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卡图卢斯】《歌集·第63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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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卡图卢斯】《歌集·第63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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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盖乌斯·瓦列利乌斯·卡图卢斯

翻译:李永毅(灵石)



𝐒𝐮𝐩𝐞𝐫 𝐚𝐥𝐭𝐚 𝐯𝐞𝐜𝐭𝐮𝐬 𝐀𝐭𝐭𝐢𝐬 𝐜𝐞𝐥𝐞𝐫𝐢 𝐫𝐚𝐭𝐞 𝐦𝐚𝐫𝐢𝐚

𝐏𝐡𝐫𝐲𝐠𝐢𝐮𝐦 𝐮𝐭 𝐧𝐞𝐦𝐮𝐬 𝐜𝐢𝐭𝐚𝐭𝐨 𝐜𝐮𝐩𝐢𝐝𝐞 𝐩𝐞𝐝𝐞 𝐭𝐞𝐭𝐢𝐠𝐢𝐭

𝐀𝐝𝐢𝐢𝐭𝐪𝐮𝐞 𝐨𝐩𝐚𝐜𝐚 𝐬𝐢𝐥𝐯𝐢𝐬 𝐫𝐞𝐝𝐢𝐦𝐢𝐭𝐚 𝐥𝐨𝐜𝐚 𝐝𝐞𝐚𝐞,

𝐒𝐭𝐢𝐦𝐮𝐥𝐚𝐭𝐮𝐬 𝐢𝐛𝐢 𝐟𝐮𝐫𝐞𝐧𝐭𝐞 𝐫𝐚𝐛𝐢𝐞, 𝐯𝐚𝐠𝐮𝐬 𝐚𝐧𝐢𝐦𝐢𝐬,

𝐃𝐞𝐯𝐨𝐥𝐬𝐢𝐭 𝐢𝐥𝐢 𝐚𝐜𝐮𝐭𝐨 𝐬𝐢𝐛𝐢 𝐩𝐨𝐧𝐝𝐞𝐫𝐚 𝐬𝐢𝐥𝐢𝐜𝐞,

𝐈𝐭𝐚𝐪𝐮𝐞 𝐮𝐭 𝐫𝐞𝐥𝐢𝐜𝐭𝐚 𝐬𝐞𝐧𝐬𝐢𝐭 𝐬𝐢𝐛𝐢 𝐦𝐞𝐦𝐛𝐫𝐚 𝐬𝐢𝐧𝐞 𝐯𝐢𝐫𝐨,

𝐄𝐭𝐢𝐚𝐦 𝐫𝐞𝐜𝐞𝐧𝐭𝐞 𝐭𝐞𝐫𝐫𝐚𝐞 𝐬𝐨𝐥𝐚 𝐬𝐚𝐧𝐠𝐮𝐢𝐧𝐞 𝐦𝐚𝐜𝐮𝐥𝐚𝐧𝐬

𝐍𝐢𝐯𝐞𝐢𝐬 𝐜𝐢𝐭𝐚𝐭𝐚 𝐜𝐞𝐩𝐢𝐭 𝐦𝐚𝐧𝐢𝐛𝐮𝐬 𝐥𝐞𝐯𝐞 𝐭𝐲𝐩𝐚𝐧𝐮𝐦,

𝐓𝐲𝐩𝐚𝐧𝐮𝐦 𝐭𝐮𝐮𝐦, 𝐂𝐲𝐛𝐞𝐛𝐞, 𝐭𝐮𝐚, 𝐦𝐚𝐭𝐞𝐫, 𝐢𝐧𝐢𝐭𝐢𝐚,

𝐐𝐮𝐚𝐭𝐢𝐞𝐧𝐬𝐪𝐮𝐞 𝐭𝐞𝐫𝐠𝐚 𝐭𝐚𝐮𝐫𝐢 𝐭𝐞𝐧𝐞𝐫𝐢𝐬 𝐜𝐚𝐯𝐚 𝐝𝐢𝐠𝐢𝐭𝐢𝐬

𝐂𝐚𝐧𝐞𝐫𝐞 𝐡𝐚𝐞𝐜 𝐬𝐮𝐢𝐬 𝐚𝐝𝐨𝐫𝐭𝐚 𝐞𝐬𝐭 𝐭𝐫𝐞𝐦𝐞𝐛𝐮𝐧𝐝𝐚 𝐜𝐨𝐦𝐢𝐭𝐢𝐛𝐮𝐬.

“𝐀𝐠𝐢𝐭𝐞 𝐢𝐭𝐞 𝐚𝐝 𝐚𝐥𝐭𝐚, 𝐆𝐚𝐥𝐥𝐚𝐞, 𝐂𝐲𝐛𝐞𝐥𝐞𝐬 𝐧𝐞𝐦𝐨𝐫𝐚 𝐬𝐢𝐦𝐮𝐥,

𝐒𝐢𝐦𝐮𝐥 𝐢𝐭𝐞, 𝐃𝐢𝐧𝐝𝐲𝐦𝐞𝐧𝐚𝐞 𝐝𝐨𝐦𝐢𝐧𝐚𝐞 𝐯𝐚𝐠𝐚 𝐩𝐞𝐜𝐨𝐫𝐚,

𝐀𝐥𝐢𝐞𝐧𝐚 𝐪𝐮𝐚𝐞 𝐩𝐞𝐭𝐞𝐧𝐭𝐞𝐬 𝐯𝐞𝐥𝐮𝐭 𝐞𝐱𝐮𝐥𝐞𝐬 𝐥𝐨𝐜𝐚

𝐒𝐞𝐜𝐭𝐚𝐦 𝐦𝐞𝐚𝐦 𝐞𝐱𝐬𝐞𝐜𝐮𝐭𝐚𝐞 𝐝𝐮𝐜𝐞 𝐦𝐞 𝐦𝐢𝐡𝐢 𝐜𝐨𝐦𝐢𝐭𝐞𝐬

𝐑𝐚𝐩𝐢𝐝𝐮𝐦 𝐬𝐚𝐥𝐮𝐦 𝐭𝐮𝐥𝐢𝐬𝐭𝐢𝐬 𝐭𝐫𝐮𝐜𝐮𝐥𝐞𝐧𝐭𝐚𝐪𝐮𝐞 𝐩𝐞𝐥𝐚𝐠𝐢

𝐄𝐭 𝐜𝐨𝐫𝐩𝐮𝐬 𝐞𝐯𝐢𝐫𝐚𝐬𝐭𝐢𝐬 𝐕𝐞𝐧𝐞𝐫𝐢𝐬 𝐧𝐢𝐦𝐢𝐨 𝐨𝐝𝐢𝐨,

𝐇𝐢𝐥𝐚𝐫𝐚𝐭𝐞 𝐞𝐫𝐚𝐞 𝐜𝐢𝐭𝐚𝐭𝐢𝐬 𝐞𝐫𝐫𝐨𝐫𝐢𝐛𝐮𝐬 𝐚𝐧𝐢𝐦𝐮𝐦.

𝐌𝐨𝐫𝐚 𝐭𝐚𝐫𝐝𝐚 𝐦𝐞𝐧𝐭𝐞 𝐜𝐞𝐝𝐚𝐭; 𝐬𝐢𝐦𝐮𝐥 𝐢𝐭𝐞, 𝐬𝐞𝐪𝐮𝐢𝐦𝐢𝐧𝐢

𝐏𝐡𝐫𝐲𝐠𝐢𝐚𝐦 𝐚𝐝 𝐝𝐨𝐦𝐮𝐦 𝐂𝐲𝐛𝐞𝐥𝐞𝐬, 𝐏𝐡𝐫𝐲𝐠𝐢𝐚 𝐚𝐝 𝐧𝐞𝐦𝐨𝐫𝐚 𝐝𝐞𝐚𝐞,

𝐔𝐛𝐢 𝐜𝐲𝐦𝐛𝐚𝐥𝐮𝐦 𝐬𝐨𝐧𝐚𝐭 𝐯𝐨𝐱, 𝐮𝐛𝐢 𝐭𝐲𝐦𝐩𝐚𝐧𝐚 𝐫𝐞𝐛𝐨𝐚𝐧𝐭,

𝐓𝐢𝐛𝐢𝐜𝐞𝐧 𝐮𝐛𝐢 𝐜𝐚𝐧𝐢𝐭 𝐏𝐡𝐫𝐲𝐱 𝐜𝐮𝐫𝐯𝐨 𝐠𝐫𝐚𝐯𝐞 𝐜𝐚𝐥𝐚𝐦𝐨,

𝐔𝐛𝐢 𝐜𝐚𝐩𝐢𝐭𝐚 𝐌𝐚𝐞𝐧𝐚𝐝𝐞𝐬 𝐯𝐢 𝐢𝐚𝐜𝐢𝐮𝐧𝐭 𝐡𝐞𝐝𝐞𝐫𝐢𝐠𝐞𝐫𝐚𝐞,

𝐔𝐛𝐢 𝐬𝐚𝐜𝐫𝐚 𝐬𝐚𝐧𝐜𝐭𝐚 𝐚𝐜𝐮𝐭𝐢𝐬 𝐮𝐥𝐮𝐥𝐚𝐭𝐢𝐛𝐮𝐬 𝐚𝐠𝐢𝐭𝐚𝐧𝐭,

𝐔𝐛𝐢 𝐬𝐮𝐞𝐯𝐢𝐭 𝐢𝐥𝐥𝐚 𝐝𝐢𝐯𝐚𝐞 𝐯𝐨𝐥𝐢𝐭𝐚𝐫𝐞 𝐯𝐚𝐠𝐚 𝐜𝐨𝐡𝐨𝐫𝐬,

𝐐𝐮𝐨 𝐧𝐨𝐬 𝐝𝐞𝐜𝐞𝐭 𝐜𝐢𝐭𝐚𝐭𝐢𝐬 𝐜𝐞𝐥𝐞𝐫𝐚𝐫𝐞 𝐭𝐫𝐢𝐩𝐮𝐝𝐢𝐢𝐬.”

𝐒𝐢𝐦𝐮𝐥 𝐡𝐚𝐞𝐜 𝐜𝐨𝐦𝐢𝐭𝐢𝐛𝐮𝐬 𝐀𝐭𝐭𝐢𝐬 𝐜𝐞𝐜𝐢𝐧𝐢𝐭 𝐧𝐨𝐭𝐡𝐚 𝐦𝐮𝐥𝐢𝐞𝐫,

𝐓𝐡𝐢𝐚𝐬𝐮𝐬 𝐫𝐞𝐩𝐞𝐧𝐭𝐞 𝐥𝐢𝐧𝐠𝐮𝐢𝐬 𝐭𝐫𝐞𝐩𝐢𝐝𝐚𝐧𝐭𝐢𝐛𝐮𝐬 𝐮𝐥𝐮𝐥𝐚𝐭,

𝐋𝐞𝐯𝐞 𝐭𝐲𝐦𝐩𝐚𝐧𝐮𝐦 𝐫𝐞𝐦𝐮𝐠𝐢𝐭, 𝐜𝐚𝐯𝐚 𝐜𝐲𝐦𝐛𝐚𝐥𝐚 𝐫𝐞𝐜𝐫𝐞𝐩𝐚𝐧𝐭,

𝐕𝐢𝐫𝐢𝐝𝐞𝐦 𝐜𝐢𝐭𝐮𝐬 𝐚𝐝𝐢𝐭 𝐈𝐝𝐚𝐦 𝐩𝐫𝐨𝐩𝐞𝐫𝐚𝐧𝐭𝐞 𝐩𝐞𝐝𝐞 𝐜𝐡𝐨𝐫𝐮𝐬.

𝐅𝐮𝐫𝐢𝐛𝐮𝐧𝐝𝐚 𝐬𝐢𝐦𝐮𝐥 𝐚𝐧𝐡𝐞𝐥𝐚𝐧𝐬 𝐯𝐚𝐠𝐚 𝐯𝐚𝐝𝐢𝐭 𝐚𝐧𝐢𝐦𝐚𝐦 𝐚𝐠𝐞𝐧𝐬

𝐂𝐨𝐦𝐢𝐭𝐚𝐭𝐚 𝐭𝐲𝐦𝐩𝐚𝐧𝐨 𝐀𝐭𝐭𝐢𝐬 𝐩𝐞𝐫 𝐨𝐩𝐚𝐜𝐚 𝐧𝐞𝐦𝐨𝐫𝐚 𝐝𝐮𝐱,

𝐕𝐞𝐥𝐮𝐭𝐢 𝐢𝐮𝐯𝐞𝐧𝐜𝐚 𝐯𝐢𝐭𝐚𝐧𝐬 𝐨𝐧𝐮𝐬 𝐢𝐧𝐝𝐨𝐦𝐢𝐭𝐚 𝐢𝐮𝐠𝐢;

𝐑𝐚𝐩𝐢𝐝𝐚𝐞 𝐝𝐮𝐜𝐞𝐦 𝐬𝐞𝐪𝐮𝐮𝐧𝐭𝐮𝐫 𝐆𝐚𝐥𝐥𝐚𝐞 𝐩𝐫𝐨𝐩𝐞𝐫𝐢𝐩𝐞𝐝𝐞𝐦.

𝐈𝐭𝐚𝐪𝐮𝐞, 𝐮𝐭 𝐝𝐨𝐦𝐮𝐦 𝐂𝐲𝐛𝐞𝐛𝐞𝐬 𝐭𝐞𝐭𝐢𝐠𝐞𝐫𝐞 𝐥𝐚𝐬𝐬𝐮𝐥𝐚𝐞,

𝐍𝐢𝐦𝐢𝐨 𝐞 𝐥𝐚𝐛𝐨𝐫𝐞 𝐬𝐨𝐦𝐧𝐮𝐦 𝐜𝐚𝐩𝐢𝐮𝐧𝐭 𝐬𝐢𝐧𝐞 𝐂𝐞𝐫𝐞𝐫𝐞.

𝐏𝐢𝐠𝐞𝐫 𝐡𝐢𝐬 𝐥𝐚𝐛𝐚𝐧𝐭𝐞 𝐥𝐚𝐧𝐠𝐮𝐨𝐫𝐞 𝐨𝐜𝐮𝐥𝐨𝐬 𝐬𝐨𝐩𝐨𝐫 𝐨𝐩𝐞𝐫𝐢𝐭:

𝐀𝐛𝐢𝐭 𝐢𝐧 𝐪𝐮𝐢𝐞𝐭𝐞 𝐦𝐨𝐥𝐥𝐢 𝐫𝐚𝐛𝐢𝐝𝐮𝐬 𝐟𝐮𝐫𝐨𝐫 𝐚𝐧𝐢𝐦𝐢.

𝐒𝐞𝐝 𝐮𝐛𝐢 𝐨𝐫𝐢𝐬 𝐚𝐮𝐫𝐞𝐢 𝐒𝐨𝐥 𝐫𝐚𝐝𝐢𝐚𝐧𝐭𝐢𝐛𝐮𝐬 𝐨𝐜𝐮𝐥𝐢𝐬

𝐋𝐮𝐬𝐭𝐫𝐚𝐯𝐢𝐭 𝐚𝐞𝐭𝐡𝐞𝐫𝐚 𝐚𝐥𝐛𝐮𝐦, 𝐬𝐨𝐥𝐚 𝐝𝐮𝐫𝐚, 𝐦𝐚𝐫𝐞 𝐟𝐞𝐫𝐮𝐦,

𝐏𝐞𝐩𝐮𝐥𝐢𝐭𝐪𝐮𝐞 𝐧𝐨𝐜𝐭𝐢𝐬 𝐮𝐦𝐛𝐫𝐚𝐬 𝐯𝐞𝐠𝐞𝐭𝐢𝐬 𝐬𝐨𝐧𝐢𝐩𝐞𝐝𝐢𝐛𝐮𝐬,

𝐈𝐛𝐢 𝐒𝐨𝐦𝐧𝐮𝐬 𝐞𝐱𝐜𝐢𝐭𝐚𝐦 𝐀𝐭𝐭𝐢𝐧 𝐟𝐮𝐠𝐢𝐞𝐧𝐬 𝐜𝐢𝐭𝐮𝐬 𝐚𝐛𝐢𝐢𝐭:

𝐓𝐫𝐞𝐩𝐢𝐝𝐚𝐧𝐭𝐞 𝐞𝐮𝐦 𝐫𝐞𝐜𝐞𝐩𝐢𝐭 𝐝𝐞𝐚 𝐏𝐚𝐬𝐢𝐭𝐡𝐞𝐚 𝐬𝐢𝐧𝐮.

𝐈𝐭𝐚 𝐝𝐞 𝐪𝐮𝐢𝐞𝐭𝐞 𝐦𝐨𝐥𝐥𝐢 𝐫𝐚𝐩𝐢𝐝𝐚 𝐬𝐢𝐧𝐞 𝐫𝐚𝐛𝐢𝐞,

𝐒𝐢𝐦𝐮𝐥 𝐢𝐩𝐬𝐚 𝐩𝐞𝐜𝐭𝐨𝐫𝐞 𝐀𝐭𝐭𝐢𝐬 𝐬𝐮𝐚 𝐟𝐚𝐜𝐭𝐚 𝐫𝐞𝐜𝐨𝐥𝐮𝐢𝐭,

𝐋𝐢𝐪𝐮𝐢𝐝𝐚𝐪𝐮𝐞 𝐦𝐞𝐧𝐭𝐞 𝐯𝐢𝐝𝐢𝐭 𝐬𝐢𝐧𝐞 𝐪𝐮𝐢𝐬 𝐮𝐛𝐢𝐪𝐮𝐞 𝐟𝐨𝐫𝐞𝐭,

𝐀𝐧𝐢𝐦𝐨 𝐚𝐞𝐬𝐭𝐮𝐚𝐧𝐭𝐞 𝐫𝐮𝐫𝐬𝐮𝐦 𝐫𝐞𝐝𝐢𝐭𝐮𝐦 𝐚𝐝 𝐯𝐚𝐝𝐚 𝐭𝐞𝐭𝐮𝐥𝐢𝐭.

𝐈𝐛𝐢 𝐦𝐚𝐫𝐢𝐚 𝐯𝐚𝐬𝐭𝐚 𝐯𝐢𝐬𝐞𝐧𝐬 𝐥𝐚𝐜𝐫𝐢𝐦𝐚𝐧𝐭𝐢𝐛𝐮𝐬 𝐨𝐜𝐮𝐥𝐢𝐬

𝐏𝐚𝐭𝐫𝐢𝐚𝐦 𝐚𝐥𝐥𝐨𝐜𝐮𝐭𝐚 𝐦𝐚𝐞𝐬𝐭𝐚 𝐞𝐬𝐭 𝐢𝐭𝐚 𝐯𝐨𝐜𝐞 𝐦𝐢𝐬𝐞𝐫𝐢𝐭𝐞𝐫:

“𝐏𝐚𝐭𝐫𝐢𝐚 𝐨 𝐦𝐞𝐢 𝐜𝐫𝐞𝐚𝐭𝐫𝐢𝐱, 𝐩𝐚𝐭𝐫𝐢𝐚 𝐨 𝐦𝐞𝐚 𝐠𝐞𝐧𝐞𝐭𝐫𝐢𝐱,

𝐄𝐠𝐨 𝐪𝐮𝐚𝐦 𝐦𝐢𝐬𝐞𝐫 𝐫𝐞𝐥𝐢𝐧𝐪𝐮𝐞𝐧𝐬, 𝐝𝐨𝐦𝐢𝐧𝐨𝐬 𝐮𝐭 𝐞𝐫𝐢𝐟𝐮𝐠𝐚𝐞

𝐅𝐚𝐦𝐮𝐥𝐢 𝐬𝐨𝐥𝐞𝐧𝐭, 𝐚𝐝 𝐈𝐝𝐚𝐞 𝐭𝐞𝐭𝐮𝐥𝐢 𝐧𝐞𝐦𝐨𝐫𝐚 𝐩𝐞𝐝𝐞𝐦,

𝐔𝐭 𝐚𝐩𝐮𝐝 𝐧𝐢𝐯𝐞𝐦 𝐞𝐭 𝐟𝐞𝐫𝐚𝐫𝐮𝐦 𝐠𝐞𝐥𝐢𝐝𝐚 𝐬𝐭𝐚𝐛𝐮𝐥𝐚 𝐟𝐨𝐫𝐞𝐦

𝐄𝐭 𝐞𝐚𝐫𝐮𝐦 𝐨𝐦𝐧𝐢𝐚 𝐚𝐝𝐢𝐫𝐞𝐦 𝐟𝐮𝐫𝐢𝐛𝐮𝐧𝐝𝐚 𝐥𝐚𝐭𝐢𝐛𝐮𝐥𝐚,

𝐔𝐛𝐢𝐧𝐚𝐦 𝐚𝐮𝐭 𝐪𝐮𝐢𝐛𝐮𝐬 𝐥𝐨𝐜𝐢𝐬 𝐭𝐞 𝐩𝐨𝐬𝐢𝐭𝐚𝐦, 𝐩𝐚𝐭𝐫𝐢𝐚, 𝐫𝐞𝐨𝐫?

𝐂𝐮𝐩𝐢𝐭 𝐢𝐩𝐬𝐚 𝐩𝐮𝐩𝐮𝐥𝐚 𝐚𝐝 𝐭𝐞 𝐬𝐢𝐛𝐢 𝐝𝐞𝐫𝐢𝐠𝐞𝐫𝐞 𝐚𝐜𝐢𝐞𝐦,

𝐑𝐚𝐛𝐢𝐞 𝐟𝐞𝐫𝐚 𝐜𝐚𝐫𝐞𝐧𝐬 𝐝𝐮𝐦 𝐛𝐫𝐞𝐯𝐞 𝐭𝐞𝐦𝐩𝐮𝐬 𝐚𝐧𝐢𝐦𝐮𝐬 𝐞𝐬𝐭.

𝐄𝐠𝐨𝐧𝐞 𝐚 𝐦𝐞𝐚 𝐫𝐞𝐦𝐨𝐭𝐚 𝐡𝐚𝐞𝐜 𝐟𝐞𝐫𝐚𝐫 𝐢𝐧 𝐧𝐞𝐦𝐨𝐫𝐚 𝐝𝐨𝐦𝐨?

𝐏𝐚𝐭𝐫𝐢𝐚, 𝐛𝐨𝐧𝐢𝐬, 𝐚𝐦𝐢𝐜𝐢𝐬, 𝐠𝐞𝐧𝐢𝐭𝐨𝐫𝐢𝐛𝐮𝐬 𝐚𝐛𝐞𝐫𝐨?

𝐀𝐛𝐞𝐫𝐨 𝐟𝐨𝐫𝐨, 𝐩𝐚𝐥𝐚𝐞𝐬𝐭𝐫𝐚, 𝐬𝐭𝐚𝐝𝐢𝐨 𝐞𝐭 𝐠𝐲𝐦𝐢𝐧𝐚𝐬𝐢𝐢𝐬?

𝐌𝐢𝐬𝐞𝐫 𝐚𝐡 𝐦𝐢𝐬𝐞𝐫, 𝐪𝐮𝐞𝐫𝐞𝐧𝐝𝐮𝐦 𝐞𝐬𝐭 𝐞𝐭𝐢𝐚𝐦 𝐚𝐭𝐪𝐮𝐞 𝐞𝐭𝐢𝐚𝐦, 𝐚𝐧𝐢𝐦𝐞.

𝐐𝐮𝐨𝐝 𝐞𝐧𝐢𝐦 𝐠𝐞𝐧𝐮𝐬 𝐟𝐢𝐠𝐮𝐫𝐚𝐞 𝐞𝐬𝐭, 𝐞𝐠𝐨 𝐧𝐨𝐧 𝐪𝐮𝐨𝐝 𝐨𝐛𝐢𝐞𝐫𝐢𝐦?

𝐄𝐠𝐨 𝐦𝐮𝐥𝐢𝐞𝐫, 𝐞𝐠𝐨 𝐚𝐝𝐮𝐥𝐞𝐬𝐜𝐞𝐧𝐬, 𝐞𝐠𝐨 𝐞𝐩𝐡𝐞𝐛𝐮𝐬, 𝐞𝐠𝐨 𝐩𝐮𝐞𝐫,

𝐄𝐠𝐨 𝐠𝐲𝐦𝐧𝐚𝐬𝐢 𝐟𝐮𝐢 𝐟𝐥𝐨𝐬, 𝐞𝐠𝐨 𝐞𝐫𝐚𝐦 𝐝𝐞𝐜𝐮𝐬 𝐨𝐥𝐞𝐢:

𝐌𝐢𝐡𝐢 𝐢𝐚𝐧𝐮𝐚𝐞 𝐟𝐫𝐞𝐪𝐮𝐞𝐧𝐭𝐞𝐬, 𝐦𝐢𝐡𝐢 𝐥𝐢𝐦𝐢𝐧𝐚 𝐭𝐞𝐩𝐢𝐝𝐚,

𝐌𝐢𝐡𝐢 𝐟𝐥𝐨𝐫𝐢𝐝𝐢𝐬 𝐜𝐨𝐫𝐨𝐥𝐥𝐢𝐬 𝐫𝐞𝐝𝐢𝐦𝐢𝐭𝐚 𝐝𝐨𝐦𝐮𝐬 𝐞𝐫𝐚𝐭,

𝐋𝐢𝐧𝐪𝐮𝐞𝐧𝐝𝐮𝐦 𝐮𝐛𝐢 𝐞𝐬𝐬𝐞𝐭 𝐨𝐫𝐭𝐨 𝐦𝐢𝐡𝐢 𝐬𝐨𝐥𝐞 𝐜𝐮𝐛𝐢𝐜𝐮𝐥𝐮𝐦.

𝐄𝐠𝐨 𝐧𝐮𝐧𝐜 𝐝𝐞𝐮𝐦 𝐦𝐢𝐧𝐢𝐬𝐭𝐫𝐚 𝐞𝐭 𝐂𝐲𝐛𝐞𝐥𝐞𝐬 𝐟𝐚𝐦𝐮𝐥𝐚 𝐟𝐞𝐫𝐚𝐫?

𝐄𝐠𝐨 𝐌𝐚𝐞𝐧𝐚𝐬, 𝐞𝐠𝐨 𝐦𝐞𝐢 𝐩𝐚𝐫𝐬, 𝐞𝐠𝐨 𝐯𝐢𝐫 𝐬𝐭𝐞𝐫𝐢𝐥𝐢𝐬 𝐞𝐫𝐨?

𝐄𝐠𝐨 𝐯𝐢𝐫𝐢𝐝𝐢𝐬 𝐚𝐥𝐠𝐢𝐝𝐚 𝐈𝐝𝐚𝐞 𝐧𝐢𝐯𝐞 𝐚𝐦𝐢𝐜𝐭𝐚 𝐥𝐨𝐜𝐚 𝐜𝐨𝐥𝐚𝐦?

𝐄𝐠𝐨 𝐯𝐢𝐭𝐚𝐦 𝐚𝐠𝐚𝐦 𝐬𝐮𝐛 𝐚𝐥𝐭𝐢𝐬 𝐏𝐡𝐫𝐲𝐠𝐢𝐚𝐞 𝐜𝐨𝐥𝐮𝐦𝐢𝐧𝐢𝐛𝐮𝐬,

𝐔𝐛𝐢 𝐜𝐞𝐫𝐯𝐚 𝐬𝐢𝐥𝐯𝐢𝐜𝐮𝐥𝐭𝐫𝐢𝐱, 𝐮𝐛𝐢 𝐚𝐩𝐞𝐫 𝐧𝐞𝐦𝐨𝐫𝐢𝐯𝐚𝐠𝐮𝐬?

𝐈𝐚𝐦 𝐢𝐚𝐦 𝐝𝐨𝐥𝐞𝐭 𝐪𝐮𝐨𝐝 𝐞𝐠𝐢, 𝐢𝐚𝐦 𝐢𝐚𝐦𝐪𝐮𝐞 𝐩𝐚𝐞𝐧𝐢𝐭𝐞𝐭.”

𝐑𝐨𝐬𝐞𝐢𝐬 𝐮𝐭 𝐡𝐮𝐢𝐜 𝐥𝐚𝐛𝐞𝐥𝐥𝐢𝐬 𝐬𝐨𝐧𝐢𝐭𝐮𝐬 𝐜𝐢𝐭𝐮𝐬 𝐚𝐛𝐢𝐢𝐭

𝐆𝐞𝐦𝐢𝐧𝐚𝐬 𝐝𝐞𝐨𝐫𝐮𝐦 𝐚𝐝 𝐚𝐮𝐫𝐞𝐬 𝐧𝐨𝐯𝐚 𝐧𝐮𝐧𝐭𝐢𝐚 𝐫𝐞𝐟𝐞𝐫𝐞𝐧𝐬,

𝐈𝐛𝐢 𝐢𝐮𝐧𝐜𝐭𝐚 𝐢𝐮𝐠𝐚 𝐫𝐞𝐬𝐨𝐥𝐯𝐞𝐧𝐬 𝐂𝐲𝐛𝐞𝐥𝐞 𝐥𝐞𝐨𝐧𝐢𝐛𝐮𝐬

𝐋𝐚𝐞𝐯𝐮𝐦𝐪𝐮𝐞 𝐩𝐞𝐜𝐨𝐫𝐢𝐬 𝐡𝐨𝐬𝐭𝐞𝐦 𝐬𝐭𝐢𝐦𝐮𝐥𝐚𝐧𝐬 𝐢𝐭𝐚 𝐥𝐨𝐪𝐮𝐢𝐭𝐮𝐫.

“𝐀𝐠𝐞𝐝𝐮𝐦,” 𝐢𝐧𝐪𝐮𝐢𝐭, “𝐚𝐠𝐞 𝐟𝐞𝐫𝐨𝐱 𝐢, 𝐟𝐚𝐜 𝐮𝐭 𝐡𝐮𝐧𝐜 𝐟𝐮𝐫𝐨𝐫 𝐚𝐠𝐢𝐭𝐞𝐭,

𝐅𝐚𝐜 𝐮𝐭𝐢 𝐟𝐮𝐫𝐨𝐫𝐢𝐬 𝐢𝐜𝐭𝐮 𝐫𝐞𝐝𝐢𝐭𝐮𝐦 𝐢𝐧 𝐧𝐞𝐦𝐨𝐫𝐚 𝐟𝐞𝐫𝐚𝐭,

𝐌𝐞𝐚 𝐥𝐢𝐛𝐞𝐫𝐞 𝐧𝐢𝐦𝐢𝐬 𝐪𝐮𝐢 𝐟𝐮𝐠𝐞𝐫𝐞 𝐢𝐦𝐩𝐞𝐫𝐢𝐚 𝐜𝐮𝐩𝐢𝐭.

𝐀𝐠𝐞 𝐜𝐚𝐞𝐝𝐞 𝐭𝐞𝐫𝐠𝐚 𝐜𝐚𝐮𝐝𝐚, 𝐭𝐮𝐚 𝐯𝐞𝐫𝐛𝐞𝐫𝐚 𝐩𝐚𝐭𝐞𝐫𝐞,

𝐅𝐚𝐜 𝐜𝐮𝐧𝐜𝐭𝐚 𝐦𝐮𝐠𝐢𝐞𝐧𝐭𝐢 𝐟𝐫𝐞𝐦𝐢𝐭𝐮 𝐥𝐨𝐜𝐚 𝐫𝐞𝐭𝐨𝐧𝐞𝐧𝐭,

𝐑𝐮𝐭𝐢𝐥𝐚𝐦 𝐟𝐞𝐫𝐨𝐱 𝐭𝐨𝐫𝐨𝐬𝐚 𝐜𝐞𝐫𝐯𝐢𝐜𝐞 𝐪𝐮𝐚𝐭𝐞 𝐢𝐮𝐛𝐚𝐦.”

𝐀𝐢𝐭 𝐡𝐚𝐞𝐜 𝐦𝐢𝐧𝐚𝐱 𝐂𝐲𝐛𝐞𝐛𝐞 𝐫𝐞𝐥𝐢𝐠𝐚𝐭𝐪𝐮𝐞 𝐢𝐮𝐠𝐚 𝐦𝐚𝐧𝐮.

𝐅𝐞𝐫𝐮𝐬 𝐢𝐩𝐬𝐞 𝐬𝐞𝐬𝐞 𝐚𝐝𝐡𝐨𝐫𝐭𝐚𝐧𝐬 𝐫𝐚𝐩𝐢𝐝𝐮𝐦 𝐢𝐧𝐜𝐢𝐭𝐚𝐭 𝐚𝐧𝐢𝐦𝐨,

𝐕𝐚𝐝𝐢𝐭, 𝐟𝐫𝐞𝐦𝐢𝐭, 𝐫𝐞𝐟𝐫𝐢𝐧𝐠𝐢𝐭 𝐯𝐢𝐫𝐠𝐮𝐥𝐭𝐚 𝐩𝐞𝐝𝐞 𝐯𝐚𝐠𝐨.

𝐀𝐭 𝐮𝐛𝐢 𝐮𝐦𝐢𝐝𝐚 𝐚𝐥𝐛𝐢𝐜𝐚𝐧𝐭𝐢𝐬 𝐥𝐨𝐜𝐚 𝐥𝐢𝐭𝐨𝐫𝐢𝐬 𝐚𝐝𝐢𝐢𝐭

𝐓𝐞𝐧𝐞𝐫𝐚𝐦𝐪𝐮𝐞 𝐯𝐢𝐝𝐢𝐭 𝐀𝐭𝐭𝐢𝐧 𝐩𝐫𝐨𝐩𝐞 𝐦𝐚𝐫𝐦𝐨𝐫𝐚 𝐩𝐞𝐥𝐚𝐠𝐢,

𝐅𝐚𝐜𝐢𝐭 𝐢𝐦𝐩𝐞𝐭𝐮𝐦: 𝐢𝐥𝐥𝐞 𝐝𝐞𝐦𝐞𝐧𝐬 𝐟𝐮𝐠𝐢𝐭 𝐢𝐧 𝐧𝐞𝐦𝐨𝐫𝐚 𝐟𝐞𝐫𝐚:

𝐈𝐛𝐢 𝐬𝐞𝐦𝐩𝐞𝐫 𝐨𝐦𝐧𝐞 𝐯𝐢𝐭𝐚𝐞 𝐬𝐩𝐚𝐭𝐢𝐮𝐦 𝐟𝐚𝐦𝐮𝐥𝐚 𝐟𝐮𝐢𝐭.

𝐃𝐞𝐚, 𝐦𝐚𝐠𝐧𝐚 𝐝𝐞𝐚, 𝐂𝐲𝐛𝐞𝐛𝐞, 𝐝𝐞𝐚 𝐝𝐨𝐦𝐢𝐧𝐚 𝐃𝐢𝐧𝐝𝐲𝐦𝐢,

𝐏𝐫𝐨𝐜𝐮𝐥 𝐚 𝐦𝐞𝐚 𝐭𝐮𝐨𝐬 𝐬𝐢𝐭 𝐟𝐮𝐫𝐨𝐫 𝐨𝐦𝐧𝐢𝐬, 𝐞𝐫𝐚, 𝐝𝐨𝐦𝐨:

𝐀𝐥𝐢𝐨𝐬 𝐚𝐠𝐞 𝐢𝐧𝐜𝐢𝐭𝐚𝐭𝐨𝐬, 𝐚𝐥𝐢𝐨𝐬 𝐚𝐠𝐞 𝐫𝐚𝐛𝐢𝐝𝐨𝐬.



一叶轻舟载着阿蒂斯在茫茫深海上飞驰,

当他迅疾的足热切地踏入佛里吉亚的林子,

女神的地界,那里,在树木笼罩的幽暗中,

他顿时心思恍惚,一种狂野炽烈的冲动

使他用锋利的燧石割掉了腿间的重负。

然后,当感觉自己的肢体已将雄性祛除,

(片刻以前的血已染红地上的泥土,)

便迫不及待地用雪白的手拾起轻巧的鼓,

(你的手鼓,神母库柏勒,你的接纳仪式,)

用柔嫩的手指敲击着鼓面空荡的牛皮。

浑身颤抖着,她开始对同伴们如此歌唱:

“快去,加拉们,快去库柏勒的树林游荡,

一起去吧,丁蒂穆斯山女主人迷途的羔羊,

你们仿佛流亡者,追寻遥远的异国他乡,

你们一路与我为伴,追随我的理想,

你们忍受了湍急的险滩,狂暴的海浪,

你们还因为憎恶维纳斯,抛却了阳刚。

为了让女主人欢心,快到山林间游荡!

别再迟疑不决:跟着我,一起走吧,

去佛里吉亚的树林,库柏勒女神的家。

那里钹声铿锵,那里鼓声回响,那里

笛手用弯曲的芦管吹出深沉的旋律,

那里缠着常春藤的狂女猛烈地甩头,

那里尖利的叫声将神圣的仪式穿透,

那里女神流浪的崇拜者常来回奔逐,

我们应该赶紧去那里,跳着轻快的舞。”

一半是女人的阿蒂斯话音刚落,同伴

颤抖的舌头就突然发出了疯乱的叫喊,

轻盈的手鼓舞动,空洞的钹声喧哗,

他们齐唱着歌,朝青翠的伊达山进发。

阿蒂斯气喘吁吁,仿佛灵魂出了躯壳,

伴着鼓声,领着大家没入林间的暮色,

犹如一头凶悍的母牛正躲开沉重的轭:

加拉们在后面飞奔,跟随捷足的引路者。

当他们到达库柏勒的家,已疲惫不堪,

旅途的劳顿与饥饿让他们沉入了睡眠。

倦怠的睡意落下来,蒙住了他们的双眼:

狂乱的情绪在恬静的休憩中渐渐消散。

可是当金面明眸的太阳用它的光芒洗净

清朗的天空、坚实的大地和狂野的海洋,

又用矫健英武的骏马驱走了夜的影子,

睡眠也从醒来的阿蒂斯身边迅速逃逸,

重新投入女神帕斯蒂娅颤抖的怀中。

在宁谧的休息后,不再有疯狂的冲动,

阿蒂斯回顾自己的所作所为,澄明之心

忽然看清自己失去了什么,此时又置身

何处,不禁心血激荡,重新冲回岸边。

她泪水涌满眼眶,在那里眺望茫茫海天,

凄惶黯然,用酸楚的声音向着故国倾诉:

“故土啊,生我的故土,养我的故土,

可怜的我就这样离开了你,就像奴隶

从主人家里逃走,来到伊达山的林地,

却要栖身于雪域和野兽的冰冷洞穴间,

在狂乱的浪游中造访它们阴暗的家园,

故土啊,我究竟把你放在什么位置?

我眸子的锋芒多么不由自主地转向你!

只有此刻,我的心才暂时恢复了清明,

我,难道要从家乡奔向这遥远的森林?

难道要抛下故土、产业、挚友和爹娘?

抛下广场、摔跤场、赛马场和竞技场?

可怜、可怜的心,你只能一遍遍哀叹,

因为什么样的形象我不曾让自己承担?

我,一个女人,一个男孩,青春年少,

我曾是竞技场的明珠,摔跤场的骄傲:

我的大门宾客如织,厅堂盛宴如春,

我深幽的居所有多少美丽的花环映衬,

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当我离开卧室!

现在,我是神的侍女,库柏勒的奴婢?

我是酒神狂女,残缺的、荒芜的男人?

我将在冰天雪地的伊达山森林里安身?

我将在佛里吉亚的层峦叠嶂之下度日,

与林间的鹿、灌木中的野猪共享领地?

我所做的,已经让我懊悔,让我痛苦。”

当这些话从他玫瑰般的嘴唇间涌出,

把新的消息捎给了远处神的耳朵,

库柏勒立刻松开了狮群身上的轭,

用棍子戳着左边那个羊的敌人,说,

“快去,凶悍地冲过去,让他着魔,

让疯狂的情绪穿透他,逼他回树林。

他如此放肆,竟想逃离我的掌心。

用尾巴抽你的背,忍受自己的鞭刑,

让每个角落响彻你的哀号与呻吟,

晃动脖子,舞起鬃毛,像燃烧的火!”

库柏勒一边松开轭,一边发出威胁。

狮子唤起自己的勇气,猛冲到前面,

咆哮着,树枝在它奔驰的爪下崩断,

当它到达浪花飞卷的湿漉漉的崖岸,

看见温婉的阿蒂斯站在汹涌的海边,

立刻朝她扑过去,将她赶回了森林:

在那里,她一直到死都侍奉着女神。

伟大的库柏勒神,丁蒂穆斯山的主人,

求你千万让我的门庭远离你的疯狂:

求你让别人为你疯,让别人为你狂。






以下是译者对原诗的解析:



灵石:卡图卢斯《歌集》第63首与罗马共和国晚期的精神气候


俄国诗人勃洛克在《卡特里纳:世界革命的一页》中提出,从罗马共和国解体到基督教诞生的精神演变历程中,卡特里纳(L. Sergius Catilina,108-62 BC)、卡图卢斯(C. Valerius Catullus,87-54 BC)和耶稣是关键的三位人物,其中卡图卢斯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因为他的作品,尤其是《歌集》(Carmina)第63首率先捕捉到了革命的气味(Blok, 1990: 314)。这首常被称为《阿蒂斯》(Attis)的微型神话叙事诗是卡图卢斯最完美的作品,其艺术成就早已被西方古典学界公认。梅里尔说,诗作“紧张的力量和剧烈震荡的情感在拉丁文学中无与伦比”(Merrill, 1893: 120),埃尔德也称,这首诗具备了伟大作品的特征:深刻重要的主题,精湛的技艺,精确、富于感染力的表达(Elder, 1947: 395)。尽管如此,勃洛克的结论仍令人惊异:作品所呈现的故事与罗马共和国晚期的精神气候之间有什么关联?读者从哪里可以嗅出“革命的气味”?

  诗作的主人公是一位名叫阿蒂斯的希腊男子。他在强烈的宗教狂热驱使下,离开故国,来到女神库柏勒(Cybele)所在的佛里吉亚(Phrygia)。为了追随女神,他阉割了自己,但清醒后又后悔了,想返回故乡。库柏勒放出狮子,将他从海边逐回了自己的圣地,终生做自己的婢女。库柏勒崇拜在小亚细亚由来已久,并于公元前204年传到了罗马,那里也有她的神庙,祭司都是阉割的男子,称为加卢斯(Gallus)。卡图卢斯在罗马应当见过库柏勒神庙,在比提尼亚行省(毗邻佛里吉亚)任职期间,很可能也目睹过当地的崇拜仪式,并对库柏勒的题材产生了兴趣。此外,在泛希腊时期的亚历山大诗歌中,据说也有不少与库柏勒有关的诗(Mulroy, 1976: 64)。在最初的神话中,阿蒂斯是库柏勒的配偶,在后来的版本中,他只是女神的一个希腊情人,因为有不忠行为,阉割了自己,决心不再犯错。卡图卢斯把这个神话改造成了一个富于戏剧性和阐释潜能的故事。

  根据特雷尔的研究,这首诗呈环形结构。A(1-11行):迷狂状态开始;B(12-26行):阿蒂斯鼓动同伴;C(27-37行):狂热中登上伊达山,疲惫入睡;D(39-43行):太阳驱散黑暗和睡眠;c(44-49行)清醒后下山到海边;b(50-73行):阿蒂斯面向故国的哀叹;a(74-90行):重新回到迷狂状态(Traill, 1981: 211-214)。我们可以把这种结构简化为迷狂——清醒——迷狂的三阶段。因此,从情节脉络看,正如埃尔德所说,这首诗主要探索了人的两种极端状态——狂热的奉献与清醒后的幻灭,并揭示了宗教狂热或者任何病态的狂热可能造成的灾难性后果。他注意到,作品中有大量词语的重复,而且重复的词语往往位于格律的同一位置,这映射出一种疯狂的执著心理(Elder, 1947: 402)。卡图卢斯选择的galliambic格律也与主题相称,这种诗行前半段以长音为主,后半段以短音为主,两部分之间有一个停顿,节奏急促,也传达出一种不计后果的冲动。此外,诗中的许多词语和意象也着力描绘一种非正常、甚至非人的状态,比如rabie(“疯病”)、vagus(“恍惚或游离”)、furor(“狂怒”)等词都表示心灵脱离理性的控制;stimulatus(“驱使”)、pecora(“羔羊”)、iuvenca(“母牛”)都唤起动物的形象,暗示自由意志的丧失(Sandy, 1968)。

  环形结构似乎意味着结局与开始的状态是一致的,然而作品中的核心事件——阿蒂斯阉割自己——却是不可逆的:“一叶轻舟载着阿蒂斯在茫茫深海上飞驰,/ 当他迅疾的足热切地踏入佛里吉亚的林子,/ 女神的地界,那里,在树木笼罩的幽暗中,/ 他顿时心思恍惚,一种狂野炽烈的冲动 / 驱使他用锋利的燧石割掉了腿间的重负”(1-5行)。在此阶段,迷狂似乎是信仰的一种效果,阿蒂斯主动为自己崇拜的女神做出了牺牲,随后他对同伴的鼓励也表明他以此为荣:“一起去吧,丁蒂穆斯山女主人迷途的羔羊,/ 你们仿佛流亡者,追寻遥远的异国他乡,/ 你们一路与我为伴,追随我的理想,/ 你们忍受了湍急的险滩,狂暴的海浪,/ 你们还因为憎恶维纳斯,抛却了阳刚。/ 为了让女主人欢心,快到山林间游荡!”(13-18行)。然而,当他从迷狂状态中清醒过来,立刻意识到自己为冲动的行为所付出的巨大代价。他失去了故土,失去了亲人朋友,失去了自由,成为“残缺的、荒芜的男人”,“神的侍女”,“库柏勒的奴婢”(68-69行)。他伤心不已,但库柏勒不允许他反悔,诗末的迷狂是女神强加于他的一种奴役:“库柏勒立刻松开了狮群身上的轭,/ 用棍子戳着左边那个羊的敌人,说,/ ‘快去,凶悍地冲过去,让他着魔,/ 让疯狂的情绪穿透他,逼他回树林。/ 他如此放肆,竟想逃离我的掌心……’”(76-80行)。

  值得一提的是,库柏勒在罗马神谱中占有特别的地位,她是众神之母,而且与罗马国家有密切的关联。在《埃涅阿斯记》(6.781-87)中,维吉尔用库伯勒的子孙遍布天界的形象来比拟罗马公民在全世界的繁衍兴盛,罗马与库伯勒一样,都是在空间上和精神上庇佑一切后代的母亲(Panoussi, 2003: 104)。然而,这里的库伯勒并非慈爱的母亲,而是专横的暴君,她剥夺了阿蒂斯的自由,也摧毁了他的尊严。如果我们将她和罗马联系起来,她就代表了强制性的、不容违背的国家力量,而阿蒂斯则是个体罗马公民的化身。作品里的一些措辞也支持这样的解读。阿蒂斯称同伴为“加拉”(galla)——拉丁语“加卢斯”(gallus)的阴性形式,只有在罗马,库伯勒的祭司才有“加卢斯”的称谓;他哀叹失去故国时,用拉丁语forum而不用转写的希腊语agora来指称广场,而forum乃是罗马政治活动的中心场所。从这种角度去看,诗末的迷狂状态或许反映了罗马共和国晚期个人在政治漩涡中身不由己的命运。

  阉割是这首诗最重要的事件,性别身份也因而成为理解作品的一把钥匙。卡图卢斯从词语、意象、心理各个层面表现了阿蒂斯从男性到女性的转变。库里认为,卡图卢斯在第5行中将睾丸称为“重负”(pondera),表明此时阿蒂斯还未意识到阉割的后果,仅仅觉得男性身份对于他的信仰而言是一种累赘(Currie, 1996: 580)。伍雷指出,pondera也是织布的术语,指吊在经线上、控制经线位置的一对重物,当经线纺到织机顶端时,就需要将吊着一对重物的线剪断,让它们掉在地上。亚理士多德在《论动物繁殖》中也曾将睾丸比作压经线的重物,并描绘了阉割后动物在第二性征方面的变化(与阿蒂斯的某些变化非常相似)(787b-788a)。由于在古典文学中,织布是最重要、最典型的女性工作,通过这个比喻,卡图卢斯也让男性阿蒂斯的最后一个行为变成了女性阿蒂斯的第一个行为(Wray, 2001: 126)。

  阉割一完成,卡图卢斯描写阿蒂斯的语言就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然后,当她感觉自己的肢体已将雄性祛除,/ (片刻以前的血已染红地上的泥土,)/ 便迫不及待地用雪白的手拾起轻巧的鼓,/ (你的手鼓,神母库柏勒,你的接纳仪式,)/ 用柔嫩的手指敲击着鼓面空荡的牛皮”(6-10行)。人称代词从“他”变成了“她”,阿蒂斯的外貌也立刻呈现出女性特征:“雪白的手”、“柔嫩的手指”。当他清醒过来,对着茫茫大海,“用酸楚的声音向着故国倾诉”时,他所抒发的情感非常像古代远嫁他乡的新娘,表明他在心理上也已经女性化了;“我深幽的居所有多少美丽的花环映衬,/ 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当我离开卧室!”(66-67行)也很像对少女闺房的描绘。然而此时他已经后悔,已经不甘心一辈子都作神的婢女,他内心的挣扎也体现在时而阴性、时而阳性的代词与形容词上。性别身份的困惑在第63行尤为明显,阿蒂斯用了四个词来形容自己,阴性的mulier(“女人”)、阳性的ephebus(希腊年轻男性的称呼)和puer(“男孩”)以及阴阳皆可的adulescens(“青年”)。到了最后,库柏勒派遣狮子将他逐回森林,让他陷入重新陷入迷狂,他才彻底女性化。这首诗中的性别身份是流动的、暧昧的,传统的性别边界不复存在,与之相伴的是一种焦虑、迷惘甚至恐惧。阿蒂斯的恐惧或许也是公元前1世纪中期罗马男性和女性共有的恐惧。

  诗中的不少意象都暗示,阿蒂斯从某种意义上成为了库柏勒女神的新娘(Forsyth, 1970: 69),这首诗也可以看成“婚歌”(epithalamium),从而与《歌集》中相邻的第61首和62首产生了主题上的关联。古罗马人不重视爱情,却高度重视婚姻,这是因为婚姻保证了男性和女性各自的性别角色的稳定,也保证了后代的繁衍和家族的延续。阿蒂斯阉割自己并成为库柏勒婢女的行为,无论从男性角色还是从女性角色看,都破坏了婚姻所期待的伦理责任。如果我们把阿蒂斯视为男性,他除去了自己的生殖功能,拒绝生育,违背了男性公民的伦理。这一点可以用罗马人对待加卢斯的态度来印证。虽然加卢斯——库柏勒在罗马的祭司——都是阉人,但是罗马男性公民却不许担任此职(Beard, 1994: 175)。古罗马法律规定,加卢斯没有财产继承权,也不可以公开出庭,以免污染民众的心灵(Dumezil, 1970: 521)。阿蒂斯不仅放弃了他的家族义务,而且在与库柏勒的关系中,完全处于受支配的地位,也与罗马男性价值观相悖。

  即使我们把阿蒂斯看成女性,按照古罗马的道德规范,她也是一个失败者。对于古罗马的女性而言,她的价值就在于通过婚姻繁衍后代;如果拒绝进入婚姻,她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第62首中的青年男子们这样唱道:“就像孤独的葡萄藤,生长在荒芜的田里,/ 永远无法攀高,永远无法结出成熟的果实,/ 只能让柔弱的躯体因重量弯折,下沉,/ 顶端的卷须几乎已碰到了地下的根,/ 不会有农夫,不会有耕牛,来看顾它;/ 同样是它,如果有幸和一株榆树成了家,/ 许多农夫,许多耕牛,都会把它看顾:/ 少女也一样,保持处子之身,就会一直荒芜;/ 可如果在合适的时候缔结合适的姻缘,/ 就会更让男人珍爱,也不再让父亲厌烦”(李永毅,2008:201-203)。

  阿蒂斯却成了库柏勒女神的终生婢女,他甚至把自己称为“酒神狂女”(Maenas)。在第63首中,有不少细节描写都让库柏勒崇拜仪式与酒神崇拜仪式混同,例如,“那里钹声铿锵,那里鼓声回响,那里 / 笛手用弯曲的芦管吹出深沉的旋律,/ 那里缠着常春藤的狂女猛烈地甩头,/ 那里尖利的叫声将神圣的仪式穿透……”(21-24行)。事实上,酒神崇拜与库柏勒崇拜的确有许多相似之处,比如参加者只能是女性,仪式常在荒野举行,充满神秘、狂欢和暴力色彩。因此,正如克莱默所说,这类仪式体现了对城市文明和男性秩序的双重拒绝(Kraemer, 1979: 72-80)。

  在古希腊悲剧中,酒神追随者的疯狂仪式总是与婚姻的失效和家庭的毁灭联系在一起(Seaford, 1995: 301-311)。一个突出的例子是欧里庇得斯的作品《酒神狂女》(Bacchae)。忒拜国王彭透斯之所以压制敬拜狄俄尼索斯的活动,不仅因为酒神的感召力削弱了他的个人权威,更因为大批妇女抛弃家庭、进入荒野的行为颠覆了家庭和城邦的“正常”秩序。化身为异乡人的酒神劝说他换上女性的装扮,并控制了他的心智。彭透斯在荒野窥探酒神庆典时,被信徒们发现,他的母亲亲手杀死了他,众狂女将他的尸体撕成了碎片。在悲剧的末尾,彭透斯的母亲恢复清醒,意识到了可怕的真相,彭透斯的外祖父、忒拜城的创立者卡德摩斯也被酒神放逐。性别身份的错乱和迷狂的状态不仅摧毁了王室家庭,也威胁到城邦的生存。

  在《歌集》第63首中,这些因素同样是危险的力量。从正统的罗马道德观念来看,库柏勒的崇拜者最大的罪孽在于抛弃了公民对于家庭和国家的责任,而这正是罗马立国的精神支柱。罗马能够从一个乡村部落成长为雄霸地中海的超级强国,能够数次从亡国边缘绝地反击,屹立不倒,除了共和制的庇佑外,依靠的正是罗马公民对家庭和国家的忠诚。而阿蒂斯和他的同伴却背叛了这些核心价值。他们阉割了自己,斩断了家族的血脉,可谓不“孝”(pietas);舍弃故土,远走他乡,拒绝履行公民对国家的义务,可谓不“忠”(officium)。这种将个人信仰置于家、国利益之上的心理倾向无疑是在侵蚀罗马的根基,也为数十年后基督教的传播创造了合适的土壤。对各种宗教持宽容态度的罗马却单独对基督教加以迫害,原因也在于此。从小普林尼和图拉真皇帝的通信中(X.96-97),我们可以看出,罗马统治者认为,基督徒唯一的罪在于不承认罗马皇帝和罗马诸神的权威,不承认罗马国家对他们的精神约束力。

  心灵的动荡,性别身份的焦灼,伦理秩序的动摇,所有这些都预示着一种全面危机的到来,或许正是从这个意义上,卡图卢斯的这篇作品透出了一种“革命的气味”。他敏锐地传达了共和国晚期人们的不安全感,尤其是在普遍降临的灾难面前的无能为力感。无休的政治密谋、逼近的内战阴霾、剧烈的社会变动,让他们失去了稳定的感觉,无论对自身还是对社会都难以定位。

  罗马在公元前2世纪确立了它在地中海的霸权,然而,国力的强盛不仅没能巩固宝贵的精神遗产,反而威胁到古罗马人最引以为豪的共和传统。这主要有三个原因:一是军事将领的威望和野心在持续的战争中膨胀,频频向文官政府发难;二是战争造成奴隶数量剧增,贵族凭借奴隶劳动不断兼并、侵占破产或出征平民的土地,贵族和平民的冲突日益激烈;三是道德的普遍败坏。战争掠夺的惊人财富导致骄奢之风盛行,腐蚀了罗马一贯珍视的简朴坚韧的品格,频繁的叛乱、谋杀与内战更加剧了人心的堕落。共和传统的危机突出地体现在三个人物身上。

  公元前82年(卡图卢斯时年5岁),苏拉张贴通告悬赏谋杀政敌的行为震撼了罗马。三天之内,总共有520个名字列入了苏拉的名单,每个名字旁边都有明确的标价。那些名字直接出现在榜上的人几乎无一幸免,他们的亲人、朋友甚至陌生的同情者也有许多惨遭杀害。苏拉的高压统治在四年后被推翻,但他却彰显了罗马共和国晚期最棘手的矛盾:军事将领追求独裁,但他们往往标榜站在失地的平民一边,允诺以国家政权的力量为他们主持公道;元老院维护共和,但骨子里却是因为他们是既得利益者,不愿改变现状。即使像西塞罗这样为共和制度不惜牺牲生命的人也提不出赢得平民拥护的现实主张,而只能以空洞的信念对付独裁者的暴力机器。

  公元前63年的卡提里纳事件再次凸显了这一矛盾。时年任执政官的西塞罗及时发现了卡提里纳武装叛乱的阴谋,在元老院慷慨陈词,与之对质,卡提里纳逃出罗马城,试图与一高卢部落联手,但密信被截获,五名同党被西塞罗主持的元老院判处死刑。随后,卡提里纳的叛军也被政府军击溃。后世通常都站在西塞罗的立场,将卡提里纳视为彻底的恶棍。然而,当时的情况远非如此黑白分明。西塞罗和他的元老院同僚主要代表的是贵族利益,卡提里纳却是一位代表平民利益的激进人士,这次叛乱的背后仍是纠缠罗马数个世纪的贵族平民之争。

  第三个人物是恺撒。卡图卢斯死于公元前54年,没能目睹共和国末年的新一轮大灾难,但在他生前,恺撒就已经和庞培、克拉苏结成三人同盟,几位巨头与其他政治势力的彼此倾轧一定为卡图卢斯所熟悉。卡图卢斯的父亲与恺撒有私交,还曾宴请过他(Burl, 2004: 18),但卡图卢斯却在多首诗中毫不掩饰地表达了对恺撒的轻蔑与厌恶。《歌集》第93首说:“我没太多兴趣,恺撒,向你献媚,/ 也不想知道你肤色是白还是黑。”恺撒成为罗马历史上第一位“终身独裁者”,他与庞培的内战以及他死后的新一轮内战终结了共和传统,最终将罗马推向了帝制。

  卡图卢斯此诗大约作于他去世前一两年,作品的字里行间萦绕着一种不祥的气氛,诗人似乎已经预感到,危机的大爆发为时不远,罗马人的精神世界也将经历一次剧烈的变动。在诗的最后三行,他故意打破了作品的完美结构,让故事匿名的叙述者直接向神呼告:“伟大的库柏勒神,丁蒂穆斯山的主人,/ 求你千万让我的门庭远离你的疯狂:/ 求你让别人为你疯,让别人为你狂”(91-93行)。仿佛叙述者本人在讲述故事的过程中也被恐怖的气氛感染,也因为某种无可逃脱的危险而面临精神的崩溃。在这一刻,神话世界的幻象终于不堪重负而突然坍塌,现实世界的洪水滚滚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