被大大超过设计预期的身材，撑得鼓胀紧绷的贴身拘束服前胸上，滴上了一大片显眼的深色水渍……
「~❤」
停顿了两拍。之后爆发出来的，才是一阵预料之中的怒吼。
「……喂、喂！！怎么回事！？别在衣服上留下痕迹啊！！」
「对——对不起！」
看上去更加年长，留着一脸络腮胡的摄影师暴怒地一脚踢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新来的年轻场务被吓了一跳，赶紧鞠躬道歉。
络腮胡跟荻野的所谓『经纪公司』有固定的合作关系，也算是这一行里经验丰富的写真摄影师了。常年拍那些被半强迫穿上比基尼的小姑娘，让他也习惯了靠大吼大叫来逼着模特们收起那一副哭丧的脸好好做表情。唯独今天，打从荻野走进摄影棚之后，他就没有大声对荻野说过一句话。而作为代价，周围的同事也不得不承受他更多的叫骂。
所幸，胸口上弄脏的只是清水。拿去一边用吹风机烘干，就能继续拍摄了。另一个女性场务过来帮荻野松了绑，解开拉链，脱下了连体的拘束囚衣。破茧而出的荻野伸了个懒腰，运动背心下挺拔的巨乳，仿佛庆祝重获自由般在半空中一弹一弹地跳动。
「那~~ 我也只好先去休息一下咯❤」
挥了挥手之后，荻野丢下去重新吹干摄影用的服装、还有被络腮胡劈头盖脸训斥着的工作人员，回到了隔壁房间临时隔断出来的一个模特休息室。
————
「你，会被强奸的噢。」
披上保暖用的浴袍、靠坐在黑色躺椅上。旁边画着烟熏妆的褐发双马尾，一边目不转睛玩着手机里的社交游戏，一边冷不丁地向荻野开口搭了话。
「嗯嗯？」
「这么得意忘形的话，很快就会被强奸的——不如说，估计就在今天的摄影结束后，作为『庆功宴』的主菜。」
「咦？可是……这个只是为了积攒名气的、写真偶像的工作吧？前辈真爱开玩笑……那种事情是违法的啦，哈哈哈哈~」
「唉……果然真是胸大无脑啊。呵呵、空有一副好皮囊真是令人羡慕呀……」
似乎是被荻野那一副不知死活的开朗语气惹恼了，并叫作『前辈』的女孩一脸不耐烦地关掉了手机，然后侧过身子，紧皱眉头一脸正色地盯着荻野。
今天的摄影计划，原定的主题是『被俘搜查官』的Cosplay背景。为了解救同伴、潜入了邪恶组织的美少女搜查官，会在落入恶党的手中后，遭到惨无人道的色情调教与拷问，最终堕落为忠心向邪恶组织效忠的卑贱性奴与肉便器。
哪怕是作为打着『写真偶像』幌子也稍息过激的工作，荻野在听到后却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而临时加入摄影计划的她，也很快在不知不觉间掌握的这个现场的主动权：
——被铁链锁在监狱里，挣扎时那种若有若无的媚态。虽然表情是无可挑剔的恐惧与排斥，但眼神里始终透着一缕尽在掌控的支配者气质，像极了等待猎物上钩的陷阱师。
——又或者，明明双手反绑动弹不能，但面对拷问官全力的威慑时，拘束服胸口处拉链却毫无预警地突然崩开，直接把拷问官的扮演者看呆在原地这样的小插曲。
——再比如原先是为了演出反差感，专门拍摄的『搜查官』高傲、冷淡的表情与姿态……可在实际拍摄过程中，不知为什么摄影师指定的动作越来越偏向S、角度也逐渐往仰视的方向偏移，最后干脆就是跪在地上拍完了被荻野踩在镜头上的一幕。
类似的事情一件、一件、一件接着一件地累积……
最终，作为现场负责人的络腮胡拍板。临时把这一次写真摄影的主题，从『被俘搜查官的完全堕落奴隶化调教』、切换成了『色诱看守背叛从而逃出监狱的女囚犯罪者』。虽然荻野自己从头到尾没有开口提过一个要求，可整个摄影的基调，还是从男S女M的明确取向，180°掉头变成了女S男M的经典主题。
「嘻嘻~❤」
也正是因为这个临时的路线切换……
在原本计划中，应该饰演『搜查官』荻野想要去营救的对象、也就是其实已经完全恶堕了的『前辈搜查官』的人——褐色双马尾、反而一下子没有了多少登场的空间。
于是，在刚刚的摄影过程中，化完妆之后的褐色双马尾，基本上从头到尾都处在远处旁观的状态。
「然后我刚才从门缝里看到了！那个喝水的方式——绝对是故意的吧！？你知不知道，露出那边表情对于外面的那群人来说，完全是Sex Ok的标志！？」
「前辈太夸张了啦~ 只是稍微一点小小的『粉丝服务』而已，又没有真的表示过『性同意』~~」
「哈啊——！？你以为这里的人，会跟你在乎什么『性同意』吗？强奸……不、搞不好是轮奸都有可能的你到底明不明白！？」
「怎么可能~ 发生了这么严重的犯罪事件，事务所那边也会报警的啦——」
听到荻野那天真可爱的纯良发言，褐色双马尾不仅露出了看笨蛋一样的无语眼神，像是没眼看一样单手扶额摇了摇头。
呆到这种程度的傻女孩，反倒让自己在愕然之余有些怜惜了。
「所·以·说！事务所也是一伙的…！不如说——那种涉黑组织根本不能称之为正经的经纪人事务所！你签的合同里面有很多陷阱式的条款……反正你也没认真看过吧！总之就是不服从工作安排的话，就要面临高额的违约金！」
「那自己也可以报警呀？」
「你以为这个城市里，每个月能有多少起性犯罪事件？光报告强奸案就超过4000起！调查周期少说也要3个月往上，你以为这段时间他们会让你好过吗！？」
「喔喔……」
「最开始只是怀揣着歌手梦想进入演艺圈……可加入公司之后，完全不安排相关课程，工作全是清一色的这种情趣写真、泳装活动。被事务所的员工灌醉了硬上之后，不仅事务所不会管，还会被拿着录像带勒索！最后不想被黑社会找上门讨债的话，只能被迫去陪酒陪睡、拍自制AV、甚至不得不为了还钱卖身……」
「了解得这么清楚，难道——这些也是前辈您的前车之鉴~？」
面对说着说着，不由咬紧了牙关脸色凄然的褐色双马尾。荻野却依然好像心如止水般平静，不仅没有丝毫害怕的样子，反而主动迎了上去搂住了对方，抱在自己怀里拍了拍。
要说褐色双马尾自己，原本也是以童颜巨乳的卖点被这家经济公司相中。可是实际与荻野抱在一起之后，还是迅速清楚地意识到了对方与自己的不同：环在自己腰上的荻野的手臂，自然而然地触碰到了一直稍有自卑的小肚子。而反过来楼主对方的自己，却只能触碰到健身痕迹清晰的流畅的人鱼线。
「对。是我的前车之鉴……」
复杂的情感涌上心头。于是赶在大脑区分清楚它们分别是什么之前，褐色双马尾推开了作势要安慰自己的荻野。然后用尽可能不屑的傲慢表情盯着她，好像这样子，就能守住自己心里某些重要的东西。
「……同时，也是即将发生你身上的噩梦。」
「诶诶~~ 人家已经注定要被糟糕的大人们吃干抹净了吗？」
「毕竟，这个世界上是买不到后悔药的呀……啊、啊——要怪的话，就怪你自己，跟我一样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大笨蛋吧……」
「噗~❤」
而出乎她的预料，荻野却露出了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的表情，妖娆地勾起了嘴角。这也还是第一次，褐色双马尾在自己对面的这个女孩子的脸上，看到了某种与空无一物的花瓶不太一样的东西。
莫名地，大脑里反刍起了自己第一次——在他人的身体底下放弃挣扎，开始闭上眼睛，试着享受起这已经跌落谷底的人生时的那种『释然感』。
「真是可怜啊……简直就好像，是看到了当初的我自己一样……」
「这种时候~ 作为刀子嘴豆腐心的『前辈』，一般不都是至少会给我偷偷塞一个避孕套之类的东西，让我『最起码用这个保护一下自己吧』什么的吗w」
「呵呵呵呵、才不会做那种事情呢… 被发现的话，还要给我自己添麻烦。」
苦笑了一声之后，大概是觉得已经没必要再继续进行这个对话了，褐色双马尾扭过了头去。可荻野却毫无顾忌地伸出手，用指尖勾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视线重新拉回到自己身上。
「合格了~❤」
「哈啊……你在说什么？」
「其实原本还计划用更复杂的方式来做的，真是没想到——能恰巧遇见『前辈』您这么合适的『告发者』人选。Lucky~~」
自己眼前的少女，已然褪去了那天真无邪的伪装。巧笑盈盈的她，分明是一个经验丰富的钓手，在兴致满满地把玩捏在自己手中的路亚鱼饵。
「记忆力、理解力、还有复述个人经历的表达能力都在线——最关键的是，比起无谓的正义感，会优先选择利己主义的保身。有您这么简单方便的人来当Plan B，正好可以帮我省去一大堆麻烦呢~」
荻野的指尖从自己的下巴出发，顺着食道一路缓慢地向下，划向了自己的乳沟。指甲撩过皮肤时，伴随着一阵淡淡的灼烧快感，以至于让自己忘记了，应该如何反抗眼前的猎食者。
嘴巴可以活动。舌头也拥有自由。可关键就是被荻野手指轻拂之后的喉咙里，挤不出来任何能包含语义的句子。
「哈啊——啊、咕嗯——啊唔呜……！！」
「假如我说~我能出手处理掉您的烦心事❤ 帮『前辈』您、把这个卖身合同一笔勾销的话~作为交换，前辈愿意也帮我一个忙吗——」
而在荻野面前。这些不成句子的呻吟，完全等价于「我愿意」的承诺。
指尖坠入乳沟的缝隙里，然后向左拐弯探进了靠近心脏一侧的乳房下面。褐发双马尾这时才感觉到，荻野把藏在她虎口里的一个什么小东西，粘在了自己乳下贴住皮肤的地方。
「在前辈重获自由身之后，我希望您可以在警方面前，帮我指证一个人——」
留下监听用的临时录音设备之后，荻野的手指顺势上提。指甲尖最坚硬锋利的地方，不偏不倚地挠了一下褐发双马尾的乳头。
「——很简单的，我会把详细的资料与完整的故事全都帮您对好。只要您作证，自己当初在经纪公司的办公室里……」
嘴唇咬在耳边。带着一丝仿佛能蛊惑人心的催眠术语气，甘甜酥人的嗓音悄声道：
「……见过那个叫『在原真央』的女生，就好啦~❤」
她的呢喃伴随着阵阵电流爬过的错觉。褐色双马尾的颅内、迎来了一场轻微的小高潮——
在音响器材店的开场，让我有一种本集荻野会在天台调教对方卧底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