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eface
《心与言》的写作契机是第二届“参孙杯”M向小说正文大赛。当然这篇小说并不是在 #堕落 这个作品关键词披露之后才开始构思的,我在半年前就产生了想法写一篇与“自由意志”和精神控制相关的涩文。不过苦于当时手里的长篇一直处于“开了坑但没更完的状态”,所以“参孙杯”给了我一个开新短篇的借口。
休谟对于自由意志论题持有一个比较有趣的观点。简而言之,他认为我们的决定都是被自然法则和因果规律所“决定”(determined)的,但在我们的决定被这些规则所操纵时,这些决定又确实能够体现我们自己内心的真实渴望。例如,我今天下午决定喝冰咖啡,而不是喝茶或者可乐——这个决定可能是由心理学原理(我有每天下午喝咖啡的习惯)、因果关系(“喜欢喝咖啡”的因导致“选择喝咖啡”的果),生物学原理(咖啡里的咖啡因对我的身体有正面影响,但可乐里的糖会增加我患糖尿病的风险)等一系列规则所决定出来的必然“结果”,而不是“我”选择出来的结果。然而这个“结果”确实是我想要的(我想要喝咖啡,而不是茶或可乐),因此可以被算作拥有“自由意志”。因此休谟得出结论,认为“被自然规则和因果律操纵”与“拥有自由意志”并不冲突。
我不太喜欢写男主主动犯贱的涩文,这可能是因为我的xp一直集中在“强制”这个点上。对于我来说,M的态度从“不愿意”到“愿意”是一个令我兴奋的点。从原本不是抖M到成为抖M的状态改变也很符合本次征文的关键词 #堕落。但作为纯爱党的我又不太能接受男主被女主毁掉人生的情节,于是这篇创作成为了我对M向小说的一次探索——“自愿”与“强迫”可以像休谟的兼容论那样兼容吗?
如果我们把女主对男主的影响力高度提升到等同于自然法则和因果律的高度,那么被强制玩弄是否能和心甘情愿地做M所调和呢?(你能接受“苹果从枝头脱落会往下坠”,那么“一见到主人就会下贱地发情”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本文另一方面的探索涉及了一点点的“身心问题”,即人的“心灵”是如何控制“身体”的。我在这里采纳了类似约翰·塞尔所提到的“朴素物理主义”(naive physicalism)或者保罗·丘奇兰的“消除唯物主义”(eliminative materialism)的观点,认为“心灵”可以被看作是一种生物性的东西,而人的信念和想法不过是神经放电现象。所以在第三幕,我们可以看到女主角可以像操纵自己的身体一样对男主角的思维和认知如臂指使。
在现实生活的BDSM中,主人必须通过“语言”来对M发号施令。但如果在小说中,主人可以通过简单的想法直接任意塑造M的人格、信仰,和认知。这不是很涩吗?
M向小说的写作目的是足够涩,而不是向读者输出观点。以上的剧情设置和故事中的种种伏笔也不是为了增强本文的文学性。我添加这些剧情和设定的内容纯粹是因为这些故事在我看来是很色情的桥段。
我当然无意劝读者接受我的xp和BDSM审美。因此,我认为有必要在各位读者老师开始阅读小说内容之前添加一小段阅读指南,以便想要专注于特定内容的读者跳过剧情:
如果对剧情内容不太感兴趣,请跳过第一幕。这一幕的主要目的是介绍世界观背景,并对男女主角的人物进行塑造,铺垫一下后续情节。
涩涩内容主要集中在第二幕和第三幕。第二幕主要以气味系或精神系调教为主,第三幕则着重描写强制高潮。
如果读者老师不喜欢纯爱结局或者Happy Ending,那么请一并跳过尾声。以涩涩小说的标准来看,第三幕结尾后故事已经相对完整了——不过还留下了一些小伏笔没有回收。但正如我在前文中所描述,“主人控制M的方式”是我在本文中着重描绘的部分。因此,我认为有必要要结尾后增加一段额外的对话,让一些对前三幕中男女主角之间关系云里雾里,且对这种困惑耿耿于怀的读者们提供一个途径了解下“舞台背后发生的事”。当然也顺便满足一下我对纯爱结局的偏好。
最后我需要澄清一下自然段开头破折号的使用方式。爱尔兰作家詹姆斯·乔伊斯在写小说的时候有使用破折号替代双引号标示对话的习惯。由于本作中涉及大量的心理活动和心灵感应桥段,我借用了乔伊斯对于破折号的不规范使用,用带有破折号开头的自然段标注的是人物内心活动。
希望读者老师们阅读愉快。
第一幕:往昔
这天早上,一阵突如其来噪音将严衡的思绪打断,使得他被迫将自己的目光从窗外的风景投回到室内。他对慌里慌张的脚步和急促又杂乱的敲门声感到厌烦,因为这些声音里传达的混乱和无序的情绪会扰乱他工作时的心理状态——确切地说,是准备开始工作时的状态。
窗外并没有什么值得他“关注”的事情。从语言魔法教研室的助教办公室望下去,今天魔法学院和昨天的魔法学院风景并无二致。所以他只是在“看”窗外的事物,并不是在“关注”窗外的事物。对于精通真言术和语言魔法的学生来说,“看”与“关注”之间存在天壤之别,这是最基础的魔法常识。
时间尚早。尤其是对于周六的安排来说,实在尚早;无论对于工作,研究,还是对访客拜访的预期上,都是太早了。杯子里的咖啡还是满的,办公桌上的书籍和纸张更是动都没动过。严衡此时还在发呆,等待自己的大脑和神智慢慢进入适合思考和工作的状态。
凡是会对他的研究和工作产生一点干扰,甚至是影响的事物,都会让严衡心生恼火。
更糟糕的,这位访客没有等待严衡应答的打算,而是在指节敲打了两下木门后就直接攥住了门把手,用力地朝下拧。
可还不等门把手转到底,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略显沉闷、带着吸气声的痛呼。向下扭转了六十度的金属把手也啪嗒一声弹回了原位,接下来,刚被金属回弹音从发呆状态惊醒的严衡就听到了人体撞在地毯上的声响。
严衡认出了声音的主人——梦识薇,他在魔法学院的学妹。说是学妹并不准确,因为严衡已经从魔法学院毕业,如今正在学院下属的高等研究院继续攻读高级魔法师学位,同时作为助教在魔法学院给其他学员教授一些初级课程。
严衡作为学生在魔法学院是极其特殊的学生。
由于真言术天赋的稀有性,40年前第一批获得异能的魔法师对于它的应用和理论并不关注。严衡虽然在入学魔法学院时便展现对真言术方面另辟蹊径,甚至可以称得上叛逆的见解。但是由于“对更重要的魔法和技术缺乏天赋和兴趣”,魔法学院的招生委员会仅仅给他出具了C级的“魔法潜力评级”。
然而他在加入魔法学院后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在真言术这个方向走出了自己的道路,甚至为整个魔法世界都走出了一条在魔法史教材上将会被称为“语言魔法”的道路。这个研究方向从“对物体施加魔法的效果和强度取决于施法者对该物体和所施加状态的认知程度”出发,认为“施法者对任何事物的认知程度都仅限于可以被用语言描述或表达出来的程度”。因此,“魔法师施展的魔法强度等同于该魔法师使用魔法语言的准确程度”。进而,“对于魔法的研究实质上是对于语言的研究”。
正常来说,在高等研究院深造的学生通常只会在魔法学院开设简单的低学分研讨会,或是辅助学院的教授进行授课和作业批改。但是由于严衡的“语言魔法”在对于当今魔法界产生了极其巨大的影响,因此特意准许严衡在学院内开设一门“语言魔法研讨会”,这门课的学员主要由通常以严衡在高等研究所的同学为主,偶有个别被魔法学员高层认定为极具潜力的普通学生会被特批加入该课程。
梦识薇便是这个学期语言魔法研讨会上的学生。
她是去年以“S级新生”身份入学的明星学员。某一天,严衡的导师,也就是真言术教研室(现在被称为“语言魔法教研室”)突然对他提到了这个名字。
“在她的身上,我看到了你的影子。”
高教授这样说。
——现在断言一个学生的未来发展还为时尚早。严衡下意识地在心里这样想。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为什么梦识薇在这一届新生里被成为“新一代的严衡”。梦识薇的天赋异能与心灵感应相关,“心灵魔法”这个门类在魔法界既受重视,又不太受重视。
所有的魔法类天赋能力者的思维能力都远超强人,这种极其强大的思维能力构成了一种在魔法理论中被称为“心灵屏障”的防御。40年前魔法刚刚出现的时候,最顶尖的心灵魔法师可以轻易让弱自己一等的魔法师陷入难辨真假的幻觉,或是通过心灵感应读取对方的想法,给对方施加负面情绪和心理暗示影响对方的决策。
但对于最顶尖的敌人,心灵魔法师毫无办法。
随着各种魔法防御道具的出现——这种道具这两年在魔法学院的低年级学生之间突然变得极其畅销,尤其是梦识薇的同班同学几乎人手一台——即便是思维处于不活跃状态的魔法师或能力较弱的魔法师也能通过携带道具来赦免心灵魔法的偷袭。
学期开学的第一天,严衡的导师带着一位酒红色长发的少女直接找上了他的宿舍。
“这位是梦识薇,魔法学院近三年来唯一的S级新生,想必你早就听说过年轻人心目中‘我们这一代的严衡’了。我在考虑等她毕业后让她在我门下进入高等研究院学习。你可以破例让她提前加入你的语言魔法研讨会吗?让她提前接触最前沿的魔法理论对她来说有好处。”高教授说。
——让二年级学生加入高级研讨会是不是有点揠苗助长?严衡刚想这么回应。但是他的注意力突然被站在一边的少女吸引了。
稚嫩的女孩皱了皱白皙高挺的琼鼻,然后试图拙劣地掩饰自己刚刚的尝试。
——上一代的严衡可没有第一次见到任课老师就读对方想法的习惯。严衡心想。
感受到严衡的注视,少女的脸刷地一下红透了。
高教授似乎也意识到了少女的无礼举动,他刚要道歉。不料严衡直接应道:
“好啊。”
严衡对着少女露出微笑,也不知是出于善意,还是因为少女刚刚的尝试让他压不住嘴角。
“你喜欢研究魔法吗?”严衡问。
“喜欢。”少女脆生生地答道。
“拿去。”严衡进屋翻找一番后,把几张纸塞到少女的手里。
那是严衡在魔法学院三年级时发表在《现代法术评论》上的文章,后来成为了被编入了《语言魔法》通用教材。
梦识薇一言不发地收下递过来的纸张,跟在高教授后面离开了。走到一半时还偷偷扭头好奇地观察一下严衡,但她却发现严衡的视线自她接过纸张后就再也没从她身上移开,于是又红着脸把头扭回去。
开学后的第三天,梦识薇拿着写满了笔记和注释的文章找上了严衡。她用圆润的指甲戳着一段被粉红色马克笔高亮出来的文字:“语言魔法框架的诞生将对曾让我们40年前的同僚担惊受怕的心灵魔法产生毁灭性的影响。这绝非夸张,因为在语言魔法框架中,一切与魔法有观的想法都需要以语言——即‘可被表达的形式’被准确认知。语言魔法的使用者可以准确辨认哪些情绪和想法是无法以自身语言所表达的。如前文所证:语言的边界就是心灵的边界,超出自身语言边界的内容不可能来自自身的心灵。这些内容物可能是心灵魔法的产物。”
“严衡老师,您认为语言魔法的使用者可以比普通魔法师更准确的辨认哪些想法和情绪是心灵魔法赋予的。但会不会有一种情况,我可以通过心灵魔法直接接管他们的身体?这样的话即便这些使用者知道我在对他们使用心灵魔法,我也可以直接控制他们?您认为这是一个可行的研究方向吗?”
——不是,你应该沉下心来好好研究魔法史,这样你就会知道这些事前人都已经尝试过了。
严衡吸了一口气,他在脑海里组织了语言,因为他实在不忍心用生硬的话语伤害年轻人探索前路的热情。在成为魔法学院助教后的这两年,他逐渐将这种不忍从一种简单的情绪上升为了一种责任。就像高教授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没有击破他不切实际的幻想,他也不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后辈。
“我认为这个想法很好,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去探索一下。”严衡顿了顿,又絮叨道:“不过考虑到心灵魔法通常只能对受施法者的情绪和决策产生些许影响。想要用你的决策替代对方的决策或者直接操控对方的身体行动会十分艰难……”
——她应该听得懂什么叫“十分艰难”吧?这可是入门课的基础知识:心灵魔法通常只有施加在非智慧生物上时才能将其完全变成牵线傀儡,顶尖的心灵魔法师或许能够将人类变成牵线傀儡,而由于心灵屏障的存在,能够将魔法师变成牵线木偶的心灵魔法师在历史还从未出现过。
——不过,不过……
严衡随即产生了新的想法,开始组织语言进行下一段对话,力求让梦识薇这个刚上二年级的女孩能够准确理解自己的讲解。但陷入思考状态的严衡完全没有注意到站在办公桌对面的女孩脸已经涨得通红,像是一根鱼骨头卡在喉咙中,仿佛她既想把卡住的骨头吐出来,又想咽回去。
“对于你的探索计划,我现在能想到两个简单的建议:首先,请考虑心灵屏障。目前来说几乎没有心灵魔法师可以做到强行破解心灵屏障——我并不是说你做不到,而是说即便你可以强行破解,这种方法也不会得出普适的魔法理论。现在的魔法防御道具可以使处于睡眠和昏迷状态的魔法师拥有和清醒时强度相当的心灵屏障。那么是否有一种办法可以在魔法师清醒的时候绕过心灵屏障?
“第二点,如果你对‘傀儡操纵’效果的魔法感兴趣的话,或者想通过心灵魔法操控别人的身体,可以研究一下‘身心问题’。虽然我不是心灵魔法的行家,但我一直怀疑之前所以‘傀儡操纵’类魔法的实验之所以无法成功是因为对于‘心灵是如何指引身体做出行动’的这个核心问题缺乏考虑。”
梦识薇脸上的神情从尴尬变成了专注,又变成了痴迷和狂热。
可此时的严衡已经转过身去。
“我有几本不错的书,”他一会儿蹲下,一会儿起立,视线跟着双手在一层层书架上来回游荡。“关于第一个问题,我没有太多想法。有本书是关于人类的情感独立性的,讲的是如何消除人类个体之间的隔阂——这本书是魔法时代之前写的文学类书籍,跟魔法无关,但你说不定能找到点思路。就像我喜欢把语言学理论应用在魔法上。第二个问题我今年看得比较多,让我找找……我这里有几本关于心理主义和物理主义结合的书,认为心灵的状态可以用神经学语言表达,例如‘痛’可以表述为‘C纤维和A-Delta纤维上传递的神经电讯息’。如果你在施法的时候进行心理学语言和神经学语言之间的翻译,你就可以用心灵魔法控制目标的知觉和肢体移动。”
严衡转过头,硬上了梦识薇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神。
他感觉自己的心灵打了一个寒颤。梦识薇对探索和创造的渴望与他如出一辙,但她的注视却不像是把自己当作导师、同僚,或是朋友,而像是盯着自己的施法目标的感觉。仿佛对方下一瞬就会抑制不住冲动,在他身上实验新的魔法。
不过严衡很快便定了神,梦识薇以前并不是没有试探过他。但他的心灵屏障对于这个二年级的小姑娘来说就像是坚不可摧的堡垒,她根本不可能对他造成伤害。他将手中抱着的一沓书放在办公桌上,温和地问道:“抱歉,我有些激动了,你目前还有课业,这些东西等到你假期,甚至毕业以后再进入思考也可以。”
“不,”梦识薇立刻伸手摁住严衡捧住的书册。“谢谢老师,让我回去看看。”
“对了,还有一件事。”严衡看向捧着一沓书正艰难转身的少女。“不必称呼我老师,我也像你一样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只不过先你入学几年。就叫我严衡就好。”
梦识薇点了点头:“好,严……师兄。”
此后大概半个学期过去,梦识薇消停了下去。她仍然隔三岔五来找严衡请教课堂上遇到的其他疑问。有时他们会一连讨论好几个小时,不过梦识薇一连一个多月都没跟严衡再提过傀儡操控和绕过心灵屏障的事儿。如果不是严衡偶尔用文献找不到的时候会想起对应的书借给了梦识薇,一直没还回来,不然严衡大概已经彻底忘记了开学后的那场对话。
直到周五,也就是昨天,梦识薇突然门也不敲地闯进了严衡的办公室。
“师兄!我有个想法!”
“你坐下来,慢慢说。”严衡看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少女,从办公桌上的壶里倒了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递了过去。这是两人之间进行学术讨论的惯例,梦识薇喜欢加奶的热咖啡,但严衡总会在自己的咖啡里放冰块。
梦识薇接过咖啡,却没有坐下来再说话的打算:“师兄,之前我们聊的绕过心灵屏障的事儿,我想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方法。我可以在你身上试一下吗?”
严衡很快就想起了两人开学后不久的那场对话。
——她还真是一点不觉得这种要求失理。
“一般来说,需要以人为对象的魔法实验都需要经过伦理委员会的批准。但如果我们不把它当作正式实验,把结果写进论文的话……”严衡对着梦识薇笑了笑。“那就可以。”
严衡知道她不可能突破自己的心灵屏障,但仍然对于梦识薇的新想法很好奇。有时候梦识薇对他来说就像是反面的自己,他们两人总是能想到对方没能想到的主意。
但梦识薇似乎没有施展魔法能力的打算。严衡只能一脸疑惑地看着正在东张西望的梦识薇。
当少女的目光挪移到严衡递到手里的咖啡时,她突然想出了对策。她深吸了一口咖啡,然后欺身上前,钻进了严衡的怀里。
严衡的反应像是一条收到了惊吓的猫,他弓起背,朝后方闪躲,但却不慎撞上了自己的办公桌。为了避免和女学生发生身体接触,他不得不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上。可梦识薇在看到严衡向后闪躲后并没有停下,而是直接朝他贴了上去。
“不要……”
严衡的声音很小,但是梦识薇的身体却以看上去极不舒适——甚至不太符合重力规则的方式停滞在了半空中。两人的脸之间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梦识薇的双唇已经微微张开。只要严衡的反应晚了一秒,梦识薇的双唇就会亲吻上他的嘴唇。
淡褐色的咖啡从梦识薇鲜红的双唇间淌出,汇成细流,闯过严衡衬衫纽扣间的缝隙,落在他的胸膛上。再往深处,严衡的心脏在急促且猛烈地跳动。
“复原。”严衡轻声念道。
严衡衬衫上的咖啡渍逐渐变小,收缩成一个点,然后消失。严衡和梦识薇也恢复到了他们倒在办公桌上之前的站姿。
梦识薇“呸”地一口吐掉了口中的咖啡,抬起白皙的手臂,用手背将嘴角残留的咖啡擦去。
她用埋怨的语气质问道:“师兄怎么搞的?不是答应得好好的吗?”
“我……”
——如果语言的表达有边界,这里大概就超出了我的语言边界了吧?
“我没想到你是这个测试方法……”严衡尝试端正自己的站姿,双手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之后背到身后,这样就不会让梦识薇看到自己的指头绞在一起。
“是啊,但是这个办法需要出其不意,如果让师兄提前知道,就不灵了……”梦识薇略为遗憾地看向自己的师兄,却发现严衡看似直视了她的双眼,实际上确实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左耳旁的空白墙壁。
——看来师兄现在很紧张呢。她想。
“师兄是嫌弃我吗?”梦识薇向左迈一步,闯入了严衡躲避她的视线,故意眨了眨眼睛。
“不是,但这样不好……”
“为什么不好?”
“学校禁止授课老师和学生之间发生关系,这是违规行为……”
“师兄是‘师兄’,老师是‘老师’。在师兄眼里,这两个词汇应该有着不同的语义吧?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师兄不喜欢研讨会的同学称呼你为‘老师’,不是吗?”梦识薇反问道。
严衡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那等这门课结束后呢?师兄愿意和我在一起吗?”梦识薇问。
——不?
“你不是也喜欢钻研魔法吗……我还以为我们是一类人。”严衡的目光滑落到自己办公桌上未完成的文稿——台面上有三篇等候他审稿意见的文章,还有一本他正在编篡的语言魔法通用教材。截稿的日期已经很近了……之后呢?“人类认识魔法这项技艺只有区区四十余年,我想把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放到我最擅长的方向上。我原本以为……你也会这样想?”
“这是严师兄自己的想法么?还是这个世界加于你的使命感和责任感促使你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这不就是一个自由意志(Free Will)论题吗?当个人的决定取决于到自然规律、因果关系,和心理学原则时,这个人还算是拥有自由意志吗?
“你说的两种情况并不冲突。”严衡冷静地解答。“我的决定受到一系列因素影响,但这仍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就好比夏天的气温和我自己的偏好决定了我今天一定会喝加了冰块的咖啡,但喝冰咖啡而不喝热咖啡的选择仍然体现了我的自由意志——因为我想喝冰咖啡。”
“是啊,兼容论……”梦识薇苦笑道。“自由意志意味着行为出自自身意愿,不受外部强迫。如果你的自身意愿与外界赋予你的期望、要求,和使命一致,那这也算是你的自由意志了……”
——她总算不讨论个人情感了。谈魔法和理想我还有资格当当她的老师。但如果她想找情感导师,我可不是这块料。
“让我回去想想,我下周再回来找你继续聊。”
严衡扔回给她一个礼貌的微笑:“好啊,如果你在心灵魔法和你的研究方向上有什么新的想法,欢迎随时分享给我。嗯,不过不能是违反学校规定的方式……只要是你学业和研究上的事情,你可以随时来我的办公室或者宿舍!”
尽管结果并不符合预期,但离开严衡办公室的梦识薇并没有陷入沮丧。她的大脑飞快地运转了起来,无论是关于实验绕过师兄心灵屏障的替代方案,还是师兄婉拒自己时抛在外面的自由意志议题,抑或是自己刚刚在跟师兄对谈时错过的微小细节……
——为什么严师兄说的是“不要”?标准的语言魔法不应该使用“停止”或“静止”这样严谨的词汇吗?“不要”这种词语太不准确,太容易因歧义引发错误的律令效果了。师兄怎么可能犯这么低级的语言错误呢?
梦识薇一步步消失在教学楼走廊的尽头。
但这些问题显然没有困扰这位19岁的天才少女太长的时间。准确地说,仅仅过了一夜的时间,她第二天一早就兴冲冲地朝着严衡的办公室狂奔了过去。
这是周六的早晨,语言魔法教研室所在的九楼整一层都空无一人——正常情况下,这个状态会保持一整天,除非有哪位教授忘带了什么东西回来取,否则严衡就是唯一会在周六工作的人。具体来说,这是严衡选择在周六办公的主要原因——没有乱七八糟的人来打扰他,没有带着低级问题来请教的学生,也没有装在魔法信封里从窗外飞来的行政命令。
当然会在周六清早拜访严衡的学生也只有一位。
“唉……”
严衡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
第二幕:遇见
“怎么跑得这么急呀?”严衡伸出手去搀扶跌倒在他办公室门口的梦识薇。“有没有伤到?”
回应他的是梦识薇的吸气声。
少女将手递给他,但严衡却没敢用力拉拽,生怕伤到女孩。
“你可以站起来吗?”
少女默默点头。
严衡将少女慢慢扶进办公室,让她在靠近门口的沙发椅上坐了下来。梦识薇穿着10厘米左右的细高跟鞋,白皙笔直的长腿被黑色丝袜包裹,让严衡无法判断对方的腿上是否有瘀伤。
“你等下,让我看看我这里有没有药。”
梦识薇扑闪着大眼睛:“师兄不是掌握了‘疗愈律令’吗?”
严衡在脑门儿上重重一拍:“啊,我忘记了……你看,被你这么一摔,我都忘了自己是个魔法师这回事儿了。”
“况且我的崴伤可能也不是很严重,这么轻微的伤势可能用不上治疗魔法。”
“那……你要不要看下受伤的部位?趁我在这里还可以帮你治疗。不然你晚一点发现受伤很严重的话,就只能拖着伤腿去医务室了。”严衡犹豫道。
“那就麻烦师兄了,也都怪我在语言魔法上没下心思,连‘疗愈律令’这种最基础的真言术都没掌握。不然就不必麻烦师兄治疗了。”
——嘴上说说罢了,你这姑娘一心扑在心灵魔法上,哪有心思去学跟心灵魔法无关的真言术。严衡想。
“师兄,我脚踝疼得厉害,你能帮我脱一下鞋吗?”梦识薇将左腿向前伸。
“你这孩子,还说自己没事儿!”严衡的声音听上去夹杂了一些恼火,不过梦识薇准确地辨识到这些恼火纯粹是出于对梦识薇伤势的担心,以及对她不好意思向自己求助的些许不满;而不是对她莽撞的行为导致崴脚而感到厌烦。想到这里,她的嘴角勾起了难以察觉的微小弧度——一切都按照她在心中预演的剧本那般进行。
而这种微弱的得意表情根本无法被严衡捕捉到。在正常的状态下,他就是一位不善于察言观色的书呆子。此时一门心思想着梦识薇的伤情,更加难以捕捉到她脸上的神情变化。
严衡先是在梦识薇身前半蹲,但等他蹲好后,先是东张西望一番,接着又直接站了起来。
梦识薇微微挑眉。
严衡走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将平时垫在腰后当作靠垫的方枕拿起,又走回来,一边重新蹲下,一边把手中的枕头放在梦识薇的脚边:“地毯可能有点硬,你脱完鞋后踩在垫子上吧,免得让你脚踝伤势加剧。”
“好,谢谢师兄。”梦识薇小声说。
严衡伸手握住梦识薇小腿,丝袜光滑的触感让他的心神一阵摇曳。严衡以前从未接触过女孩子的肌肤,也没有触摸过女孩子腿上的丝袜。于是手指与梦识薇小腿接触的一瞬间,这些严衡以前从未经历过的感官信息沿着他体内的神经,传递到他的大脑中。
——嗯,只不过是因为以前没接触过罢了。严衡想着。
——但是这个手感真的好光滑,跟人类的皮肤完全不一样……如果我稍微摸一下,识薇会不会介意?她会不会把我当成……嗯,还是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梦识薇穿着一双红色细高跟鞋,严衡用手指小心地拨开少女脚背上的系带和金属锁扣,谨慎地就像在处理易碎的贵重魔导材料,生怕手上的物件遭受任何颠簸与不必要的摩擦。
——识薇的脚背好温热啊……嗯,她今天为什么要穿着高跟鞋来见我呢?她平常好像都喜欢靴子和运动鞋来着。难道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还是说她离开我这里后要出现在正式的场合?
严衡轻轻将鞋子从梦识薇的足底下褪去,摆放在方枕旁的地毯上。于是少女的玉足便完整地暴露在了严衡的视线下。
梦识薇的脚型很修长,因此严衡可以只用一只手就将她的玉足横过来握住。少女玉足的触感十分柔软,严衡只是用手托起对方的脚底,不让它摔在地面上。哪怕是如此轻柔的力度,严衡都能感觉自己的指肚微微陷入了对方脚底的软肉里。
严衡并不排斥少女脚上散发的混合着夏天与太阳光的气息。
在替对方摘下鞋子的那一刻,仅仅只是不反感。随后他立刻意识到这个气息就是独属于梦识薇身体的味道,只不过是以最浓郁的方式在他面前绽放。
过去的两个月,两人时常将自己关在一起,有时是办公室、宿舍,有时是学院的咖啡馆,或是教学楼前的草坪。梦识薇平常不怎么出汗——尤其不会以不够整洁的状态出现在师兄面前。在偶然的情况下,严衡能够在春季的微风中嗅出她身上的体香。但这种微弱的气氛总是与青草、泥土、树皮,以及叶尖的露珠散发的气味儿混在一起。
这还是第一次,严衡感受到了梦识薇身上最纯粹的气息……说来奇怪,竟是以这样的方式。
他真的不喜欢梦识薇吗?他们几乎是彼此的翻版,每当两人的理念有所冲突时,彼此的智慧又能为对方形成互补。如若是婚姻和爱情,那便完全不同。
严衡喜欢梦识薇,但却唾弃爱情。
——对不起,师妹。我喜欢你,我享受我们彼此追逐理想,实现人生价值的模样;但不是你在爱情和婚姻中的模样。严衡在心中默念。
不知道是因为崴伤脚踝带来的疼痛还是不习惯严衡粗糙手掌的触碰,梦识薇在黑色丝袜下的脚趾扭了扭。修长的脚趾与圆润的指甲吸引到了严衡的注视。
“对了,师兄。”梦识薇故意在此时开口。“你还记得我们昨天有关自由意志的辩题吗?”
“嗯,”严衡没料到对方会在这个时候将他引向严肃的话题,稍微楞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将对方的脚掌小心翼翼地端平后摆着方枕的正中央。虽然大脑命令手掌离开,但指尖却对少女的体温和丝袜的顺滑有所依恋。他回应道:“倒也不算正式的辩论吧,算是闲聊。怎么突然提起这个啦?”
“没什么,只是想问问师兄,是不是只要是做符合自己心愿的事情,无论这个心愿是被社会环境引导的,还是自然法则让你产生了这个想法,你都认为自己是自由的?”
严衡开始思考学生给自己抛出的问题。
——他思考的时候还是那么可爱呢……
梦识薇的脸上露出了明媚的笑容,然后抬起踩在软垫上的左脚,像是使用脚凳一般轻轻把脚底搭在了严衡的脸上。
浓烈的汗味儿像是海啸中狂怒的浪潮一般涌了进来——不是涌入鼻腔,而是直接灌进了大脑,占据了每一个角落。脚臭是具有标识性的,又是具有传染性的——这个汗味独属于梦识薇一人,而当这股脚臭入侵了严衡的感官空间后,便迅速填满了这个空间的每一个角落,将严衡的意识浸泡在了独属于梦识薇的脚的气味中。
在零距离的接触下,梦识薇原本隔着半米时并不浓郁的脚臭在贴着脸的情况下变成了一个完全释放了所有威力的重磅炸弹。以致于严衡鼻腔中的每一条嗅觉神经都无法稀释她脚臭的浓度,所有的受体神经元在一瞬间都因暴露在过量的脚臭中经历着信息过载。浓郁的汗味顺着神经纤维传递到了髓鞘细胞的每一只突触,这些突触在梦识薇足底的阴影下兴奋地颤抖,喷射着神经电讯号,让严衡的大脑一阵酥麻,双眼的视野里全是密密麻麻的光点与光斑。
大约片刻的失神后,严衡下意识地要张嘴——但是他要喊什么呢?
——停下?不要?回去?
被师妹用脚踩在脸上。
这种情况是严衡从来没有预想过的,他该说什么的?好像一时之间想不起有什么魔法是专门用来应对这种场景的。
可在他张开了嘴巴却不知道使用什么“律令”的时候,半秒中的犹豫和迟疑就足以让他断送了唯一用魔法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梦识薇的脚没有给予他第二次机会,搭在脸上的玉足猛然用力,死死踏住了严衡的脸。这时他的脸不再只是供她休憩的脚凳了,而是一块被狠狠垫在脚底的踏脚石。
脚跟陷进了严衡微微张开的嘴唇,卷动的舌头在试图念出律令和咒语,但所有言语全都沾在了梦识薇脚底的丝袜上。柔软顺滑的丝袜吸走了所有声音,吸走了语言魔法的一切威能。无论严衡如何努力尝试卷动或翘起舌尖,最后都只能刮蹭在梦识薇脚后跟的丝袜上。
魔法?律令?真言?无非是卖力地用舌头舔她的脚后跟罢了。
——哼!
一声冷哼在严衡的脑海中响起。
那声冷哼,如同极地的寒风灌入了骨髓,严衡浑身猛地一颤,仿佛幼兽撞进了天敌的利齿间。一股来自生命本能的恐怖感攥住了他跳动的心脏,抽走了他四肢支撑身体的一切力量。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仿佛能看见一只一只冷漠的、残酷的、暴虐的眼眸。他再也承受不住这种审视,严衡膝盖一弯,整个人便如同被折断的芦苇,向前一扑,跪倒在地。像是一条被折断了脊梁的狗,四肢着地,匍匐在梦识薇的面前。头颅却被迫高高扬起,因为他需要用脸去承接她高贵的足底。
这声威严的冷哼在严衡的意识中来回震荡,他认出哼声的音色与自己的师妹一致,但这声冷哼似乎却并非出自她声带的震动。仿佛就是凭空出现在了严衡的听觉感知中。
而此时的梦识薇,恰恰相反,脸上没有一丝一毫威严的表情。她将脚从严衡的脸上移开,好让自己的笑颜暴露在对方的视线内。
与自己的师妹相处两个月以来,严衡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美丽的笑颜,他第一次见到梦识薇如此喜悦。
——我进来了哦,师兄。
又是和梦识薇音色一致的声音凭空出现在了严衡的听觉中。
——可惜好像不是很完整,你的心灵屏障只是出现了一个缝隙,而且这个缝隙出现的时间太短了,我没法让自己的心灵完整地穿过来。
——不……不需要完整进入,这样的效果足以证明师妹的方法成功了。严衡想道。
但梦识薇像是没有听到严衡的心声一般,自顾自地审视起了严衡的心灵。
严衡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他感到意识仿佛被切成了无数薄片,从肉体里剥离出来——这是被人施加“记忆读取”魔法时的感受。
严衡此前仅仅在教科书上读到过这种魔法施加在人身上时会让被施术者有多难受,但他从来没有切身体验过这种折磨。所幸作为学院中最强的魔法师之一,没有任何心灵魔法的使用者可以正面突破他的心灵屏障——历史上不存在,以后也不可能会有。
但恰恰是两个月前严衡随意给予自己年轻学生的指导,导致他的心灵屏障绕了过去。
梦识薇的目光仿佛具备了实体,扎入了严衡的意识中。这种感觉就像是异物侵入了自己的身体,塞满了每一个孔洞——一条触手般的探头从臀部插了进去,塞满直肠,在深处来回搅弄,又有一条触手强行撬开了严衡的嘴巴,抵住他的喉咙来回抽插,迫使严衡不断干呕。
——原来师兄也在喜欢我……
——师兄不是抖m吗?但可能会喜欢强势的女生?没关系,现在还不是,但以后就是抖m了……
——原来师兄也偷看我过我的大腿……不枉我今天专门穿了黑丝和高跟鞋……嗯,但是更觉得我穿马丁靴更酷?
她逐条翻看着严衡脑海中杂乱的记忆和想法,生怕自己错过了关于师兄的重要信息。却对严衡承受中记忆读取魔法时承受的折磨置若罔闻,而严衡只能屈辱地将自己人生的一切秘密暴露在师妹的目光之下。至于沟通与哀求,他完全做不到。
记忆读取魔法带来了极其强烈的恶心、失重,和被侵犯感。就像是发着高烧的时候被一头三米高的棕熊按在地上狠狠地侵犯。在这种折磨下,严衡连最基本的想法都难以完成。
梦识薇收回了目光,笑吟吟地望向严衡。
——师兄,怎么都憋在心里,不肯告诉我呢?
“识薇,我……我好难受。”严衡的四肢还在颤抖。
——没事的,最开始的时候总是这样的。等师兄成为抖m,就会喜欢上这种感觉……
——我……可是……
——没关系哦,师兄会喜欢上的,这将会是师兄自己的选择。我向师兄保证。梦识薇朝他露出纯洁的微笑。
——不……师妹……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现在……求求您……
在联想到“求求您”这个词语的时候,严衡的情绪已经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
是愤怒吗?不是。
或许是痛苦感和无力感带来的恐惧?又不全是。可能还有羞耻。
刚入学的时候,他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心灵魔法”在低阶魔法师中会如此招恨。心灵魔法对他们这个级别的魔法师从来不是威胁。他只是“知晓”心灵魔法的残忍和肮脏,但并不真正“理解”为什么这种法术会被广泛地称为“反人类行为”。“知晓”和“理解”这个两个状态之间是有差异的。
不过现在他理解了。
因为心灵魔法的目标不会被当作人类,他们在施术者的操弄下就像是没有智慧的动物,甚至是死物……
恐怕心灵屏障的存在就是为了防止如此反人类的魔法或者异能被滥用。它不应该被作用于活人,甚至说作用在一些有知觉的非人类动物身上都是过于残忍的……
这是一种践踏为人尊严的魔法。
——不行哦,师兄。
梦识薇无情地拒绝了严衡的请求。
——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尝试呢。难道师兄不想进一步探索拓宽魔法的边界吗?难道师兄不想见证一下我的心灵魔法能做到什么程度吗?
严衡沉默了。
超越已知的魔法边界,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理想。他的内心开始悸动,他想见证心灵魔法的全新高度。但是已经刻印入灵魂深处的疼痛和屈辱却让他犹豫不决。
这种两难的困境让他快要撕裂了。
他又遭遇了自身的表达界限。不仅是无法表达,他甚至无法明确自己的想法。
——不要担心,我来帮师兄决定吧。
梦识薇抬起左脚,将足底对准了严衡的脸。
——师兄的语言魔法可以治愈几乎一切的伤病,小小的扭伤想必不在话下。
梦识薇轻轻将脚跟贴在严衡的唇边。
——现在,开始服侍吧。
严衡张开嘴,不受控制地朝着梦识薇的脚底哈了一口气,然后将全部情绪投注,像是对着爱人念出情话一般,温柔地对着她的脚底念出了正确的咒语。
——很好。
——现在,我们来尝试撤掉你的心灵屏障?
——撤掉心灵屏障?
——没错,“撤掉”,不是“削弱”。
——这怎么可能呢?从来没有魔法师的心灵屏障被完全消除……心灵屏障是思维的体现,思维越强越活跃,心灵屏障也越强。凡是有思维的生物,哪怕是在睡觉的时候也只是思维强度会降低。想要彻底抹除心灵屏障……除非,除非……
严衡的瞳孔因为恐惧剧烈收缩。
完全没有心灵屏障的只有死物……只有死物,可以被心灵魔法师随意地召之即来,呼之即去。
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心灵。
难道……
“不会那样啦,我才舍不得让师兄死掉!”梦识薇朝着跪在地上的严衡吐了吐舌头。“并不是只有没有心灵的东西才完全不具备心灵屏障,如果一个‘心灵’不具备任何‘内容物’,那么就不会有任何东西可以构成‘心灵屏障’了。”
梦识薇说着露出了一个让严衡胆寒的笑容。
“师兄好像会被我的脚剥夺思考能力呢……”
——哦。这样。
严衡已经知道梦识薇的计划了,他并不是傻瓜。
不过他现在只能静静地等待梦识薇宣判自己的下一项裁决。
——来,说:“师妹的脚会剥夺我所有的思考能力。”
“师妹的……脚,会……剥夺我所有的……思考能力。”尽管有些颤抖,梦识薇还是成功地操控着他,用他的身体说出了这句完整的话。
语言魔法使用后会先进入“悬置”状态,随后自然法则会自动对组成该律令的语法结构和语义内容进行解析。如果解析失败,该律令不会生效。一旦解析成功,该律令便会经由解析,成为自然法则的一部分。无法被逆转——这也是为何“真言术”及语言魔法在这个世界上如此强大的原因。
律法结构:成立。
语义解析:(1)师妹→与施术者的关系为“师兄/师妹”的人类个体。(2)脚→人体用于踩踏地面的器官,在施术场景中有汗液发酵后的气味。(3)剥夺→以强制的方式夺走,取消,使其不再有效。(4)我→当前施术者个体。(5)全部→一切包含在集合(6)内的对象。(6)思考能力→进行意识活动的能力。
……
二次解析:(6’)进行意识活动的能力→(6’’)进行心灵活动的能力
……
两人都屏住呼吸,静静地透过自身的魔法感知着自然法则的变化。
——千万不要成功。严衡默念着。
梦识薇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
简化:(6’’)进行心灵活动的能力→(6’’’)心灵
律令解析成功。
律令即刻生效。
……
严衡艰难地抬头,看向梦识薇。
两人都不知道,一旦梦识薇的脚再次接触——不,哪怕是靠近——会导致什么事情发生。
梦识薇抬起脚,最后望向自己的师兄。
——识薇……
“师兄还有什么感言要发表吗?你马上就要在我的脚下变成无法思考的废物了哦……第一位被剥夺心灵的魔法师,被史上最强的心灵魔法师用脚臭调教成木偶和傀儡……想象我们的名字和事迹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历史书里,真是期待啊。”
梦识薇伸出玉足,轻柔地踩在严衡的脸上。张开脚趾,让严衡的笔尖正好陷入她的脚趾缝中间。
——吸吧,吸吧。被我的脚臭剥夺身为智慧生命的一切!
梦识薇兴奋的情绪传递过来。
接下来,严衡就被梦识薇的脚臭彻底洗脑了。
——啊,师妹的脚,嘶哈嘶哈。
——要坏掉了……嗯……
——脚……呜呜
——……
梦识薇惊喜的发现,严衡的心灵——包含心灵屏障在内的整个结构——在她的脚下融化了——这种体验实在太抽象了,没有任何直观的语言可以准确描述出梦识薇现在的感受,以及两人的状态——她当然知道“心灵”并不存在固定的结构和形状,不过以比喻的方式来描述,这就像是严衡的心灵渗入了她的脚底,成为了她脚底的一部分。
但这样描述也不完全准确,因为梦识薇意识到不仅对方的心灵没有形态,自己的心灵也没有形态。“心灵”没有脚,就像“心灵”没有头,没有手,没有肚子。可之所以两者融合的体验会让梦识薇感到严衡的心灵就像是踩在脚下的一块黄油,沾着她的体温便立刻融化,变成了液体滋养着她的足底。这是因为作为心灵魔法师,她的心灵要比严衡“庞大”得多。
以致于失去屏障保护的一瞬间,笼罩在她投下的阴影下的那可怜的心灵结构就被同化了。
更准确地说——二人的心灵合二为一了,他们的心灵彼此都在对方的“内部”,像是一个互相包裹,无法存在于四维时空的奇特几何结构。
梦识薇将严衡的脸朝一旁轻轻踢开。
——师兄,感觉如何?
严衡睁开眼睛,他抬头看了一眼梦识薇,接着身体就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就像是一种刻在灵魂深处的烙印,让他一见到对方就克制不住对上位者的恐惧。
——好涨,好难受。
他的心灵太过渺小,根本无法容纳她的存在。
——哎呀,我有点大,师兄你稍微忍一下嘛。梦识薇笑着调侃道。
——唔。
梦识薇用脚尖挑起了师兄的下巴,语气轻佻地说道:
——既然已经成功了,那么,我们来做一些快乐、舒服的事,好不好?
严衡使劲摇头。
梦识薇冷眼俯视着他。
严衡发现自己改变了想法。
——想要!想要跟主人一起做快乐的事!严衡惊恐的发现,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想法。他不知道这个想法从哪里冒出来,仿佛是一颗无根浮萍,而且跟他脑海里存在的所有想法和愿望都相悖。可即便明确地知道这个想法有问题,他仍旧只能看着这个奇怪的想法在自己的心灵和意识中生根发芽……
——喜欢师妹!喜欢梦识薇主人!好喜欢梦识薇主人的脚!主人的脚好香!想要被主人踩!想要被主人踩!
——想要被主人玩坏!想要被主人玩坏!想要被主人玩坏!
数不清的想法从最初那个看似与自己不匹配的想法中冒了出来,而且以细胞分裂的速度不断自我复制,自我繁殖;挤占着严衡有限的意识空间。
——我的理想是投身语言魔法的研究,推动法术理论的界限……严衡重复在内心重复着。
——可是,这与成为师妹脚下的狗有什么冲突呢?为什么不与魔法史上最强大的心灵魔法使用者一起做快乐的事呢?
——“抗拒成为师妹的狗?”真奇怪啊,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想要被师妹玩弄,想闻师妹的脚,想要被师妹玩到彻底坏掉……这些才是我的真实想法呀?
——梦师妹用她的玉足创造了魔法的历史,创造了第一个能够使用强力魔法的“傀儡”。能够献上自己的一切,服侍这样的一只脚……啊,我真的好荣幸……
严衡再次抬起脑袋。
撞上了梦识薇戏谑的眼神。
梦识薇慵懒地伸出穿着高跟鞋的右脚。下命令对他们二人来说是多余的,严衡甚至算不上她的“奴隶”,他的心灵不过是她的一部分。控制他就像是控制自己身体一样简单。有人会在走路的时候对自己的脚“下命令”吗?
不会。一切都是不言自明的——语言只是一种冗余。
严衡乖巧地俯下脑袋,像是乖巧的小猫一样用脸磨蹭着梦识薇被黑丝包裹着的小腿。他张开嘴,用舌头舔开鞋带上的金属扣,又用牙齿衔住绑带。最后用整个口腔,小心翼翼地将梦识薇脚上的高跟鞋缓缓向前拽。
梦识薇扭了扭脚踝,又动了动脚趾。
夏天穿着高跟鞋真让她不舒服,累人不说还闷得慌……
可严衡已经迫不得带地将脑袋凑上了梦识薇刚刚脱下来的鞋子。看到少女的玉足在高跟鞋的鞋垫上留下的汗渍,他竟然产生了奇妙的生理反应。
还不等他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变化,那种被梦识薇刻入了他生命的双螺旋结构的生物本能便驱动着他将鼻子凑上了鞋垫上的汗渍。严衡心灵的一切内容物都变成了一件事:吸入她脚的味道……
——啧啧。
梦识薇翘着脚俯视着严衡。
——小衡师兄真是急不可耐呢……像母狗一样发情了是吗?连下体都勃起了,真是可悲啊……
梦识薇探出脚掌,用足弓轻轻地拂过严衡的裆部,他随着发出一阵触电般的颤抖。少女呵呵一笑,用脚趾狠狠地拧住了严衡的冠状沟——她已经一秒一秒地审查完了严衡的整个人生,对于他的身体、他的弱点,梦识薇在某种程度或许比严衡的对他自己的了解程度都深。
严衡像是一条被拿住了七寸的蛇,轰然软倒在地。
——啧啧,师兄啊,想要闻主人的鞋子不应该好好地趴在地上请求吗?居然连问都不问就上去闻了,这是哪里来的野狗呀?真是没规矩!
——呜……对不起!对不起!师妹,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哎……严衡的脑海里响起一声叹息。谁叫我这次答应了师兄要一起做舒服的事呢,这次就随你好了~但是下不为例哦!
她踩在严衡阳具上的那只脚动作忽然变得又快又狠,每一脚踏在严衡的下体上都引得他身体一阵猛烈抽动。但感受着梦识薇温热湿润的丝袜足底,严衡正如他自己的魔法律令所规定的那般丧失了自己的心灵。很多天后,他开始反复地梦到自己记忆中的这段空白——在梦境里,师妹藏在丝袜下的玉足变成了黑色的海豚,他骑在黑豚的背鳍上奔向大海。可海洋的疆域一望无际,他很久很久也没有抵达彼岸。再一回头,来时的陆地也见不着踪影了。他在这片漫无边际的汪洋中唯一可以依靠的对象就是身下的海豚。他骑在上面上下摇摆,温热的海浪拍打着他的腹部,泛起一层层白色的泡沫。这白色的泡沫在堆积在一起,越来越来,阳光透过泡沫照在严衡的眼皮上,让他觉得暖洋洋的,仿佛被扔进了一个金黄色的世界。
再后来,他就醒了。
一小束阳光透过遮光窗帘,不偏不倚地落在严衡左眼的眼睑上。
自再次遇见梦识薇,与“主人”相识后的那一个周六开始,往后数到的第三周。从周一开始,严衡就开始做这样的梦,此后夜夜如此。
第三幕:自由
——去见梦识薇。
没有人告诉严衡,但不知怎么的,他就是知道这件事。在那个周六的事情发生以后,他应该主动去找梦识薇,商量商量他们之间的关系,以及后续该如何发展。
至少至少,他应该去见见她,商量商量如何把这次“实验”的设想、过程,以及结果编撰成论文,发表出去。
他不知道是什么让他产生了这些“信念”,但他对这些信念的认知十分坚定。以致于严衡从来没有把这些想法当作是“信念”,而是把它们当作“事实”。
——我要去找师妹。师妹会尽一切能力满足我的心愿。事实就是这样的,我就是知道。
可是出于另外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严衡总是违反自己的想法。甚至连上课的时候,他都要谨慎地避开和梦识薇进行目光接触。有时他哪怕他背对着学生,面朝着黑板,他也总是能透过黑板的反光看到梦识薇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一转眼,严衡在各种纠结中又度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梦识薇偶尔会来找严衡。不过她不像以往有那么多问题了。即便在名义上严衡欢迎研讨班上的同学即便没有目的也可以来他的办公室闲聊——学院里的教授一般都用这种方法拉进自己与学生的关系。当然,严衡本人并不喜欢被任何事情打扰。
他总是在工作时寻找进入一种名叫“心流”状态的契机——嘈杂而又冗长的日常在这里被消解了,这样他就可以全神贯注地面对他感兴趣的难题。除了这些他感兴趣的学术内容,对于除此之外的一切——包括正在流逝的时间——的感知都衰退了。这种状态就像是大海,而严衡本人则是一个潜水员。当潜水员将自己的脑袋浸没在水中时,水面上的一切都被隔绝开了。
时间在严衡“下潜”的时候流逝得飞快。有时候严衡用过午餐后开始工作,等他解决完手中的问题,意识重新浮回海面,太阳已经沉了下去。甚至于可以被称为“夜晚”的时间段都被消磨完了。于是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严衡不得不把晚餐押后到凌晨时分再吃。
尽管近来与师妹之间的“小小摩擦”一直搅扰着严衡,让他心神不宁。可值得庆幸的是,各种不安和纠结并不会跟着他进入工作时的心流状态。除了有几次在下午七点钟左右因饥饿感不得不中断工作的心流体验以外(这其实也挺反常的,因为严衡一般不会在意饥饿感),没有任何事情干扰到他的工作。
当然,能在白天时间持续进入心流状态的附带好处是——他可以给自己一个不去面对梦识薇的借口。
每当他进入工作状态的时候,他想:
——啊,识薇刚刚下课,这会儿她正在和同学吃午餐吧?嗯,我当初就是性格太孤僻了,很少跟朋友们坐在一起用餐聊天,错过了很多发展校园友谊的机会……还是让年轻人多跟年轻人玩一会儿吧……
等他从工作状态中浮出来,他想的是:
——啊,天色已经不早了。严衡看了看正在垂落的太阳。识薇兴许这个时间已经休息了,还是不要在放学时间打扰她的为好。
似乎梦识薇也在有意给严衡留出一定的空间,以便让他独自做出“决定”。
至于是什么“决定”,自己面对这个“决定”时面前又有什么选项。严衡自己也说不清,他只是朦胧地预料到,有关自己和梦识薇之间的关系,他在将来需要做出一个“决定”。
——具体情况,留到将来再说吧。严衡这样想着。
考试前的最后一节课,严衡在迈进教室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心悸。
作为魔法专家,不寻常的身体反应很快引起了严衡的警惕。类似的反应在严衡身上通常是由咖啡因摄入过量引起的,可他从早上睁开眼睛开始到现在只啜饮了一小口咖啡——目的是为了检查加入的冰块数量是否恰到好处地稀释了咖啡液的浓度,确保它在严衡授课的一个半小时内,融化的冰块不会让饮料变得太酸,太苦,太涩,或者变得过于寡淡。
——这说不定是一种新类型魔法的效果,但我完全察觉不到任何异能波动。这会是谁呢?这所学校里魔法能力远超于我的教授近年来变得愈发稀少了,即便校长也不可能做到在我面前使用能力时完全掩盖住自己的异能波动……
——或许是我自己身体的原因?
出于时间原因,严衡决定暂时放下有关自身生理反应的思考。
他清了清喉咙,正准备本学期的最后一次授课。可是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没能说出任何话。
——这可真是奇怪?是天气太干燥导致喉咙不舒服?
严衡拧开水壶啜饮了一口咖啡,正当他在考虑要不要通过施展一个魔法来恢复自己声带的状态时,他却惊恐的发现连自己握着保温杯的手也开始变得僵硬起来。
在完全没有预兆的情况下,严衡的大脑失去了对于声带和右手的指挥权。
还没拧上瓶盖的保温杯在教室内所有学生的注视下从严衡的手掌中脱离,垂直砸向地面,随后“哐”地一声砸在了地毯上。杯子轻轻弹起,半透明的棕褐色液体从杯口溢出,溅落在深色的地毯上,消失不见。
只见保温杯在地上翻滚了几圈,里面的液体流了个干净,什么也不剩,最后孤零零地趴在地毯上。像是一片被人遗弃的垃圾。
严衡看着滚落在地上的保温杯,莫名其妙地联想到了自己和自己的处境——这个想法就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不知道从何而来。他很快意识到这个念头揭示的不是自己目前动弹不得的僵直状态,而是未来可能将要发生的状态。
他有了一种极为不详的预感。
教室里的所有学生都皱起了眉头,坐在原位上观望着情况,并对即将发生的异常状况提高了警惕。
严衡的思维越是活跃,他的四肢就越发僵硬。
他感到一只强健有力的手死死地扼住了自己的喉咙,让自己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这是什么魔法?我该如何解除它?
一条触手从不知道什么地方伸了出来,轻轻拍打着严衡的双腿。严衡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试图将视线聚焦到教室的后排——梦识薇坐在那里。他递出一个哀求的眼神,可梦识薇只是微笑地看着他,仿佛发生在严衡身上的事情与她毫无关联。
可严衡只是看了梦识薇一眼,脑袋就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仿佛是她的笑容让他回想起了什么隐藏在心灵深处,他平时不愿审视,也不愿意接触的东西。
他只感觉自己原本合拢着的双腿被一股怪力硬生生地钳开。无法保持站立姿势的严衡在重力的作用下被拽了下去,以类似青蛙一样的姿势趴在地上。双腿向外张开,仿佛在邀请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侵入两腿之间隐秘的巢穴……
授课老师的异常状态引发了教室内的骚动。
有的人怀疑严衡是遭遇了类似中风或癫痫之类的突发疾病,于是下意识地往讲台的方向跑过来,想要检查严衡的身体状态。但大多数学生都不太相信正值壮年且对自己身体状态十分了解的严衡会患上通常只出现在老年人身上的疾病。
他们开始怀疑严衡受到魔法攻击的可能性……
但这种猜想太可怕了。
——如果敌人能够一瞬间制住严衡,那么把我们弄死就像杀鸡一样简单。
几位高阶学员彼此交换了眼神,一些人不打算轻举妄动,坐在原地静观后续发展。另外几个学员迅速站到一起,谨慎地环顾四周,以应对接下来可能到来的攻击。
可对他们施放魔法的来源显然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跪下。”
严衡听到不属于自己的语言以自己的声音作为渠道,从他原本被紧紧扼住的喉咙里发出来。
教室内的所有学员齐声转向,屈下膝盖,跪倒在地,额头朝下,死死抵住地板,以一种极其虔诚的姿态朝着教室的后方进行跪拜,仿佛是在进行朝圣。
一颗颗脑袋整整齐齐地摆在地上,汇聚成一条条直线,而一列列脑袋排在一起指向的终点是一只黑色的马丁靴。
靴口之上,一段白皙笔直的小腿向上延伸,连接着膝盖——那膝盖所处的高度,已然凌驾于所有低伏的头颅之上。所以当严衡跌倒后的视角往上仰视时,目光越高众多跪拜者的脊背时正好能望见膝盖轮廓之上的光洁大腿——两座由象牙雕成的高塔,巍然耸立,径直向上探入天空的迷雾中。黑色短裙的裙摆浅浅地遮在象牙塔楼的上沿,深黑的蕾丝花边与缝隙中渗透出的象牙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再往上的景象便超出了严衡视线能及的范围。
如果他能够转头的话……但是他不能。
他不被允许这样做。
不过他不需要再向上看了,不是吗?他不用用眼睛看,就知道被所有人跪拜的对象是谁……只不过严衡一想到她,全身就会止不住地颤抖,像是一个生病受寒了的孩子被人一把扔进了雪地里。
靴子抬了起来,露出了底下漆黑的天空。
——师兄的魔法还真好用呢。没有亲自品尝到小衡师兄的身体,师兄的心智,师兄的天赋,以及……师兄的语言;我都不敢相信使用魔法真的能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呢……
——不过现在这一切都是属于我的了吧?
恶魔的笑声响起。
靴子落下,微微陷进地毯里。
——怎么样?肉体和心智都被我随意使用的滋味如何呢?
严衡的身体颤栗了起来,他听着梦识薇在自己脑海里响起的声音,下体竟然不受控制地勃起了。
——啧。
——师兄怎么这么笨呢?不会这一个多月以来一直都以为我需要让你闻到脚才会让你兴奋吧?嗯,不愧是一个每天晚上都做梦期待着被我的脚宠幸的下贱废物……没有我的脚就完全丧失性能力了吧?
听到梦识薇将自己每夜的梦境直接点破,羞耻和恐惧混合在一起的情绪像是猛兽一样把严衡的自我摁在草地上撕碎了。
滚烫的液体如同岩浆一般烧灼着严衡的尿道,严衡感觉什么东西即将突破了自己身体的界限,涌现出来。
他仍旧想要控制甚至压抑这种生物冲动,但是生物冲动是自然法则的一部分,从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在梦识薇再次响起的嘲笑声,乳白色的液体像是伤口里的血液一般从严衡的马眼里涌了出来。这些像是白絮一般的粘稠液体很快填满了严衡内衣裤包裹住的隐私部位,透着布料朝外渗透出来。
没有射精,没有高潮,没有猛烈的喷发,也没有某个……让人感到“极乐”和“满足”的时间节点。她只是让严衡的精液从身体里流了出来,仅此而已。
象牙般的巨塔再次搅动起天空。
靴子抬起。
靴底漆黑的天空又往严衡的头上压低了一分。
——嗯,射精的快乐也可以被剥夺掉了,他们管这个叫“高潮摧毁”?
靴子落地。
严衡身体一阵震颤,在滑精之后,他的下体原本处于疲软的状态。但不知为何,他看到梦识薇的靴子稳稳地踩在地毯上,内心便又悸动起来。阳具不知不觉间又挺立了起来,还没等严衡迟缓的思维意识到身体的变化,又是一道精柱猛烈喷涌而出。
马丁靴尖端漆黑的表面上吞噬着整个房间的灯光,仿佛是一颗拥有无限质量的黑洞,吸引着严衡的灵魂——当严衡察觉到自己的灵魂将要被吸附进靴子光滑的表面,成为漆黑皮革上反射着的光点的一部分时。他感觉自己脱离了肉体的心灵仿佛进入了一个独特的“视界”,时间在这里变慢了,光线被翘得弯曲,而自己的灵魂则被拉长,拉长……最后变成了细长的,像是面条一样的絮状物质。他的灵魂变得无限地单薄,没有宽度、没有广度、没有厚度,只剩下漫长且空荡的一条直线。
最后,严衡的一切感知都变成了一条拉着丝的白色黏液,朝着梦识薇的脚尖喷溅而去。
漆黑的靴子。
那里是宇宙的中心……
这次喷发无比猛烈,与之前无声无息的滑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只黑色的靴子就像是聚光灯下的明星人物,端庄而又美丽。而严衡的喷发就像是为这样大人物的到来准备的礼花。
——呵呵。
梦识薇轻声冷笑,笑声中带着一丝鄙夷,又带着一分不屑。似乎对严衡的身体做出的欢迎仪式并不满意。
她抬起另一只靴子,往严衡躺着的方向靠近。
——只会下贱地射精呢……看来比起使用“语言”沟通,师兄还是打心底里更喜欢这种作为下贱种猪的方法。
梦识薇的左脚缓缓落地,像是踩在了严衡的身体上一般,落地的一瞬间就将严衡体内剩余的精液从体内挤了出来。
第三次喷射出来的物质不再如同之前那般黏稠,而是像米汤一样浑浊的水状物,色泽跟感染了霍乱弧菌后病人濒死前排出的体液差不多。阳具疲软的耷拉着,滴滴答答的浑浊液体散发出虚弱与病态的腥味儿。
严衡感到自己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接着就是前列腺附近和小腹处传来的剧痛。这种疼痛感是严衡此前从未经历过的,他也不知道如何将这种痛感准确地“描述”出来。如果人的睾丸、前列腺,还有小腹里的肠子能跟小腿的肌肉一样“抽筋”的话,这种感觉就像是人的内脏在“抽筋”。人体内脏的疲劳程度已经抵达了安全阈限。
——看来师兄已经要被榨干了呢……
她再次抬起脚。
——听说男孩子们最喜欢的死法叫“精尽人亡”……如果我现在多走两步,等到师兄身边,师兄会不会已经被榨成干尸了?
说着,梦识薇爽朗地笑了起来。
——不会吧……识薇……师妹她会榨死我吗?她是在乎我的吧?她应该不舍得杀掉我吧?
在严衡目光所不能及的高处,梦识薇的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我的脚都已经抬起来了,师兄的意思是要我让它像太阳一样一直悬在你的头顶上?
梦识薇的靴子再次落回地面,地毯上的绒毛像是被收割的麦子一样在她的靴子弯倒下去。严衡感觉自己的肉体就像是这些被她踩在靴底的绒毛一般被硬生生地拦腰折断。
剧烈的疼痛和麻木感从腰部和腹部的每一个地方泵发出来,严衡只是感觉某种物质从尿道经过,迸射了出去。但是他的尿道内壁已经被折磨到失去知觉,他感觉不到喷出去的是尿液还是精液,是液体还是气体……
看着自己的师兄在靴子底下像虫豸一般挣扎,梦识薇得到了无与伦比的愉悦。自从上次在办公室内调教过严衡后,这还是她人生中第二次感受到这种掌握一切、高高在上,如同神明一般的快感。
严衡的痛苦在此时的她眼中变得不值一提,甚至是一种乐趣所在。他越是痛苦,越是卑微,以致于濒临死亡;她对爱与控制的渴求才越发得到满足。
因此,她毫不介意让自己的师兄再承受多一点点的折磨。
她残忍地再次抬起了另一只脚。
——不,不要!
严衡全身上下的每一个块肌肉,每一个器官,甚至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朝着她发出卑微的哀求。
——不要?那师兄不妨求求我的靴子,看看它愿不愿意做你的太阳,永远留在你的头顶?
——求求您,靴子大人……不,神明大人,求求您。不要落下来,我会被……被您踩死……
可那只被梦识薇穿在脚上的靴子没有一丁点儿停滞的迹象,而是匀速缓缓降下。
黑色马丁靴有条不紊地落下,梦识薇的靴子稳稳踩住了脚下的地毯。
——蠢货!
轰然一声,严衡的胸腔像是被夹在了炽热的铁锤和铁毡之间,他在猛击之下眼前骤然一黑,几乎彻底失去了意识。当他回过神来,梦识薇的靴子已然稳稳停在了他的面前。
——抬起来的脚就会踩下去。
——给我好好用身体和心灵都记住了,白痴。
梦识薇呵斥道。
——是……是……
严衡断断续续的思维伴随着微弱的气息一同呼出。青筋从脖子和太阳穴上一根一根地挑了出来,就像是被拉满了的弓弦一般,稍有风吹草动就会从严衡的皮肉里弹出来。汗珠从脑门上渗出,像是碎裂瓷器表面的纹路一般布满了严衡的额头,胸口处的衬衫则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梦识薇的声音冷冷地宣告着:
——我的脚一旦抬起来,就一定会踩下去。就和太阳升起就一定会落下一样。在你这里,我的脚就等同于自然法则。不可违逆,也不会同情你,明白了吗?
严衡已经无法靠逐渐凋零与枯竭的意识和思维回应梦识薇了。
大片大片的墨迹渗入严衡的视野。两耳中传来沉重的鼓声,仿佛是地狱里探出来的鼓槌一下下地直接撞击在严衡的鼓膜上。
——要……要死了?
——解脱……吗?
他的意识一路向下,沉入了混乱的潜意识海洋。这里没有任何有“动机”的意识,全部都是最原始、最混乱的生物本能。
——解脱?师兄以为这就结束了?你不会以为我想榨干你的时候还需要抬脚吧?
她冷漠地俯视着脚下的男人。
一个念头从她的脑海里闪过,就在这个想流星一样划过去的念头拖着神经元信号的尾迹将要消失的片刻,严衡的身体再次无意识地抽搐起来。
一滩近乎透明的水渍在地毯上逐渐变干。
最后一次的释放就像是压倒严衡生命的最后一根稻草,梦识薇可以通过心灵魔法带来的连接效果准确地感知到严衡的性命此时就像是被抽干了水分的花朵一样迅速萎靡。
——真是可惜呢,我曾经对师兄抱有那么大的期待。我想给师兄一点时间,给师兄一点独立思考的空间。以师兄的聪明才智,我以为师兄肯定能弄清楚现状,弄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
——可是过了一个多月,师兄还能容忍自己被蒙在鼓里。只会逃避和自欺欺人吗,真是废物啊。
梦识薇冷冷地抬起靴子,准备朝严衡的头上踩下去。
——本来想让师兄主动拥抱自己的“自由意志”的,不过我想我也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如果得不到师兄,那么很抱歉,我想——
——毁掉。
一切变得迟缓了下来。
梦识薇曾经对严衡说过,她抬起的脚一定会踩下来——如果这条法则必然成立,那么“梦识薇的靴子将要落下”就是一件“自然定律”和“因果规则”所决定必然发生的事情。
这个事件的发生从因果关系来看,效力与已然发生的事情等同。他的下场已成定局……热力学箭头强调“时间逆转”在物理学规则下是不可能实现的。严衡只是等待着已经要发生的事情。
漆黑的靴底就像是无垠的宇宙,随着靴子不断落下,宇宙的边界在飞速扩张。靴底的一条条缝隙和纹路在严衡的视野中不断放大,随着暴涨模型下不断飙升的蓝移数据,恒星与恒星之间的间隔正在不停增长,那一条条黑暗的、明晰的、深邃的、黯淡的,如同星河旋臂一般的靴底纹路之间的缝隙也在不停扩张。直到将严衡的全世界塞进去,也不够格成为嵌在她靴底上的小小石粒。
靴底上的一颗颗灰尘和污渍起初都是微不可见的小小微粒,随后一团团的脏污混合在一起,变得无比庞大,最终因为承受不住自身质量所产生的引力而坍缩,被自身点燃,变成了一颗恒星。
梦识薇靴底的每一粒灰都在严衡赤裸裸的心灵面前熊熊燃烧起来,炙烤着他的生命。
她靴底的每一粒灰尘都是他的太阳。每一粒灰黏着的污渍就是他的整片天空。靴底的一条纹路就是他所能观望到银河的一切。几条纹路连接起来的那靴底的小小一块区域,构成了宇宙星海中最为壮阔的北冕座长城。
而她的整个靴底,则远远超出了他思维所能承受和理解的上限。对于他而言,她的一只靴子就像是不可名状,不可理解的上位者。
以他的卑微,仅仅是观察到她靴子的小小一部分——鞋带、鞋舌、靴筒,哪怕只是在脑海里幻想一下她靴底的一小颗灰尘……这都足以让他发疯,发狂。以摧毁自身性命的方式疯狂射精,直到身死命竭为止。
他此刻的惨状不正和那些尝试窥探宇宙深处不可名状存在的那些邪恶信徒一样吗?
当梦识薇抬起的脚在半空中抵达了最高处,即将下落的时刻。靴底刚刚好开始下落的一瞬间,严衡的肉体像是一盒扔在地上被踩扁的牛奶,“啪唧”一声被辗爆了。
白色的液体,红色的液体……混在一起,漫得一地都是。
等体内的液体流失殆尽后,严衡的身体干瘪得几乎只剩下一层皮。
教室里只剩下站在光线中的梦识薇,她脚下一滩血液与精液混合在一起的污物,以及她身后一众呈扇形分布展开,跪在地上朝着她的方向顶礼膜拜的“信徒”。
尾声:相连的未来
当严衡睁开眼睛看到医务室的天花板时,学期已经结束了一周。除了在高等研究院深造的学生,普通的学员已经考完试,收拾行李回家放假去了。
治疗师说他能活命完全是运气的缘故,因为严衡被送过来的时候,瞳孔已经开始扩散了。如果不是送医及时,外加他身上有一些被治疗魔法临时处理过的痕迹;他可能在被人搬到学校医务室之前就一命呜呼了。
“幸好你没生在‘前魔法时代’,如果你活在四十年前,你当时的状态完全可以直接宣布临床死亡了。”魔法康复科的主任这么告诉他。
严衡的就诊记录上写的是“过度劳累引发的心源性猝死”,但他知道这完全是在胡说八道。他对事故发生时的情况记忆犹新——有些教训,实话说,他想忘记都难。而且他怀疑魔法康复科的主任是故意在他的诊断结果上胡诌的,因为根据他被送过来时的状态,任何有经验的医师都不可能草草以“心源性猝死”作为诊断结果。
与生理上的痛苦比起来,心理上的痛苦更加难以忍受。
他知道他的人生完了,在上课的时候被学生用心灵魔法控制,做成了提线木偶……最后趴在人家脚下,自顾自地发情,看一眼人家的靴子就控制不住疯狂射精,射到意识模糊,直到猝死……
更糟糕的是,他的语言魔法被推翻了。
不知梦识薇具体怎么做到的,但是她发现了严衡的弱点,发现了语言魔法的弱点。如果一种魔法的使用者会轻易被心灵魔法的使用者随手做成提线木偶,根本不会有任何人认为这种魔法有任何前景——因为它的缺陷已经离谱到了让人无法接受的程度。
他的一切学术成果和地位都建立在语言魔法的普及和推广上。一旦语言魔法被证实在心灵魔法前毫无反抗能力,那么随着语言魔法被世界抛弃,严衡也会一同被抛弃——甚至能否从高等研究院顺利毕业都是一个未知数。
他不想面对梦识薇,但他知道不能再拖了。
梦识薇能够操弄他的心灵和身体——不仅仅是控制他的行动或是给他植入一些不属于他的想法,而是完全掌控了他的一切。
他喜欢什么,想说什么,想做什么,想要什么……一切在梦识薇的掌控之中。梦识薇想让他喜欢她的脚,他就会沉迷在她脚上的气味中丧失思考能力。梦识薇想让他喜欢上被她羞辱,于是她的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就能让他一直射精直至昏厥。
他需要找到原因。不论是为了满足好奇心,还是为了拯救自己的事业和人生,他都必须去见梦识薇。即便他害怕,他抗拒,他不愿意见到她。
严衡很清楚以上的这一切都是“完完全全”出自自己的想法,而不是被外界——例如某人的心灵魔法——所强行赋予的。
他在梦识薇宿舍门口的走廊里听到屋内传出争辩的声音,但当严衡来到门口,正要考虑是要敲门还是改天再来的时候。宿舍门突然被人推开了,来人是高教授,严衡在高等研究院的导师——如果一系列事件没有发生的话,梦识薇从魔法学院完成基础教育后也会成为他的学生。
“老师?”
高教授看出自己学生的状态,他拍了拍严衡的肩膀,说道:“没事的,小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跟你师妹谈过了。她说她在里面等你,你的师妹……很爱你,所以别害怕。”
——爱?
严衡的嘴里有股苦涩的味道。
高教授径直走开了,将严衡背后的门合上。
通常来说,关闭的门会给严衡带来安全感,因为他不喜欢别人来窥探自己的隐私。但在这个地方,门内金属锁扣响动的声音让他汗毛直立,对于和梦识薇待在同一个密闭空间的恐惧让他只想逃离这里。
酒红色长发少女慵懒地坐在床边,手里捧着一本严衡开学时借给她的书,湿漉漉的头发披散肩头,一条腿惬意地搭在另一条腿上。和第一次在办公室见面时一样,梦识薇穿了黑色丝袜,不过脚上却套着毛绒拖鞋。那双严衡害怕见到的黑色马丁靴不知道被她收到哪里去了。
——师兄,过来。
梦识薇向严衡招了招手,脸上露出了独属于二十岁少女的那种青春洋溢的笑容。
可严衡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后却双腿一软,刚想听从梦识薇的指令靠近上前。可它的双腿软得就像是煮过了头的面条,第一脚迈出就直接踩空,扑倒在了师妹的脚边。
梦识薇噗哧一笑。
——这么喜欢跪我么?
——师兄终于肯来见我了,来说说,想问什么?
严衡抬起头,他用复杂的目光仰视着梦识薇,艰难地开口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梦识薇歪过脑袋,好奇地看着严衡的双眼。
“为什么……非要毁掉我……”严衡的眼圈泛红,他试图抑制眼泪,不让泪水夺眶而出。可他越是要质问梦识薇,越会想起自己原本存在的未来——那个为了理想奋斗,最终功成名就,甚至于在魔法世界青史留名的自己。可那个自己已经不存在了,被抹掉了,是梦识薇亲手毁掉的。“我知道你想要对我俯首帖耳,但你为什么不肯给我留一点余地呢?为什么就不能用温和一点的手段呢?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为什么非要彻底毁掉我的一切?”
梦识薇眼神转冷,那种令严衡胆寒的眼神再次回到了她的双眸中。那种看待蝼蚁和垃圾的眼神。
严衡感受到了师妹重新变成了那个残暴的主宰者,他低下头去,不再与她对视。
“我知道你要的是那个对你俯首帖耳的我。我知道两个月前在办公室那次,我们之间的关系和地位已经发生了转变——我不是不接受,我只是……只是需要时间适应……”
梦识薇冷冷地说:“我没有给你时间适应吗?我一开始也不想强迫你,我不是给过你心理暗示吗?我还让你每天晚上梦到我……”
说着,梦识薇也恨恨地瞪了严衡一眼:“可是你只会逃避,只会把脑袋买进沙子里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明明付出了这么大的努力,可你始终就是无视我!”
“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严衡的情绪突然爆发,崩溃地大哭起来。“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到底还要我什么?我没有脑子,没有才华,没有地位。我作为魔法师没有价值,在你面前连作为人的价值都没有,你到底还需要我什么?你为什么不让我死呢?”
梦识薇垂下眼睑。
她发现自己面对着趴在她脚下崩溃大哭的严衡时再也无法保持那种高高在上的玩乐态度。她的心开始感到刺痛,就像是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地往自己的心脏上怼。
“求求你杀了我吧……我没有活下去的价值了……”
严衡的抽泣声被打断,他突然发现一种外在的力量填充了进来,短暂地蒙蔽了他的悲伤情绪。就像是即将溺水的时候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从水底托举了起来。
梦识薇从床上站起,来到严衡身边,跪坐在他的面前,张开双臂,将哭泣的男人抱在自己的怀里。
“我也没有完全毁掉你呀。”
“小衡师兄刚刚醒转,是不是对学校里的情况还不了解?”
严衡用力地喘了口气,好把哽咽的声音压下去。
——没事的,小衡师兄。如果哽咽的话,就把话在心里说出来好了,我一直在这里哦~
——一直在这里?
——是啊。梦识薇用手掌轻轻抚摸着严衡的头顶。之前那个心灵魔法的效果,没有你想的那么强。我只能在你闻我脚的瞬间解除你的心灵屏障,而且你的心灵屏障也只是对我解除了一瞬间。我想要不受心灵屏障的阻碍直接操弄你的心智,唯一的办法就是跟你待在心灵屏障的同一侧。
严衡瞪大了眼睛。
——心灵屏障隔离的是心灵的“内部”和“外部”,同时也是“自我”和“他人”的分割线。那你说跟我在屏障的同一侧,意思就是说办公室那件事发生之后,你一直在……
梦识薇伸出食指戳在严衡的胸口。
——我一直在这里哦。
——那你的身体……
——被心灵魔法遥控的。
——那心灵屏障怎么说?
梦识薇把头发往肩膀后一甩,得意地说:“我的心灵进入了你的心灵之后。我的身体就没有对应的心灵了,没有心灵就不会有心灵屏障。所以说,不仅我可以用心灵魔法操控我的身体,其他任意心灵魔法师的法术对这具躯体也会绝对成立。因为这具躯体的心灵魔法抗性为零。”
“所以你才会急着让我做决定,”严衡苦涩地说。“因为我做决定的时间越长,你的身体被其他魔法师盯上拿去做别的用途的风险就更高。”
“嗯,那也怪我吧。我以为以师兄的聪明才智,很快就能猜出其中的联系……”梦识薇突然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不过这样也好,不是给了我一个机会对师兄下狠手么?师兄那么无助的状态,啧啧,我好想再品尝几遍……”
说罢,梦识薇的双手就顺势探入了严衡的领口,朝着乳头的位置摸去。严衡不敢反抗,只能往后方闪躲,结果一下就被梦识薇扑到在地上。
严衡感受着梦识薇的温暖的鼻息喷洒在自己的脸上,硬是将头扭到另一边:“你再品尝几遍,那不如直接弄死我得了,反正……”
“反正你什么都没有了?”梦识薇伸出手指挑逗着他。“有喔,师兄想要的理想和名利都还在。首先,当天的目击者并没有大肆宣扬那天发生的情况,因为他们一瞬间就被你的魔法控制住了。他们没有理由去得罪魔法能力如此强大的你,更没必要得罪能把你当傀儡用的我。现在,学院里的大家只是知道,我们在研究一个心灵魔法的项目。因为一些特殊情况,导致你被我拿捏了把柄……
“另外,语言魔法没有被破解。因为使用心灵魔法破解心灵屏障的故障极其苛刻。它必须同时满足两个条件:(1)施术者与被施术者必须彼此喜欢;(2)施术者必须放弃自己的躯体,一旦施术者的心灵回到自己的身体,就需要重新面对对方的心灵屏障。”
“必须彼此喜欢?”严衡咬了咬嘴唇。“你是……怎么想到这样的办法的?”
“师兄给我看的书啊。”梦识薇把脸贴上去,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头,触了触严衡的耳垂。严衡则继续尝试把脑袋扭到一边。
——嗯?
严衡不再挣扎。
“有本书讲的大概是一起做涩涩的事情可以使得两个独立的个体变得连贯,融为一体。所以我想,如果两个心灵能够融合成一个,那么我控制你的心灵和身体是不是就是跟控制自己的身体一个原理?”
“嗯……那本书只是给你参考。但谁知道你能想出来跟授课老师涩涩这种奇怪的事……”严衡的面颊泛红。
“那么……”梦识薇像小猫一样舔舐着严衡的耳廓。“小衡师兄要跟师妹愿意跟师妹做涩涩的事吗?”
“我还有权力拒绝吗?如果我说‘好’的话,我怎么知道那是自己的想法还是你的想法?”严衡反问道。
“有哦,师兄说‘自由意志’在于自己的选择要符合自己的想法,无论是‘自然法则’还是‘因果必然’导致的选择,只要符合自己的想法,这个选择就是‘自由’的。”
“所以你就是我的‘天性’,是嘛?”严衡反问道。
“所以你的选择是什么呢?”梦识薇埋下头,往严衡的耳朵里吹起:“来,师兄,告诉我你的选择。”
——好。
“我们都知道答案了,不是吗?”梦识薇温柔地反问。“我们的心灵是一体的,我的想法就是你的想法,你的想法……也可以是我的想法。”
梦识薇睁大眼睛看着严衡:
——师兄不试试吗?
“你是心灵魔法师,我的心灵在你面前太过渺小,应该不能影响到你的想法吧?”
“不能,但是你是我的一部分。你可以给我传达心意,我会考虑是否满足你。就像是鞋子不合脚,不适感会通过神经系统传达给我,我就会考虑要不要换一双鞋,对自己的脚好一点。
“所以,师兄有什么心意呢?不愿意主动说出来吗?”
“我……”严衡面颊突然泛红,停住了话头。正当他想含混过去时,他却发现梦识薇正睁大了灵动的双眼看着他,像是一位等待恋人告白的纯真少女。这样一来严衡又不好意思将这个事情草草糊弄过去。
——真可恶,明明我心里的念头你都知道……况且这都还是些你塞给我的想法……
梦识薇扬起下巴:“说出来。”
“我……以后还可以在师妹脚下犯贱吗?”
“可以喔。”
太色了!心灵魔法太色了!直接把m的境界拔高了一个层次!最后部分超绝的支配感简直强无敌!完全就是神作!发条老师再度令我道心破碎😭😭😭😭😭
“ 原来师兄也偷看我过我的大腿……不枉我今天专门穿了黑丝和高跟鞋……嗯,但是更觉得我穿马丁靴更酷?”
于是女主后面就穿了马丁靴…
你就宠他吧hhh
yu-e:↑话说,两段连续重复的段落是什么特殊的写作手法吗?

Sorry,应该是从文档粘贴到M站景象的时候重复了。
已经修改过了,让大家见笑了hhh
橙子拆断发条:↑yu-e:↑话说,两段连续重复的段落是什么特殊的写作手法吗?

Sorry,应该是从文档粘贴到M站景象的时候重复了。
已经修改过了,让大家见笑了hhh
原来如此!我一开始直觉也是复制的时候重复了,但想到以前有人说过“重复是我的写作手法”,就开始琢磨是不是我没看懂。
上下文反复看了下,我理解的是为了铺垫“ 更准确地说——二人的心灵合二为一了”这句话(但果然还是觉得有点牵强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