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陆言的心脏狂跳不止,慕容雪那看似天真的问话,在他听来却如同魔鬼的低语。他强行压下识海中翻腾的气血,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以一个极为谦卑的姿态跪伏在慕容雪的脚前。
他不敢抬头,只是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声音因为恐惧和羞耻而剧烈地颤抖着。
「回…回主人……这…这功法…太过…太过深奥玄妙……弟子…弟子只是被其中蕴含的大道至理所震撼,一时间心神失守,才…才会有所失态……绝无他意,请主人明鉴!」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几乎细不可闻。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湿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他希望这个理由能够骗过对方,哪怕只是让他获得片刻的喘息也好。
然而,洞府内一片死寂,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在回荡。
过了许久,头顶才传来一声轻笑。
那笑声清脆悦耳,如同银铃晃动,却让陆言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坠冰窟。
「哦?大道至理?」
慕容雪的声音软糯甜美,带着一丝好奇。
「是‘引主人之气入体,当伏于足下’的至理呢,还是‘主人便溺之时,当以口承之’的至理呀?」
她蹲下身子,温热的指尖轻轻勾起陆言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
陆言被迫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清澈如水的杏眼。那双眼睛里盛满了纯粹的、不含一丝杂质的笑意,但在他看来,却比最深沉的深渊还要可怕。
他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连脖子都变成了赤色。他想要移开视线,却被那柔软的指尖牢牢固定住,动弹不得。
「你看看你,」
慕容雪的另一只手轻轻抚上陆言滚烫的脸颊,语气像是在哄一个闹别扭的孩子。
「话都说不清楚……这可不像是被‘大道至理’震撼的样子哦。」
她的声音充满了蛊惑,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只柔软的小手,在他的心尖上轻轻搔刮着。
她收回手,缓缓站起身,重新恢复了那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小狗狗撒谎,可是要受惩罚的哦。」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里的甜美,但陆言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容置喙的冷意。
「也罢。」
「既然你对功法的内容这么‘震撼’,想必是已经记在心里了吧?」
慕容雪歪了歪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好玩的游戏。
「那么,我们就来进行第一次的实践好了。」
她走到不远处的软榻边坐下,然后朝陆言勾了勾手指。
「过来。」
陆言的身体比他的意志更快地做出了反应。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停在了慕容雪的脚边,像一条等待主人训示的家犬。
「功法开篇第一式,‘叩心问道’,你还记得是怎么做的吗?」慕容雪的声音充满了期待。
陆言的身体猛地一震,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段不堪的文字和画面。
所谓“叩心问道”,根本不是什么正经的起手式,而是要求修炼者跪在主人的脚下,用舌头,仔仔细细地,从脚踝到每一根脚趾,都舔舐一遍,以此来“感悟”主人体内最本源的灵力,表示自己求道的虔诚……
虽然过去一个月中,他已经不记得经历过多少次的“服侍”了。
可一想到要将这种屈辱,即将成为自己的修炼法则……
陆言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
但当他想到那盏静静悬浮着的、燃烧着幽绿火焰的魂灯时,所有的抗拒,都在瞬间化为了冰冷的绝望。
他看到了慕容雪的眼神。
那眼神中不再有任何的笑意,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漠然的平静。
那是一种看死物的眼神,仿佛只要他敢说出一个“不”字,那盏魂灯里的火焰,就会立刻将云瑶的灵魂烧成灰烬。
陆言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被他死死地逼了回去。
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从他跪下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了。
在慕容雪冰冷的注视下,陆言缓缓地、极为艰难地低下他那曾经无比高傲的头颅,伸出了颤抖的舌头,朝着那只莹白如玉、完美无瑕的脚,慢慢地凑了过去。
洞府之内,烛火摇曳。
屈辱的泪水终究是没有流下来。
因为在舌尖触碰到那细腻温润的肌肤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仿佛来自于神魂深处的战栗,如同闪电般席卷了陆言的全身。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大脑一片空白。
那并不是想象中的冰冷或怪异的味道,而是一种难以描述的、带着温热气息的芬芳。
这股芬芳顺着他的舌尖,毫无阻碍地涌入他的四肢百骸,点燃了他体内那部名为《焚情化欲经》的功法。
轰!
干涸的经脉仿佛被注入了滚烫的岩浆,枯寂的神海掀起了滔天巨浪!
之前因为参悟功法而耗尽的神海之力,在这一刻得到了数以十倍的补充。一股股精纯至极的灵力洪流,以慕容雪的脚心为源头,源源不断地冲刷着他的道基。
但这并非恩赐。
与这力量一同到来的,是一种更为可怕的东西。
陆言感觉到自己的尾椎骨升起一股无法抑制的酥麻热流,瞬间贯穿了整个脊背,直冲天灵。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低沉喘息。
不对……
发生了什么……
一种极端的、纯粹的生理上的愉悦感,粗暴地淹没了他。
这是……《焚情化欲经》在催动他的欲火?
不……不要……
与先前一次次被迫的“暖脚”不同。
他的身体却背叛了他。
舌头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不再需要他去控制。
当他再次回过神。
自己正本能地、贪婪地、一遍又一遍地舔舐着那片肌肤,渴望从中汲取更多能让他战栗的能量和快感。
他的身体甚至无意识地向前挪动,想要更紧密地贴近那股让他沉沦的源头。
她对我做了什么!?
羞耻、愤怒、不甘、绝望……
种种负面情绪在心中翻腾,却像是给烈火浇上了一勺滚油,反而让那股生理上的快感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猛烈。
他的道心在寸寸碎裂,而欲望的藤蔓则在他崩塌的精神废墟上,疯狂地滋长。
慕容雪半躺在软榻上,微微眯着眼,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自己的发梢。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股精纯的灵力正通过自己的脚,流向身下那个匍匐着的男人体内。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如同猫咪偷腥般的弧度。
呵呵,这就对了嘛……
她低头看着身下那个已经完全沉浸其中、身体因快感而微微抽搐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她能感觉到陆言的挣扎与痛苦,但她更能感觉到他身体最深处的渴望与顺从。
真是一只嘴硬身软的小狗狗啊。
就这样过了许久,直到陆言的动作渐渐变得迟缓,呼吸也平复下来,似乎从那极致的灵肉冲突中暂时挣脱了出来。
他依然跪伏着,但身体的颤抖已经停止,只是眼神迷离空洞,尚未完全聚焦。
身体深处带来的渴望得到了满足,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重的、仿佛要将灵魂都吞噬的空虚与自我厌恶。
「12」
之后的数日,洞府中的时光仿佛陷入了一种凝滞而诡异的循环。
陆言不再思考,或者说,他主动放弃了思考。
那场将他的尊严与逻辑彻底碾碎的“玩笑”,像一把无形的利刃,切除了他大脑中负责反抗和质疑的部分。
清晨,他会在慕容雪慵懒地翻身时,悄无声息地跪在榻边。
慕容雪会伸出那双仿佛由最顶级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纤足,随意地搭在他的肩上,有时甚至会顽皮地用脚趾勾起他的下巴。
而陆言会像执行了千百遍的仪式一样,低下头,用舌头仔细地、一丝不苟地清洁那每一寸肌肤,从圆润的脚跟到小巧的脚趾,再到精致的脚踝。
最初的恶心与排斥早已被磨平,如今只剩下深入骨髓的麻木。
甚至,在那麻木之下,隐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源自身体本能的悸动。
慕容雪的体香,通过这种最直接的方式,日复一日地浸润着他的神魂。
那股奇异的香味,对他而言,就像是饥饿之人面前的食粮,干渴之人面前的甘泉。
每一次接触,他体内那被奇异力量侵蚀的经脉,都会发出一阵阵欢愉的共鸣。一股股温热而舒畅的暖流,会顺着他的口腔,沿着经脉,流遍四肢百骸。
这感觉……就像是在修炼。
不,比他过去任何一次修炼都要高效,都要舒畅。
或许这就是《焚情化欲经》的效果。
将主人的气息与体液,当作修炼的‘灵药’来吸收。
虽然……虽然方式如此作贱,但效果却是实实在在的。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原本枯竭的灵力正在一丝一缕地恢复,甚至比之前更加精纯。
如同往常一般,陆言完成了早晨的“功课”。
一直闭目养神的慕容雪睁开了眼睛。
她坐起身,白色的长裙随意地搭在一旁,露出少女玲珑有致的曲线。
「陆言哥哥。」
她甜甜地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
「这几日你很乖,所以,我要给你奖励。」
陆言依旧跪在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软榻。
「过来,趴在这里。」
陆言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但还是依言爬了过去,像一只温顺的犬类,将头枕在慕容雪的大腿边。
慕容雪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梳理着他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像是在抚摸最心爱的宠物。指尖划过陆言脖颈上的玄铁项圈,带起一阵冰凉的触感。
「《焚情化欲经》的总纲有云:欲海无涯,情天为舟。想要变强,就要摒弃你那套所谓的正道思维,去拥抱最原始、最纯粹的力量源泉。」
她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充满了蛊惑的味道。
「而我,就是你的源泉。」
她缓缓分开自己修长的双腿,那片隐秘的、象征着生命与欲望之源的禁地。
「功法上说,要想真气流转得最快,就要从修士的‘灵根’之处,直接汲取最本源的阴元之力。」
陆言的呼吸停滞了。
他能闻到一股比之前浓郁了千百倍的、带着一丝麝香气息的异香,从那片幽谷中弥漫开来。
这股香气像是有着生命,疯狂地钻进他的鼻孔,让他的身体瞬间燥热起来,血液的流速快了数倍。
她……她想让我……
他不敢再想下去。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慕容雪仿佛看穿了他的内心,轻笑了一声。
「觉得这很羞耻,很肮脏,对吗?」
「痴儿,大道无形,法无定式。你所唾弃的,恰恰是通往力量的捷径。」
她低下头,温热的气息吹拂在陆言的耳畔。
「你看,你的身体,可比你的嘴要诚实多了。」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点在陆言的小腹处。那里,已经被身体最原始的欲望所支配,不受控制地起了反应。
「所以,别再抗拒了。」
「我的小狗狗,该用膳了。」
她的语气是那么的轻柔,那么的理所当然,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张开嘴。」她命令道。
「用你的舌头,去迎接主人赐予你的,第一份真正的‘恩赐’。」
面对那赤裸而直接的命令,陆言的身体比他的意志更快地做出了反应。
僵硬,彻底的僵硬,仿佛瞬间被冻成了一块万载玄冰。
血液在血管中凝固,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如同重锤擂鼓,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那不是恐惧,不是愤怒,也不是羞耻。
那是一种……生命体在面临天敌时,最原始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不……不可以……
这个念头在他的识海中尖啸,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慕容雪看着他那副魂飞天外的模样,看着他因为极度的精神冲击而微微颤抖的身体,还有那因为充血而显得异常鲜红的耳廓,忽然觉得有些无趣。
她期待的是挣扎,是哀求,是眼含泪光却又不得不屈从的绝望之美。而不是现在这样,像一个被吓坏了的、只会宕机的木偶。
真是……太脆弱了。
她忽然坐起身,随意地将那件白色的长裙重新拉回身上,遮住了那片足以让任何修士道心崩溃的风景。
裙摆如流水般滑落,重新将她包裹成那个纯洁无瑕的少女。
陆言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陷入了短暂的茫然。
慕容雪俯下身,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捏住陆言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她的脸庞在近距离下显得完美无瑕,那双清澈如水的杏眼中,此刻却盛满了毫不掩饰的、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哎呀。」她故作惊讶地轻呼一声,声音甜得发腻。
「陆言哥哥,我差点忘了呢……你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筑基期,我的‘灵根’里蕴含的本源之力,对你来说是不是太庞大了些?要是让你直接‘吃’,会不会一下子就把你给撑爆了呀?」
「真是个没用的小狗狗。」她轻声叹息,语气里充满了怜悯和嘲弄。
不等陆言有所反应,慕容雪的手便按住了他的后脑。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传来,将他的脸,重重地按在了自己刚刚被裙摆遮住的小腹处。
陆言的脸颊紧紧贴着那层冰凉而顺滑的丝绸。
然后,那股被衣物阻隔、却因体温而变得更加馥郁、更加霸道的香气,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全部感官。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味道。混合着少女的清甜、麝香的魅惑,以及一丝……更深层次的、仿佛源自生命本源的腥与暖。
「那好吧,」慕容雪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传来,带着一丝满意的轻笑。
「在你学会如何承受主人的‘恩赐’之前,就先隔着这层布料,好好闻一闻吧。」
「让你这不听话的身体,先记住主人的味道。」
她的手并未松开,反而加重了几分力道,让陆言的脸埋得更深。
「现在。」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命令的口吻。
「运转你的《焚情化欲经》,就在这里,就在这个姿态下……开始修炼。」
羞辱……这是比之前更深层次的羞辱。*陆言的内心在咆哮。
他成了一个被吊在悬崖边的饿狼,眼前悬挂着一块最肥美的鲜肉,却隔着一层看得见、闻得着,却永远触碰不到的屏障。
这比直接的痛苦,更折磨人心。
但是……他没有选择。
闭上双眼,陆言强迫自己摒除杂念,按照玉简中记载的法门,开始运转功法。
灵力开始在经脉中流转。
起初,他还能勉强保持心神,但随着功法的运行,那股透过薄纱传来的致命香气,仿佛拥有了生命。
它们不再仅仅是气味,而是化作了亿万根看不见的、带着温度的细丝,穿透衣物的阻隔,穿透他的皮肤,直接与他体内流转的灵力纠缠、融合。
他的灵力,被“污染”了。
不再是清冷纯粹的真元,而是带上了一丝挥之不去的燥热与甜腻。
而更可怕的是,在这种被污染的状态下,他修炼的速度……竟然快了数倍不止!灵气被疯狂地吸入体内,几乎不需要炼化,就直接融入了那股被污染的灵力洪流之中。
他的身体在欢愉,他的道心在悲鸣。
「13」
一个月后。
陆言依旧保持着那个屈辱的姿态,将脸埋在慕容雪的小腹处。
这一个月里,除了必要的进食与清洁,他所有的时间,都在进行这种诡异的“修炼”。
他的身体已经完全适应,甚至开始本能地渴望那股香气。
每天清晨,如果慕容雪没有主动让他趴过来,他体内的欲火就会像无数只蚂蚁在啃噬骨髓一般,让他坐立难安。
而他的修为,也在这种病态的滋养下,一路高歌猛进。
筑基圆满。
只差临门一脚,便可尝试凝结金丹。
但这一脚,却如同天堑,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再前进分毫。
这是所有修士都会遇到的关卡——瓶颈。
就在陆言因为灵力冲击瓶颈失败,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时,按在他头顶的手,终于松开了。
一个月来,陆言第一次抬起了头。
他看到了慕容雪的脸。
她正低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满意。
「不错,」她开口称赞道。
「一个月的时间,就从一个灵力枯竭的废人,重新修炼到了筑基瓶颈。看来我的‘教学’方法,效果很好。」
她伸出手指,轻轻划过陆言的嘴唇,那上面因为长时间的挤压和摩擦,已经有些红肿。
「预备课程,到今天就结束了。」
她的声音轻柔得仿佛情人间的呢喃。
「接下来……」
慕容雪缓缓地,当着陆言的面,再一次撩起了自己的裙摆。
「……该进行真正的,结丹指导了。」
面对面前撩起的裙摆,以及那片即将展露的、承载了他一个月来所有屈辱与渴望的风景,陆言的身体本能地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羞耻,也不是因为恐惧。
而是一种……即将得到“奖赏”的、彻底扭曲的……期待。
他的理智在抗拒,身体却无比诚实。
口中分泌出津液,小腹升起一团燥热的火焰,就连每一个毛孔都在舒张,似乎在迎接那即将到来的、致命的“恩赐”。
慕容雪将他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近乎残忍的弧度。
「小狗狗,你表现得很好。」她的声音轻柔。
「所以,主人决定给你真正的奖励。」
这一次,慕容雪没有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
一个月“画饼充饥”式的折磨,已经将陆言的身体与精神都推向了某个临界点。
他的身体,早已被那无孔不入的香气驯化,本能地渴望着源头的降临。
而他的意志,则在修为飞速增长的虚假希望中,说服自己去接受、去承受、去将毒药当作甘霖。
所有的铺垫都已经完成。
现在,是收获成果的时刻。
在陆言抬起头的瞬间,慕容雪的身体便如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轻盈地、精准地,跨坐在了他的脸上。
温热、柔软、带着一丝潮意的触感,瞬间通过那层薄薄的丝绸传递而来,将陆言的口鼻彻底封死。
那股在一个月里让他饱受折磨又无限渴望的香气,此刻以一种前所未有、浓郁到近乎实质的形态,粗暴地灌入他的肺叶,涌入他的识海。
轰——!
陆言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感觉自己像是溺水之人,被按进了一片由欲望和灵气构成的深海。
「陆言哥哥,别走神呀。」
慕容雪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一丝娇嗔,双手却如铁钳般按住他的头颅,让他无法动弹分毫。
「真正的‘指导’,现在才开始呢。」
「《焚情化欲经》的总纲有云,‘以身为炉,以欲为火,以情为引,阴阳交泰,可逆转乾坤,重塑道基’。」
她的声音在陆言的耳中听来,仿佛来自天外的魔音。
「你体内的灵力,驳杂不堪,道基更是平庸至极。想要凝结金丹,无异于痴人说梦。但没关系……」
她轻轻挺动腰肢,用那最柔软、最核心的部位,隔着裙衫,缓缓地、带着十足羞辱意味地,碾磨着陆言的嘴唇。
「……我会用我的‘道’,来帮你重铸根基。」
「我会把我的力量,一点一点地,‘喂’给你。」
「所以,张开嘴,我的小狗狗。」
「迎接……主人的恩赐吧。」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精纯到了极点的阴元之力,猛地穿透了衣物的阻隔。它并非以灵气的形态,而是化作了一股温热的、带着腥甜气息的液体,顺着陆言被强行撬开的唇缝,涌入他的口中。
不……不!!!
陆言的内心在绝望地呐喊,但他的身体,在接触到那股力量的瞬间,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欢愉。
是欲火在欢呼,是《焚情化欲经》在雀跃,是他被改造了一个月的身体,在迎接它梦寐以求的“食粮”。
那股阴元之力顺着他的喉管滑入腹中,没有进入胃,而是直接在他丹田紫府外显化。
它如同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霸道地、不容置喙地,开始对他那片小小的、属于筑基期的“领地”,发起了总攻。
陆言体内的灵力本能地想要抵抗,但它们就像是孱弱的民兵,在那支装备精良、气势如虹的正规军面前,几乎一触即溃。
砰!砰!砰!
他的道基,那块他辛辛苦苦修炼了二十年才铸就的根基,正在被那股外来的力量,一点一点地、毫不留情地……敲碎!
“唔……啊……”
无法言喻的剧痛从丹田处传来,陆言的身体剧烈地弓起,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痛苦的呜咽。
「别怕,别怕。」
慕容雪安抚着他,双腿却夹得更紧,将他死死地固定在原处。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我在帮你打碎那个破烂的陶罐,然后……用我自己的骨血,为你捏造一个最华丽的金樽。」
源源不断的阴元之力,依旧在疯狂地涌入。
它们不仅仅是破坏者,更是建设者。
在敲碎了陆言原本道基的每一块“砖石”后,它们便迅速取而代之,用自身的能量,开始重新构筑。
这个过程,比单纯的毁灭更加痛苦。
陆言感觉自己的丹田紫府,变成了一个血腥的工地。无数带着慕容雪气息的工匠,正在拆毁他的房子,然后用一种他完全不认识的、带着妖异气息的材料,重新搭建。
他的每一寸经脉都在灼烧,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
而与这极致的痛苦相伴的,是修为坐火箭般的飙升。
紫府在扩大,经脉在拓宽,神识在增长……
痛苦与快感,毁灭与新生,羞辱与力量……这些截然相反的概念,此刻在他的身上,达到了一种荒谬绝伦的统一。
他的意志在哀嚎,他的身体在沉沦。
他知道自己正在堕入深渊,却又贪婪地享受着下坠时那无与伦比的速度。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一天。
当陆言丹田内最后一块属于他自己的道基碎片,被彻底碾碎、同化之后。那无穷无尽的阴元之力,忽然改变了形态。
它们开始向中心坍缩、旋转、挤压。
所有的力量,都朝着一个点疯狂汇聚。
陆言感觉自己的紫府即将被那恐怖的压力彻底撕裂。他的意识在崩溃的边缘疯狂摇晃,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神魂俱灭的瞬间——
嗡!
一声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轻鸣,在他的紫府内响起。
一切都静止了。
一颗龙眼大小、通体呈现出妖异的淡粉色、表面流转着九道华光的丹丸,静静地悬浮在他的丹田正中。
金丹。
成了。
但……这是他的金丹吗?
陆言内视着那颗金丹,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在那颗金丹的核心,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盘踞着一个与慕容雪一模一样的、由最本源的阴元之力构成的迷你虚影。
这颗金丹,就像是慕容雪在他体内,建立的一座行宫。
她,成为了他的“道”。
“噗——”
一股混杂着金丹气息与两人体液味道的浊气,不受控制地从陆言口中喷出,尽数喷洒在了那片丝绸之上。
慕容雪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终于从他脸上缓缓起身。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身下那个已经虚脱、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完美而残忍的弧度。
「感觉怎么样?我的陆言哥哥。」
她蹲下身,伸出舌尖,在那片被浊气濡湿的裙摆上,轻轻舔舐了一下,随即对着陆言露出了一个天真而魅惑的笑容。
「这可是……我为你量身定做的金丹呢。」
「从今往后,你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灵力的运转,每一次心跳,都会带着我的味道。」
「你的道途,你的长生,你的一切……」
她凑到陆言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宣告:
「……都将是我,赏赐给你。」
陆言躺在地上,双目无神地望着洞顶。
卧薪尝胆?
不……
从一开始,就没有薪胆可以尝。
我……已经不是我了。
「14」
金丹期的力量,充盈在四肢百骸之中。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感觉。法力如江河般在拓宽了数倍的经脉中奔涌,神海清明辽阔,五感变得无比敏锐,甚至能清晰地听到洞府外微风拂过石壁的轻响。
陆言从极度的虚脱中缓缓恢复过来,将神识沉入丹田。
那里没有想象中煌煌大气、金光璀璨的景象。
一颗龙眼大小的丹丸静静悬浮在紫府中央。通体呈现出一种妖异的、仿佛活物般的粉紫色,表面流淌着丝丝缕缕的金色纹路,散发着诱人沉沦的甜香气息。
它蕴含的力量确实磅礴浩瀚,远胜过他记忆中无极剑宗任何一位金丹长老。
但在这颗金丹的核心处,一个栩栩如生的九尾妖狐烙印,正在缓缓地、有节奏地搏动着。
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属于慕容雪的、他再熟悉不过的气息。
每一次搏动,都在向他的元神宣告着一个无法更改的事实。
他,连同他的道,都已是别人的所有物。
结束了……
陆言心中那根名为“复仇”的弦,在看清这个烙印的瞬间,彻底崩断了。
如何反抗?
拿什么去反抗?
他的力量源于她,他的道基是她的造物,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她的印记。
她甚至不需要动用魂灯,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让他这颗华美而强大的金丹瞬间崩溃,让他道途尽毁,万劫不复。
所有的隐忍,所有的筹谋,都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那名为“卧薪尝胆”的信念,此刻在绝对的、无法逾越的实力鸿沟与根源控制面前,显得如此的脆弱,如此的不堪一击。
绝望。
比死亡更深沉的绝望,如冰海般将他淹没。
沉寂。
在这无尽的冰冷与黑暗之中,一丝奇异的感觉,却从那颗妖异的金丹中缓缓升起。
那是一种……暖意。
是一种依附于某个无比强大、无法战胜的存在时,所产生的……安全感。
也许……
他不用再挣扎了。
不用再时时刻刻提心吊胆,不用再费尽心机地去思考如何求生,如何破局。
所有的道路都被堵死了,只剩下最后一条。
一条通往深渊的、屈辱的、却无比清晰明了的道路。
只要……顺从她。
只要……讨好她。
他就能活下去,甚至能继续得到这份……强大的力量。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疯狂滋生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了他整个残破的神魂。
是啊……反抗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在心中对自己说。
被她这样彻底地掌控着……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至少……我不用再害怕了。
只要让她高兴,云瑶就不会有事……我……也能活下去……
长久以来紧绷的精神,在这一刻,以一种自暴自弃的方式,彻底松懈了下来。
陆言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中的挣扎、仇恨与不甘,都已经褪去,只剩下一种死水般的平静。
他看着不远处软榻上,正单手支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自己的慕容雪。她依旧半裸着身体,那惊心动魄的曲线在洞府的光线下,仿佛涂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
陆言的身体动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从地上爬起,整理了一下早已凌乱不堪的衣衫,然后迈步走到软榻前,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无比标准流畅的姿势,双膝跪地,深深地……低下了头。
整个过程,安静而顺从。
慕容雪的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她能感觉到,陆言的气息变了。那股隐藏在顺从之下的、如同毒蛇般的怨恨与坚韧,已经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认命的、纯粹的卑微。
她的“作品”,终于完成了。
「感觉如何?」
她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
「我亲手为你捏造的金丹,还喜欢吗?」
陆言没有抬头,他的额头几乎贴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主人……」他的声音沙哑,却很平稳。
「这……是主人赐予奴才的无上造化。奴才……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他第一次……自称“奴才”。
如此的自然,如此的……心甘情愿。
「呵呵……」慕容雪发出一阵银铃般的轻笑,她从软榻上坐起身,赤足踩在了地面上。
踏过水渍与津液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些污秽的痕迹。
她走到陆言面前,用白玉般的脚尖,轻轻抬起了他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光用嘴说,可不够呢。」她的眼中波光流转,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欲望与占有。
「我要你,用行动来证明。」
「证明你……是真的喜欢我赐予你的这份‘新生’。」
那是一幅静谧到诡异的画面。
陆言的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他的身体俯伏下去,仿佛那不是冰冷坚硬的石质地面,而是某种柔软的、值得探寻的所在。
他的舌尖,精准而轻柔地触碰到了她身上些残留的痕迹。
温热的,带着慕容雪独有体香的液体,混杂着她肌肤上沾染的微尘,一同滑入他的口中。
没有想象中的恶心与反胃。
甚至……没有了羞耻感。
当舌头接触到那污秽的源头时,他丹田内那颗粉紫色的金丹猛地一颤,道基如同被投入火星的干柴,瞬间燃起了熊熊烈焰。
一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都要霸道的暖流从金丹中喷薄而出,席卷全身。
那不仅仅是情欲的燥热,更是一种……被滋养、被填满的饱足感。
他的法力在这股暖流的冲刷下,竟然又精进了几分。
陆言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但很快就被一种更加专注的神情所取代。
原来……是这样。
原来,取悦主人,是能得到好处的。
原来,《焚情化欲经》中的记载,都是真的。
这个新生的、扭曲的认知,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他混沌的脑海,建立起一套全新的、简单而清晰的逻辑闭环。
——卑微地侍奉她,就能变强。
——毫无保留地满足她,就是自己的道途。
陆言的动作变得更加认真,更加细致了。
他不再仅仅是舔舐,而是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在清洁着神殿的地板。
他的舌头灵巧地扫过每一寸被污染的石砖,不放过任何一丝缝隙。他的神情专注而平静,仿佛正在完成一项无比重要的工作。
洞府内安静得只剩下舌头与地面接触时发出的、湿滑而黏腻的声响。
慕容雪就站在他的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
她赤裸的双足就停在陆言的脸颊旁,能清晰地看到他每一次吞咽时滚动的喉结。
她的眼神中,最初的审视与考验,已经完全变成了纯粹的欣赏。
多么……完美的造物。
比前世那个满口仁义道德、却在最后一刻拔剑相向的伪君子,要可爱多了。
果然……这才是真正的“爱”啊……
她伸出脚,雪白的脚背轻轻地、带着一丝怜爱地,抚过陆言的后颈。他的身体只是微微一僵,便立刻放松下来,甚至还顺从地蹭了蹭她的脚背,像一只得到主人安抚的家犬。
「真乖。」慕容雪的声音轻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做得很好。」
她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陆言的动作愈发卖力。
时间在黏腻的声响中流逝。
终于,当最后一点痕迹也被他卷入口中,吞入腹中,那片地面已经变得光洁如新,甚至比周围的石砖还要干净几分。
陆言抬起头,他的嘴唇因为长时间的摩擦而微微红肿,嘴角还挂着一丝晶莹的唾液。他仰视着慕容雪,眼神干净而纯粹,充满了期待与邀功的意味。
「哈……哈……」
那是……请求夸奖的眼神。
慕容雪被他此刻的样子取悦了。
她俯下身,伸出纤细的手指,温柔地拭去他嘴角的涎水,然后将那根沾染了陆言口水的手指,放进了自己的口中,轻轻吮吸。
「味道不错。」她笑得像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我很满意。」
「从今天起,」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我的身体,我的一切……都由你来负责清洁。」
「听明白了吗?我的……小奴才。」
「是,主人!」陆言毫不犹豫地应道,声音洪亮而充满了……喜悦。
被需要,被赋予任务的感觉,让他那颗空荡荡的心,仿佛被填满了什么。
「很好。」慕容雪站直身体,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你做得这么好,那自然有奖励。」
她随意地一挥手,一件黑色的、不知由何种丝绸制成的里衣凭空出现,落在了地上。
「穿上它。」
陆言没有任何疑问,立刻拿起那件里衣。衣服入手冰凉滑腻,质地远非他穿过的任何衣物可比。他脱下自己身上那件早已破烂不堪的弟子服,换上了这件黑色的里衣。
衣服很合身,紧紧地贴着他的皮肤,勾勒出他因为连日折磨而消瘦但依旧匀称的身体线条。
「从今往后,你就穿这个。」慕容雪看着自己的“新作品”,眼中满是欣赏。
「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穿任何外衣。」
她顿了顿,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更有趣的事情。
「对了,过来。」她朝软榻走去,然后懒洋洋地侧卧下来,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躺下。」
陆言顺从地走过去,躺在了她的身边。
慕容雪将头枕在了他的胸口,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从今天起。」她轻声呢喃。
「你就睡在这里。」
「15」
眼前是冲天的火光与无尽的血海。
残破的楼阁在燃烧,断裂的飞剑插满大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与焦臭味,无数修士的尸体交叠堆积。
他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自己,站在尸山之巅。
那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冷漠得如同万载玄冰。
在他的对面。
一只巨大、圣洁、美得令人窒息的九尾白狐。
九条毛茸茸的巨大尾巴在它身后缓缓摇曳,如同月华凝结成的瀑布。
那双金色的竖瞳里,没有妖族的凶戾,只有无尽的、化不开的悲伤与不解。
「……为何……」
断续的、带着哭腔的女声在陆言耳边响起,空灵而悲怆。
「……吾之一族,从未伤你分毫……吾之一生,唯倾心于你……为何要如此待我……」
梦中的“自己”没有回答。
只是缓缓举起了手中的仙剑。
「……天下苍生……人妖殊途……」
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九尾白狐巨大的身躯颤抖了一下,那双美丽的金色眼眸中,最后一丝光芒黯淡下去,只剩下死寂的绝望。
「……好一个天下苍生……好一个人妖殊途……」
「陆言……你终究……负我……」
最后的尾音,化作一声凄厉的尖啸!
“轰——!!!”
万千道剑光如暴雨般落下,瞬间将那雪白的身影彻底淹没!
「不——!!!」
撕心裂肺的痛苦,如同潮水般将陆言的意识瞬间吞噬!
……
“呼……呼……呼……”
陆言猛地睁开了眼睛,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额头上布满了冰冷的汗珠。
他的心脏在胸膛里疯狂地跳动,梦中那股决绝的杀意和妖狐临死前的眼神,如同两道烙印,深深地刻在了他的神魂之上。
洞府内光线柔和,在地上投射出一片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如同蜜桃与兰花混合的香气,这股味道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已经成为了他赖以为生的“毒品”。
他怔怔地望着石壁,过了许久,混乱的思绪才慢慢回笼。
是梦……
他缓缓放松下来,但随即,他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身下的触感,不是冰冷坚硬的石地,而是柔软的、带着温度的床榻。
更重要的是……他的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
陆言僵硬地、一点一点地低下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恬静而绝美的睡颜。
慕容雪。
对了,从那天开始,慕容雪便要求自己搂着她睡。
此刻的她,完全没有了平日里那种掌控一切的强势与妖媚。
长长的睫毛如同两把小小的羽扇,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白皙的脸颊因为熟睡而透着一抹健康的粉晕,小巧的琼鼻随着均匀的呼吸微微翕动。
她似乎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嘴角还带着一丝满足的、甜甜的笑意,像一个不谙世事的、纯洁无害的天使。
她的身体蜷缩着,像一只寻求温暖的小猫,一条手臂和一条腿都毫无防备地搭在他的身上,娇小而温软的躯体,严丝合缝地贴着他的胸膛。
陆言甚至能感受到她平稳的心跳,以及每一次呼吸时,胸口那轻微的起伏。
慕容雪依旧在熟睡,似乎完全没有被刚才的动静所惊扰。
他一动也不敢动。
这个覆灭了他宗门、将他挚爱炼成魂灯、把他当成猪狗般肆意羞辱的女魔头,此刻就在他的怀里,睡得毫无防备。
他恨她。
梦中那撕心裂肺的痛楚,让他对她的恨意更加具体,更加深刻。
那只九尾狐……是她吗?
那个挥剑的白衣人……是我吗?
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无数的疑问在他脑中盘旋,让他头痛欲裂。
他困惑,他愤怒,他痛苦。
但同时,一股更加诡异的情绪,正从他的身体深处,不可抑制地蔓延开来。
是渴望。
怀中少女温软的身体,鼻尖那无时无刻不在侵蚀他意志的香气……这一切,都在引动着他体内的欲火。
他的身体,在渴望着更多的接触,更深的交融。
这具已经被彻底改造过的躯壳,正在背叛他的灵魂。
仇恨与依赖,屈辱与渴望,清醒的理智与沉沦的本能……
无数矛盾的情绪,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内心,将他拖入了更深的、名为“陆言”的深渊。
他到底是谁?
是那个为了“天下苍生”而挥剑的无情道君?
还是现在这个……被仇人抱在怀里,连生死都不能自主的……宠物?
陆言呆呆地看着慕容雪的睡颜,眼神空洞而茫然。
那张熟睡的脸,竟让他看得有些痴了。
恨意依旧存在,但在这张脸面前,那份恨意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纯粹。
不对!
陆言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
不能被她迷惑!这一切都是假的!这张脸是假的,这份安宁也是假的!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一个玩弄人心的妖物!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变强!为了复仇!为了……救出瑶儿!
仇人就在怀中。
一股冰冷的杀意,本能地从他心底最深处升起。
只需要掐住那截纤细、脆弱的脖颈……
但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间,就被无尽的无力感所淹没。
杀她?
别说自己能不能打破她体表的护身妖力,就算能,自己这颗金丹,都是由她“生”出来的。她的一个念头,就能让自己的道基瞬间崩溃,沦为废人。
就在这时,他怀里的少女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然后,她缓缓睁开了那双纯真无邪的杏眼,眼底还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朦,迷茫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陆言。
「嗯……?」
她揉了揉眼睛,声音含糊不清,像是在撒娇。
「陆言哥哥……怎么了……?」
她抬起头,关切地看着陆言苍白的脸和额头上的冷汗,用一种天真烂漫的语气,轻声问道:
「做噩梦了吗?」
他的身体在一瞬间僵硬到了极点。
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滑落,滴在慕容雪乌黑柔顺的发丝上。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清澈、纯粹,倒映着他此刻苍白而惊恐的脸。他从那双眼睛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怀疑或探究,只有如同小动物般的、纯粹的关心。
她……难道真的没发现?
这个念头在陆言心中一闪而过,随即被他自己否定。
他不敢再有任何多余的念头,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主……主人……」
陆言的声音干涩而沙哑,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他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能狼狈地垂下眼帘。
「对……对不起……我……我该死……我吵醒您了……」
他语无伦次,每一次开口都像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
「求主人……责罚……」
然而,一只柔软冰凉的小手,轻轻地捂住了他的嘴。
「嘘——」
慕容雪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软糯得像化开的蜜糖,在陆言的耳边响起。
「陆言哥哥说什么呢,你怎么会吵到我呢?」
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像是安抚受惊的宠物一般,将整个身体都贴了上来,像一条柔韧的藤蔓,四肢紧紧地缠绕住他的身躯。
她将小脸埋在他的胸膛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我只是……闻到了陆言哥哥身上有一点害怕的味道……」她的声音带着梦呓般的含混。
「你是不是……又梦到那个坏女人了?」
他浑身一震,却不敢有丝毫异动。他知道,她指的是云瑶。
陆言不敢回答,只能任由身体僵硬如铁。
慕容雪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她只是静静地趴在他的胸口,小脑袋时不时地蹭一蹭,感受着他那因为恐惧和压抑而剧烈跳动的心脏,仿佛在聆听着世间最美妙的乐章。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对慕容雪而言,这是难得的、静谧而有趣的温存。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身下这具身体里所蕴含的每一丝情绪——杀意尚未完全散尽,仇恨如同深埋的火山,恐惧是主旋律,而屈辱则像是粘稠的沼泽,将他牢牢困住。
她享受着这一切。享受着这具明明想要将她撕碎的身体,此刻却只能温顺地任她依偎;享受着这颗明明恨她入骨的心脏,此刻却在为她的靠近而疯狂跳动。
而对陆言而言,这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炼狱般的煎熬。
他能闻到她发间那股让他又爱又恨的异香,那香气通过他的呼吸,渗入他的五脏六腑,勾动着他金丹深处的欲火,让他产生阵阵眩晕般的生理渴望。
他能感受到她肌肤的温热与柔软,那细腻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物传来,让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战栗。
恨意、欲望、恐惧、屈辱……无数种情绪在他的体内交战。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抱着怀中的魔鬼。
「16」
五年。
岁月在洞府中,如同一条静谧流淌的地下暗河,无声无息,却在岩石上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
痕迹,刻在了陆言的骨子里。
清晨,天光石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慕容雪慵懒地坐在床沿,双足浸在温热的水盆里。陆言跪在盆边,为她清洗着那双完美无瑕的玉足。
清洗完毕,他便会低下头,用口舌将上面的水珠一滴不剩地吮干。
这是他每日的开始。
午后,洞府中央的石桌旁。
慕容雪盘膝坐在蒲团上,翻阅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玉简。而陆言,则四肢着地,稳稳地趴在她的身前。
他宽阔而结实的后背,就是她摆放茶点与香炉的几案。有时她看得入神,会随手将燃尽的香灰磕在他的背上,那点点灼热的刺痛,对他而言,是主人的恩赐。
这是他白日的常态。
深夜,柔软的兽皮软榻上。
如今的他,是主人的暖床之物。
而后,他会蜷缩在床脚,像一只忠诚的猎犬,用自己的呼吸,去感受主人每一个细微的梦呓。
这是他夜晚的归宿。
五年时光,他早已习惯了这一切。
不,不是习惯,是沉沦。
《焚情化欲经》在他体内运转得愈发纯熟,每一次卑微的侍奉,都能从主人不经意间泄露的气息中汲取到精纯的能量。道基早已与他的金丹融为一体,每一次心跳,都在向他宣告着对主人的绝对依恋。
他的修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攀升至金丹后期的顶峰,距离元婴,似乎也只有一步之遥。
可他的心,早已成了一潭死水。
复仇的火焰,救出云瑶的执念,都已被这日复一日的温水煮青蛙般的日常消磨得干干净净。
他甚至快要记不清云瑶的模样,只记得那是一件……会让主人生气的“东西”。
对他而言,主人的喜怒,便是整个世界的天地法则。
天光石的光芒一如既往地柔和。
陆言正跪在梳妆台前,慕容雪坐在他的背上,对着一面水镜,慢条斯理地梳理着如瀑般的青丝。
陆言的目光低垂,一动不动,生怕一丝一毫的晃动打扰了主人的兴致。
然而,眼角的余光里,一抹不寻常的跳动,却让他的瞳孔不受控制地收缩了一下。
是那盏魂灯。
那盏被慕容雪随意摆放在角落石台上的青铜魂灯,那团燃烧了五年,一直死寂如鬼火的幽绿色火焰,此刻,竟然像一颗心脏般,开始了有规律的搏动。
噗通……噗通……
光芒忽明忽暗,将角落的阴影映照得如同活物。
陆言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他的身体在一刹那变得无比僵硬,连背上慕容雪轻盈的体重,都仿佛变成了万钧巨山。
不是欣喜,不是激动,也不是悲伤。
是一种源自骨髓深处的……恐慌。
不行……
不能……不能让主人看到!
主人会不高兴的!
这个念头如同疯长的野草,瞬间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维。他下意识地想要挪动身体,想要用自己的后背挡住那个方向,挡住那个可能引发主人不快的“东西”。
然而,他的身体刚刚一动,一股轻柔却不容抗拒的力量便压在了他的头顶。
慕容雪那只梳完头发的手,随意地按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别动。」她的声音依旧是那般软糯动听,却带着一丝新奇的笑意。
「你慌什么?」
陆言的身体彻底僵住了,冷汗瞬间从额角滑落。
「奴才……奴才没有……」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微微发颤。
「呵呵……」
慕容雪轻笑起来,她从陆言的背上轻盈地飘落,赤足踩在冰凉的地面上,一步步走向那个跳动的魂灯。
她的步伐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陆言的心尖上。
「看来,」慕容雪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地点在魂灯的铜壁上,感受着那一下下的震动。
「我们的小睡美人,好像要做梦了呢。」
随着她指尖的触碰,魂灯的搏动骤然加剧。那团幽绿色的火焰猛地向上窜起,在火焰的中心,那个沉睡了五年、身形早已变得虚幻透明的女子轮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那沉寂了太久的灵魂深处,艰难地苏醒。
陆言跪在原地,头深深地埋下,不敢去看那盏灯,更不敢去看慕容雪的表情。
他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以及从那魂灯中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灵魂悸动。
那是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像一根深埋在血肉里的刺,被岁月遗忘,却在此刻突然被狠狠地搅动了一下。
很痛。
但是……他已经分不清,这痛,是因为怜惜,还是因为恐惧了。
慕容雪饶有兴致地欣赏了片刻,才缓缓转过身,看向那个跪伏在地、浑身紧绷的男人。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声音甜得发腻。
「我的小狗狗。」
「你看,你的小情人,好像快要醒了呀。」
她顿了顿,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然后才用一种天真无邪的语气,问出了那个最残忍的问题。
「你告诉我……」
「你是为她高兴呢……还是,在害怕我呢?」
这个问题,如同在死寂的冰湖上凿开了一个小孔。
冰面下的暗流,那些被陆言自己遗忘、压抑了整整五年的东西,顺着这个小孔,不受控制地溢出了一丝。
空气仿佛凝固了。
慕容雪脸上的玩味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她微微歪着头,那双纯真无邪的杏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陆言,似乎是在分辨他这句话里,究竟藏着几分真心,几分试探。
陆言的心脏狂跳不止,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血管的声音。恐惧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后悔了,他为什么要关心那个只会给主人带来不快的“东西”?
他恨不得立刻抽自己一个耳光,然后五体投地地向主人忏悔。
然而,预想中的怒火与惩罚并未降临。
洞府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慕容雪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的停滞后,如冰雪消融般,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无比甜美的笑容。
那笑容纯净得像个得到了新奇玩具的孩子,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兴奋的光芒。
这笑容,比她任何一次冰冷的惩罚,都让陆言感到毛骨悚然。
「呵呵……」她轻笑出声,那声音如同银铃般悦耳。
「我的小狗狗,是在……担心她吗?」
她缓缓蹲下身子,冰凉的指尖轻轻挑起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出陆言自己那张写满了恐惧和惶惑的脸。
「真难得。」慕容雪的语气里满是惊奇,像是发现了什么珍稀的宝物。
「我还以为,你脑子里除了我,早就装不下任何东西了呢。」
她的手指摩挲着陆言的下唇,动作轻柔得如同情人的爱抚。
「不过……」她话锋一转,笑意更浓。
「你为什么要问我呢?」
「你自己的东西,难道不应该……自己去看吗?」
话音未落,她手腕一紧,直接抓着陆言颈后的项圈,像是拖拽一条真正的死狗一般,将他毫不费力地拖到了那盏剧烈搏动的魂灯面前。
「看。」
一个字,不容置喙。
陆言被迫抬起头,近距离地,直面那团跳动的幽绿色火焰。
距离太近了。
他能清晰地看到,那火焰之中,云瑶的灵魂已经不再是五年前那个虚幻的轮廓。她的身形凝实了许多,但那张脸……
那张脸,早已不是记忆中那个温婉清秀的模样。
痛苦。
无尽的痛苦,将她的五官扭曲成一个恐怖的形状。她的嘴巴无声地张大,仿佛在发出最凄厉的尖叫。她的双眼紧闭,但眼角却不断有黑色的、如同墨汁般的液体流淌下来。
更让陆言浑身冰凉的是,在她的灵魂之上,缠绕着一缕缕极细的、宛如发丝的黑气。
那黑气充满了怨毒、疯狂与毁灭的气息,与幽绿色的狐火纠缠在一起,仿佛正在对她的灵魂进行着某种邪异的改造。
这不是在苏醒。
这是在……异变成一个怪物。
「你看,」慕容雪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种欣赏艺术品般的赞叹,「她是不是很痛苦?」
陆言的嘴唇颤抖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能感受到从那团火焰中扑面而来的、几乎要将他神魂冻结的怨恨。
那怨恨,是冲着谁的?
「不过呢,这也是一件好事呀。」慕容雪的声音里充满了愉悦。
「不破不立嘛。被我的火,仔仔细细地烧了五年,每一个角落都被淬炼得干干净净。等她再醒过来,说不定就是个全新的她了。」
她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
「说不定,会比以前……更‘有趣’哦。」
陆言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完全无法理解慕容雪话中的含义,他只知道,眼前这个正在承受着非人折磨、即将变成某种未知存在的,是云瑶。
是他曾经发誓要用生命去守护的,云瑶。
那根深埋在血肉里的刺,被狠狠地剜了一下,带出淋漓的血肉和钻心的剧痛。
似乎是察觉到了陆言身体的僵硬,慕容雪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她松开项圈,转而搂住陆言的脖子,将自己的身体贴了上来,在他耳边呵气如兰,用一种蛊惑般的语气,轻声问道:
「怎么,心疼了?」
「想让她快点醒过来吗?」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诱惑,仿佛魔鬼的低语。
「求我呀。」
「或者……」
她顿了顿,将一个更加恶毒的选项,如同淬了毒的蜜糖,喂到了陆言的嘴边。
「你把你这身由我‘恩赐’的力量,亲手渡给她一点。你看,你们以前不是师兄妹嘛,同源的力量,说不定……能帮到她呢?」
久旱逢甘霖,在满是ai文的现在看到这么高质量的文,太爽啦
「17」
那两个淬毒的选项,如同两柄利刃,悬在陆言的神魂之上。
无论选择哪一个,都会被刺得鲜血淋漓。
在长达五年的、深入骨髓的奴役生涯中,陆言早已学会了如何在这种绝境中求存。
思考是危险的,表达自己的想法更是愚蠢的,唯一正确的答案,永远是——将选择权交还给主人。
他垂下眼帘,掩去其中所有的挣扎与痛苦,只留下一片死寂的顺从。他没有回答,而是以行动给出了答案。
陆言匍匐在地,调整着自己的姿势,像过去一千八百多个日夜里做过无数次的那样,准备去舔舐那只属于主人的、完美的玉足。
仿佛云瑶的异变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插曲,取悦主人,才是他生命中永恒不变的主题。
只要主人开心了,一切就都会过去的。
只要我表现得足够顺从,足够没有价值,主人就不会在我身上浪费兴致了。
只要……
他的企图被轻易地看穿了。
一只绣着金丝狐狸的鞋尖,轻轻地点在了他的额头上,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那力道很轻,却仿佛有万钧之重,让他无法再前进分毫。
「小狗狗,学聪明了啊。」
慕容雪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但那笑意之下,却藏着让陆言脊背发凉的冷。
她收回脚,缓缓站起身,赤足踩在冰冷的地砖上,踱步到那盏魂灯前。她的步伐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陆言的心跳上。
「你以为,」她伸出纤细的食指,一缕妖异的粉红色妖力在指尖缭绕不休。
「你躲得过去吗?」
指尖轻轻触碰到魂灯的琉璃罩。
“嗡——”
魂灯猛地一颤,那团幽绿色的狐火,如同被泼了热油一般,瞬间暴涨!
火焰中,云瑶的灵魂发出一声更加凄厉、更加绝望的无声尖叫。她身上的黑气仿佛活了过来,如同一条条毒蛇,疯狂地钻入她的七窍,撕扯着她残破的灵魂!
一股比之前浓郁了十倍不止的怨毒之气,从魂灯中爆发出来,瞬间充斥了整个洞府。
陆言感到自己的神魂仿佛被无数根冰冷的毒针刺穿,他不受控制地趴在地上,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你看。」慕容雪的声音依旧甜美,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残忍。
「她好像更痛苦了呢。」
她转过头,那双纯真的杏眼里,满是戏谑的光。
「你不选,我就帮你选了哦。」
她的目光在陆言和魂灯之间来回移动,像是在打量两件有趣的玩具。
「你猜猜看,」她歪着头,露出一个天真烂漫的表情。
「我是会让她这么……生不如死地‘活着’呢……还是直接把她的魂魄烧得干干净净,让她彻底‘解脱’呢?」
她将“活着”与“解脱”两个词,咬得极重。
前一个选项的余温还未散去,一个更直接、更残酷的抉择,便血淋淋地摆在了陆言的面前。
他再也无法用卑微的顺从来回避。
因为慕容雪已经明确地告诉他,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选择——选择让云瑶永无止境地承受这种异变的酷刑。
慕容雪走回陆言面前,缓缓蹲下,再次与他平视。洞府内,只剩下魂灯中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以及云瑶那无声而永恒的惨叫。
「现在。」她的声音里再无一丝笑意,只剩下冰冷的、不容置喙的命令。
「回答我。」
「你是想让她‘活着’,还是想让她‘死’?」
洞府之内,幽绿色的火焰摇曳不定,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鬼魅的光影。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
陆言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慕容雪那不带任何情感的话语,像一把冰锥,狠狠地凿开了他封闭了五年的心防。
在那片由麻木和顺从构筑的冰层之下,一缕微弱的、几乎快要熄灭的火苗,被这股寒意刺激,竟重新燃烧了起来。
那是……人性。
那是他对云瑶的承诺,是他曾经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立下的誓言。
我说过,会救你出去,会让你过上幸福的日子……
我说过……
五年了,他以为自己早已忘记了这一切。
他以为自己已经变成了一条彻头彻尾的狗,只会摇尾乞怜,只会舔舐主人的鞋履。
可当云瑶的“生”与“死”真的被摆在面前时,那些被尘封的记忆,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誓言,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用五年时间建立起来的奴性堤坝。
他做不到。
他做不到亲口宣判云瑶的死刑。
哪怕这可能是最理智的选择,是最能取悦主人的选择,但他……做不到。
陆言缓缓地,抬起了头。
这是五年来,他第一次,敢于主动迎上慕容雪的目光。
他的眼神里不再是空洞的麻木,不再是纯粹的恐惧。那双死寂的眸子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光。那光芒很微弱,却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卑微与祈求。
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干涩的喉咙里,发出了嘶哑得不似人声的音节。
「主……主人……」
他的身体依旧保持着跪伏的姿态,额头几乎贴在冰冷的地面上。
「求求您……求求您让她……活着……」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的灵魂深处挤压出来,带着血和泪。
「奴才……奴才知道错了……奴才不该有自己的想法……可是……奴才求您了……」
他想起曾经的种种,想起那个总是怯生生跟在他身后,叫他“师兄”的姑娘。想起她在大婚之夜,那双盛满了幸福与憧憬的眼眸。
他答应过她。
他答应过要守护她一生一世。
他已经……食言了五年。他不能再食言第二次。
哪怕代价是激怒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魔鬼,哪怕下一刻,云瑶就会因为他的这句话而魂飞魄散。
他也要求。
这是他作为一个人,最后的一点尊严。
陆言抬起手,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灵力,划破指尖。一滴精血浮现,他以血为引,以破碎的道心起誓。
「我,陆言,在此立下道誓。从今往后,永生永世,为主人之奴,忠心不二,若有违背,神魂俱灭,永不超生!」
这是他所能付出的,唯一的筹码了。
他用一个永恒的誓言,去换取云瑶一线生机。
他抬起头,用那双充满祈求的眼睛,望着慕容雪,等待着自己的审判。他想要用自己这仅存的、或许可笑的真诚,去打动她。
慕容雪静静地看着他,脸上的冰冷在听到“活着”两个字时,便开始一点点融化。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惊讶、玩味、以及一丝……失望的复杂神情。
她没有立刻发怒,反而笑了。
那笑容很甜,很美,就像春日里初绽的桃花。
「活着?」
她轻轻地重复着这两个字,歪了歪头,仿佛听到了什么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你说……要让她‘活着’?」
她伸出手,指尖冰凉,轻轻捏住了陆言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那双纯真的杏眼里,此刻却翻涌着令人心悸的黑暗漩涡。
「我的小狗狗,」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情人的呢喃。
「是不是五年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了,让你忘记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指尖的力道猛然收紧。
「你居然敢替她求情?你居然敢……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九幽寒风。但那股怒火,却没有在陆言身上停留。
慕容雪松开陆言,缓缓站起身,走向那盏燃烧着幽绿火焰的魂灯。
「我明白了。」
她背对着陆言,声音飘忽,仿佛在自言自语。
「都是因为她……是因为她的魂魄还在这里,所以才让你动了不该有的心思……那个道誓,真是可笑又可怜。」
「你不是想让她活着吗?」
她猛地转过身,脸上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却又恶毒到极致的笑容。
「好啊,我满足你!」
话音未落,她对着魂灯隔空一抓!
“啊——!!!”
一声凄厉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惨叫,第一次,从魂灯中真正地传了出来,不再是无声的哀嚎!
在陆言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云瑶那被黑气缠绕的灵魂,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地从灯芯的火焰中,撕扯出了一半!
那一半透明的、扭曲的、不断散发着怨毒之气的残魂,就这样悬浮在半空中,痛苦地挣扎、抽搐着!
「不过,只是‘活着’可不够呢。」
慕容雪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陆言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我要你……」她凑到陆言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亲手把她变成……和你一样的东西。」
她抓着陆言的手,强行将他带到云瑶的残魂面前,引导着他体内的灵力开始运转——那是《焚情化欲经》的法门,那股被彻底污染的力量!
「来,」慕容雪的笑容愈发妖艳,「用你的‘爱’,去‘救’她吧。」
陆言的祈求,他的道誓,他的真诚,最终换来的,是一个比魂飞魄散还要残忍、还要绝望一万倍的结局。
他将亲手,将自己最后的救赎,拖入无尽的深渊。
「18」
黑色的灵力,粘稠如墨,从陆言被迫伸出的掌心中,源源不断地涌出。
那不是单纯的力量,那是欲望的具象化,是奴性的毒素,是最污秽的果实。
它像一条毒蛇,缠上了云瑶那半透明的残魂。
“啊啊啊——!!!”
云瑶的惨叫撕心裂肺,她的灵魂在黑气的侵蚀下剧烈地扭曲、沸腾。
原本因痛苦而显得苍白透明的魂体,此刻竟被染上了一层病态的嫣红,纯净的灵光被迅速吞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作呕的、混杂着渴望与迷乱的陌生气息。
陆言的身体在慕容雪的禁锢下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感受着自己的力量,如何一寸寸地、不可逆转地,玷污着他生命中最后的光。
他的眼神,从最初的惊骇欲绝,慢慢变得空洞,再从空洞中,泛起一丝……笑意。
那笑意很轻,很微弱,甚至只是嘴角一次无意识的抽搐,却让整个洞府的酷刑氛围,陡然一滞。
“呵……”
一声嘶哑的、仿佛破旧风箱拉扯般的轻笑,从陆言的喉咙深处溢出。
慕容雪抓着他手腕的力道,下意识地松了一分。
她停下了灵力的强行引导,侧过头,那双总是带着玩味的杏眼里,第一次流露出了真正的好奇。
「你笑什么?」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她预想过陆言会崩溃,会求饶,会彻底疯掉。
但她没想过,他会笑。
陆言没有回答。他只是痴痴地看着自己那只正在散发着不祥黑气的手,看着不远处那团正在被自己亲手改造的、曾经挚爱的灵魂。
前世的记忆,如同破碎的镜片,在他混乱的识海中浮现。
那一日,诛仙剑阵之下,九尾狐妖爱恨交织的眼神。
那一日,他以“正道大义”为名,亲手挥下的、斩断一切的剑。
如今……
今日,这神秘洞府之中,云瑶痛苦扭曲的残魂。
今日,他以“苟且偷生”为名,亲手渡过去的、玷污一切的魔功。
何其相似。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背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言的笑声越来越大,从最初的压抑低笑,变成了充满了悲凉与自嘲的狂笑。眼泪从他空洞的眼眶中滚落,那泪水,竟也带着一丝淡淡的黑气。
他的精神防线,在这一刻,以一种所有人都未曾预料到的方式,彻底崩碎,然后又在废墟之上,用最锋利的碎片,重组出了一颗无比坚硬、无比偏执的、自毁之心。
他终于明白了。
慕容雪的怒火,他早就料到了。这是他选择祈求时,就已经准备好承受的代价。
他已经准备好抛弃一切。
尊严、肉体、未来……乃至于生命。
但唯有一件事,他不能再抛弃。
如果他真的为了活下去,就眼睁睁看着云瑶被自己污染,变得和自己一样,成为另一个人掌中的玩物,成为一个连自我都没有的奴隶……
那他……和前世那个在“大义”的借口下,亲手斩杀爱人的陆言,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是又一次的……背叛罢了。
狂笑声戛然而止。
陆言缓缓地,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抬起头,直视着慕容雪那双写满惊奇的眼睛。
「主人。」
他轻声开口,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
「您说得对,奴才不该有自己的想法。」
他的眼神里,没有了祈求,没有了恐惧,只剩下一种燃烧殆尽后的死寂。
「但如果……」
他看着自己的手,看着云瑶的残魂,一字一顿地说道。
「如果活下去的代价,是把她也变成我这个样子……」
「那我……和前世那个……亲手杀了你的陆言……」
「又有什么区别?」
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死寂的洞府中炸响。
慕容雪脸上的好奇与玩味,瞬间凝固了。
「区别……」
这个词,像一根烧红的铁针,狠狠扎进了慕容雪的识海深处。
死寂。
陆言那一句平静的、宛如剖开自己胸膛般的质问,像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入了慕容雪看似坚不可摧的心防最深处。
那张总是挂着天真与残忍的娇俏脸庞,在那一瞬间,彻底失去了所有表情。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洞府内的每一粒尘埃都凝固在空气里。
云瑶那被污染的残魂,也停止了无意识的扭动,仿佛畏惧着这片死寂背后酝酿的、更为恐怖的风暴。
陆言维持着抬头的姿势,用那双空洞的眼睛,平静地迎接着即将到来的审判。
他已无所畏惧。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千年。
慕容雪的嘴角,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向上勾起。
一个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开来。
那是一个陆言从未见过的笑容。没有了平日的玩味,没有了天真的伪装,没有了高高在上的戏谑。
那是一个无比甜美,无比灿烂,却又冰冷到足以冻结神魂的笑容。
「区别?」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情人间的呢喃,却带着刮骨钢刀般的锋利。
「当然有区别。」
她松开了抓住陆言手腕的手,优雅地向后退了一步,仿佛嫌弃他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她上下打量着跪在地上的陆言,那目光,就像是在审视一件出了瑕疵的、本该完美无瑕的藏品。
「他背叛我,是为了他心中那可笑的‘正道’,是为了他的宗门,他的师友。他的剑,是冷的,是决绝的。」
慕容雪微微歪着头,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脸上的笑容愈发甜美,眼神却愈发空洞。
「而你……」
她的目光重新聚焦在陆言身上,那目光中充满了极致的轻蔑。
「你算什么东西?」
「一个连反抗都不会,只知道趴在地上摇尾乞怜的……奴才。」
话音未落,她向前轻轻踏出一步。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狂暴的灵力波动。一股无形、无质,却沉重到无法抗拒的压力,瞬间降临在陆言身上。
那感觉,不像是被一座山压住,更像是整个世界都在排斥他的存在。
他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五脏六腑仿佛都要被挤出体外。他甚至连闷哼一声都做不到,整个人就像一块被随意揉捏的烂泥,在一股柔和而残忍的力量引导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弯折,最终以一个极其屈辱的、五体投地的姿态,脸颊紧紧贴在了冰冷的石砖上。
「既然你这么喜欢和他比较……」
慕容雪走到他的身边,裙摆轻拂,带着一阵惑人的幽香。她缓缓蹲下身,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捏住陆言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迎上自己那双冰冷的眼眸。
「那主人就发发慈悲,让你也好好‘感受’一下,他曾经……带给我的一切。」
不……不只是感受……我要把那些痛苦,千倍百倍地,刻进你的灵魂里!让你永生永世都记住,你……连与他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
她心中恶毒地想着,脸上却依旧是那甜美得令人心悸的笑容。
她站起身,白皙的手腕轻轻一翻。
一根通体由森白骨节串联而成的长鞭,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手中。
——九殇。
慕容雪没有立刻挥动它。她用指尖,爱怜地、一节一节地,抚摸着冰冷的鞭身。
「第一鞭。」她轻声说道,声音空灵而遥远。
「是为了那三百年的朝夕相伴,一朝化为泡影。」
话音落下,她手腕轻轻一抖。
“啪!”
一道肉眼无法看见的波纹,从鞭梢荡开,无视了肉体的防御,直接印在了陆言的神魂之上。
那一瞬间,陆言没有感受到任何皮肉之苦。他感觉到的是一种……剥离。
仿佛他与这个世界的一切联系,都被这一鞭抽断了。
阳光、空气、灵气、乃至于他自己的身体,都变得无比遥远,无比陌生。只剩下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无法言喻的孤寂与刺痛。
他甚至无法惨叫,因为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声带。他的神魂,像一件被骤然丢进绝对真空的瓷器,从内部开始,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裂纹。
「第二鞭。」慕容雪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奇异的、仿佛沉浸在回忆中的陶醉。
「是为了那穿心而过、斩断一切的剑。」
“啪!”
又是一记无声的鞭挞。
这一次,痛苦从神魂蔓延到了经脉。如果说上一鞭是刺骨的寒冰,那这一鞭就是焚尽万物的烈焰。
陆言体内的灵力,在一瞬间被彻底引爆。那不再是带来修为增长的“滋养”,而是化作了跗骨之蛆,在他每一寸经脉中疯狂地灼烧、撕咬。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那颗印着九尾狐烙印的金丹,正在那股失控的火焰中痛苦地哀鸣、熔化。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痉挛,口中溢出不成声的、嗬嗬的喘息,腥甜的血液混合着涎水,从嘴角淌下,在地上留下一滩污迹。
「第三鞭……是为了他那一句‘人妖殊途’。」
“啪!”
神魂的撕裂感与经脉的灼烧感尚未消退,第三种痛苦便接踵而至。
这一次,是肉体。陆言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无数烧红的烙铁反复碾过,每一寸皮肤、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骼,都在发出绝望的哀嚎。
他的意识被切割成无数碎片,前一刻还沉浸在神魂孤寂的深渊,后一刻又被抛入灵力焚身的炼狱,紧接着又坠入肉体被碾碎的地狱。
三种极致的痛苦,如同三条毒蛇,在他的感知中疯狂交织、缠绕、撕咬。
「第四鞭……第五鞭……」
慕容雪的声音,成为了这片痛苦地狱中唯一清晰的坐标。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带着一种残忍的诗意。
她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将对前世的怨恨与痛苦,通过这场仪式般的酷刑,尽数倾泻在陆言的身上。
“啪!”
“啪!啪!”
白骨长鞭一次又一次地落下。
每一鞭,都伴随着她一句轻声的呢喃。
陆言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痛苦。纯粹的、无穷无尽的、不断叠加的痛苦。
他想昏过去,但那直接作用于神魂的剧痛让他始终保持着一种诡异的清醒。
他想惨叫,但他的喉咙只能发出漏风般的嘶嘶声。
他想挣扎,但他的身体早已不听使唤,除了本能的、微弱的抽搐,再也做不出任何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鞭挞声终于停了。
整个洞府静得可怕,只能听到陆言那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喘息声。
慕容雪缓缓收起了九殇,脸上那甜美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发泄后的、空虚的平静。
她看着地上那滩已经看不出人形的烂肉,眼神复杂。
有厌恶,有快意,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茫。
她缓缓蹲下身子,伸出手,像是在安抚一只刚刚被自己惩罚过的、不听话的小狗,轻轻地、温柔地,抚摸着陆言那沾满了血污和尘土的头发。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在他破碎的耳膜上。
「现在……」
「你还觉得,你和他,有区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