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渡口血案
一九一七年夏,上海吴淞口。
「啪嘞嘞──」
一道闪电划过,霎时,天空一亮!
「轰隆隆──」
仿佛老天爷的怒吼一般,沉闷的雷声紧接着而来!
「哗啦啦──」
豆大的雨点从空中倾泻而下,放眼望去,雨中的世界整个灰蒙蒙的一片!
这是上海吴淞口地区的一个小渡口,而安源客栈,则正是这小渡口方圆三里地内的唯一的一家客栈──
“少爷,这雨下得这么大,看来今天是交不了货了。”
说话的是一名三十来岁的灰衣男子,此刻他正站在安源客栈门口从内向外望着,门外那狂风暴雨不禁令他皱起了眉头,续道,“如此猛烈的暴风雨,也算百年难见了,这黄浦江的江面上肯定颇不平静,定然没有船家愿意帮我们跑这一趟货。”
这时,一个穿着蓝色长衫的青年来到灰衣男子身边,同样望向门外,叹道:“这讨厌的雨,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我们快要到地头的时候,它却来了!唉……谁让我们那几车货物都是受不得一点潮湿的呢!如今唯有等雨停了再说了。”
蓝衫青年姓孟,单名一个言字,乃是浙江余姚最大的药材行──“惠隆老铺”的少东家,算得上是富家子弟。仔细看去,这孟言大约二十五、六岁,虽是书生打扮,却身姿挺拔,长相也是清秀端正,一表人才。
此次,孟言是从余姚送几车名贵药材来上海的。本来,进入上海地界之后,在吴淞口租条小船,顺黄浦江直流而下,再有半日功夫,便可到达目的地。
谁知,在这节骨眼上,却来了这么一场瓢泼大雨!那几车名贵药材,当然是不能淋到半点雨水的。幸好,在下雨之前,孟言已让手下伙计将药材从车上挪到了客栈大堂里。
“王彪,别看了,这雨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了了。”说着,孟言伸手拍了拍那灰衣男子的肩膀,续道,“说不定,还要等上个一两天。你让伙计们也都过来,用些酒饭,再好好歇歇脚。这些天,大伙儿押车赶路,也都挺辛苦的。”
“是,少爷。”说着,灰衣男子王彪便去招呼了。
孟言也转身走进客栈大堂内,此时他心想:等上一两天,嘴上说得容易,可要真的等上那么一两天,我岂不是又要晚上一两天才能见到小雅了吗?一想起自己的娇妻楚清雅,孟言心中不禁一阵火热!尤其是想到她轻怒薄嗔的美态和她那双玲珑玉足的时候,他更是心神摇荡,不能自持……
王彪办事果然利索,只一会儿功夫,便让店家准备好了酒水饭菜,他又来招呼孟言和六个押车而来的药铺伙计入座。
“各位,此次送货,大家一路上都辛苦了!来,我在这儿先敬大家一杯!”说着,孟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谢少东家!”众伙计也纷纷举杯,满心欢喜的饮下。对他们来说,能跟着孟言这样的东家办事,实在是很幸运。孟言待人宽厚大方,对手下伙计也很照顾,所以众人都非常拥戴他。
“谢少爷!”王彪也和众人一同举杯饮下,他王家三代都在孟家做护院保镖,他爷爷就是跟着孟言爷爷的,所以他对孟言的称呼当然与众人不同。
“今天这雨怕是不会停了,无法租到船只,不能继续赶路,我们免不了要住宿在这客栈中。也好,乘此机会,大家放开怀吃喝,再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孟言接着道,“明天等雨一停,我们大家一鼓作气,把这趟差事给交了,到时我再请大家吃顿好的!”
“是,少东家!”众伙计听孟言这么一说,情绪顿时高涨起来──这批药材价值不菲,等交了货,孟言那儿还会少得了他们的红利吗?
“今天晚上留两个人看着药材就行了,其他人让他们好好休息吧。”孟言又转头低声吩咐王彪。
“知道了,少爷。”王彪答道。同时他心想:少奶奶去了上海的舅老爷那里三个月了,少爷那么疼爱少奶奶,又这么久没见她,如今到了上海,少爷该比谁都心急才对。在这种情况下,他还先想着来安抚我们,少爷为人真是好啊……这王彪从小就跟着孟言,对他的情况自是非常了解。
「嘭!」
就在孟言一行人吃喝聊天之际,客栈的门突然被人踢开了,从风雨中「嗖嗖嗖」蹿进三条人影!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这三人都手持武士刀,脚踏木屐,作日本武士打扮。
为首一人留着小胡子,其余两人一个面有刀疤,另一个满脸络腮胡须,三人俱是一脸凶相──竟是三个日本浪人!只是,他们此时被雨淋得如同落汤鸡一般,很是狼狈。
三个日本浪人一进客栈,便用那半生不熟的中国话大声嚷嚷:“人地……有没有?”
“有!有!这就来!”店小二赶忙来招呼。
孟言一见是日本人,心中冷哼一声,便转回头去。他对日本人一向没有好感,如今时局动荡,却有越来越多的日本人来到中国,有识之士早就看出了他们的狼子野心。
那边三个日本浪人在店小二的招呼下已经在喝着热茶,边喝边高声谈笑,日本话夹杂着中国话不时传来,其中竟有几句是“东亚病夫”、“支那猪”之类的!
客栈大堂本就不大,孟言他们又怎会听不到呢?只见孟言脸色一沉,放下手中筷子,似乎就要发作!别说是他,就连傍边的众伙计也是个个义愤填膺!
也难怪,有人当面侮辱你的祖国,只有是稍微有些血性的汉子,都会站出来!
不过,此时却有一只手按住了孟言,他回头望去,正是王彪。
只见王彪也是一脸气愤,不过他还算冷静,阻止了即将站起的孟言,道:“少爷,你别冲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铺子里的事为重,我们还有货物在身,实不宜惹事!”
孟言虽年轻气盛,却也是有头脑的人,听了王彪一言,他渐渐冷静下来,只是虎着个脸,低头不再言语。
至此,原本饭桌上和谐融洽的气氛荡然无存!
孟言是冷静了,却没有想到,那三个牛鬼蛇神倒是主动找上他来了,只见三人中为首的那个小胡子撅着个鼻子在那儿左嗅嗅、右嗅嗅,最后目光竟落在了堆在墙角的那几包药材上!
“唔……灵芝的味道,还有……嗯?是人参!高丽地!哈哈,好!大大地好!”说着,小胡子又四下张望一番,见客栈中就只有孟言他们一拨客人──毫无疑问,那药材肯定就是他们的!
呸!这家伙倒是个狗鼻子!孟言心想。同时他朝王彪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很明显:麻烦找上门来了,准备应变!
小胡子又打量了孟言他们几眼,在肯定了身穿蓝衫的是他们众人的首领之后,小胡子便朝孟言他们走来。等走到近前,还故作文雅地向孟言微施一礼,以他那不伦不类的中国话,道:“这位……哦,公子先生,你好!”
“请问阁下有何赐教?”孟言不冷不热地回应着。
“那边──”小胡子边用手指了指墙角的药材,边道,“人参地,还有灵芝地,是……你地?”
“不错,那确是在下所携之货物。”孟言答道。
“那我就买你地那……在下所……携之货物地!哈哈!”小胡子狂妄的笑着,仿佛那些药材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一般!
“哦?既是如此,不知阁下能出何等价钱呢?”孟言问道。他见事无可避,倒也放开了。
“我们日本人地,信用地,大大地好!那我地,就出……唔……就出……”小胡子似乎正在考虑着,而当他刚才说到“日本人地,信用地,大大地好”的时候,孟言等人脸上同时都露处了“不敢苟同”的表情……
“啊!这位公子先生,我想好了。”这时,小胡子考虑好了,道,“我地,出大洋一百个!你地,卖给我!”
“哈哈哈!”孟言怒极反笑,一百个大洋?要知道,这批药材全都是名贵中草药,虽不能说是价值连城,却也不菲,足足值几百两黄金!区区一百个大洋怕是连其中一根参须都买不到!于是,孟言把脸一沉,道:“一百个大洋?阁下不是在开玩笑吧?”
“你地,不卖?!”言罢,小胡子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这批货物早就有人定下了,我不会卖的,阁下请回吧!”孟言不想再和日本人纠缠不清,于是下了逐客令。
“八嘎!你地,吃罚酒地!”说着,小胡子便伸手向孟言抓来。
王彪早就在一旁戒备着,此时见状,冷哼一声,身形一动,便挡在孟言前面。同时也伸出右手,握拳向小胡子攻去!只听「啪啪」两声清脆的拳掌交击声,王彪和小胡子在刹那间已交手了一招!
此时一眼望去,只见小胡子脸色如常,他甚至还对王彪露出了个挑衅的笑容;而这边的王彪则是脸色苍白,此时正用左手捏住自己右手手腕──显然,刚才一招交手,王彪已然吃了暗亏!
顿时,孟言等人的脸色变了,王彪的武功虽称不上一流,但也不算弱了,谁知他竟然连对方一招都接不下?!
“哈哈,我地对手……你地,不是!”小胡子轻蔑的笑了笑,再一次伸手向孟言抓来,而这时,受伤的王彪已来不及救他了!
“少爷小心!”王彪急着喊道。
孟言不会武功,他如何能躲得开小胡子的攻击!
正当孟言自己也绝望的时候,「咻」的一声,他身旁闪出一条人影,像王彪一样挡在了他身前!只是……这次救孟言的人似乎也和他一样不会武功,只是愣愣地挡在他身前……
「噗嗤!」
只见一片血肉模糊──小胡子的手竟然如同利刃一般,直接那人的胸口开了一个血洞!
“大壮!”在身前那人到地瞬间,孟言终于认出了他──正是随他前来上海的六个伙计其中一个,也是他从小到大的玩伴之一的李大壮!
李大壮和孟言同岁,两人从小就玩在一起,孟言经常帮助他。大壮为人忠厚老实,此时他见孟言有难,而王彪又来不及救援,护住心切的他,便想凭借自己高大壮实的身板为孟言当下小胡子这一击。只是,他错估了一个武林高手的攻击力……
“大壮!你……”孟言眼中流出热泪,伸手抱住了大壮倒下的身子,哭道:“你怎么那么傻啊!你醒醒啊……大壮……”
“大壮哥!”另外几个伙计也纷纷过来扶他。
此时,大壮还剩最后一口气,他望着孟言,断断续续地道:“少……少……东家,你……快逃吧,保命……重……重要……要,少东……家……家,你是……个……个……好人,跟……跟……了你,我……李……李……大壮……不……不……后悔……”
最后再深深看了孟言一眼,大壮便垂下了头,就此死去!
“啊!啊!啊……”孟言抱着大壮尸体悲啸。
客栈的掌柜以及店小二在看到店内竟然闹出人命了,吓得当场晕了过去,「咚」、「咚」两声倒在地上。
“哈哈……东亚病夫!支那人地,没用!”说着,小胡子满不在乎地甩了甩手上的鲜血,又一次朝孟言走去。同时,另外两个日本浪人──刀疤脸和络腮胡也动了,两人一起向这边走来!
大壮的死感染了每一个人,虽然明知这次是凶多吉少,但王彪此时也带着伤,再一次挡在孟言前面,剩下的几个伙计也纷纷护住孟言……
更何况,他们都清楚的知道,此时纵然想跑也跑不掉,日本人既然出手了,便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动手!全都死拉死拉地!”小胡子一声狂喝,三个日本浪人同时拔出武士刀,一齐出手!
「噼啪!」
“啊……”
「咯嗒!」
“嗷……”
「噗嗤!」
“呃……”
漫天刀光,血肉横飞……
这完全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骨头折断、碎裂的声音,武士刀刺入人体的声音,以及人体倒地时撞击声,还有众人各种各样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
短短几个呼吸间,剩下的五个伙计,甚至连客栈的掌柜和店小二,就全都惨死于日本浪人的屠刀之下!
王彪也断去了右腿,躺在了血泊之中……
而孟言,此刻却依然呆呆的抱着大壮的尸体,仿佛傻了一般,口中喃喃道:“大壮,你一定没事的……你千万不能有事啊!你娘还等着回去呢……你今年就要娶媳妇了呀……”他似乎对身边所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直到──
「噗嗤!」
小胡子的武士刀刺入了孟言心口!血花纷飞中,带着满腔的不甘,孟言缓缓倒下……
“不!少爷……少爷……”血泊中的王彪声嘶力竭地大吼!
「噗嗤!」
另一个留络腮胡须的浪人一刀从王彪后背心插入!只见王彪全身一震,接着手脚抽搐了几下,便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了……
“哈哈!哈哈!哈哈……”日本浪人们仰天狂笑!现场凄惨无比,一地都是中国人的血尸,其中还有几具尸体是肢离破碎的……
「咕噜噜──」
就在这时,一件圆形的东西从倒地的孟言怀中滚了出来,随即「啪」的一声落在他身边……赫然是一面金色的圆形令牌!可以清楚的看见它朝天的一面上刻有三样图案,那是三件兵器:利剑!长刀!长矛!利剑高悬于正中,长刀、长矛交叉于左右,从底部衬托利剑。
在看到令牌的那一刻,三个日本浪人都是浑身巨震,因为他们几乎同时认出了它的来历──三圣令!
是的!这就是如今上海乃至整个华东地区最强大的黑道帮会组织──“三义堂”的三圣令!
浪人们互相对望一眼,发现彼此的脸色都是难看到了极点:一般来说,拥有此令牌者,不是三义堂堂主就是他们组织内极为重要的人物!而现在,令牌却是从孟言怀中掉出来的,那岂不是说……三人都不敢再往下想了!
“八嘎!”小胡子骂了一声,接着用日语向其余二人道,“幸好他们全都死了,死无对证!我们现在赶快离开,不然给人看到就麻烦了!”
“那这些东西……”刀疤脸浪人指了指向墙角那几包引发这场血案的药材,用日语问小胡子,“还要不要?”
“蠢猪!拿了你怎么出手?一出手就会被人查到我们的,什么都别碰,立刻离开!走!”说完,他便第一个向门外奔去。刀疤脸一看,忙紧随其后,两人转眼间便奔出很远,消失在漫天风雨中……
此时,络腮胡却向王彪的尸体走去,他的武士刀还插在王彪的身上。刀能证明他的身份,必须拔出来带走!
可就在络腮胡拔刀之际,王彪的“尸体”却突然动了,紧紧的抱住了络腮胡的两条腿!
“哼!天杀的倭寇!你太小瞧我们中国人了,我武功虽不如你……呼……但我一直……屏住这最后一口气,就是死……我也要……呼呼……拉上你一起!”王彪喘着气说完了这几句话,便用剩余的所有力气一口咬向络腮胡的大腿!
「噗!」
带着血水的牙齿深深地嵌入肉中!
“八嘎!啊……”络腮胡吃痛狂叫!剧痛中,他调转手中刚拔出来的刀,又要刺向王彪……
「吱呀──」
就在络腮胡手里的刀将要刺下去之际,客栈的门又一次被推开了!
络腮胡见有人推门,心想:一定是他们两个见我没跟去,回来找我了!同时手中一停,回头向后望去。一回头,他惊呆了……
门口哪里有他那两个丑陋的同伙?!从门外进来的,竟然是一个二十来岁,身穿淡粉色衣裤和同色绣花鞋,长得千娇百媚的女子!
﹝这家伙真正是猪脑子,他也不想想,当时的日本人哪里懂得“推门”那么文明的礼貌,他们似乎从来都是破门而入滴……﹞
正处于弥留之际的王彪,眼角余光也瞟到了刚来的女子……蓦然,他精神大振!
“少奶奶!少奶奶……他……他们……他们杀了少爷!”王彪声嘶力竭地喊道。
来的正是孟言的妻子,同时也是三义堂堂主的妹妹──楚清雅!她听到了王彪的话,娇躯一震,不可置信地朝这边望来,顿时娇躯巨震,如遭雷击。啊!自己的丈夫……那血泊中……丈夫竟然……竟然……
“啊!不……”楚清雅悲啸一声,泪水夺眶而出!
不过她毕竟是习武之人,在分辨出眼前形势后,强忍悲伤,收敛心神,莲足在地上猛地一跺,便飞身而起,扑向络腮胡!而络腮胡见来的是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根本不怕,也大叫一声,迎了上去!
楚清雅面对丈夫惨遭横死的打击,心中实是万分悲痛,但她的动作却丝毫不含糊。只见她绝美的娇躯在空中巧妙的略一转折,便躲过了络腮胡迎面砍来的一刀,两人擦身而过,接着楚清雅一个回旋,两条玉腿同时踏向络腮胡!
此时,络腮胡刚刚止住冲势,正要转回身来。可刚一回头,楚清雅的两只莲足就已踏至眼前,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于是那两只美到极点的绣花鞋就成了络腮胡眼睛里最后的画面!他甚至清楚地看到两只鞋的鞋尖上都结着一个雪白的小绒球,绒球还别出心裁地被修剪成了梅花的形状……
「啪!」「啪!」
络腮胡的胸口和小腹同时被楚清雅莲足踏个正着!
「嘭!」
而后,楚清雅就这么踏着络腮胡的身体降落,将其重重的踏落在地!
“啊!嗷……”络腮胡惨叫着,张嘴「噗」的吐出一大口鲜血,胸腹受此重踏,他内腑受损严重,尤其是楚清雅踏在他小腹的那一脚,更是直接踏断了他的肠子,踩破了他的胃囊!
“少……少……奶奶,他们……还……还……有……两个……人,为……少……少……少爷……报仇……”
王彪用尽全力说完最后一句话便不动了,这次他是真的咽气了……
“王彪……”楚清雅悲呼一声,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美眸之中充满了仇恨,她低头看向自己脚底下正着口吐鲜血的络腮胡……
“还有两人是谁?他们在哪里?”楚清雅提起踏在络腮胡小腹上的右足,「啪」一下又重重的踩到他的脸上,道:“说出来,我给你个痛快!不然……”说着,踩在络腮胡脸上的玉足狠狠蹍了下去,直踩得络腮胡「噗噗噗」鲜血狂喷!楚清雅这才续道:“不然,我就一脚一脚不停地踩,直到把你跺成一堆烂肉为止!”
“我……不会……告诉……啊……”
“哼!”楚清雅娇哼一声,不待络腮胡把话说完便打断了他。接着,两只玉足分别在他的胸口和面门猛地一跺,再次借力飞起。然后,楚清雅在空中调整好姿势,重新朝络腮胡恶狠狠地踏了下去!
「嘭!!」
两只玉足同时重重踩在了络腮胡的胸口上!!
「咯嗒!」「咯嗒!」「咯嗒!」「咯嗒!」……
络腮胡胸骨被踩断的声音不断响起!!
“啊!啊!啊……嗷……”鲜血伴随着惨叫像喷泉一般从络腮胡口中“噗噗”涌出……
“哼!滋味怎么样?”一只玉足再次「啪」踩上了络腮胡的脸,并狠狠来回蹂搓着!楚清雅冷笑道,“本姑娘踩得你舒服吗?不满意的话还可以再来几次,直到你想好怎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只见络腮胡那张被美脚踩踏得已经变型的丑脸上,除了鲜血以外,还慢慢浮现出了绝望的表情……那两个混蛋不管我,自顾自逃命去了,我又何必为他们扛着呢?
“我……我……告诉你,他……他……们……一个……叫……藤……藤田……龙一,另……一……个……叫宫城……城……满……”络腮胡终于出卖了他的同伙!
“藤田龙一!宫城满!”楚清雅记下了两个仇人的名字,又看向络腮胡,道,“那么,现在该送你上路了!”
“请……给……给……我一个……个……痛快……”
“哼!便宜你了!”说着,楚清雅两只玉足一起踏上了络腮胡的脖子,接着,两脚同时发力,狠狠地踩了下去!
「喀嘞嗒──」
只见络腮胡的头颅怪异的扭向一边──他的颈骨被完全踩碎了!!
“哇……”大颗的泪珠自楚清雅绝美的娇颜滑落,直到此时她才痛哭出声,扑向血泊中的孟言,呜咽道:“孟言!孟言……你怎么样了?你挺住啊!我这就找人来救你!”其实她怎会不知,自己丈夫已是五脏俱伤,神仙难救,只是她不愿放弃而已……
听到楚清雅的呼唤后,不可思议的,孟言那早已没了动静的躯体竟然轻颤了一下,他的眼皮也在微微的抖动……
是啊!痴情如孟言,又怎么可能舍得他的心中最爱呢?不见爱妻最后一面,孟言死都不会甘心的!
“小……小雅……”随着那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叫唤,孟言缓缓睁开了双眼,寻找他心中的那个永不磨灭的倩影……
“孟言!孟言!我在这儿……孟言啊……”楚清雅半蹲在孟言身边,第一时间抓起了他冰凉的手。
“小雅……小雅……你……不要走……别……别……离开我……咳咳咳……”孟言说到一半,猛一阵咳嗽,大口大口带着内脏碎块的鲜血四处飞溅,染红了楚清雅半边身子,就连她绣花鞋上雪白的梅花绒球也变成了鲜红的……
“孟言你快别说了!先歇一下,你不能再咳了啊……呜呜……”楚清雅边说,两只手拼命捂上孟言的嘴,好象这样就能拦住那不停涌出的鲜血……
“呼……呼……”孟言稍微歇了一会儿,似乎感觉好了些,又呢喃着,“不哭……小雅不哭,让我再……看看你……”
楚清雅闻言,强忍着不再哭出声来,人却痛苦得支撑不住,跌坐在地……
这时,孟言忽然精神一振,涣散的眼神重又凝聚了些,他伸出自己僵硬的手,慢慢向前……再向前……终于,他握住了楚清雅的一只染满他血迹的莲足!手指轻轻摩挲着鞋面上的绒球,孟言血污一片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满足……
而楚清雅此刻却心痛得更厉害,她知道──孟言这是回光返照了!
“小雅……我早说过,你……鞋……鞋上的绒球还……还是红的好看,你不信……”孟言精神又好了些,说话也渐渐流利起来,“看,小雅……这绒球多漂亮,很配你的脚,梅花绒球本就该是红色的啊……不过,今天的好象太红了些……”
孟言边说边把楚清雅的莲足渐渐拉至眼前,这时,楚清雅竟然也慢慢停止了抽泣,她默默地注视着孟言的每一个动作:
只见孟言怀着无限深清,轻柔地吻了一下眼前楚清雅的莲足,然后缓缓抬头望向她……蓦的,孟言眼中暴射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字一顿对着楚清雅说出了今生的最后一句话:
“纵然今生你我夫妻缘浅,但──小雅,我的爱妻!来生,我孟言依旧──非──卿──不──娶──”
回首窗外,这场百年难见的暴风雨依然在肆虐,不知何时才停……
【第一章】风起云涌
一九三一年十一月,上海外滩。
上海,作为远东第一大都市,在历史舞台上历来都扮演着一个重要的角色。痤落在上海外滩的国际饭店是上海赫赫有名的几家老饭店之一,也是上海各界知名人士宴请、应酬的理想选择。
今天,上海闸北商会的会长黄立山便在国际饭店摆下了他四十大寿的寿宴。国际饭店门口,站着两个身穿旗袍的女迎宾。不过此刻,她们正在被人训斥着──
“笑!你们脸上一定要有笑容!”只见一个穿着西服,打着领结,头发用发油抹得发亮的男子正指手画脚的在教训两个迎宾,“如果客人来了,还没进门就看见你们两个哭丧着脸,像两尊门神一样杵在门口,那谁还敢来我们这儿吃饭啊?”
骂人的男子是国际饭店新来的管事,挨骂的两个女迎宾站在对面,红着脸低着头,不敢看他。
不过这管事显然正在气头上,只听他接着训道:“笑容!笑容!!笑容,懂不懂?我虽然刚来我们饭店没几天,但我也知道,来我们这儿吃饭的客人都是上海的名流,还有外国客人。不管是谁,我们都得罪不起!来的客人,那都是非富则贵,非富……非富……”
原本说话流利的管事突然变成了结巴,两个女迎宾不禁抬起了头,好奇的向他望去,看到管事正张大着嘴,看向饭店大门口……原来,门口有人正朝饭店内走来。
进来的是一个四十五、六,中等身材,两鬓已有些斑白的男子。他穿了一件洗得发白的普通灰褐色布衣,在袖口处似乎还有两三个补丁,同样灰褐色的长裤,脚上则穿着一双黑布鞋。
这种打扮,在上海的街头随处可见,正是普通老百姓的穿着──而且还是最最普通,没什么钱的那种穷苦人家!
那也就难怪饭店管事会惊讶了,他正说着“非富则贵”的时候,却进来这么一个穿着寒酸,看上去和“富”“贵”毫不搭边的人。可就是这么个看似“穷瘪三”一样的人,现在正背着双手,就好像走在自家的后花园那样,施施然地走进了国际饭店。
“喂!喂……”管事走上前去,拦住那人,问道,“老头,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老头?那人见有人拦路,还叫他作“老头”,不禁停下了脚步,朝管事望了一眼,随即哑然一笑,却并不作答,继续迈步朝饭店内走去。
饭店管事见那“老头”竟不理他还往里走,便又向他追去……
可惜,这家伙平时为人太差,经常打骂员工。不然,那两个女迎宾一定会拉住他,不会像现在这样──两个小姑娘的脸上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哎……我说你这老头,怎么还朝里面乱走呢?”饭店管事再一次上前拦住那人,同时他看到两个身穿和服,来此用餐的日本人恰好此时吃完了饭,正由饭店内朝门口走来。
管事原本要拦人的手立刻改拦为推,并且口中骂道,“糟老头!一边待着去,没看到我们的日本客人就要过来了吗?快,快让开!不然……啊!!”
蓦然,一只巨大的手从后方伸出,直接一把抓住了饭店管事的脑袋,然后向上一提,在他“啊”的一声惨叫中,将他整个身体提到了半空中!
此时,只见那管事口中发出“咿咿唔唔”的声音,两条腿在空中不停地乱蹬。接着,管事就听到身后一个阴沉沉的声音说道:“行了!老六,放下他吧,不然这小子要吓得尿裤子了。”
「嘭」的一声,饭店管事像条破麻袋一样被摔在地上,他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向后望了一眼。顿时,浑身打颤!
只见他身后站了两个人:一个满脸疤痕交错,横一条竖一条像蜈蚣似地布满整个面门和脖子。此人身高超过七尺(两米一多一点),裸露在外的半截手臂上肌肉纵横,再配上他那张疤脸,说不出的凶神恶煞!而另一个,却是脸色惨白一片,瘦得像根竹竿,轻飘飘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似地。
这样两个人,不论在哪里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而此刻,从饭店内走出的两个日本人就注意到了他们。只瞧了这两人一眼,那两个日本人就脸色大变,接着立马朝饭店门口这边冲过来,越过那个“老头”,「蹬蹬蹬」一直冲到这两人的面前。然后,其中一个日本人道:“鬼影老四!刀疤老六!竟是你们两个,哼!前两天在百乐门打伤我极限流道场学员的,是不是你们俩?”
这两个日本人的中国话说的十分流利。其实,近十年来,随着大批的日本军队以及日本人进入中国,只要是常在外走动的日本人,多少都会说几句中国话。可奇怪的是,面对日本人的责问,那鬼影老四和刀疤老六却闭口不答,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怎么,敢出手伤人却没胆子承认吗?”先前开口的日本人见他们二人不答话,不禁有些恼羞成怒,又道,“想不到三义堂大名鼎鼎的‘鬼影’和‘刀疤’竟然如此怕事,敢做不敢当,哼!你们如果怕……”
“他们两个不开口,并不是因为怕了你,”日本人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被身后一把低沉但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而是因为我在这里!”
大惊之下,两个日本人回头望去,发觉说话之人赫然是那个不起眼的“老头”!
不过此刻,他眼中精芒爆射,身材仿佛也高大了许多,一派高手风范彰显无疑,哪里还有半分平庸的样子?
两个日本人此时面若死灰,之前他们当然也看到了此人,却并未将他放在心上。此刻发觉大错特错却为时已晚,被这么一个高手和“鬼影”“刀疤”二人夹在中间──那简直是死定了!而且,听这人话中的意思,名震江湖的“鬼影”和“刀疤”似乎还是他的晚辈……
“请……请问,阁下是……是……哪位前……前辈?”日本人哆哆嗦嗦的问道。
“三义堂堂主楚青岳!”
这次,吃惊的却是“鬼影”和“刀疤”了,因为刚才说话的并不是楚青岳本人,而是另有其人!只听那两个日本人躬身叫道:“田中前辈!”同时,又见一个四旬左右的日本人从饭店内步出。
看到此人,楚青岳眼中又闪过一道精芒,沉声道:“极限流田中正男?”
“正是在下。”面对有“华东第一高手”之称的楚青岳,田中正男丝毫不敢托大,只见他微施一礼,续道,“楚堂主,你可知此次事件是贵堂的‘刀疤’先主动挑衅我极限流的?”
“田中!我楚某人向来不多废话,是我们三义堂的人打了你们极限流的人没错,所以,我只问你一句话……”说到这里,楚青岳摆了摆手,精芒暴射的双眼直视田中正男,沉声问道,“打也打了,你想怎么样?!”
在场众人无不倒抽一口冷气,强硬!绝对的强硬!!这就是三义堂的堂主──楚青岳!
只见那田中正男的脸色顿时阵红阵白,仿佛想翻脸动手,却似乎又在考虑──他当然不会忘记,就在一个月前,另一家日本道场九鬼流的第一高手白骨挑战楚青岳,结果战败,被打断三根肋骨。而白骨的实力,一向在他田中正男之上!
“各位,各位,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就在此时,饭店经理也跑来打圆场,“楚堂主,田中先生,请给小弟一个面子,以和为贵……”
“好!既然经理开口了,那今日就不打扰楚堂主用餐了。”田中正男趁机下台,他再三衡量,最终还是放弃了立刻动手的想法。他又向先前那两个日本人道,“我们走!”
“田中先生慢走!慢走!”看着田中正男三人走出门口,饭店经理总算松了一口气,转而向楚青岳问道,“楚堂主可是来参加黄会长的寿宴的?”
“正是,不知立山兄在何处设宴啊?”
“二楼,在二楼,我这就带楚堂主去。”
“不敢有劳,楚某自己上去便是。”说完,楚青岳转身向内走去。
饭店经理正要跟上,却被人一把拉住,回头一看,正是“鬼影”那张白惨惨的脸──
“经理,等会儿我师父喝完寿酒下来,若是再看见那个不长眼的家伙……”说着,“鬼影”指了指倒在地上,仍在簌簌发抖的那个管事,道,“那可就别怪我鬼影四心狠手辣了!”说完,便追着楚青岳的背影去了。
“是!是!”饭店经理又抹了一把汗,向两个女迎宾问道,“这蠢货干了些什么?”
“他骂楚堂主是‘糟老头’,还叫他给日本人让路。”
“什么?你这蠢货!没让三义堂的人当场打死你,算你命大……”
……
国际饭店二楼。
“立山兄,恭喜恭喜,祝你寿比南山啊!”
“啊……楚兄,同喜同喜。”闸北商会会长黄立山一看到楚青岳,立刻带着女儿和管家,拱手迎了上来,同时眼光不停地向楚青岳身后扫去。楚青岳微微一笑──他当然知道黄立山在看什么,但他却并不点破。
“立山兄,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楚青岳说着,向“刀疤”看去,道,“小六──”
“是,师父。”回答的同时,刀疤六将提在手中的礼盒交到了跟在黄立山身后的管家手中。
“楚兄,人来了便是,何必这么客气呢!来,姗姗,见过你楚伯伯。”
只见跟在黄立山身后的少女走到近前,怯生生地喊了声:“楚伯伯好。”
这少女约摸十七、八岁,长得十分娇俏可人,只是说话的时候不经意间瞟到了“刀疤”一眼,接着身子一抖,显然是被他那张疤脸给吓到了。
这时,黄立山眼光仍向楚青岳身后扫个不停,却并未看到想见之人。终于,他忍不住了,低声向楚青岳问道:“楚兄,不知令妹今日有否一同前来?”
“哦,你说清雅啊,她没来。半个月前,家师来信说身子不适,清雅便去看望他老人家了。”楚青岳答道。同时心想:虽说黄立山的家世、样貌也算不错了,可惜仍比不上当年的孟言。不过说到痴情,这黄立山倒也算得上是个执着之人了──
原来,黄立山妻子早逝,只留下一个女儿,而他身为闸北商会的会长,又一直忙于生意上的事,始终未再续弦。
有一次,在生意上遇到了些麻烦,对方有些黑道背景,黄立山无奈之下,只得到三义堂登门求助。当时,接待他的正是楚清雅。
黄立山早就听说过三义堂有位辣手无情的刑堂堂主“血梅花”,却想不到竟是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女,顿时惊为天人,随即展开疯狂的追求。
一开始,楚清雅还婉言拒绝,不料黄立山依然时不时的邀约。他当时脑子里只有美人,完全忘了楚清雅除了美貌之外,还有一个可怕的外号:“血梅花”……
终于,在不厌其烦之下,楚清雅在某一次黄立山登门拜访之际,说了句“你跟我进来”,然后就带着一脸兴奋,以为终打动美人芳心的黄立山进入了三义堂的后花园……
在花园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只是,黄立山出来的时候,整个头肿了一圈,脸上更是有两个左右对称的,深深的绣花鞋印……
好一个黄立山黄大会长!
经此打击,仍是愈挫却愈勇,屡败而屡战,常常冒着“生命危险”去三义堂。
只是从此,他黄大会长的脸上,往往是旧印未消,又添新印!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倒有三百六十天满头满脑的都是被楚清雅绣花鞋踩出来的脚印……想到此处,楚青岳不禁莞尔一笑。
这时,只听黄立山道:“原来清雅去看望令师了,哦……照顾长辈,理应如此,理应如此……”嘴上虽如此说,可黄立山明显有些魂不守舍,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立山兄,以前从未见过令爱,”楚青岳岔开话题,道,“听说是在外国念书的吧?”
“哦,我平日里忙,没什么时间照顾姗姗,所以送她去了英国的寄宿学校。”黄立山答道。
听到“英国”,楚青岳精神一振,道:“英国?那真是太巧了!小女倩儿如今也在英国念书。”
“啊!是吗?哈哈,小弟早就听说过,令千金不但貌若天仙,而且文武双全,巾帼不让须眉啊!哈哈……”黄立山笑道,“只可惜,这位奇女子黄某始终无缘一见啊!”这话倒不假,三义堂虽门人众多,但楚青岳的亲传弟子只有七个。其中,名气最响武功最高的,反倒是排行最末的“七凤凰”陆倩儿!
听到有人提起师妹,鬼影四和刀疤六脸上同时闪过不自然的神色,然后无奈地对望一眼──唉!陆大小姐美则美矣,功夫也是出奇的高,不过她的脾气更是大的可以!一同学艺时,他们这帮师兄弟可没少吃她的苦头……
“啊……你看我这一高兴,都忘了请楚兄入座了。恕罪!恕罪!来,来,诸位快请入席吧!”说着,黄立山将楚青岳三人朝饭厅内带,边走边向楚青岳笑道,“哈哈,小弟还未恭喜楚兄,听说月前,楚兄你打败了日本九鬼流的第一高手白骨,扬我国威,小弟佩服之至啊!”
“哎,不敢当!”楚青岳道,“说到‘扬我国威’,我一生最佩服就是战败各国高手的霍元甲霍前辈,只可惜我楚某人天资愚鲁,一身功夫是怎么都无法与霍前辈相比的。”
“楚兄谦虚了,哈哈!来,楚兄请入座。”黄立山笑道。
「呜──呜──呜──」
就在众人笑谈之际,不远处的黄浦江上传来一阵沉闷如雷的汽笛声,那表示有轮船即将进港,而且十有八九是越洋而来的那种大轮船。
不知为何,听到这阵汽笛声,楚青岳心中一动,闪过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就仿佛将有什么事情快要发生似地──此时他当然不知道,他以为“远在英国”女儿陆倩儿,现在就在这条轮船上!
……
一九三一年十月,英国剑桥。
剑桥大学,是英国的一所有几百年历史的老牌大学,也是世界十大学府之一,离英国首都伦敦仅几十公里。现在,已经是下午六点了,大部分学生早已离开校园。不过,剑桥大学地质学院校区的柔道练习馆内,还是有两个人正在进行着某种训练──
一个身穿柔道服,金发碧眼的英国男子正站立在练习馆场地中央柔软的榻榻米上。这名男子年约二十五、六,身材魁梧,足有六尺上下(一米八左右),他的两个手臂上,都绑着陪练用的长方形防护垫。
不过,看这男子的表情似乎有些紧张,原本还称得上是英俊的脸,此刻右边脸颊却肿得老高。仔细看他脸上红肿的地方,那肿的形状有些奇怪,除了一大块红肿之外,还分布着几个小红点。整体来说,似乎有点像人的半个前脚掌……
此时,一把温柔得像水一样的女子声音从练习馆的一角飘了过来,用中国话说道:“哦~~亲爱的威廉!我想,你现在一定已经准备好了,是吗?”
“倩……倩儿,我……我看我们……今天还是就……就练到这里吧……”金发男子威廉本来能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而此刻,却说得结结巴巴的,语气里则透着一份恐惧。同时,他目光看向右面角落里……
练习馆一角,一个女子背对威廉,正盘膝而坐。光是那女子身姿纤细,线条优美的背影,那洁白修长的颈项,还有那不盈一握的小蛮腰,已经可以让人产生无限遐想了!
纵使她现在坐着,但看到如此美好的背影,任何人都会理所当然地觉得背影的主人必然会是一个绝色美女!
“哦~~威廉,你这么说可让我太失望了!”说着,只见那女子并未如何作势,就直接从坐姿腾空而起,在空中绝妙的一扭小蛮腰,「嗖」的一声便已来到了威廉面前。好快的身法!
若是有中国华东地区的武林人士在场的话,定会惊讶得大叫“龙行天下”,没错,这女子用的正是三义堂堂主楚青岳的独门身法──龙行天下!
此时,女子俏生生地站立在威廉的对面,她身形颇高,比起人高马大的威廉,也只是矮了不到两寸(一米七三左右)。
她并未像威廉那样穿着柔道服,而是穿了一身银白色的中国样式的练功服和一双白色的绣花鞋。再朝上看去……
终于,得见了这女子的全貌──
她的年纪绝不会超过二十,白嫩的肌肤赛雪欺霜、吹弹得破,乌黑亮丽的秀发,娇俏挺直的鼻梁,红艳艳的樱唇,还有那双眼眶内弥漫着的一层氤氲水汽,让人始终无法看得清,却更能摄人心魄的翦水双瞳……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浓得化不开江南水乡风韵,好一个南国佳丽!
“威廉,你知道我陆倩儿平生最讨厌的两件事是什么吗?”说着,她甜甜的一笑。尽管近一年以来,威廉早已看过这张娇颜百遍千遍,此时仍是看得一阵心神荡漾。接着,陆倩儿不等他回答,便续道,“一是臃肿的身材,二是有人言而无信~~”
“倩儿,我……”威廉刚开口,一根雪白的纤纤玉指便按住了他的嘴唇──
“嘘~~威廉,你听我说。”陆倩儿扁了扁小嘴,继续以她那可以甜死人的声音续道,“你昨天亲口答应今天陪我练功的,如果你做不到的话~~哦,亲爱的!你知道,这个星期我都没怎么练,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变胖的~~”
威廉嘴巴被陆倩儿手指按着,一时说不出话来,不过他心中在狂喊──这个星期你当然没怎么练过,今天才是星期一啊!
还有,上星期你刚说过,你最讨厌的就是男人在你面前抽烟。所以,作为惩罚,你站在我脸上踩灭我嘴里香烟的同时,也把我的脸踩得像猪头一样!!
“噢~~看来,我最讨厌的两件事都快要发生了。呵呵~~亲爱的,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啊?唔~~我想,我一定会好好的‘疼爱’你的!”陆倩儿看着威廉说道。同时,她松开了玉指,温柔地抚摸着威廉那半边五分钟前刚被她踩肿的脸颊。此刻,她的双眸更是仿佛就要滴出水来了一般……
“不!不!倩……倩儿,不会的!我不会让你讨厌的事情发生的。”说着,威廉举起了绑在手臂上的防护垫,以“视死如归”的口气道,“来吧!倩儿,我威廉言而有信,我……我陪你练功!”
“太好了!威廉,你是个真正的男人!不过~~”陆倩儿眨了眨眼,一副天真的表情,道:“亲爱的,你确定你准备好了吗?刚才赤着脚我有点不习惯,所以这次我穿上了鞋。唔~~还有,这次我出手可能会重一点哦!嘻嘻~~”
出手?是出脚吧!威廉心里有些绝望地想。
“那么,我要来了哦!”陆倩儿说道。
威廉则是第一时间用防护垫护住面门……
「啪」一记勾拳,以刁钻的角度,从侧面直接击中威廉的软肋!
「噗」又是一记膝撞,直奔威廉小腹而去,命中!
「叭」一记掌刀,从后上方砍中威廉后颈!
接着,指截、龙骨、腕打、肘攻、侧踢、直踹……轮番上阵,充分向老外威廉展示了中国功夫的神奇。只见威廉老兄花开满脸,那叫一个“惨”啊……
「嘭!!」沉闷的肉体砸地声再度响起!!
最终,威廉以标准的四仰八叉之势摔倒在榻榻米上。只见他痛苦地闭上了眼,此时他心中只有两个字──“完了”!
因为根据以往的“经验”,每当他以这种姿势被陆倩儿打倒在地时,她跟着而来的一招绝对是“暴踩猪头”!(此招由陆倩儿亲自命名,乃是学自楚清雅后再由其发扬光大的)果然,陆倩儿没让他失望!透过眼帘的缝隙,威廉仍旧看到了从天而降的陆倩儿那两只绣花鞋底……由远而近,越来越大……
「叭嗒!!!」
陆倩儿一双纤足结结实实地踩上威廉那早已饱受摧残的小脸!!!
“哇!威廉,真有你的!每次在你脸上‘降落’,感觉总是那么的──爽!!!”说完,陆倩儿的玉足开始在威廉的脸上跳踩起来,口中叫道,“我踩!我踩!我踩!我踩……”
「叭!」「叭!」「叭!」「叭!」「叭!」「叭!」……
在狠狠踩了几十脚之后,陆倩儿似乎有些累了,她呼了口气,后退了一步站在威廉的胸口上,向下望着自己的杰作……
“亲爱的,我早就说过,你的脸是世界上最有‘塑造性’的!不信你看──”说着,陆倩儿威廉的胸口上蹲了下来,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面小镜子对着他,笑道,“呵呵~~多有‘创意’啊!”
啊!那被踩扁的超肿肥猪头就是原来英俊的我吗??啊!!不……威廉那被踩得陷进肉里面的眼睛,在勉勉强强地看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眼之后,就再也看不下去了……
“喂,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啊?要知道,人家为了帮你‘整容’也是很辛苦的哦,都出了一身汗呢!”陆倩儿小嘴一嘟,又站了起来,然后伸出右脚踏在威廉的左脸颊上,道,“亲爱的,我突然发觉你两边脸有些不对称哎!这边好像平了一点,没关系,倩儿我现在就帮你改过来哦!”
陆倩儿说着,右足足尖牢牢踏住威廉的左脸颊,同时踩在他胸口的左足用力一顿,变成整个人单脚站立在威廉的半边脸颊上。接着,陆倩儿身体开始左右摆动,蹍踩起来……
“啊……嗷……”威廉悲壮的惨叫声,顿时响彻整个练习馆……
就在陆倩儿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一个老人的声音说着中国话从练习馆外传了进来,道:“倩儿,倩儿,你在里面吗?”
“啊!史密斯伯伯,我在呢!”陆倩儿边回答,边用脚掌踩住威廉的嘴,并向他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接着高声向门外问道,“什么事啊?史密斯伯伯。”
“倩儿,有中国来的消息了!”
……
史密斯的办公室里。
“上个月的十八号,日本关东军借口中国军队破坏南满铁路,随即发动兵变,袭击沈阳的中国东北驻军,拉开了战争的序幕。”年约五旬的史密斯教授推了推脸上戴的眼镜,用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面对日本的侵略,蒋介石的国民党政府采取‘不抵抗政策’,致使在短时间内,日军已占领了中国东北的大部分土地。”
“日本人终于……动手了吗,终于动手了吗……”陆倩儿喃喃地道,声音里充满了无奈。
“倩儿,我的孩子,听到这样的消息,我和你一样感到痛心!”说着,史密斯脸上现出一片伤感以及缅怀的神色──中国,就好像他的第二故乡!在那片土地上,他得到了自己的第二次生命。对于他来说,九州大地和大不列颠一样,有着特殊的意义!
“唉……”史密斯教授叹了口气,说道,“二十年前,我和威廉的父亲老威廉,”说到此处,史密斯顿了顿,侧首看了一眼“猪头威廉”,续道:“以及杰克,汤姆等另外八个好友一起,组成了探险队,进入中国西北地区进行地质考察。想不到在那里,遇到了沙尘暴!我们无法抵抗,队员们一个个的死去。到最后只剩下我,老威廉和杰克……咳咳……”
“您别激动。来,喝口水,慢慢说。”陆倩儿见史密斯咳嗽,赶忙拍了拍他的后背,又递给他一杯水。
“谢谢!孩子,你和你父亲一样善良。”史密斯稳了稳情绪,续道,“那时候我们三个被埋在沙堆里,等待死神的来临。就在我们都感到绝望的时候,救星出现了!救了我们三个性命的,就是倩儿的大伯、义父和她的父亲。我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在他们三人中,一路背着我走出那片可怕的沙漠的,正是倩儿的父亲陆达友!倩儿,倩儿……”
“史密斯伯伯我在这儿。”陆倩儿说着上前去握住了史密斯的手。
“好孩子,你有一个了不起的父亲!这辈子能交到这样一个朋友,是我史密斯的荣幸。唉……可惜啊!”史密斯叹道,“八年之后,我和老威廉再去上海看望他们的时候,想不到秦山兄(陆倩儿的大伯)和达友兄都已不在了……天妒英才啊!”
“倩儿,一年前,我决定回英国任教。”这时,史密斯教授转向陆倩儿,道,“走之前,我又去看望了你义父,他将你托付给我。其实,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想保护你,让你远离如今局势混乱的中国。我也同意他的决定,所以我本来并不打算告诉你刚才那些消息。但是,我必须尊重你。孩子,你今年十九岁了,已经是大人了,你有权利知道一切。作为你的伯伯,我当然希望你平平安安的留在英国,但不论你作出什么样的选择,伯伯都支持你。”
“日本既然向中国宣战了,上海作为远东的重要据点,日本人是必然不会放过的。”一脸“猪头相”的威廉在一旁道。
史密斯看了他一眼(其实一年来,史密斯已经看惯了“猪头版”的威廉,早就见怪不怪了),道:“没错。”
“史密斯伯伯,我决定……回中国。”陆倩儿道。
史密斯早就猜到陆倩儿会如此选择,遂道:“孩子,回国的一切,伯伯自然会为你打点好的。而且,教完这个学期,等放假的时候,我也会向学院请辞。那时,我会去中国看你的。”
“史密斯伯伯,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说着,陆倩儿留下了热泪。
──义父,姑姑,倩儿就要回来了,不管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倩儿已经失去了爸爸,决不能再失去你们了……
【第二章】从天而降
一九三一年十一月,上海外滩,十六铺码头。
码头以及火车站,永远是一个城市人最多、最热闹的地方之一。而作为远东第一大都市,上海的十六铺,无疑是一个热闹非凡、人流熙来攘往的地方。黄浦江江面上,来往的大小船只穿梭不息,「呜呜」的汽笛声此起彼伏。
“这位小姐,要坐车吗?”
“先生,去哪儿啊?要不要车送你去啊……”
在码头边,轮船到港下客的出口处,一群黄包车夫正卖力地吆喝着,在来来去去的人潮中兜揽生意。
「呜──呜──」
随着几声格外响亮的汽笛声,一艘巨大的轮船正缓缓向港口驶来。
这时,所有的黄包车夫都精神大振,放眼朝黄浦江上望去。他们知道,即将进港的,是从千万里之外的大洋另一边而来的“远洋”号,能够搭乘这一艘航海巨轮的绝不会是什么穷人家。若能够在这些人当中拉到一票生意,往往可以抵得上平日里辛辛苦苦跑上两三天的收入。
而此刻,一个少年拉着一辆黄包车,也正在往码头中心赶去……
呼呼……看来今天运气还真不错,刚送一个客人到外滩,就碰上“远洋”号进港,如果再能拉到一票大生意,今天就赚到了!少年拉着车,边跑边想。这少年是一个普通的黄包车夫,至于姓名,俗了一点,叫作“钱财”。是以,与其相熟的都叫他作──
“财迷!怎么是你小子啊?哈哈……”一个上了些年纪的黄包车夫笑骂道,“你还真的是哪儿有生意就往哪儿钻啊!”
“哟,少见啊!”另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车夫也说道,“财迷,你平日里不都是在北站那儿拉客的吗?今天怎么想起到这儿来了?”
“哦,大牛,你也在这儿啊。”钱财将黄包车拉到问他话的少年车夫旁边,停稳了后答道,“这不,我刚跑了一单生意,从北站送一个客人到外滩。正巧碰上‘远洋’号进港,所以就过来看看能不能再拉上一单。”
“你这家伙,赚钱倒是勤快,不愧是‘财迷’,你爹妈还真没给你起错名字!”大牛在一旁损道。由于他和钱财年纪相当,是以平日里两人称兄道弟,走得较近,算得上是一对好朋友。
“呵呵呵……”钱财咧嘴一笑,伸手拿起挂在肩上的布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和灰尘。擦干净脸之后再朝他看去,嘿!你还别说,虽然他的名字和外号都俗了些,可长相却是一点儿也不俗:
天庭开阔,山根贵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透着几分灵气,炯炯有神。身高也足有六尺上下,若不是因为拉车常常遭日晒雨淋,以致肤色黑了些,那整个人形象就更完美了。不过,就算是现在这样,钱财也绝对可称得上是相貌堂堂了。
这时,前方人声鼎沸,忽然喧闹了起来。原来,“远洋”号已经开始下客了,大批的人流从码头的出口处涌出,其中大部分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要车吗?要用车吗……”众多黄包车夫都凑上前去拉生意。不过钱财倒是没有动──每一行都自有它的规矩,他钱财今天既然来得晚,那有生意也自然是别人先上。
钱财在自己黄包车的踏脚板上坐下,一手支着下巴,一脸期待地朝人群中看去。他有一个秘密:不知为什么,从小钱财就特别喜欢看女人的脚,总想着能将哪个美女的莲足摸上一摸,闻上一闻。
随着年纪的增长,程度也变得越来越深。尤其在上海这样的大都市里,时不时的能看到穿着各式各样的丝袜以及高跟鞋的美足,更是令钱财心潮澎湃,不能自己。现在,他整天幻想着能有一双纤纤玉足踏着自己,踩遍他的全身……
其实,在现今这种恋足恋踏的行为很正常。可当时的社会,人们的思想陈旧,钱财当然不敢公开他的“心事”,他的愿望也就只能是心里想想而已,却从未真正实现过。所以,平日里拉车之余,钱财最大的爱好就是在马路搜寻人群里的那一双双美脚,稍稍满足一下自己的欲望。
哈……这个不行,脚型过宽,脚掌太厚。嗯,不入流!后面那个倒还凑合,大小胖瘦正合适,可这女人也太不会打扮了,怎么就穿了一双深灰色的布袜呢,未免有些大煞风景。唉!可惜了呀,若是穿着高跟鞋和丝袜那该多好……
钱财以“专家”之态,在心里评论着他所看到的女人脚。同时,两只眼睛不停地在人群中扫来扫去,寻找新的“目标”。
蓦的,他全身一震,双眼直勾勾地冲着某一方向看去……那是一个穿着连衣裙,刚下船,手里提着个小皮箱,看上去像是留学生的女子。自从刚才钱财的目光扫到了一眼她的双脚之后,就再也没离开过,看得眼都直了!
虽然此刻这双美脚还穿在高跟鞋内,但光看那皮鞋贴着肉色丝袜淡淡勾勒出的形状,我就百分百肯定那绝对是一双绝世美足,太完美了!若是能让这双美脚踩上一踩,就是被它踩死在脚下,那我也值了……只见钱财仿佛被点了穴一般,傻子似地一动不动,死盯着女人脚不放。
说来也巧,那女子偏偏也朝他这边走来,「嗑哒嗑哒」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的不断响起,一直来到钱财面前──
“这位小哥~~”甜美的女声响起,但钱财毫无所觉。
“我说──”看到眼前的人对自己的话充耳未闻,陆倩儿提高了声音,又叫道,“这位小哥!”
“啊!什么事……”钱财如梦初醒,抬头向唤他之人望去,以他老兄看女人先看脚的习惯,到现在还是首次正眼去看陆倩儿的容貌。
「轰!!!」
钱财只觉得自己脑子里炸开了──死了!我要死了,世间哪有这么完美的人啊?!仙女啊……
陆倩儿不禁有些好笑的望着面前已经呈半石化状的钱财:这小子的反应也太夸张些了吧!唔~~倒是跟一年前威廉第一次见到自己时那哈喇子流满胸前地傻样有的一拼。
“喂!你这车到底走不走啊?”陆倩儿大声问道。
“走!走!”钱财好不容易才将快要互说再见的三魂七魄重新凝聚,回问道,“这位……小姐,要去哪里?”
“闸北区的虬江路,认识吗?”
“认识,认识,虬江路我太熟了。”钱财忙不迭地答道,“我就住在那里,不知小姐要到虬江路哪一段啊?”
“靠近育婴堂路。”陆倩儿答道。
嗯?那里不是三义堂的所在吗……
边想着,钱财压低了黄包车,道:“小姐请上车。”
“走嘞!”待陆倩儿坐上车后,钱财一声吆喝,拉着车朝马路上跑去。
坐在车上,陆倩儿看着眼前熟悉的大街小巷,心中不禁感慨万千。她知道,过不了多久,这里可能就要承受战火的洗礼了……
钱财跑的挺快,不知不觉就到了虬江路,“小姐,前面再拐个弯就到了。”他边跑边说道。
“噢。”陆倩儿应了一声,随即看去,三义堂的大门已然在望,门口站着两个护卫,门前的马路上不时有行人来来去去,马路边还蹲着两个人,正抽着烟……
嗯?!陆倩儿身体猛然震颤了一下──马路边蹲着的那两个人绝对是高手!
虽然他们已竭力掩饰,但在陆倩儿眼中还是落下了不少破绽:夹着香烟的手指关节粗大,裤管下露出的小腿上肌肉扎实,蹲着的姿势也和常人不同……一切都说明这是两个习武之人。
陆倩儿心中忖道:两个武林高手却化装成普通人,他们如此窥视我三义堂,到底有何图谋?不管他们有什么目的,都不会是好事,定是要不利于三义堂和义父!对于这件事,最好就是暗中追查,不要惊动他们。否则,若是打草惊蛇,他们就此离去,虽然可保一时平安,但总有一个隐患在那里,需要时时提防,岂不麻烦?
看着钱财的车快要到三义堂门口了,陆倩儿心中又想:车到了之后,我若就如此下去进三义堂,事后他们一定会打听我的身份,那我岂不是失去了调查他们的机会?可车已经到这儿了,想必那两人也看见我了,那该怎么办呢……嗯,有了!
陆倩儿略一思索,心中便有了计较。只见她悄悄地脱下脚上的一只高跟鞋,手又在自己头上撸了几下,把头发弄乱了些。顿时,整个人看上去就狼狈了许多。
这时,钱财已经跑到了马路边上,他停了下来,放下黄包车,回头笑道:“呵呵,小姐,到……”
「啪!」
一只丝袜美脚带起一阵香风,不偏不倚踢在他脸上。顿时,钱财就被踢飞了出去,「嘭」的一声摔倒在地。
“你……你……这是哪里?这不是我要去的地方,你……你这拉车的不安好心……流氓!”陆倩儿有些“惊慌失措”地骂道。
看到钱财在地上挣扎着正要爬起来,她又赶上前去,「啪」一脚踏在钱财胸口,将他再次踩回地上。
钱财连遭重击,有些迷迷糊糊地道:“小……小姐,不是你说要到虬……唔……”
话未说完,一阵香风飘过,陆倩儿的丝袜脚已然踏到了他的脸上,脚掌牢牢踏住了他的嘴,将他下面的话全都踩了回去。
“住口!”陆倩儿叱道。幸好她反应够快,及时踩住了这小子的嘴。否则再让他说下去,岂不是要露馅了?
钱财彻底傻掉了,倒不是被吓傻了,而是因为他终于反应过来,看清楚眼前的形势了──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美脚现在就踩在他的脸上!
陆倩儿的丝袜美脚捂住了钱财的口鼻,女儿家的足香,混合着微微的汗味和皮革味道实实在在地传入了他的鼻孔。
香!是在是太香了!
钱财闻到这梦寐以求的味道,仍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不停地深深吸气,贪婪的嗅着……
可能是钱财的呼吸令陆倩儿觉得脚底有些痒,陆倩儿忍不住用脚在他的脸上搓了搓。殊不知,如此一来,更令钱财感到兴奋了,他闻的更起劲了。
看着钱财拼命闻着自己的脚,那一脸陶醉的样子,陆倩儿感到又好气又好笑。旋即,她想起“戏”还没有演完,遂松开了莲足。
“哼!你这臭流氓,别以为我好欺负!”陆倩儿坐回车上,道:“快送我去宝山路,哼!别再耍花样了,我认得路的。”
钱财一脸失落地从地上爬起来,傻乎乎的拉起黄包车。此刻他脑海里全都是那只丝袜美足,根本无法思考,恐怕陆倩儿叫他站在马路当中让汽车撞一下,他也会照做不误。
“还不走?!”陆倩儿喝道。
钱财顺从地拉着车,换了个方向跑了起来,他心想:这次不管她说要去哪里,我绝对会“再走错路”!如此一来,说不定她就会再踩我一次……
不远处那两个蹲着的人从头到尾看到了整件事,这时其中年纪略小的一人向另一人道:“香主,那个拉车的小家伙,不是就住在我们前面几家吗?”
“嗯,是那个臭小子。没想到他也算色胆包天了,拉到个女人就想往家里带。”那“香主”道。
“不过,那个小妞长得还真是水灵!”先开口的那人舔了舔嘴唇,色迷迷地望了一眼着黄包车离去的方向,又道,“不但漂亮,而且够辣!要是让我田三碰上,我也……”
“好了,田三。”香主打断他道,“别忘了帮主交待的事,若是搞砸了,帮主怪罪下来,你小子不死也得脱层皮!”
“知道了,香主。我这不正在看着嘛……”
……
钱财拉着车跑过了一个路口,心中正想着该如何“走错路”,这时,只听陆倩儿叫道:“停!停!”
闻言,钱财只得停下车,回头一脸茫然的看着陆倩儿,道:“小姐,这……这宝山路还没到啊……”
“我知道没到,不用去那里了。”陆倩儿提着小皮箱跳下车,随手塞了一小块金币在钱财手中,道,“这是车钱,不用找了,你快走吧。”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因为当时局势动荡,通货膨胀,货币的作用越来越低。所以,陆倩儿去英国的时候,楚青岳便准备了好些金币,让她带在身上。此时,陆倩儿心中急着要去“反监视”那两个人,等不及找零钱,反倒便宜了钱财。
看着眼前的窈窕背影慢慢地愈来愈小,钱财的手摸上了自己的嘴唇,那上面还残留着陆倩儿玉足的丝丝芬芳。一时间,他不禁有些痴了……
……
三义堂。
深秋的黄昏总是降临得特别早,刚过了晚饭时间,天色就已渐渐的黑了下来。手捧着一盅清茶,楚青岳独自坐在房中,沉思着。
“唉……”楚青岳长叹了一口气。
今天白天,在黄立山的寿宴上,谈到他和日本人比武的事,当时楚青岳显得很从容,可他心里明白,眼下整个上海的形势绝不容乐观。
楚青岳虽出身绿林草莽,却并非行事莽撞之人,三义堂在上海这么多年,在各方势力的环伺下,仍能屹立不倒并有所发展,这其中,就和楚青岳懂得及时把握形势有很大的关系。
这些年来,三义堂和日本人的各种明争暗斗虽然一直没有停过,但基本上都是小范围的争斗,从未有过什么大动作。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双方都有意无意的把动作压制在一定范围之内,以免斗争升级,引起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就像今天在国际饭店门口,楚青岳摆明不惜一战,那田中正南便退却了。
当然,谁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楚青岳固然要为三义堂的众多门人考虑,但日本人又何尝不是有着他们的计划呢,而且现在日本人势力正逐步增强,可以预见,一旦当他们有了万全的准备,就是战争爆发的时候了。
“唉……”楚青岳又叹了一口气,就眼前的形势看来──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近两个月来,上海的日本人明显活跃了起来,各种活动频繁,在各个方面向上海的本土势力频频发出挑衅。比如和楚青岳比武的九鬼流高手白骨,早在六年前便已来到上海,如真像他口中所说是“仰慕”楚青岳的武功故而想切磋一番的话,又何必等到现在才登门溺战。由此可见,在近期内,日本人必然将会有一番大动作。
楚青岳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多年江湖风雨飘摇的生涯,使他深深的知道防范于未然的重要性,尤其是两个月前东北发生的“九·一八”事变,更是一个明显的讯号──恐怕,是风雨欲来了!
“唉……”楚青岳忍不住再三叹气。不过,在他心里却还有着一丝庆幸,那就是已将陆倩儿送至英国。否则,一旦有变故发生,楚青岳倒是不在乎自己一把老骨头,拼了也就拼了,可若是陆倩儿受到了什么伤害,百年之后,九泉之下他又有何面目去见自己的兄弟陆达友?
“唉──”一把的女子声音学着楚青岳的样子长长的叹了口气,还故意把尾音拖得老长,接着,便听见那无比熟悉的声音娇声说道:“我的义父大人,这已经是您第三次叹气了,究竟是什么事让您如此烦心呢?”
倩儿?!
楚青岳脑海里“倩儿”两个字尚未闪过,身体就已直接从椅子上腾空而起,往后暴退直至背贴墙壁,这是他作为一个习武之人在突发状况下,身体自然而然作出的最为直接有效的应对举措。不管来人是谁,进入他的房内如入无人之境,光是这份身手,已经足以让楚青岳骇然了。是以,他第一时间背靠墙壁,以免背腹受敌。
此时,楚青岳站稳了身体朝来人望去,那俏生生站在自己面前正巧笑倩兮的身影──不是陆倩儿还会是谁?
可这……这怎么可能?她现在不是应该在英国吗……楚青岳皱了皱眉,心里不禁摇头苦笑: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宝贝女儿。
陆倩儿上前来抱住楚青岳的手臂,说道:“义父,您又皱眉头,我不是跟您说过那样容易老得快的吗,您看您又不听倩儿的话了。”
“哼!”楚青岳冷哼一声,道,“还不知道是谁‘不听话’呢!”
“呃……那个……”陆倩儿俏脸一红,她早就知道楚青岳见到自己这么偷溜回来,一番责怪自是免不了的,为了免于挨骂,陆倩儿赶忙撒娇道,“义父,这么久没见到您老人家,女儿想死你了!”
“哼!史密斯那个老糊涂,他怎么能放你回来!”
“义父,您就别怪史密斯伯伯了,是我自己要回来的。义父,是倩儿不好,您老人家就别生气了。来,先坐下喝口茶。”说着,陆倩儿扶着楚青岳在椅子上坐下,又为他的茶盅里添了水,才正色道,“义父,如今局势紧张,战争随时会爆发。我知道您不放心我才会让我去英国的,可是义父,倩儿也同样不放心您老人家啊!与其独自在英国担惊受怕,我情愿回来和您一起!”
“你这孩子,唉……真是和你爹一模一样的性子!”楚青岳眼中流露出一丝感动的神色。看来,女儿是真的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而且,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变得如此出色了,就从刚才她悄悄来到自己身边而自己却毫无所觉来看,她的一身武功绝对已经是青出于蓝,凌驾在他之上了。
“义父,最近三义堂内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陆倩儿问道。
“怎么说?”
“我今天在回来的路上,到门口时……”陆倩儿将白天看到的情况告诉了楚青岳,当她说到当时为了脱身,不得已把黄包车夫诬陷为流氓时,心里不禁又一次浮现出当时的情形,尤其是钱财那有些可笑的样子,陆倩儿忍俊不住地想:呵呵~~那小子不会真的被我那一脚给踩傻了吧!
“哈哈,你这顽皮的丫头。”楚青岳也笑骂道。
陆倩儿接着道:“后来,我暗中观察了他们一个下午,这两个人还真是有耐心,就一直在那里看着我们堂口,直到我来见您之前,方才离去。”楚青岳没有搭话,他知道这件事还有下文。按理来说,见到这两人离开,陆倩儿必然不会放过他们,一定会悄悄跟随,暗中查看此二人究竟是何来路。果然,陆倩儿又道,“我跟在他们后面,想不到……义父,您猜猜,他们住在哪里。”
“哪里?”
“他们就住在我们堂口对面的那片棚户区里,哼!胆子倒是不小,居然就隐藏在我们眼皮底下。”
当时,上海是各国势力交汇之地,列强划分租界,造楼盖房,为了安全起见,往往会将门前清出一大片空地,不许有人居住。于是,造成了大批普通百姓流离失所,只得随便找个地方,搭建一个茅草屋暂作栖息。可即便如此,还是会常常遭人驱赶。原本,三义堂门前也是一块空地,后来一些无家可归的人在哪儿搭了木棚作栖身之地,堂中弟子曾提出过要将那些人赶走,以免人多眼杂,楚青岳不忍心那些人连个避风躲雨的地方都没有,便由得他们去了。时间一长,人越来越多,于是就形成了一片棚户区。现在看来,反倒成了那些图谋不轨的人最好的遮掩。
“义父,看他们的样子,想必潜伏在那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隐藏得很深啊!”陆倩儿说道,“现在天色已黑,我准备再去探探他们的底。”
“嗯,也好。”楚青岳想了想便同意了,又关照道,“不过要小心行事,若有危险,即刻赶回来。”
“知道了,义父,我去了。”说着,陆倩儿的身影犹如夜猫一般,灵巧的从窗口飞纵而出。房内,楚青岳则再一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
天色已黑,一轮残月挂在夜空中,发出些许暗淡的光芒。
远处,有两道身影互相搀扶着,迈着踉踉跄跄的脚步,缓缓的朝三义堂对面的这片棚户区走来。
待得他们走进些,便可看清是两个二十来岁的少年,正是钱财和他的朋友大牛。两人都是一身酒气,正勾肩搭背跌跌冲冲地走着,那样子显然是有些喝高了。
“我说……财迷!”大牛含糊不清的说道,“算……算你小子够朋友,发了比小财就想到请兄弟我喝酒。”
“呵呵呵……”钱财边走边笑。
“财迷,我怎么觉得你小子今天有点儿不大对头啊,就算是上午拉的客人多给了你钱,也不用这样啊,一整天都看到你在傻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没事儿,我就是……心里高兴!呵呵……”钱财兀自傻笑不已。
“瞧你那傻样!”大牛看了看路,道,“喂,财迷,你家到了,快回去睡觉吧。”
“呃,是到了。”钱财看向路旁的一排破木屋,伸手推开其中一间的门,回头对大牛笑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大牛,你也早点回家吧。呵呵呵……”
“行了,我回去了。还在傻笑,这小子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大牛嘴里嘀咕着,越走越远。
钱财「砰」的一声关上了门,门合上不久,木屋旁边的一棵大树后面,就蹿出了一条飞快的人影,几个起落间,便已来到钱财斜对面的一间木屋旁,伏在窗口底下不远处,探听里面的动静。
“香主,要是……”
木屋里有个男人的声音隐隐约约传了出来,可惜说话之人将声音压得很低,只能模糊的听到几句,只听他说道,“……真要是那样,我们就省心多了。”
窗外,陆倩儿心里一阵着急,要是这两人一直这么说话,那她的偷听大计便要搁浅了。
此时,恰好有一只野猫经过,跳到木屋的顶上,发出几声宛如婴儿啼哭一般的叫声,在这宁静的夜里,显得分外凄惨瘮人。
陆倩儿把握机会,就趁着这个时候,轻巧地往前一纵,在几声猫叫声的掩护下,娇躯已然紧贴着木屋。
这下,就可以清楚的听见里面人说的话了。这时,只听那香主说道:“不错,要是老马他们也来了,那这件事就更稳妥了,我们俩也可以轻松一点。”
“香主,我们这么天天监视着三义堂,究竟要监视到什么时候?”
“不会太久的,等老马他们到了之后,帮主一定会作出安排,到时候肯定会有所行动。”
“希望马香主他们早点到就好了,天天在这儿监视哪儿都不能去,没劲透了!”
“田三,别沉不住气,不要忘了,我们失败成功就在此一举。”香主说道。
“喵──嗷──”
此时,屋顶上又传来了野猫哀嚎般的嘶吼。
“妈的!这发春的死猫,看我抓住你开膛破肚!”田三被猫叫扰得心烦,便要冲出屋子去抓猫。
“好了,田三,安份点儿!别多事了,早点睡觉,明天还要接着监视呢。”香主拦住了田三。
屋里传来悉悉唆唆的脱衣声,想来那香主和田三是准备要睡觉了。
田三边脱衣服,嘴里还在低声骂道:“死猫!算你命大,哼!竟敢跑到你田三爷的面前来发春,老子我还一肚子邪火没地方出呢!唉……说起来,都有个把月没碰女人了,要是今天白天见到的那个泼辣小妞现在在这儿就好了,如能把她按倒在床上,嘿!那细皮嫩肉的,啧啧……”骂声渐渐变成了下流不堪的龌龊言语……
屋外的陆倩儿勃然大怒,她正将耳朵紧贴木板,全神贯注的听着屋里的动静,那里会想到竟会听见那田三以她为对象说出这么一番无耻的污言秽语──而且还是真真正正的“字字入耳”!
陆倩儿好不容易才克制着自己没有现在就冲进去找田三算账,此时见屋里的声音越来越小,想必那两人已经睡下,陆倩儿便准备悄悄离开。
就在这时,她看见不远处又有人影朝这边走来,陆倩儿不想被人看见自己,便一跃而起,直接跳到了对面木屋的顶上,想从那里离开。
哼!龌龊!!下作!!好你个田三,今天暂且忍你……陆倩儿在木屋顶上边走边想:总有一天,姑奶奶我一定要将你……哎唷!!!
「扑通──」
钱财正躺在由两块木板拼凑而成的“床”上,他有些奇怪,自己的酒量向来不怎么样,平时三杯之内铁定醉倒,可今天他都喝了四、五杯酒了,却是越喝的多,脑海里那个绝美的身影就越清晰!
甚至,闭起了眼睛,钱财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双令他无比销魂的玉足……
不过,酒醉三分醒,对于现实,钱财还是很清楚的,他和人家那是一个天一个地,他也只能是做做白日梦罢了。但越是如此,钱财就更忍不住回想起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她真是太漂亮了!不管是人还是脚,都是那么地完美,那么地……香!!
要是能再见到她就好了,唉,不过,这怎么可能,对我来说她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能够见过她一次已是莫大的福气了,我怎么还能奢望仙女从天上掉下来呢……
真的不可能吗?事实证明,仙女或许不会掉下来,但是──会“砸”下来!!!
「轰!!!」
就在钱财梦想着“天上掉下个林妹妹”的时候,突然,屋顶破了一个大洞!接着,老天便如钱财所愿,将他的“仙女”狠狠地“砸”入他的怀中!!
「嘭!!!」
一个柔软的娇躯直接从屋顶的大洞坠落下来,重重地跌坐在钱财的肚子上!
一瞬间,就将他原本微凸的肚子压得直接朝里面陷了下去!
顿时,钱财只觉得肚子肯定是被压扁了,接着就感觉到肚子就好像快要爆炸了似的,无比难受!
“噗──”
在陆倩儿的“高空全体重压坐”之下,钱财再也控制不住了,将不久前刚刚喝进去的一肚子黄汤一下子全都喷了出来!!
大量带着酒气的液体宛如喷泉一般,呈放射状从钱财口中疯狂的朝着陆倩儿喷射而出!
惊魂未定的陆倩儿尚未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感觉到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压爆了似的,接着就有“不明物体”向自己射过来,她连忙跳起来躲过。
而下面的钱财压力骤减,他刚松了一口气,就眼睁睁地看着空中的陆倩儿第二次从天而降。
目标,仍旧是钱财的肚子──
「嘭!!!」
“噗!噗!噗……”
彻底吐清了肚子里的存货之后,美人臀下的钱财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第三章】末路王朝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倩儿稍稍定了定神,自己正好好的在“飞檐走壁”,却不想脚底下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洞!
虽然事发突然,但她毕竟有一身武功,反应不可谓不快,双脚刚一腾空,她就已经及时调整好了自己的身形,并做好了狠狠跌一跤的准备。
可……为什么从那么高摔下来,我居然一点都不痛,还感觉软软的?
房内只有床边的桌子上有一盏快要熄灭的煤油灯,那微弱的火苗比没点灯强不了多少,陆倩儿又是背对着桌子,一时间什么都看不清。所以,为了证明自己的感觉没错,陆倩儿特地在自己坐的地方重重地颠了几下!
嗯……这不是错觉,确实是软软的!
可怜那钱财,人尚在昏迷之中,却依旧逃不过陆大小姐玉臀的欺凌,她每颠一下,钱财的身体便对身上美女的体重作出忠实的反应,很配合地从口中“噗”一下涌出一口液体……
听到自己身下似乎有些许动静,陆倩儿有些好奇地朝下面看去……终于,陆大小姐发现──
呃……好像,我现在正坐在某人的肚子上,难怪!
陆倩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面向钱财,顺手拿过旁边桌上的煤油灯,她想看清楚到底是谁那么倒霉,本来在床上睡得好好的,却硬是做了自己的“肉垫”!
陆倩儿这么一动,被她坐在屁股下面的钱财肚子里面免不了被压坐得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又吐了一口之后,他悠悠醒来……
察觉到身下的“肉垫”似乎有转醒的迹象,陆倩儿才猛然想起自己好像还四平八稳,大摇大摆的端坐在别人身上,实在是不妥。于是她连忙了站起来,同时把手中的煤油灯调亮,朝身下之人照去。
恰好此时,钱财也向她这里看过来……
“是你!”
“是你!”
两人同时开口说出同一句话。
钱财心里顿时无比激动,只觉得自己好似在梦中一般,身上所有的疼痛也在霎那间不翼而飞,当下,他就兴奋得想要爬起来。就在此时──
「吱!吱!吱……」
拼凑成床的两块木板传出些许不协调的声音。
“哎!哎!你不要乱动!”陆倩儿赶忙叫道。可是──晚了!!
「轰!!」「轰!!」
两块床板经过陆倩儿两次重压后,本就摇摇欲坠,此时钱财再一动,两块床板顿时支撑不住,同时宣告破裂!!
惊叫声中,陆倩儿手中的煤油灯「砰」的一声摔碎在地,然后床上的一男一女摔向地面……
先是负责“垫底”的钱财,「嘭」的一声首先着地。接着,陆倩儿便跟着来了,不过这次她有所准备,至少不会再跌倒了。是以,钱财唯有再一次眼巴巴地看着他心中的女神姿态优美的从天而降。
而这次的目标,巧得很,依然是钱财的肚子──
「嘭!!!」
陆倩儿双脚一起踩到了钱财的肚子上,踩得他一声怪叫之后,上半身猛地支起,两脚也同时抬高,整个人弯得就好像一只被油炸过的虾那样!
钱财张口欲吐,却发现自己肚子里能吐的东西早就被陆倩儿刚才的两次“高空全体重压坐”压榨得一干二净,腹中早已空空如也,哪里还吐得出来?
这一次,陆倩儿的“高空全体重踩肚子”可以说是真正的圆了钱财的“踩踏梦”!
但这一刻,究竟是痛苦?是甜蜜?还是痛并快乐着?那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不过,对于钱财来说,不管如何,这一刻绝对是令他终生难忘的!因为,在被踩的同时,他还想通了一个道理:
人们常说的“最难消受美人恩”果然不假!拉一趟车,美女多赏了车钱,我已将它化为酒饭吃进腹中了,却依旧难以消受美人的恩惠,到头来还是她亲自从我肚子里将它们压出来……
“喂!你没事吧?”陆倩儿有些但心的问道。她心想:这倒霉的小子不会真的被我一脚踩死了吧?唉,我真不是存心的,但他偏偏就像鬼上身一般,算好了似的,每次都不偏不倚,正正好好的垫在下面……
不得不说,钱财的“抗踩”能力着实强悍,床板都早已被压碎了,可他老兄依旧在美女脚下坚强地存活着!
他正想开口答话,忽然间,踩在他肚子上的两只脚动了:先是一只脚踩上他的胸口,然后,另一只脚则直接踩到了他的脖子上!
原来,煤油灯一碎,屋里便漆黑一片,陆倩儿不见钱财回话,心里有些着急,于是她试探地朝前走了两步,嘴里还在不停叫着:“你在哪里啊?没死就说句话……”
我……我……我就在你脚底下啊……钱财被陆倩儿踩着脖子,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在她脚下干着急!终于,他又晕过去了……
等到钱财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窗外天已经大亮了,屋子里则是一片狼藉,显然昨晚的一切并不是他在做梦。
活动了一下浑身酸痛的身体,钱财正想寻找梦中的女神,赫然发现,陆大小姐正坐在屋里唯一的一个小板凳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你……你……”钱财“你”了半天,却不知该说什么。
“啊,你醒了,那就好。”倒是陆倩儿先开口了,但她说出来的话却是石破天惊,只听她说道,“嗯,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是谁?”
不……不会吧?!失忆……美女?!
钱财被吓得不轻,丝毫没有留意到陆倩儿美眸中一丝狡诈的光芒,他越想越怕……最后,他很干脆的再一次晕了过去。
……
一八九九年,京城,醇亲王府。
已是深夜,偌大的醇亲王府中,西南角的一处隐秘的小房间内,却还是有着一点昏暗的灯光透出。府中的所有人都知道,那间屋子是醇亲王府的一大禁地,平时根本不许任何人靠近。
小屋内,一个面容严肃的老者坐在椅子里。此刻,他正紧闭双眼,仿佛在闭目养神。
「笃!」「笃!」「笃!」
窗口处传来了三声轻微但有节奏的敲击声,房内老者猛地睁开双眼,沉声道:“进来。”
「吱呀」一声,窗户打开了一半,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色夜行衣中,就连头脸也用黑布包着的人影狸猫般窜进屋内。老者一见到他,立刻快步迎了上来,语气激动地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回王爷,幸不辱命!”黑衣人答道。同时伸手自怀里取出一个用黄色锦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形物件交到到这老者手中,而后又低声说道,“王爷,东西我是冒死带出宫来了,可接下来,王爷一定要交给绝对值得信任的人妥善保管好啊!”
“皇上有没有谕示,这……这东西何时可用?”王爷焦急地追问。
只见黑衣人附到王爷耳边,轻声说了一番话,然后又再三关照王爷道:“这就是皇上的口谕,王爷切记,只有王爷你和将来保管这东西的人才能知道。否则,我等所有人,都将大难临头!切记!!切记!!”说完,人影一闪,黑衣人便又从窗口迅速离开了。
“想不到……想不到啊!”王爷缓缓坐回椅子里,低声自语道,“想不到皇上竟是这般想法,那……我该找谁来保管这物件呢?”
王爷沉思半响,心里想到过几个人,却又都被他一一否定了。良久之后,王爷仿佛有了决定,他注视着手中的物件,喃喃自语道:“罢了!罢了!为了大清,我还有什么舍不得的……”说着,王爷脸上写满了苦涩,又自嘲道,“看来,我奕儇又要失去一个儿子了……”
(“儇”字的“亻”本应为“讠”,但打不出那个字,故而用“儇”来代替)
三天后,王爷依然是在这间小屋子里,依然是半夜三更,依然有人轻叩木窗。不过,这次进来的却是一个二十三、四岁,气宇轩昂的伟岸青年。
“阿玛,您找我?”青年朗声说道。
“载宣,来,让阿玛好好看看你。”王爷有些颤抖的双手向青年的脸庞抚摸过去。
这醇亲王本名爱新觉罗·奕儇,正是当今天子光绪帝的亲生父亲。当年,先皇同治帝爱新觉罗·载淳驾崩后,出于种种因素考虑,慈禧并没有为载淳立嗣,却将载淳的堂弟、醇亲王的儿子载湉抱进宫里,并立其为嗣皇帝,也就是现在的光绪帝。
当年,载湉被抱进宫的时候,只有四岁。自己的亲生儿子能有问鼎皇位的机会,醇亲王十分开心,但又万般不舍。载湉既为嗣皇帝,那便是继承咸丰帝为子,从此与他再无父子名份,他等若失去了一个儿子。
后来,外出散心游玩的醇亲王偶然间结识了一个满洲少女,从此,醇亲王便多了一笔风流债。
两年后,这个满洲少女便为醇亲王生下了儿子载宣,她自己却在生产之后,大量出血而亡。
自幼,醇亲王便对载宣很是喜爱,但他却从未正式承认过载宣的身份。所以,这二十几年来,载宣虽得到父亲宠爱,却仍然是个私生子。对此,他心中颇有些不满。
“载宣,这些年苦了你了……”醇亲王缓缓抚摸着载宣的脸颊,轻声说道,“阿玛知道你心里有怨,怪我没有认你。可有些事情,我也是无能为力啊!”
“阿玛,您今天怎么……有些奇怪啊?”载宣问道。同时,他心里闪过一种不妙的预感。
“没什么,只是一时有些感慨罢了。”
醇亲王深深的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最喜爱的儿子,心里暗道一声“罢了”,猛地下定决心,向载宣沉声说道,“阿玛本已对不住你,但今天阿玛却又要厚颜让你再为我做一件事。载宣,你一定要答应阿玛!”
“阿玛请讲。”
“载宣,这是皇上从宫里托人冒死送到我手中的……”醇亲王取出一个锦盒,原本的物件已被装入锦盒之中,他将锦盒缓缓递向载宣,道,“需要有一个武功高强且绝对可信之人来保管,直至某一特殊时刻来临,方可将其打开。”
载宣接过锦盒,问道:“阿玛,这……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是皇上的一道谕旨,但内容没人知晓。”
载宣心里一沉,他知道,自从去年光绪帝在以康有为为代表的维新派的影响之下,大刀阔斧地实行变法,但很快便被慈禧将变法运动扼杀之后,就一直被囚禁在了南海的瀛台。如今,光绪帝居然在这种情况下,仍冒死传出这道谕旨,可见其重要性。
“那……阿玛,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打开它?”
“我可以告诉你,不过载宣,你知道了之后便没有退路了。这件事,只能我和保管它的人知道。”醇亲王注视着载宣,问道,“你真的考虑好了吗?因为……”
看到醇亲王欲言又止的样子,载宣追问道:“因为什么?阿玛。”
这时,醇亲王发现自己不敢面对自己的儿子,他闭上眼睛,把心一横,说道:“因为你一旦决定保管它,从此就要消失于人前,彻底忘记过去,和现在所有的一切一刀两断,换一个身份,重新开始生活!”
“竟……竟然,是……这样?!”载宣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蹬蹬蹬」倒退好几步,失声道,“阿玛,你……”
“你以为,我这个做父亲的真的愿意如此吗……”说着,醇亲王终于睁开眼睛,两行老泪自他眼角缓缓留下,他颤声道,“载宣,你和载湉都是我的亲生骨肉,可……两个儿子都要离我而去,我……我怎么舍得啊……”
载宣脸上也留下了两道热泪,说道:“阿玛,您知道,我打小便喜欢练武,对那些权力富贵并无多大兴趣,唯一的愿望就是不想再背负着‘私生子’的身份!难道,就因为当今皇上原本是您的儿子,为保皇室颜面,我就真的有爹不能认了吗?甚至,为了避嫌,我连自己本来的名字‘载渲’都不能用,只能告诉别人我叫‘载宣’……”
载宣说着说着,渐渐低头不语,各种表情皆在脸上一一浮现,等到他再抬起头来时,却已是平静了许多。
“阿玛,要到何时方才能打开锦盒,告诉我吧。”
“你……你真的决定……”
“阿玛,从小您要我做的事,我从未让您失望过。这次,也不例外!”
“好……好……你过来……”待得载宣附耳过来之后,醇亲王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捏了一下,道,“虽然不能光明正大地告诉所有人,但在阿玛心中,你永远是让阿玛最最骄傲的儿子‘载渲’!!”
载宣身体猛然一震,正要朝醇亲王看去,就听到他用轻得只够让自己一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道:“慈禧死的那天,便是打开锦盒的时候了。”
载宣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原来光绪帝,自己的亲哥哥载湉千方百计送到阿玛手中的谕旨,也是他的遗诏!
从小生长在帝王之家,载宣很清楚,以慈禧对朝政的一手遮天,断然不会在她大限来临之时还让光绪帝活在这世上!
“阿玛,珍重!”说完,载宣最后深深看了醇亲王一眼,便带着锦盒转身离去。
边走,载宣口中轻声地自言自语道:“朝廷是重要的!皇上是重要的!人言可畏,所以也是重要的!到头来,怕只有我载宣才是最次要的吧……阿玛啊!这叫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我载宣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醇亲王并未听到载宣最后的话语,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醇亲王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身体瘫倒在椅子里,脸上老泪纵横……
从此,爱新觉罗·载宣便彻底消失了,茫茫世间路上,却多了一个天涯独行客──“秦堪”。
……
一九三一年十一月,东海边某渔村。
一户普通的渔村人家里,有人正在祭拜先人。香案上供着两个排位,其中一个上面赫然写着“先父秦山之灵位”。
案桌前,跪着一个二十二、三岁的女子,她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一条乌黑的长辫子,长长的垂在身后,辫梢已然垂到了膝盖处。
“爹,不论您是叫‘秦山’,还是‘秦堪’,或者是……‘爱新觉罗·载宣’,在女儿心里,您永远是我最爱的父亲!”说着,女子抬起了头,露出让人惊艳的美丽容貌。如果说陆倩儿是标准的南国佳丽的话,那眼前的这女子便是真正的北地胭脂,娇美之中尚带着几分英气。
这时,又听她说道:“爹的教诲,女儿时刻牢记在心。这十几年来,女儿日夜苦练爹传下来的武功,从未离开过渔村。如今,女儿功夫已然大成,就要按照爹的遗训,去上海找二叔和三叔了,爹!您要保佑女儿啊……”
拜祭之后,这女子背着一个小包裹,最后再环顾了一下自己出生成长的渔村,便头也不回地上路了。一阵海风吹过,隐约传来了一句话:“既然已离开家门,我自当和爹当年一样,世上不会再有爱新觉罗·傅媛,从此之后,我就是──秦媛!”
上海,龙华。
龙华,位于上海西南角,因龙华古寺而得名。如今时局不稳,倒是有愈来愈多的人来此烧香拜佛,许愿以求庇佑,是以龙华古寺平日里的香火还算鼎盛,寺庙前的几条道路上也是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不过今日,这儿来来往往的人群所有人都会忍不住朝一个方向多看几眼。那是一个三十来岁的花信少妇,虽然一脸风尘仆仆外加一身淡雅的装扮,但依旧掩盖不住她的天姿国色。
她一路走来,不时向路人打听一位王姓老拳师的住处,随着她婷婷袅袅的莲步移动,一双绣花鞋上那两个红色的梅花绒球也随之摆动,格外地引人注目。
赫然是久违了的楚清雅!
此时离孟言惨遭横死已过去了十四余年,楚清雅也已三十四岁了,不过岁月并未能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但见佳人清丽如昔,比之当年,只是脸上多了一层淡淡的寒霜,却更添了几分成熟的风韵,仿佛只要看着她,就能勾起人心底深处某种难以言喻的昔日情怀。
这次,楚清雅原本是去看望她的师父的。她和楚青岳都是杭州人,楚青岳自幼好武,拜入杭州的武林名宿韩策天门下。这韩策天在武林中,乃是大大有名的人物,人称“无影神龙”,楚青岳仗以成名的绝学“龙行天下”就是得传自他。
韩策天本来只收了楚青岳为徒,对于这个徒弟,韩策天虽然也颇为喜爱,但却不是百分百的满意。因为在武学天赋上,楚青岳只能算是中上之资,对于韩策天的一身绝学并不能完全领悟,在韩策天看来,这未免就有些美中不足。不过,好在楚青岳胜在勤奋,所以也取得了不小的成就,这一点韩策天还是很满意的。
后来,楚青岳的父亲五十大寿的时候,韩策天在寿宴上见到了当时才九岁的楚清雅,惊叹于楚清雅的天纵之资,韩策天当即就提出要收她做徒弟。楚清雅也是本性好动,再加上从小就看着大哥楚青岳练功,使她对武学亦有着浓厚的兴趣,于是便做了韩策天的关门弟子。
韩策天师承当年赫赫有名的“北腿王”,一身绝学大多以腿上功夫为主。在最小的徒弟楚清雅也满师之后,韩策天便退隐江湖,隐居在杭州的西湖畔。回忆自己一身所学,韩策天发现,大部分的腿功都略有缺陷,所以他决心要创出一招最强的腿法。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十余载的苦心钻研,韩策天终于成功了,而这位武林前辈也心力交瘁,不支病倒。这次之所以写信去上海召楚清雅去见他,一来是想念这个女弟子,二来韩策天也是为了将自己苦心创出的绝学传给她。
楚清雅这次来看望韩策天,除了照顾他外,就是练习师父所传的终极绝招“啼血寒梅”。经过半个月的苦练,楚清雅终于将这招练成,而这段时间里,韩策天的身体也渐渐好转了起来,于是她便准备返回三义堂。
临行前,韩策天让楚清雅代替他去看望一下他的一个朋友,居住在上海龙华地区的老拳师王颉,所以楚清雅才会出现在龙华。
这时,楚清雅正在向一个开杂货铺的当地人打听王颉的住处。
“王老拳师就住在龙华寺的后面,门前有一棵又高又粗的歪脖子树的,就是他们家了。”
“谢谢。”楚清雅说完,便朝着杂货铺老板指点的方向走去。毫不费力,就找到了王颉家,正要叩门,她就听见里面隐隐有人声传来──
“这就是‘奔雷拳’?哈,也不过如此!我还当人称‘冬雷’的王颉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厉害人物,哼!还不是一个‘东亚病夫’!!”
“放屁!田中正雄,你休要猖狂,要不是我爹年事已高,你这倭寇根本就不会是他老人家的对手!”
“怎么,你不服?那你来,不用田中前辈动手,我仓本恭介就足够收拾你了。哼!老子都如此脓包,这儿子肯定也是废物一个,哈哈!”
“哈哈哈哈……”又是一阵张狂的笑声传来。
楚清雅也算是个老江湖了,一见王家有变故发生,她并没有就这样冒失的闯进去。回头看了一眼那棵歪脖子树,楚清雅一个纵身,跃到了树杈上,然后她藏身在一截粗大的树干后面,打探里面的情形。
只见王家的院子里充满紧张的气氛,火药味十足,十余人分成两帮,面对面的站着。
一边是以一个须发皓白的老者为首,这老者就是王颉。此时王颉已经受伤,嘴角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他下颌的胡须,一件淡青色的外衣上,胸口位置也有着一大滩血迹,看上去甚为刺眼。
王颉身边围着四、五个人,年纪大都在三十到四十之间,那是他的儿子和几个徒弟。
另一边,是八个日本人。为首的田中正雄三十多岁,留着一撮小胡子,他虽然不高,但体格却是极为壮硕。楚清雅只看了此人一眼,就断定他必然是擅长外门硬功的高手。
余下的日本人中,有一个二十多岁、一头短发的年轻人此时正用手指着对面,嚣张地哈哈大笑,想来他便是那仓本恭介了。田中正雄和仓本恭介等五个日本人都穿着同样的练功服,那表示几人来自同一家日本道场。
楚清雅在树上看着院子里,近些年来,她见到过不少类似的场面。中日两国的武林中人世代结仇结怨,可说是仇深似海,双方常常会找各种理由进行“武学交流”。这里发生的一切乍一看,似乎又是一场普通的日本武士上门踢馆事件,但楚清雅却有一种很不妥当的感觉。
引起楚清雅注意的,是另外三个日本人。这三人都是一身便装,并未穿练功服,从他们流露出的气势看来,不但身手不弱,三人动作整齐划一,还让人感觉到一种肃杀的气氛。
只见三人其中的一个双手在背后,向其余二人一连作了好几个手势。由于他背着双手,除了树上的楚清雅之外,没人看到。楚清雅却是看得心头狂震,她终于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
这三个日本人不是普通的日本武士──他们来自正规的日本军队!
本来只是两国武林中人的恩怨纷争,现在却牵扯出了日本军方的高手,楚清雅知道,这次的事件绝不是表面看来那么简单,很可能是日本人的一项阴谋。
“唉──”田中正雄仰头望天,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油然道:“我一直想见识一下所谓的‘中华武学’,所以远渡重洋来到中国,可到了这里之后,却让我失望了太多次了!”言罢,唏嘘不已。
仓本恭介等人自然又是一阵哄笑。
“哼!你这倭寇好不要脸,若是在当年,我爹一拳就能将你……”
“好了,别说了!”王颉喝止了儿子。他乃是光明磊落之人,虽然败在了日本人手上让他觉得很丢脸,但输了就是输了,无谓再作口舌之争。
其实,此时王颉心里那种窝囊的感觉比谁都要强烈:若是要讲拳法招式,田中正雄连做他徒孙的资格都没有!奈何,“拳怕少壮”,就像他儿子说的那样,早已年老气衰的王颉一开始还能凭藉精妙的拳法和对方斗个旗鼓相当,但几招过后王颉就已体力不支。最后,被田中正雄靠着蛮力用一式近乎无赖的肩撞击中胸口,才会败落。
不过,田中正雄胜得也并不轻松。几乎就在中招的同时,王颉的拳头也轰到了田中正雄脑门前,虽然他及时侧头堪堪避过,但脸颊上还是被王颉那一拳所带的气劲硬生生刮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老拳师虽受了重伤,却依旧挺直了腰杆,道:“田中正雄,王某技不如人,今日认栽了就是。”
“哈哈……”田中正雄仰头狂笑,他脸上的伤口虽已止血,但留下的那道创痕此时却显得更为狰狞可怖。
树上的楚清雅先是看得一怔,接着,难以抑止的怒火便涌上她的心头!
这十几年来,楚清雅从未放弃过寻找当年渡口血案余下的两名凶手,而查找的线索,除了姓名之外,她唯一知道的就是二人一个留着小胡子;另一个脸上有道疤痕。
所以,楚清雅对带有这两种面部特征的日本人,除了会特别留心之外,还有一种极度的憎恶感!
就在这时,那三个日本军人忽然动了,三人成品字形朝着王颉包抄过去,显然意图不轨。可就在临近王颉身边的一刹那,他们却突然止住了身形。作为军人,他们对杀气最为敏感,三人同时转头朝院子的围墙上看去。
田中正雄的笑声嘎然而止,虽然他对杀气的感应不及那三人,但也感到了一股凌厉的气息在他四周迅速蔓延,就好象要将他包围一般──杀气竟似是直冲他而来的!
田中正雄等几人正是来自极限流道场,那日在国际饭店门口与楚青岳发生摩擦的田中正男,就是田中正雄的亲哥哥。
田中正男忍得一时之气,所以尚能在楚青岳面前全身而退,可做弟弟的却没有他大哥那么幸运了。田中正雄太过张狂,不懂得隐忍不说,他最大的不幸就是碰上了楚清雅!
在楚清雅看来,田中正雄实在是有太多该死的理由了:
作为一个中国人,楚清雅不会坐视同胞遭异族欺凌;作为一个武林高手,她也容不得田中正雄在自己面前如此嚣张;从正义感出发,见到有人恃强凌弱,楚清雅不会不管;而最重要的,就是田中正雄不但留着小胡子,现在脸上还多了一道伤疤!
而且,田中正雄着实不怎么走运──他正好碰上楚清雅刚学会“啼血寒梅”后,技痒难耐想要找人练练手的时候!
哼哼!!在楚大美女正想找人试招的当口,眼前却忽然出现了这么一个面带伤疤又留着小胡子的日本人,还摆出一副“高手无比寂寞”的样子,正干着欺凌中国人的事──貌似“找死”二字远不足以用来形容田中正雄!
此时,众人都发现了站立在围墙上的楚清雅。
对于这个突然之间俏生生出现在面前的女子,那三个日本军人的脸上惊艳的神情一闪而过,随即,代之而起的却是一抹凝重──他们仿佛都感觉到了眼前这个美女的可怕!
田中正雄则先是一惊,而后当他看清来人时,楚清雅的花容月貌立马将这个“缺捶欠抽”的家伙雷了个里外通透,张开的血盆大口再也合不拢了!
最精彩的还要属仓本恭介等五个年纪较轻的日本人:只见他们一个个的都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将脸上那对日本人特有的小眼睛拼命地朝极限扩张,瞪得滚圆,就那么直勾勾地死盯着楚清雅……
几人面上无不浮现出一片颠倒迷醉的神色,就算是不识字的人也可以读懂几张脸上明写着的“我是花痴”四个大字。
若是只看他们几人瞪眼瞪到脸抽筋的样子,不知情的人肯定会以为这里正在进行一场“瞪眼睛比赛”,看谁能第一个先把自己的眼珠子瞪得掉出眼眶来……终于,比田中正雄更加会“找扑”的人出现了!!
只见那仓本恭介一脸淫笑,嘴里不停地念着“幺西”,向围墙处走去。到了墙角下,抬头看着俏立在那一人多高的墙头上的绝色美女,仓本恭介猛地一跳,就伸手朝着楚清雅的一只莲足抓去!
楚清雅不慌不忙,等仓本恭介的手快要抓到她的时候,才轻巧地一抬莲足,旋又闪电般的踏下,只听「噗」的一声,便将那“日本小花痴”伸来的“右爪”踏个正着!
“啊!”仓本恭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楚清雅的左脚重重地踏在了仓本恭介的手背上,对于仓本恭介来说,这只轻盈娇俏的莲足不啻于一块万斤巨石,他用尽全力也无法从楚清雅脚下抽回自己的手!于是,仓本恭介就那样被吊在了半空中,仅靠一条右臂支撑他全身的重量。
从背后看去,就好像正准备要翻墙而过的人总会先用一只手攀上墙头那样,此时的仓本恭介就保持着一手抓着墙头,整个人紧贴围墙的姿势──他的所有动作被楚清雅的一只莲足定格在了那一刻!
那看似娇柔无力的玉足实则却比一枚透骨钉还要狠,硬生生地将仓本恭介“钉”在了墙上!!
“哪儿来的野小子,没事乱爬别人家的墙头,讨打!”楚清雅娇声说道。同时,玉足加力踩下去,在仓本恭介的手背上使劲地蹍着!
「喀嗒──」
仓本恭介的手背骨顿时就被踩得寸寸碎裂!!
“嗷!嗷!”仓本恭介又惨叫了起来!
楚清雅秀眉微微一蹙,冷哼道,“哼!真没用!”说着,在众人无比震惊的目光里,楚清雅莲足一顿,莲尖微微上抬,用足跟压住仓本恭介的手指,开始反复蹂踩起来!
一时间,血肉横飞!!
不断的有指骨在从本来的一整截断裂成四截、五截的过程中,与原本包裹着它的皮肉脱离,细小的碎骨和着血沫从楚清雅的绣花鞋底朝各个方向溅射出去!!
“啊!呀!噢!呃!嗷!呜……”惨烈的哀嚎声再度响起。
仓本恭介的左臂在空中胡乱挥舞,双腿也乱蹬着!十指连心,仓本恭介痛苦的哀嚎从他的第一根指骨被楚清雅踩断开始,就混合着「喀嗒喀嗒」的骨折声一起不断响起,再也没有停下来过──他甚至连惨叫时发出的音节都换了好几种!
“嗯~~叫得真难听!”楚清雅说道,停止了脚下的动作。
仓本恭介的哀嚎声这才渐渐止住,只见他一脸痛苦的表情,脑袋有气无力的垂在胸口,还在呻吟着……
院子里的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田中正雄好不容易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刚想说话,还来不及开口,就听见楚清雅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同时,她缓缓伸出右脚,在梅花绒球的摆动中,将玉足上的绣花鞋紧紧的贴在了仓本恭介的脸颊上。然后,来回蹭了几下,蹭去了鞋面上刚才溅到的几点血污。
院子里的一票“观众”都被这个美丽而残酷的画面惊呆了──在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玉足之下,一个日本男人的脸皮只不过是一只绣花鞋的擦鞋布而已。
鞋面之后,接着再是鞋底……
全都擦完了以后,楚清雅莲足又向下移去,然后用莲尖勾住了仓本恭介的下巴。随着楚清雅玉腿的收回,仓本恭介的身体仿佛没有一点重量似的,就那么被一只玉足轻巧地将他的脑袋勾到了墙头上来。
在这整个过程中,仓本恭介居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实际上,从楚清雅伸腿出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呆住了。从绣花鞋底下,抬头仰视着那如同御风天女一般的绝世红颜,他忽然之间产生了一种“此身疑似在梦中”的错觉……
【第四章】啼血寒梅
楚清雅淡淡地看了脚下的仓本恭介一眼,莲足轻轻地一甩。
骤然间失去了下巴上的支撑,仓本恭介的脑袋便「啪」的一声砸在了围墙上,而后随着身体迅速从墙头上滑下去。不过,楚清雅比他更快,就在莲足甩出的同时便已踏落下去!
「啪!」
楚清雅刚刚把仓本恭介勾上来的右脚又重重地踏在了他的头上!
“呵呵呵~~”娇笑声中,楚清雅将原本踩在仓本恭介手背上的左脚挪开了,而后露出他那只被玉足蹍踩之后的──手?!
准确地说,那是一堆掺杂在血水里的骨肉混合物。若不是亲眼所见,谁都不会相信,那块像是在汤水里泡得发烂的面饼一样的模糊血肉,曾经是一个人的手掌──但就在刚才,它的确还是仓本恭介的手。
王家院子里的众人无不感到一阵发怵!
其实从楚清雅出现开始到现在,也不过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但众人却偏偏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很缓慢──他们甚至能看清楚楚清雅的每一个动作!
就像现在:纤纤玉足踏着仓本恭介的头颅,还很随意的扭动着……
楚清雅仿佛不怎么习惯自己的脚底有一个凸起物,在随意用鞋底搓两下后,直接狠狠一脚踩下去──很显然,楚清雅根本不知道她到底会踩在仓本恭介头上的哪个部位,一脚踏下去之后会怎么样……
「喀」的一声传入了耳中,楚清雅才知道:原来刚刚踩到的是鼻子,难怪会有些咯脚……
“啊!嗷!啊……”仓本恭介的哀嚎再次升级,对于他来说,现在的处境比刚才更糟。他仍然被吊在半空中,刚才支撑他体重的是他的手臂。而现在,由于楚清雅将玉足踩到了仓本恭介的头部,所以这次支撑他全身重量的──是他的脖子!
“你鬼叫什么啊?!”楚清雅对脚底下的日本人没有丝毫同情和怜悯,骂道,“是不是想让我现在就踩扁你啊?那好,我满足你就是了~~”说着,玉足又努力地“开踩”。
可能是由于围墙有一人多高,众人只需将视角由平视略微上扬,便可十分清晰地看见仓本恭介整个被“踩扁”的过程:当楚清雅踏住仓本恭介的脸颊再向下踩的时候,脸颊和下巴那一块扁得最为明显,可以将他的脸踩得看起来像是三角形的。而且,这时候如果继续往下踩的话,很快“三角形”就会变得几乎等于一个“圆锥体”……
“啊──”仓本恭介又被踩扁了“一些”。
惨叫声提醒了日本人,那三个军人首先冲过来。他们这一动,院子里顿时乱了起来。
“快!去帮忙!”王颉叫道。虽然他不知道这个手段狠辣的绝色女子是谁,但毫无疑问,她肯定是中国武林人士,而且她正好是在日本人袭击王颉即将得手的时候出现,等于救了他一命。
田中正雄大喝一声,其余的人纷纷朝围墙这边扑过来,王颉的弟子们也朝日本人扑去,但他们只能挡住极限流另外的四个年轻日本人,田中正雄仍然朝围墙那里冲去。王颉一看,顾不得身上的伤势,上前拦住田中正雄,两人二度交手。
墙头上,楚清雅娇哼一声,莲足在仓本恭介的头上一跺,也跳下围墙,主动找上那三个军方高手。她脚下的仓本恭介在她离开后终于得以解脱,「嘭」的一声从墙头坠落地面,也不知是死是活……
这来自日本军队的三人,显然精通合击之术,只见他们均匀地分散站开,三人同时拳脚齐施,分别从各自的方向向楚清雅攻去。一时间,人影闪动,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包围圈。被困在圈中的楚清雅本想速战速决,此时她忽然心中一动,决定改变策略。
楚清雅还是一副从容的样子,娇躯在三人配合无间的拳脚中闪避游走,偶尔挡上一招,给人感觉她是防守游刃有余,却无力再主动进攻了。几招过后,楚清雅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三人一见,更加认定这位辣手美女已是后力不继,只要再加把劲就能将她拿下。略为交换了几个眼神后,同时用尽全力出手,各种招式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将楚清雅淹没在里面。
这三人所用的每一招都带着典型的军人作战风格:招式最直接有效,实而不华,把每一次攻击都做到自己以最省力、最少的消耗为代价的同时以求带给对手最大的伤害;他们群战中使用的合击之术也是如此……楚清雅一边打,一边仔细观察对方的招式和战术。
渐渐的,随着连续使出了一连串招式凌厉的攻击后,三人终于无力以继,攻势一滞。他们很奇怪,明明就感觉到对手已是强弩之末,随时会力竭败落,所以他们才会不计后果地连续猛攻。
但这个美得有点过份的美女就连武功也实在是怪得过份,好几次都是眼看就要不保,她却偏偏有如怒海中的一叶扁舟,一直堪堪保持着不败的局面。
这时,楚清雅的脸色比他们三人更加难看,这也是被对方认为她“眼看就要不保”的重要依据之一。不过她的脸色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很难看!
以楚清雅的眼力,自然看得出这三人已将一身所学差不多全都施展了一遍。经过分析,楚清雅从她个人的角度来看,得出的结论是──他们的功夫算是“马马虎虎过得去”。
乍一听,这是个很差劲的评价。不过,别忘了,楚清雅的身手在武林中,那绝对是第一流的高手。楚青岳的七个弟子里,比如鬼影四和刀疤六在楚清雅眼中的评价也只是“过得去”而已。
也就是说,这三人的个人实力纵然比不上鬼影四他们,却也差不了多少了──这就是让楚清雅为之色变的原因。
要知道,鬼影四等人的武功能“过得去”,那是楚青岳多年苦心栽培的结果。三义堂新一代能有这点身手的,也就只有他们几个了。可眼前的三人呢?名不见经传,却都有着堪堪比得上鬼影四等人的身手!
三个或许不算多,但他们是来自日本军方。可想而知,一支军队里有这等身手的绝不会只有区区几个人。也就难怪楚清雅要变色了,这样的高手如果只有几个的话那还好,可现在,虽不知具体数量,但有可能是成批的啊!
所谓的“虽不知具体数量,但有可能是成批的”,其实是楚清雅实在不愿意去承认──若是以军队为基数的话,那么这批高手在数量上,就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句“成百上千”所能形容的了……
最起码也要以“万”为单位来计算才行!楚清雅心里苦笑:几万个或更多……甚至是十几万个“稍弱一点的鬼影四或刀疤六”吗?
同时,楚清雅看了看周围,王颉的几个弟子和极限流的四个年轻人正打得热火朝天,双方实力差不多,看来短时间内没什么问题。倒是王颉那里险象环生,他本就已经受伤,此时田中正雄更是下了狠手,招招夺命,看来老拳师支撑不了几招了。
“好了,不跟你们闹着玩了。”
突然之间听到这样一句话,三个日本军人都愣了一下。实际上,他们已经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头了,但他们已经停不下来了。以楚清雅的身手,就算她一心二用、心里正想着别的事,眼前的三人也不是他的对手。可笑他们一开始还想围困住楚清雅,现在反倒是三个全都受制于人。
在三个日本军人眼里,楚清雅的速度突然间快了好几倍,原本他们还勉勉强强可以跟得上。可是现在,人影在眼前一晃之后,一下子就找不到了。三人终于明白了,那句“闹着玩”并不是在开玩笑,眼前这个美女真正的实力,要打败他们三个确实是易如反掌。
这三个人,其实在日本军队里已经称得上是高手了,只是他们比较倒霉,碰到了楚清雅。早在十年前楚清雅的武功就已在楚青岳之上了,她才是真正的“华东第一高手”,只是她不愿张扬,而且适当的隐藏一部分实力才能更好的帮助楚青岳。毕竟,有很多敌人是在暗处的。
这时,三个日本军人相互之间看了几眼,他们在一起共事多年,很多交流单靠眼神就能完成。现在很明显,对手的实力太过于强大,双方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再怎么拼命也无济于事。但是想到这次的任务,三人决定冒险一试──只要他们之中能有一人可以逃回去就行了!
“这位小姐,我们三人这次本来就是为交流武学而来,虽然其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但我等三人并无恶意。如果有什么误会,我们可
以道歉。”其中一人开口说道。
这人话说得很慢,他说话的时候,三个人的眼睛都一直盯着楚清雅,仿佛想从她的神色表情之中获取到想要的信息──到底什么样的条件,才能打动眼前这个美貌和实力同样可怕的女人?
可惜,他们失望了,楚清雅娇媚无双的俏脸从头到尾没有起过一丝情绪波动,让他们实在琢磨不透。
那人只好又说道:“你们如果要求赔偿的话,我们也可以答应。只要……”
“你到底想说什么?”
“只要小姐让我们离开。我保证,小姐若有什么要求,我们一定会为小姐做到。”这人答道。
这次他说话的时候,楚清雅却露出了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顿时让他觉得大有希望,心想:长得再漂亮又如何?武功再高又如何?毕竟还是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下女人,那我就再骗骗你。
“我们都是合法的商人,这次到贵国来,也是为了促进两国间的交流。我们……”
“合法商人?促进交流?”楚清雅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丝嘲弄的微笑,道,“好利的一张嘴!呵呵~~我倒要看看,它如果没了牙齿还会不会骗人!”
那人脸色大变,刚想开口说什么,「嗖」的一声,只觉得一阵香风从身边吹过,再往前看去,眼前哪里还有楚清雅的人影?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就在这时,他听到另一个日本军人惊呼一声:“龙行天下!”
什么?龙行天下?他刚想……想什么都没有用了!!
那人只觉得自己的后领被人一把抓住,接着他就被抛了在了地上,跌了个嘴啃泥!他还没反应过来,腰间便又挨了一脚,这一脚不是很重,却刚好将他踢得仰面朝天。
接着,他只觉得「轰」的一声,无比巨大的压力扑头盖脸从上方猛然压了下来!!骤然之间,好像整个头颅都快要爆裂开来似的……
楚清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应该说是脚下的那张脸……不!半张脸──因为,另外的半张脸现在就被楚清雅的玉足踩在脚底下。
能看见的这半张脸还算正常,至少还可以算是完整的“半张脸”,依稀还可以辨认出,这半张脸原来似乎是属于某个爱说谎话的日本人的……
“唉~~”楚清雅轻轻叹了口气,缓缓抬起踏在“谎话先生”脸上的那只玉足,现在再看过去──
呃,只能说,现在还完好的半张脸再加上楚大美女脚底下的那半张脸,已经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谎话先生”了……
“何必呢?”楚清雅看着脚下,幽然说道,“我一向不怎么喜欢说假话的人~~”
“半张脸”艰难地开口了,道:“我们……我们的确是商人……”
「啪!」
楚清雅的玉足朝着那半张脸──本来还完好的那半张脸重重地踩了下去!
“唔!”一声短促的闷哼从楚清雅脚底下传了出来。
楚清雅冷哼一声,道:“你想死我就成全你!”说着,玉足就踩着那半张脸狠狠地蹍动起来!
「喀嗒!」「喀嗒!」「喀嗒!」……
“咦~~?”楚清雅微微有些惊讶,她听到了自己脚下有不少骨头碎裂的声音──也就是说,楚清雅刚刚踩下去的那一脚踩碎了不少骨头!
可……可那只是“半张脸”啊!连面颊骨都只有一半,怎么还会有那么多骨头让我踩断掉啊……
楚清雅再一次朝下看去,只看了一眼,楚清雅就找到答案了!不过,又有新的问题了──现在,该怎么称呼楚美人脚下的这位呢?
半张脸吗?他哪里还拿得出“半张脸”啊?!这位的身上还能被称之为“脸”的部分,估计还没有他的手指甲大!
那……谎话先生,这个行了吧?还是不行,因为不管是说真话还是假话,都需要一样东西──“嘴”!可这位身上就是没有“嘴”!
牙齿倒是有不少,散落一地──也就是刚才楚清雅误以为是踩碎的骨头。
其实她那一脚踩下去,脚跟恰好跺在了“谎话先生”的嘴上,再加上后来的一阵蹍踩,“谎话先生”就在楚美人的莲足之下彻底变成了一个“无齿之徒”!
这时,楚清雅忽然想起来:他叫什么都不重要了,一个连“嘴”和“脸”都没有的人,你还能指望他告诉你什么?
笑了笑,楚清雅看向旁边。那里,还有另外两个日本人,他们就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切……不是他们不想逃,而是他们知道绝对逃不掉!
楚清雅用出“龙行天下”的时侯,再加上绣花鞋上的那两颗绒球,两人终于猜到了她是谁──“血梅花”!!!
此刻他们只有一个想法:原来以为仓本恭介已经很惨了,可现在看来,他应该是最幸福的一个了……
“呃!!”一声闷哼从王颉那里传出。
楚清雅转头一看,只见王颉大口喘着粗气,右臂无力垂了下来,怕是已经断了,田中正雄则一脸狞笑地向他走去……
“不好!”楚清雅立刻使出“龙行天下”,化为一条模糊的人影,直接射向田中正雄。
余下的两个日本军人对看了一眼,心里均想:天助我也!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两人也顾不得同伴了,掉头就朝围墙那里跑去。
楚清雅回头看了一眼,她早已料到那两个日本人会趁机逃走,不过此时她已无暇顾及。唯一的办法就是快点解决掉田中正雄,再看看能不能追得上那两个日本人。
打定主意,楚清雅莲足一顿,直接一脚踢向田中正雄。同时改变身法,本已看似模糊的人影变得更加难以捉摸,娇躯就像是漫天飞舞的蝴蝶那样,忽左忽右,围绕着田中正雄而去。
楚清雅现在所用的,正是韩策天所传的绝招“啼血寒梅”的身法──“蝶舞翩迁”。
「轰──」
田中正雄硬生生挡住了楚清雅踢来到第一脚!
楚清雅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两个日本军人已经越过了围墙,她冷哼一声,正准备使出绝招,就在这时──
「啪!」「啪!」「啪!」……
“啊!”
“呃……”
围墙外面传来一阵打斗声和几声闷哼惨叫,接着,就看见一条人影从墙外飞了进来,「嘭」一声摔落在地,正是那逃走的两个日本人之一!
围墙之上再一次出现了一个绝世美女,巧的是,这次出现在墙头上的绝色女子无论站立的地方还是站立的姿势,都和楚清雅一模一样,两位美女的动作如出一辙。
“姑姑,这儿有好玩的事,你怎么不叫上倩儿呢~~?”
原来是陆大小姐到了!
面带微笑,楚清雅回头看了一眼田中正雄,忖道:也好,就让你第一个见识一下什么是“啼血寒梅”吧!
楚清雅打定主意,便身随意动,漫天蝶舞的奇景再度出现,一下子就封死了田中正雄所有的出手路线。在这种情况下,田中正雄只能被动地防守,再也没有主动出手进攻的机会了。
不过,田中正雄所练的武功本就以狂猛的攻击力和坚固的防御见长,只听他大喝一声,双手护在身前,将胸口要害护得严严实实,泼水难进。
陆倩儿轻轻地“咦”了一声,她的武功和楚清雅同出一脉,自然是能够看得出,眼下双方对敌的形势对于一个擅长腿功的习武之人来说,是很不利的。
人受身体结构所限,一脚踢出的速度远远没有一拳打出来得快,所以,尽管腿部的攻击力要大大高于手臂,却是不易击中对手。
而且,任何踢腿的动作都是由腰部发力,如此一来,所带来的体力消耗也要远超用手臂来攻击。
像楚清雅现在这样,一旦被对手防住了她的全力进攻,然后觊准时机,趁她攻击过后气势一滞的当口,立刻反攻,那楚清雅就要陷于被动和危险的境地了。
想归想,陆倩儿对楚清雅还是很有信心的,别人或许不了解楚清雅的真正实力,但陆倩儿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她的一身武功,其中有一大半可都是楚清雅教的啊。
思绪起伏间,陆倩儿朝前轻轻一跳,跃入场中。
「啪!」
“噗──”仓本恭介喷出一口鲜血,脑袋和脖子猛地抬了起来,死鱼般的眼睛盯着突然之间踏上自己胸口的两只穿着高跟鞋的纤纤玉足……
敢情,陆倩儿从围墙之上跳下来,竟然整个人直接踏落到了仓本恭介的胸口上,直踩得他胸骨尽碎!
“啊!对不起,我没看清,站错地方了。”陆倩儿一脸“歉意”地看着自己脚底下,连连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是很抱歉,下次我一定注意。”
这玩笑开大了吧?下次?我……我还能有下次吗?!
仓本恭介的眼中满含着无比的“幽怨”,看着俏生生站在自己胸口上的陆倩儿──
陆大小姐嘴上虽然正说着“对不起”,可她似乎丝毫没有挪动一下“位置”的意思。
“你怎么这样看着我啊?嘻嘻~~看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陆倩儿甜甜一笑,而后俏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又道,“噢,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扭到脖子了,对不对?”
仓本恭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绝望……
“一定是我刚才不小心踩到的,你别介意啊,我现在就帮你踩回去!”
一边说着,陆倩儿左脚微微向前一伸,用高跟鞋的鞋底抵在了仓本恭介直起的脖子中央,随即脚下慢慢用力,就那么踏着仓本恭介的脖子将他一点点的踩回地上。
“嗯,这下差不多了。”陆倩儿笑盈盈地低头看着仓本恭介,而后娇躯向前一倾,将身体重心渐渐移到左脚上。
仓本恭介被陆倩儿踩得眼珠都暴突出来了,嘴里的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
最后,陆倩儿把原本踏在仓本恭介胸口上的右脚踩到了他的头上,用脚掌拍了拍他的脸颊,娇笑道:“你还是像以前一样,还是那么帅哦~~”
「喀嘞嗒!」
仓本恭介的脖子被陆倩儿硬生生踩得断裂成了两截,看了陆倩儿最后一眼,接着再“噗”一下喷了一口鲜血,仓本恭介便是脑袋一歪,直接做了陆大小姐的脚下亡魂……
陆倩儿随即看向正在交战中的楚清雅和田中正雄,在楚清雅的团团围攻之下,田中正雄根本就没有任何出手的机会,他的武功本就不如楚清雅,此时更是被逼得手忙脚乱。
而楚清雅原本早就可以解决掉田中正雄,但她先前眼睛一扫陆倩儿,发现陆大小姐与仓本恭介“玩”得正开心,那楚清雅也不急着出杀招,顺便就借田中正雄来练练“蝶舞翩迁”的身法。
“倩儿丫头,你看好了!”楚清雅忽然说道。
随即,楚清雅身法一变,右脚猛地踹出去,直接踹向田中正雄的胸口。
田中正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楚清雅的这一脚虽然来势汹汹,但速度根本算不上是快,很容易就能防住。
当下,田中正雄就是两只手一上一下横在自己胸口,牢牢地防住心口与肋下两处要害。
一旁的陆倩儿听到了楚清雅的话,立即仔细看着楚清雅的每一个动作:
眼看楚清雅的右脚就要踹中田中正雄的胸口,而看其去势,这一脚应该百分百是会踢在田中正雄的手臂上……
这一刻,楚清雅为了让陆倩儿看清自己的每一个动作,她特意将动作放缓,是以在陆倩儿的眼中,一起仿佛是慢动作似地。
只见楚清雅踹向田中正雄胸口的一脚,就在脚底要与田中正雄护在胸口的手臂接触的那一瞬间,楚清雅突然莲足一折,绷得笔直,莲尖弓起,由下而上,猛地朝田中正雄两臂之间的心口处点去。
「噗!」
三寸金莲毫无阻隔的穿过田中正雄两臂间只有一指宽的缝隙,莲尖直接点在了田中正雄的心口上!
“啊!”田中正雄一声惨叫,身体立即向地面上栽倒下去,而后嘴里“噗”的吐出一声,一大口紫黑色的污血。
楚清雅的这一脚并没有用尽全力,是以田中正雄倒地之后也是没有立刻死去,只是脸色一片死灰,手脚在不停地抽搐着。
缓步走上前去,楚清雅伸出右脚轻轻一勾,将田中正雄的脑袋转了个方向,将其带着伤疤的左脸颊朝上,接着重重的一脚踩上去!
“哼!”楚清雅娇哼一声,冷声说道,“我看你这人最不顺眼的地方,就是这张丑脸了!”
言罢,楚清雅便一脚踩着田中正雄的脑袋,用鞋底狠狠地在他的脸颊上又搓又蹂!
片刻之后,田中正雄的一张脸在楚清雅的刻意践踏之下,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大花脸,满脸血污!
不过此时他仍未断气,被楚清雅踩在脚底下的头颅还是在微微蠕动着……
楚清雅转头一看,除了被陆倩儿从围墙外抛入院中的那个日本军人之外,院子里其余的四个日本人在老拳师王颉带领几名弟子的围攻之下,也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了。
“算了,还是早点解决你吧!”楚清雅低头看了看田中正雄,说道。
楚清雅右脚又是一勾,再把田中正雄恢复到了脸朝上的样子,随即,楚清雅便将右脚高高抬起,对准田中正雄的脸,然后猛地一脚踏了下去!
「嘭!」
一声沉闷的骨折肉裂声过后,田中正雄的头颅当场就被楚清雅一脚跺得变了形!
田中正雄的整个头颅都被楚清雅踩扁了!
由于楚清雅的这一脚是正对着他的脸踩下去的,所以,田中正雄的脸基本上是被楚清雅真正的“踏平”了,完全已经没有一点原来的样子了!
可楚清雅仿佛还不解恨,右脚尖在田中正雄已经被她踏扁的头颅上再蹍了几下,方才收了回来。
“倩儿丫头,走。”说着,楚清雅和陆倩儿一起向剩下的几个日本人走去……
【第五章】地狱樱花
上海,北四川路。
四川路,连接了上海的好几个城区,其中,四川路向北的一段北四川路则连接着上海的闸北区和虹口区,而在如今的形势下,北四川路作为公共租界北区的越界筑路,等于是一个十分敏感的地带。
往闸北区方向,历来都是一块龙蛇混杂之地,三教九流之辈随处可见,不过自从三义堂在上海的众多黑道势力之中脱颖而出,称霸上海滩之后,便将三义堂的总堂口也设在了闸北区的虬江路,为了三义堂的长远考虑,秦山以及后来的楚青岳先后两任堂主,均曾花了大力气整顿闸北区的各个小型地方势力。
而另一方面,闸北区又是着我中国驻军,国民党第十九路军的驻地,会在此处驻扎一支中国军队,当然有其重要作用。一旦沿北四川路向着虹口方向而去,名义上虽然还是中国的土地,可实际上,那里却已是属于日本人的势力范围了,虹口地区也驻扎着大量的日本军队。对于虎视眈眈的日本人,实在不可不防,故而十九路军可以说是上海面对日本军队的第一道防线。
在北四川路靠近日军防区的地方,有一大片石库门房子,此时只见一条人影飞快地闪过,随即此人便借着片片相连的石库门建筑群巧妙地隐藏自己的身形,不断穿过一条条弄堂,向着一个方向飞速前进。
此人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其身份,他不仅穿着及其普通,而且头上还带着一顶大大的皮帽子,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此人仿佛对这一带的地形很是熟悉,步履移动之间,他不停地在各个大小弄堂里穿梭而过,并且他赶路的速度极快,若仔细一看,就能发现这是一个习武之人。
如果是陆倩儿在此地,她定然就能一眼认出,这穿街过巷的神秘高手,就是半天前出现在老拳师王颉家中的那三个日本军人之一,其中有两人已是分别死于楚清雅和陆倩儿之手,而眼前此人,正是不久之前从陆倩儿手里逃脱的那一个。
只见此人在条条弄堂之间迂回前进,不多时,他便已穿过了北四川路,不过奇怪的是,他却不是向着日军驻地的方向而去的,而是穿过了北四川路之后,直接朝着外滩的方向继续前行。
又经过个把小时的不停赶路,此人最后来到了背靠黄浦江的一个咖啡馆内,他一进门就直接向着咖啡馆后门行去,而本来就在咖啡馆中的寥寥数人则都当作没看见这么一个大活人一般。
出了咖啡馆后门,就是黄浦江了,而一出咖啡馆的后门,赫然就是一个私人小码头,只见一艘快艇停泊在岸边,此人一见快艇,便立刻登了上去,随即在他的发动之下,快艇在江面上划出一道水波,向着东海方向疾速驶去。
直到此刻安然坐在了快艇上,这个在楚清雅和陆倩儿手底下幸运脱逃的日本军人才算是真正的松了一空气,「扑通」一声,他瘫倒在快艇中,接连几个小时的亡命狂奔,就算他是一名体能极好的军队精英,那也一样受不了。
快艇开了足足有两、三个小时,已是进入了东海海域,此人的目的地终于也是到了,只见在中国的领海范围之内──赫然停着一艘日本的航空母舰,「能登吕」号!
随后,此人按动快艇上的喇叭,打出暗号,接着便从快艇登到了航空母舰之上,两个普通日本士兵迎了上来,一见此人,他们立刻便行了一个日本军礼,而后其中一人说道:“原来是岩田君。”
此人名叫岩田辰治,隶属于一支比较特殊的日本军队:久留米混成旅所属的「尖刀小组」。久留米混成旅,日军劲旅,是华东地区所有日军之中的一支精锐部队,而「尖刀小组」,则更是从精锐中的精锐,再挑选出来的真正“精锐”。
日本对中国的野心早已是路人皆知,为了他们所谓的“圣战”,日本也是竭尽了所能,从很早就开始策划了,「尖刀小组」就是日本根据中国的实际情况所制定的针对性政策之一,针对的就是中国的武术界。
中国武术,历来都是名扬天下,如今的中国虽然国势积弱,但中国民间的习武之人还是大有人在的,其中绝对不乏高手,一个武林高手所能爆发出来的个人战斗力绝对不可小看,比如当年的在俄国人所设的擂台上,只是说了一句“我乃‘东亚病夫’霍元甲”便生生吓退了俄国大力士的一代大侠霍元甲,让整个日本武术界到现在可都是记忆犹新。
中日两国自古相邻,日本人对中国不可谓不了解,大侠霍元甲是只有一个没错,可日本人同时也很清楚,在中国民间,没有侠名但身手比得上霍元甲的,绝对还是有的,而且肯定还不止一两个,如果是在不考虑武德的前提下,把中国武林中那些声名狼藉的邪派人物也算进去的话,这个数字还要往上升。
即使这些人现在都是分散在中国各地,他们大部分人也是不显山、不露水,但他们毕竟都是中国人,万一到了战争爆发的那一天,多不要,这些绝顶高手之中只要出来几个,专门负责刺杀日本的高级军官,那怎么办?谁有那么大本事,能同时对付几个“霍元甲”?
于是,就有了一个「尖刀计划」的出现。
日本人认为,如果把中国和日本比作是两个人对战的话,中国的华东地区,是一块必争之地,等于是人体的一个要害,所以,日本在华东地区集结的军队,也都是日军中的战斗力比较强悍、配备精良的部队,等于是日本的一条手臂,是要用来打开中国的大门的。
而且,强中更有强中手,如果说在日本人眼中,华东的日军是一条粗壮的手臂的话,那么,久留米混成旅就是这只手臂上的一只强有力的
拳头,而「尖刀小组」就是拳头上握着的一把尖刀,专门用来对付中国的“民间武器”──那些武林中人。
尖刀小组是由日本武林高手和一批从军队中挑选出来的天赋出众者组成,并且不止一个,它们都分散在几支日军王牌部队里。岩田辰治所在的这个尖刀小组也叫「钢之刃」,虽然在编制上隶属于久留米混成旅,但它实际上等于是一个独立的小型精英军团,手中也是有着相当的权力。
这次在王颉家中发生的事,显然是「钢之刃」小组针对王颉的一次行动,本来是极有可能成功的,但因为楚清雅的介入,不但任务没有完成,还是损兵折将,计划彻底失败了。
此时虽然已是脱离了危险,楚清雅和陆倩儿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会追到日本的航空母舰上来,可是,一回想起楚清雅那一身高深莫测的武功,岩田辰治仍然还是心有余悸,他也算是高手了,可他从来就没有想到过自己居然也会是一个不堪一击的人,今天,岩田辰治总算是亲眼见到了真正的高手了。
这件事情必须立即向组长汇报!
一想起他们「钢之刃」小组的领导者,岩田辰治心中才安稳了几分,他们的组长黑泽在日本武术界素有「狂刀」之称,是一个真正的高手,远非田中正雄之流可比。尖刀小组的历任组长,无一不是那一把尖刀上最锋利的刃尖!
可能只有组长的实力,才会是那个可怕的女人的对手吧……心中想着,看了看表,现在正好快要到他们小组每天所有组员集合的时间了,岩田辰治急步走进舱内。
等到了小组的会议厅之后,岩田辰治一看,组长还没到,不过大部分小组成员都已经到了,房间里一片沉寂,能够入选「钢之刃」小组的,不是一些冷漠的杀人机器,就是那些变态的修炼狂,所以他们集合的时候,绝不会有交头接耳之类的情形出现。于是岩田辰治也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等他们的组长「狂刀」出现。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过去了,规定的集合时间也早就超过了,可是,他们的黑泽组长还是迟迟没有现身。岩田辰治不觉感到有些奇怪,黑泽组长一向都是一个十分守时的人,从来没见他迟到过,可……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而且听起来,来人正是直向着他们这间会议室来的。
听到脚步声之后,岩田辰治皱了皱眉,心想:这人是谁?难道他不知道这里是禁区吗?况且现在还是他们「钢之刃」小组的集合时间,是不准有人打扰的……没有人会以为来人是姗姗来迟的黑泽,因为黑泽是个男人,而现在传来的脚步声,却是一阵高跟鞋鞋跟的踏在地上的声音。
「嗑哒!嗑哒!嗑哒!嗑哒……」高跟鞋的跺地声渐渐由远而近。
「哐!」
会议室的金属门被人推开了,接着走进来一个身穿日本军服的女人,岩田辰治一眼就看到,她脚上穿的那双军靴肯定是特制的,靴跟高得吓人,最起码有十五公分高──难怪走起路来声音会这么响。
可是,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女人来?还是在部队的禁区中!
接着,女人随意“嗯”了一声,开口说道:“人都到齐了是吗?”
这个女人一说话,岩田辰治才注意到,这突然出现的女人,除了脸上表情有点冷冰冰之外,她实在称得上是一个标准的日本美女,身材也很不错,应该有一米七左右,再加上她脚下的那双十几公分高的靴子,那就足足要有一米八十多了,都快一米九了!
不止岩田辰治,其他人当然也吃了一惊,不过吃惊归吃惊,立刻就有人问道:“你是谁?”
“我?”美女冷冷说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毒之刃」小组的组长,宫下寒美。”
“美女,你好像走错地方了吧?”一个组员站起来朝宫下寒美走去,边走边道,“这里是「钢之刃」小组,不是什么「毒之刃」的,不过你既然来了,那么……嘿嘿!”
话说到一半,那人就突然一爪抓向宫下寒美,抓的部位,正是宫下寒美的胸部!
岩田辰治一看,出手的这个人叫山本,实力是很强,但在日本武术界,他却是一个臭名远扬的好色之徒,而小组里会有这么一号人,一点也不奇怪……这里不是善堂,「尖刀小组」不需要好人,只需要有实力的人。
山本虽然下流,但身手却委实不弱,他那一抓,去势快如闪电,看上去让人感觉仿佛就在出招的同时,他的手便几乎已经快要触及宫下寒美那高耸的胸脯了。
而面对一只速度如此之快的禄山之爪,宫下寒美却是脸色丝毫未变,也不躲避,反而只见她不慌不忙地抬起一条修长的腿,就那么朝着山本的胸腹直踹了过去!
「砰!」
宫下寒美后踢出的一腿竟然后发先至,重重地踹在了山本的胸口上,山本顿时就被一脚踹飞!
接着,众人只感觉眼前一花,似乎有人影一闪而过,随即便看到宫下寒美已是不在原地了,她的身影竟然一瞬间就出现在了山本的背后!
「砰!」
又是一脚,这次,宫下寒美趁着山本的身体还在空中的一刻,用脚跟狠狠敲击在山本的后背心上!
“噗!”山本在空中狂喷一口鲜血,接着就像一只被猎人击中的鸟一样,无力地掉落到地面上。
旁边众人无不大吃一惊,只见山本软弱无力地躺倒在地上,嘴里不断地有大口鲜血涌出,想不到宫下寒美的功夫竟如此了得,仅仅一招就已经让山本身负重伤了。
可就算是这样,宫下寒美仍然还不肯放过山本,下一刻,宫下寒美就是重重一脚从山本的胸口上猛踏了下去,那犹如一把尖锥般的靴跟直插山本心脏!
只听到「噗」的一声,宫下寒美那长达十几公分的靴跟竟然统统都被她一脚踩得陷进了山本的心口部位,接着,便又是「喀嗒」一声清脆的骨折声响起……
在场有好几个堪称是日本军队里的“杀人专家”,以他们对人体骨骼的熟悉程度,立刻就听出,那是脊椎断裂的声音。宫下寒美那一脚从山本的胸口上踩下去之后,竟是避开了所有肋骨,反而直接踩断了山本的脊椎骨!
而且,宫下寒美那一脚明显是带有一股阴毒的内劲,山本的心脏都已经被她一脚踏烂了,人却没有当场死亡,嘴里还有着最后一口气,在那里苟延残喘……
好可怕的女人!
“从今天开始,「钢之刃」小组就改名为「毒之刃」小组,我就是你们的组长。”宫下寒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地,继续冷冷说道,“我希望我带领的「毒之刃」小组,能像传说中的地狱樱花那样,取人性命易如反掌。”
“另外,还有一件事,就是我个人比较看不惯不懂礼貌的家伙……”宫下寒美一边说着,走到了山本身边,用靴底踏着山本的嘴,接着对众人道,“你们以后对我说话时,最好别忘了在前面加上手‘长官’两个字,除此之外,你们也可以按照各自的习惯,叫我‘头’或者‘老大’都没问题……”
“当然,如果有人要向我脚底下的这个蠢货学习的话,也没问题,只要你有那个实力,我随时欢迎。”说完,宫下寒美踏在山本嘴上的右脚狠狠踩了下去,山本连声惨叫都没有,就立刻被这位“心狠脚辣”的美女踩得面目全非!
“如果你真是我们新的组长的话,那……黑泽组长呢?”这时有人问道。
“黑泽?你们口中说的黑泽组长……”宫下寒美反问道,“是不是这个家伙?”说着,她的衣袖出突然射出一道细长的银线,射向门外,继而宫下寒美再用手一拉,只见银线回来时,上面一头已是绑了一个人影。
人影「嘭」一下,摔倒在宫下寒美脚前,众人一看,这狼狈到了极点的人,正是他们的组长,黑泽。
“先前办理组长交接手续的时候,这位黑泽君似乎有点质疑我的能力,还向我发出挑战,并说如果他输了的话,就任由我处置,所以……”
宫下寒美用脚将黑泽挑得仰天躺倒,然后宫下寒美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整个人都站到了黑泽的肚子上,就好像黑泽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块地毯那样。
“所以,现在黑泽君已经是我的踏脚凳了……唉,其实男人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作用还算是实在。”宫下寒美双脚踩着黑泽,对众人说道,“最后说一句,你们平时没事最好离我远一点,我对男人没兴趣,我喜欢的……是女人。”
众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眼前这个毒辣美女竟然……是个同性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