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棘
江南的雨总是缠绵,听雨的人却换了一批。
银棘跟随着整个宇宙的韵律呼吸着。
她感受着身体被营养液浸泡的冰凉,缓缓睁开眼睛。银棘按下身旁的按钮,从基因仓中走出来。白皙的脚踩在地板上,留下湿润的脚印。
银棘走到落地镜前,观察着自己现在的模样:她有一双红色的眼睛。她最喜欢自己的眼睛,她的母亲曾告诉她,她是赫利克索玛最令人骄傲的作品之一,她代表着适应性基因工程的大成。这双眼睛的红色代表着生命的颜色,在它异变成复眼的时候,它就像石榴一样饱满红艳。然而它现在,只是一个普通地球人类的单眼。她的鼻梁高挺,在鼻尖处轻巧地收成水滴的样子。唇色淡得近乎透明,唯有在抿紧时会压出一抹红色。她的手指骨节分明却不嶙峋,淡粉的指尖抚过玲珑有致的身体,带走残留的水珠。若不是皮肤上若隐若现反射的银光,和手背上逐渐褪去的鳞片——那是先前防御地球军火器时进化出的盔甲——任何人看见她都会认为是一个淡漠的美人儿。
“最适应环境的基因表达,竟是这样复杂而脆弱的身躯么…”银棘皱了皱眉,闭眼感受着心脏的跳动。“我以为会是蟑螂之类的模样来着。”
她并不需要穿衣服,虽然她现在结构上和人类无异,但器官与骨骼的强度却远超人类的极限。她不会觉得冷,也不会被地上的石子划伤。但她还是挑了一件酒红色的长裙穿上,因为她听到,在激烈的雨声中,夹杂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有客人来了。
“咚咚咚”,门被敲响了。
“很抱歉打扰到您的休息,大人。”门外立着一个湿透的少年,半长的头发一缕缕地贴着脖子上,水滴顺着发丝流向锁骨,打湿衣服,勾勒出劲瘦的腰线。他的眼窝比一般人要深一些,垂眸的时候在眼底拓出了一小片阴影。眼尾微微下垂,一颗泪痣点在旁边,浸着油墨般的温润。少年抬眼,琥珀色的瞳孔中泛着星子般的碎光。“尊贵的赫利克索玛大人,请…请您收留我。”
“真可爱…像一只…湿漉漉的小狗。”银棘心想。她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道弧度:“一个【牲口】,竟敢独自走进一个赫利克索玛的房门,有点意思……”她沉默下来,只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少年,直到少年的心跳加快,“你很幸运,进来说吧。”
银棘说完,自顾自地走回了屋子。少年愣了一下,最后在门口拧了拧滴水的头发和衣服,走进屋子,小心地带上了门。“多谢大人。”他低声感谢。
银棘轻快地嗯了一声,算是对少年的回应。她坐在椅子上,问道:“我有些好奇,你为什么会选择敲我的门?你并不是疯子,见到我们,被抓去劳役是最普通的下场,最恐怖的下场是被直接当成【食物】。你似乎有自信,可以作为我的【宠物】留存下来。”
“我一直在观察您,”少年斟酌了一下,缓缓地说道,“您从未奴役过男性,而相对于其他的赫利克索玛大人们,您的人类特质是保留得最多的……如今连鳞片和兽爪都不见了,您看起来像是一个完全的地球女性。”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银棘站起身,捏住少年的下巴,“你把一位赫利克索玛形容成一个劣等【亚种】,这足够判处你死刑。”
“我很抱歉,大人。”少年赔笑,“但我看到过您读书——尼采的《查拉斯图特拉如是说》,您看起来对我们很感兴趣。”
“有点意思,”银棘松开手,又坐回去,“这还不够,我公开羞辱过一些【牲口】取乐,我让他们舔舐我鞋底的污泥。”
“您将水倒在了您的靴子上,不是么?他们已经两天没有喝水了,在压榨式地劳役下,他们马上就要死了,您救了他们。”
“你很聪明,但也很蠢。”银棘拿起了遥控器,冷笑着按下了按钮,“我对那些【牲口】仁慈,是因为他们没有侵犯到我的领地。而你不请自来,还进了我的家门,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还要对你仁慈?”
墙体像鳞片一样张开,从缝隙中散出了甜蜜的花香。少年只是吸入了一点气体,就无力地跪倒在地上。他这才意识到自己错得离谱,眼前的生物并不是人类,自己的生死完全取决于对方的心情,自己还不够小心,可惜这次他不能再改正了。“要死掉了吗…”少年的瞳孔放大,身体不住地颤抖,像一头受惊的鹿。
银棘欣赏着少年的恐惧,满足地吐了口气:“但是,你的确很幸运。我正好想收一个宠物来做实验。你叫什么名字?”
“谢谢大人!啊不,谢谢主人!我,我叫顾弦。”顾弦愣了一下,随后眼中溢出狂喜。
“名字不错,刚刚的惊喜,算是你作为宠物要学的《第一课》。”银棘蹲下来,摩挲着顾弦的脸颊,她虽然笑着,眼中却无半点笑意,“那么接下来,就是《第二课》了。”
顾弦
顾弦还没能从劫后余生的欣喜中反应过来,来自左脸的剧痛便使他清醒——银棘只是随意地扇了他的耳光,他的左脸就迅速地红肿起来。
泪水溢满他的眼眶——这是生命在受创时的自主行为,软弱的泪水,脆弱的人类。他不知道银棘想要做什么,但出于本能,也出于这些天的观察,他伏在地上,亲吻银棘的脚面。
光滑的脚背像棉花一样软,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唇陷进肌肤,像浸泡在温水中。未擦干的营养液带着花的甜香,顺着嘴唇流进舌尖,他感觉触了电——咸咸的,麻麻的。亲吻殖民者的脚背,这本来是一件屈辱的事,是生命为了延续下去的挣扎,然而顾弦的脑中却盘旋着过去数十天的一幕幕场景:男人像牛马一样,贪婪地汲取着银棘靴底的水分。银棘的甲壳带着绚丽的花纹,长着狰狞的尖刺,人类最华丽的铠甲在这副甲壳面前也相形见绌。银棘抬头望着远方,不知在思索着什么,她从未注意过脚下,跪在地上的男人对她而言,似乎只不过是已经踏上的土地一样索然无味。顾弦想起了之前在凡尔赛宫看到的一幅画,《跨越阿尔卑斯山圣伯纳隘道的拿破仑》。
自己也是她的战利品吗?顾弦没来由地心跳加速,他不自觉地抬头,看到了一道饶有兴致的目光。
她在注视着自己?顾弦一阵欣喜。这说明自己在她的眼中,并不是随处可见的【牲口】,像是石子投入湖面,自己在她的心里,已经溅起一朵水花。顾弦顺着目光的来源看去,血红的眸子深处倒映着自己的身形——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她终于开口:“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还有你在门外的样子。你进门之后的样子,我不喜欢。”她蹲下来,手掌拂上顾弦红肿的脸颊。“你太傲慢了。你从敲响我的门开始,就已经认为我会接受你,是吗?”银棘的手指轻轻用力,本就肿痛的脸颊又添一阵刺激。银棘满意地看着顾弦重新流泪的眼睛,继续说道:“我的意志你无权干涉,我的命令不容你反驳。你只需要思考如何取悦我,如何服从我。这是你作为【宠物】的价值,明白了吗?”
“明…明白!”顾弦艰难地开口。一种被巨兽咬住喉咙的窒息感包裹住他,但他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种感觉,这是一种紧实的包裹,一种安心的桎梏。
“那么就先去洗个澡吧,像个落汤鸡一样,小心别感冒。”银棘站起身,指向浴室的方向,然后转身走向实验室,“擦干净之后来实验室,到你发挥用处的时间了。”
本书大纲、背景设定,人物小传都已经写好了,就是具体的情感/play/百合内容还没写过,所以等我多看看大伙的作品学习一下。并不是单纯想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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