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蟒帝国第一季】篇名待定【2023-12-10 (2)死而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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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蟒帝国第一季】篇名待定【2023-12-10 (2)死而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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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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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原特务局正文的重改版,应该是正式开始写了。
这是一部超大部头规划。
不是快餐文,一定意义上这是当作严肃作品写的。
历史背景全部为架空,相当于真实世界的近现代,有的科技和现在相同,有的不同,类似平行时空。
视角采用POV,每章标题括号内为视角人物,并不一定是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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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女神地宫(廖雪村1)

2547年12月12日,3:30 米纳共和国 清川行省 昊京市 马丽乡

雪花如羽毛般飘洒,漫天而下,给陡峭的山冈披上厚厚银装。皎月高悬,透过夜幕之帏洒下荧白,朦胧了这片短松林。这个腊月的寒夜,更显冷瑟。
转过白茫茫的斜坡,就是通往秀岭绝峰龙背山【1】的陡峭山道。几串参差错落、深没足踝的脚印却并非一直沿着古道,而是在山角偏行。北风呼啸着,从山岬上掠过,剥下一块块厚实的积雪,把凌乱的地面抹平成白,只余下新轧不及填埋的足迹向前逶迤。直至一株老槐下时,才悄然不见。
老树横盘在山边,虬根与山石紧连,本已光秃的枝桠被厚厚雪褥压弯,就如一顶白色大伞盖。风过处,树枝摇动,哗啦啦地把积雪抖落在依树搭建的露营帐篷上。帐篷的支架微微颤动,从内拉出的一根精钢粗绞索,却紧绷着,没有一丝松动,直没入崖下一个只容一人进出的黑洞。洞口外,架着一些破旧机械,有滑轮,有掘机,有钢墩,还有一些杂物零碎。旁边则堆着含霜的新土,显是从洞内挖出堆此不久。
从洞口通过钢索往下攀爬,可以深入到地下二十来米,竟别有洞天。一条两米来宽的狭长墓道。在昏暗的探照灯下,墓道隐入无尽的黑暗里,一种深不可测的未知恐惧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
廖雪村戴着皮手套,一手扯住风雪衣的领口,把自己狠狠裹紧,一手打着高功率的小手电,变幻出忽大忽小的光圈游走在洞壁上。他的眼睛被一幅幅壁画吸引,忘记了身处的危险和寒冷。
壁画在地下历经千年,虽黯淡破旧,却依然透着精美与宏伟。“神历初期的四色体【2】,”年轻老师专注的眼神中闪烁着难掩的兴奋,“这种风格深刻影响了现在的东雅希【3】宗教艺术,你看,那里画的是狼头神,好活灵活现,正坐在云头听讲经呢。苦神【4】,是秘教的护法。”他的声音有些激动,不由自主地有些手舞足蹈,以至于忘记了黑暗中,可能会隐匿着他不愿意碰触的恶心物。昨天在旁边一个从葬墓中,那突然在身后倒下的一具枯骨,让他着实好一阵惊吓,直到今天都没缓过来。
“哦,就是太阳神吧。”身后一个浑厚中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沉思。
他回过头,看到了姐夫林博敏棱角分明的面孔。“嗯,是古神,古雅【5】时的天神,文神降世建立秘教,古神都被吸收为护法,所以,博敏……”廖雪村的目线又定格在壁画上,三千年前那个神之国度的盛景,仿佛如浩瀚的长卷铺开在他眼前,恍恍如昨。他想象着那个荣耀而悲伤的时代,想象着那个神,想象着她传下来的历史宗教故事,对这些,他是如此痴迷,如数家珍。
“那就是了,这墓是女神【6】创立秘教之后的,莫不就是传说中的文神地宫?”一贯沉稳内敛的林博敏,此时声音居然有些颤抖。
“嗯。”廖雪村的视线跟着手电的光圈在移动,“前面几个幕也是神国的,这么看来,年代应是确凿了,就是神国的古墓。”他试图平复心境,压低声音说,“东雅希历代的壁画我有涉猎,按这规制应是帝位之墓,书上却从没见过,这应该是考古从未发现过的。这墓道也比前几个宽些高些,我看,这里很可能就是主墓。”
“按你这么说来,雪村,我们离女神越来越近了。”林博敏难掩兴奋,窜上一步,用力拍在雪村肩头,又道,“老宋,我们要发财了。刀疤,快把灯举高些,让雪村好好认认。”
大手摁在廖雪村肩上,一时轻一时重,仿佛失了分寸,平日里不苟言笑、气势凌人的姐夫,竟发出了孩童般的笑声,令雪村隐隐有些不安。从刚进墓道开始,他的心就一直悬着。若此处真是文神地宫,那伴随着无尽财宝和千年秘密的一定还有危险,机关陷阱、妖魔鬼怪、巫诅毒咒,谁又能知道后面会有什么发生呢。他低声告诫道:“姐夫,但凡古帝王墓,都会装着机关或暗坑,我们……”
“刀疤,把灯照过来啊!”林博敏仿佛没有听到妻弟的告诫,他的目光迥然,声音发颤,与旁日都有不同。
走在队伍最前头的大汉闻言转身,把一盏蓄电池照明灯高高举起。他裹着条羊羔皮袄,虽略有些驼,那如铁塔般壮硕的身躯却仍比身后的廖雪村高了一头还多。
“果真要是那地宫,这墓主的嫁妆一定早备好了,就搁在里面,知我们要来,等着我们来取哩,呵呵。”这粗陋的玩笑不合时宜,他自己倒刺耳地笑起来。廖雪村不禁皱了皱眉,把眼一斜,就瞥见闪烁不定的灯光把后面一男人长长的影子投在了壁画上,仿佛成了古墓地宫的守墓人。那男人套了条灰驼毛破马夹,又瘦又干,留着两撇小胡,身体蜷起如一只煮过的虾。他走路仿佛无法把腿抬高,马靴总在地上拖,发出喇喇的破霜声。
“老宋,你这玩笑开得可有意思。文神即是神,又是皇,她要是留嫁妆给你,那可不是单单发财这么简单。”林博敏一改往日俊冷之色,和着瘦子谈笑。
“林乡长,你说的不简单,可是说这女皇帝躺棺材里,还真等着要嫁给我么?”
林博敏对瘦子的粗鄙全不为意,“我可没那个意思。文姬可是神,怎么能嫁给凡人。但我知道我们这一票成了,这钱几辈子也花不完。”
“嘿嘿,要有那数不尽的钱,别说把这个女鬼娶上门,就是妖怪,娶来也不亏。”老宋越说越得瑟,东拉西扯起来,“说到女鬼,乡长,我还真不怕,我老家那多的是,都配阴婚,死了仔就花几个钱买个闺女,埋一起葬了,现在乡下人,还经常说故事,那天一黑,后堂还能听到女鬼哭声,我还见过那东西从棺材里想往外爬的,我真见过,你们别不信……”
几个人边说边往前走,摇晃的灯光一点点把他们向前方的黑暗引去。廖雪村对这盗墓的行经有些不屑,他是被姐夫强拉来的,本来就颇多忌讳,觉得这鬼怪阴婚等幽冥之事,尤其是对女神出言不敬,实在不合时宜,心中愈发烦闷。瘦子说得越多,他就觉得越冷,好似阴影不明处正冒出股股阴气,飘忽擎住了他的心,他觉得每走一步仿佛就离生者的世界远了一些。
瘦子一边走,一边用戴着皮手套的指头刮着石壁,哗啦啦地划下霜花。又对着带头的壮汉嚷嚷:“喂,刀疤鬼!你那条袄子给我套套好么。这些鬼,要窜出似的,阴嗖嗖的。俺都快被冻僵了,你比我能挨些。”
走在前面的魁梧汉子侧过身,傻兮兮憨笑。幽暗的灯光下,一道狰狞肉疤从鼻梁直到额后,把如烂橘子皮般的脸分做两截,连哭和笑都难以分分辨,这张脸真比鬼还令人怵。
“我说,刀疤鬼!到底给不给我袄子,吭个声啊!阿鬼啊,冻得我,鼻涕止不住呢。”瘦子边走边拖着铲子,墓道里响起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咔声。
廖老师听他鬼啊鬼得叫个不休,更觉得冷飕飕起鸡皮疙瘩,再好的脾气也按捺不住,轻道:“这是女神的地宫,总扯什么……总扯那个字……”
瘦子姓宋名郁,在昊京东门的古玩鬼市上有个文物铺子,背地里却做着老鼠【7】的勾当。那执灯走在前的大汉是他店里伙计。
雪村是一个正经读书人,怎看得上这摸滚在坟堆里不干不净的货,今次他参与这盗墓行径,一是林博敏死磨硬泡,二是这神国遗迹正合了自己趣味。一想到那老鼠一聒噪,没准儿就把前头某些东西弄醒了,心里就瘆得慌。
宋郁阴阳怪气道:“坟就是鬼的家,我们不请自到他家叨扰,他老人家本就不高兴着,还不能说了不是?鬼兄弟姐妹,那心肠可好得很,我来走亲访友,他都送这送那,必不让我空跑这趟,我这吃喝都依着他呢,哪天定要好好回请鬼兄弟吃喝上一顿,心里一直念着哩。”他拿一对灰眸子往廖老师身上斜,“可有人怕鬼兄弟呢。可怕着呢,嗖,就从后面钻出来了,又细又尖的牙就照着脖子咬,趴人背上。”
“谁怕啊?你这是什么意思?”廖雪村心知自己是秀才遇上了野人,简直无法和他理喻。
老宋更加得意,“老子先前就经常在鬼家过夜,棺材做床,抱着死人也睡,有新下的女鬼肉还嫩,比生人还好,忒来劲。刀疤就好这个。”
廖雪村也不知他语中虚实,只觉得他越来越胡咧咧了,又无法堵他嘴,有些张皇失措,“这是女神地宫,不是什么坟墓。女神是升天去了,是回天上去了,你可别在这亵渎神灵!”
宋郁抢白道:“即是升天,还搞什么地宫啊?”他似也不冻了,一下子来了劲,“老子就没见过哪个墓不埋死人的。”
他这话居然道理十足,让廖老师全无法回嘴。每到年度大祭,海内外雅族后人齐聚本乡文姬殿开坛祭神,好不隆重,即便寻常时候,也是游客不绝、香火不息。文神是天上神仙,传说在秀岭深山中飞天,又为何不蓄民力修建如此庞大的地宫。这地宫里到底有什么秘密,埋的不是文神法体,那又会是什么呢。廖雪村不及细思,只知自己越搭理这不讲道理的老鼠,他就越蹬鼻子上脸,于是干脆闭了口。
林博敏道,“老宋,雪村,”他的话声不高,却不怒之威,“都少一句吧。”
“我可没啥,只是有人胆小。”林博敏是这个探险四人组的核心人物,领导一发话,饶舌的宋郁就停了嘴。
林博敏继续道:“廖老师根据史书推断,前面那道门后就应该是主墓室了,下午那个侧室里的物件,老宋,你也看到了。去年国际拍卖会【8】上,单一件鎏金青铜香炉就卖出了天价。老宋,你是行家,不需我多说吧。”
宋郁道:“林乡长,您还别说,我这辈子啊,摸过多少墓呢,可真没见过这么多宝贝的。”他两眼放光,就好像大把钞票已在手里攥着了,那诱人的纸币油墨味仿佛已在撩拨着他的鼻腔,“做我们这生意的都晓得,只要这货品断代到神国,就铁定要发大财。那时侯的东西真太少了,宝贝都抢手,每一件都能卖个好价,这我最清楚。我看昨天那玉琮【9】是神国早期的,又这么精致,至少能拍上个千万往上,还有那件……”
宋郁还想一一数来,却被林乡长笑着打断,“那就叫好了吗?主墓室还没开呢!老宋,我保证这门后都是宝贝,你从没见过的宝贝。”
像是看见宝贝已在眼前不好意思拿,宋郁忸怩一笑,“乡长,真有您说的那样,俺这辈子就跟定您了,跟着您发大财。”
“放心,我有路子,可以出个好价钱。”林博敏拍拍宋郁肩头,“这些东西可不能在你店里出现,一来卖不起价,二来会引来麻烦。我们还须小心点。”他又不急不缓地说,“廖老师熟读那些古书,那里面还有什么宝贝,他都有数呢。你看你,还要和他斗嘴。”
宋郁咧嘴露出一口黄牙,道:“廖老师有知识,断不至于会和我粗人一般见识。”
姐夫三两句话就压服了这毛贼,雪村心下也暗自赞服,这队伍要没他这样的主心骨,还真捏不成一根绳,他才做了一小小乡长,还真是屈才呢。
在清川,文神地宫藏有价值连城宝物的传说已流传上千年了,后世历代多少人皓首穷年考据探寻地宫入口而不得。只在女神殿附近陆陆续续发掘出几处疑冢和贵族大墓,真正的女神地宫连个影儿都没见着。
“这里若真是传说中的地宫,这是多轰动的事啊!”林博敏的眼睛好似要在妻弟那里挖到激动和喜悦,他顿了一下,目线扫过几人,冷声道:“要绝对保密,一旦泄露风声,东西就难脱手了。”
“您说得对,乡长,”宋郁往大个子身上靠了靠,干笑道,“挖他一屋子宝贝,今天卖一件,过个把月再出一件,谁也不晓得哪里得来的。卖了宝贝,刀疤,我就给你讨个媳妇。买个城里的,识字的。”
刀疤鬼不说话,扭头瞅着自己老板,侧着身只顾前行,笑也似哭。
林乡长把廖雪村往身边扯扯,让他跟自己走在一起,他朗声说,“都小心点。不要再和昨天那样出差池,搞得咋咋呼呼地自己吓自己。别碰到东西。”
几人吵吵拌拌之间,不觉已到了墓道尽头。就着灯光,只见一道由石砖砌成的门横在面前,仔细辨去,还能依稀认出些夯土砖上残缺的金属痕迹,众人皆喜。
“雪村,史书上有说那东西一定在里面吗?门后面?”林乡长殷切地盯着雪村问。
廖雪村不语,打着手电专心致志地观察土门,凝神而思。他小心地摸了一下,看着沾土的手指,努力压住内心的兴奋,“看,姐夫,”他的手指指向自己摸过的地方,道,“根据《神皇旧仪》【10】记载,下中羡,敷四砖,镀之金,尽闭匠人。这是说封墓门的时候,在中门外又垫了四层夯土砖,包上金箔。你看,砖上确实有金箔痕迹。”
“而且,没人来过。”林博敏笑道。
宋郁也站到门前借着刀疤的灯光仔细查看土砖,聚精会神地听廖老师分析,不住点头。“确实没有被盗痕迹,我看得出来。”他似乎很喜欢强调自己学识,灰眸明亮如炬。
“老宋,把门炸开吗?”林博敏转头向宋郁问询。四人当中,论盗墓专业技术,自然数宋郁第一。
宋郁道:“不能炸,墓室可能不牢,墓道要是炸塌了,别说宝贝拿不着,人都要被埋在这里,那倒真要和这姓文的女鬼成亲了。刀疤,开挖。”
刀疤蒲扇一般的大手抄起铲子,二话不说就开干,一铲子就插入夯土砖缝。已经在这地宫静悄悄躺了两千多年的土墙开始慢慢松动了。
几人手忙脚乱轮着来,刀疤出力最多,雪村出力最少,足足挖了个把小时,夯土墙终于一点点被掏开。果如历史老师所言,夯土墙后面还有一道从上面石梁上放下的厚重石门。
古墓地宫静卧于此已整整有两千多年无人来打扰,心心念念的神国和自己只一门相隔,那厚厚的石门后不知是怎么一种情形,廖雪村闭上双眼,不禁心潮澎湃。那些被活埋在墓室内,满含千年之怨的无数工匠,如今早已是枯骨一堆,此情此景一定惨不忍睹。他感到自己正步入一张游魂汇集而成的巨大罗网中,这张可怖的大网无声无息地朝他慢慢逼来,黑暗里,仿佛能听见无数冤魂的低沉嚎叫和痛苦呻吟。他不由恻然而悲,低声道:“古书上提到了这道门。我们找找,应该有一个开关藏在某处可以开启。关上这道门后,里面的工匠就都出不来了,所有人被活埋在里面。但从外面是可以进去里面的。”
说罢,雪村开始用手电搜索起石门的各个角落,寻觅着那个预想中可能存在的机关。很快,他就找到了可疑的目标。“看!那块石头是可以移动的。把上面的土清开查查看。”
林博敏紧张地拉长了脖子,顺着小舅子所指望去,果见石门贴地处确似有些异样,那里压着一堆结实的黄土,与旁边的土质颜色有明显区别,之后露出一个小石角,似呈把手状。他一把从刀疤手上抢过铲子,对着黄土块小心刮擦,把土层一点点剥离下来。
文姬女神是米纳【11】历史上开天辟地、承上启下的关键神祗,如今雅希大陆的纪年就是以她下凡的时间为起点。如此神圣的女神地宫主墓难道真的就在眼前?传说中的女神宝藏真的已经近在咫尺了吗?廖雪村感到脸上越来越热,按捺不住的兴奋已经悄悄挤走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夷犹。他低头轻吟:“玉床卧佳人,石枕看虚玄。余言刻在桦,红妆流于来。”
林博敏接道:“朝霞映空明,稻谷兆丰年。神机但看破,万古随我心。这是民谣的后四句【12】。这首民谣在本川已流传不知多少年了,小时候就背熟了。”他眼中满是神往,灿然而笑,“我们马上就要知道了,这民谣到底指的是什么,都是什么意思。神机但看破,万古随我心,今天就让我们来解开这神机。”
宋郁嘿嘿笑道:“乡长,猜谜我可不在行。”他蹲下身,正准备去拉那个石把手,说,“如果想在里面找啥佳人,我敢说,即便是有过,如今也是枯骨骷髅、冤魂野鬼。”他扭头对着刀疤怒喝,“喂!你这死鬼,一贯里偷懒耍滑,还不来帮忙!傻了吗?尽想着讨女鬼做老婆的好事了?”
刀疤被老板骂,脸上也是一如既往呆笑,人却立刻就蹲下,一双厚实粗糙的大黑手搭上宋郁肩头,瞪着两只凶目直勾勾去看那石头。
廖雪村道:“我们这趟发现可不是金银珠宝可以衡量。女神亲自留下圣物,自古以来绝无仅有。单是历史的发现就足可轰动学界,够那些学者忙个百来年了。”
“雪村,远非如此。”林博敏盯着石门,两眼炯炯有神,那灼热的目线似欲射穿石门而入,他若有所思,忘我地自言自语起来:“随心,随心……如何随心,随谁的心,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那些人如此忌讳。”他自觉失态,回过神,才悠悠对妻弟道:“雪村,这是神留下的东西,神迹,神语,神咒,这不是记载历史的,这是改变人类的。所有的一切,雪村,我们马上就要知道了,我们一起去看破神机。”
廖雪村茫然回望了一眼姐夫,心中一叹,姐夫像是走了火入了魔。他对姐夫的痴迷不以为然,一心念着自己就要破解神国的秘密,还原神国的历史,兴奋不已。
正在他对文神古墓的秘密公之于众、举世轰动的场景联想翩翩时,林博敏拉住他的手往自己身边一拽,凑到他耳边轻声道:“退后点,门要开了,让他们先进去。”
雪村偷眼望了一下姐夫,觉得他的眼神中除了痴念,竟闪过一丝凶光,不由心里一惊,立刻明白了姐夫心中所想。姐夫是想开了羡门后,先让这两只老鼠踩踩路,万一有凶险,还有个准备。正思虑间,他听到背后厚重的青石门发出轰隆隆声,只见石门从地面上先撕开条小缝,然后缓缓往上升起。
宋郁兴奋地对刀疤指手画脚的,他难听的叫声被石门后面沉重金属轮滑机关启动的声音掩盖。地宫的墓门居然真有装置可以从外打开,要不是亲眼所见,这老盗墓贼肯定是不信的。这时候,他才对廖雪村投来钦佩目光。在这四人小团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作用,即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也不是毫无用处的。
雪村喜道:“看来史书记载全是真的。”他站在宋郁身后,远远地往漆黑一片的墓室里张望,兴奋之下竟忘却了恐惧。刀疤举着灯往里面照,幽暗的灯光之下,墓室朦朦胧胧的,空气中有一股难闻的霉味,沉重的压抑气氛令人透不过气来。
宋郁夺过刀疤的灯,第一个走进墓室。雪村知道林博敏对财宝的描绘已勾起了这个盗墓贼的贪念,生怕被人抢了先。刀疤紧随他的老板之后,林博敏见前面二人没什么异样,才拉着雪村小心翼翼地跟着刀疤后面慢慢地走。
墓室非常广阔,在灯光中一眼看不到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排成几列围在外圈的满地骨骸。这惊人的景象,饶是连刀疤的眼中也露出了惊惧和畏缩,枉论他人。一行人个个都噤若寒蝉、胆战心惊。雪村看到这些尸骨有蜷曲弓着身的,也有俯卧着的,也有身首异处的,还有些残缺不全地散在地上,大多数骨架骷髅都已半嵌入了地下,无一例外在手腕处都有被捆绑的痕迹,好多残骨已经扭曲变形。雪村仿佛能感受到几千年前他们的悲惨和绝望,这些可怜的工匠都是经历了漫长的痛苦死去的。
墓室的中央有什么东西在宋郁的电池灯照射下,发出如幽冥鬼火般的荧光,扑闪扑闪在那跳动。廖雪村凑在姐夫之畔,低声耳语,“看,中间有东西。应该就是女神棺椁了,在发亮。”
“玉床佳人,天下随心。”林博敏念念不忘童谣,悠悠念叨着,“我们就要见到文神遗容了吗?雪村,神真的也有肉身吗?”他僵硬地握住小舅子的手,用力到好像指头都快要深陷入雪村皮肉里。
廖老师手上被姐夫握得生疼,强自忍着。他能感受此刻林博敏心中的惶恐和兴奋,自己何尝又不是呢。
“老宋,你和刀疤走一圈,先巡查一下,我们再决定怎么做。”林博敏尽量保持着镇静,淡淡地对这两只老鼠道。
雪村心里明坦,姐夫是让他们把前面可能存在的机关和陷阱先踩掉。他不禁对一路上一直和自己斗嘴的瘦子关心起来,提醒道:“宋先生,按照《神皇旧仪》所载,圣皇地宫‘上具天文,下载地理’,我猜地上应该有东西。脚下可要留神。”说着,他的手电就往前面的地上打去,只见偌大的墓室,地上果然坑坑洼洼,远远看去,有山有水,有高有低,好似一副行军作战的山水沙盘。
他又往墓顶也照照,道:“‘上具天文,下载地理’,两千年来,历代学者都只是猜测这句话的意思,现在这个迷题被我们亲眼所见了。”他抬头细观,嘴里不停发出啧啧赞叹,“地上应该是模拟了关西九郡的地理,用黄土青石塑成山,再刻出十八川,印了地理二字。顶上是雕出星河二十八宿,对应天文。看来,女神在这里还要观察天地,统治人间,就如在世一样。”
“河川?灌的不会是水银吧,廖老师?”宋郁猛醒,声音一哆嗦,颤然问。古帝王经常用水银来防盗,水银挥发到空气中是有剧毒的。宋郁本一直对雪村冷言冷语,此番心中一吓,倒把他当做了可依赖的人。
“挖河填之以金,隆山堆之以玉,书上有写。若古书记载不假,据此,地上河川应该是铺了金箔,不是水银,你小心看看。”廖雪村道。
听到这一直在坟墓里钻来钻去的大老鼠也会心生惧意,林博敏不禁笑了出声,道:“老宋,放心吧。这个我早想到了。墓室内要真有水银蒸汽,我们刚进来的时候,恐怕就都倒了。”
宋郁心中一凛,回首瞪了一眼。他大概在想原来你早就知道啊,还让我先进,自己躲后面。他把灯递给刀疤,蹲下身仔仔细细地查看地上的槽痕,看到里面确如廖老师所言,都是金箔,有些还灿然如初,这才放了心。“是金片。”他顿了顿,又说道,“这女神还真体恤我们这些客人。墓门可以开,也不设计陷阱暗格,倒真像是给我们准备了嫁妆等我们来取哩。”他大概觉得自己的这个比喻很贴切,有些得意,阴阴地笑起来:“这婊子自己,说不定正脱得光光的,在棺材里等我们上嘞。”
经他这么不三不四地一扯,廖雪村隐隐之间也觉得其中有异。文神地宫内,不仅不设机关,而且这地宫在史书上记载尤其详尽,就像生怕人不知似的,和其他帝王墓讳莫如深大为不同。本还以为这些都是虚无缥缈之说,现在站在地宫,却惊奇地发觉里面的布置简直与书上记载一模一样,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但为什么两千年来地宫又能如此安安静静地躺在这,没人发现呢?他心里疑窦丛生,越来越觉得不可思议。

【注释】
【1】秀岭是米纳共和国清川行省昊京市的一座名山,南北走向,位于昊京东侧30公里处,属于清川山脉的一个支脉。因山上松柏苍翠,故名秀岭。秀岭的最高峰是龙背山,海拔2013米,因山上有一条长长山脊状如巨龙而得名。龙背山上有一座古老的文神殿,相传是为了纪念雅希文姬女神而建,是米纳人的圣地之一。
【2】以文姬女神创立秘教开始东雅希纪年,神历初期即神国建元之初。据古史记载,当时宫殿、庙堂、墓室等建筑广泛使用壁画装饰,壁画的用色为红、黑、白、黄四色,其中黄色代表文姬神职主秋季,壁画的形制以平衡和简洁为特征,反映了神国与秘教初讲究礼制和秩序的审美观。神国之后的朝代,壁画用色开始变得丰富,故神国的四色壁画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可以用来考古断代。
【3】东雅希指的是现在的雅希大陆东方,东邻大洋,西至太山山脉,古代雅族和希族聚居于此,故称雅希大陆。
【4】相传,狼神芬和苦为光明神蕾的陪护神。苦会在天上追逐日鸦,成了日神。日神是先民尊信的主要神祗之一,后秘教建立之后,日神成为秘教护法神之一。
【4】据传说,最初时,信奉秋神雅的部族从太山东麓东迁至东海之滨,与中土主要部族希族交战,成为中土各部共主,雅王袁君雅国,后世别于后雅朝,称为古雅国。
【6】雅族祖神秋神降世,名文姬,后尊为文神、文皇、母神、姬神、秋神、金母等。文神显民神迹,创立秘教,复古振雅,建立了政教合一的神国,从此开创了雅希新神时代,标志着古典雅希的开始。
【7】清川地区对盗墓贼的蔑称。
【8】指2145年3月15日在布特皇国斯塔瑞城(繁星城)加德思拍卖会上成交的后雅时期的饕餮纹铜方罍,拍出了1.7亿的天价。
【9】玉琮是东雅希先民祭祀用品,在旧神时代盛行,神国之后一般很少再用。有少量可能出现在神国贵族的墓葬里。
【10】《神皇旧仪》是由秘教大祭司由赐编纂,在后雅时献给官库图书馆关于神国官制、礼仪的著作之一。该书详尽记录了文皇地宫信息,是后世研究文姬女神的主要资料。
【11】米纳是进入现代后,其他地方对东雅希的称呼,是古雅希语礼貌一词的外语音译,是东雅希文明的现称。
【12】玉床卧佳人,石枕看虚玄。余言刻在桦,红妆流于来。朝霞映空明,稻谷兆丰年。神机但看破,万古随我心。这首民谣在清川广为流传,最初由守护女神地宫的守陵人世代口口相传,后经相关考古成果可知,至少在后雅时期就已流传,文字皆可印证,可信度很高。
Pl
plaaaa2
Re: 【紫蟒帝国第一季】篇名待定【2023-12-2 (1)女神地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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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后续
Sh
shitlia
Re: 【紫蟒帝国第一季】篇名待定【2023-12-2 (1)女神地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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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尽快看到女主,之前那篇主线推进太慢了
So
sonic11111
Re: 【紫蟒帝国第一季】篇名待定【2023-12-2 (1)女神地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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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的人不多,热情也不高,更的很慢。
这一篇是花了心血的。
以后这个就是正文,可能有点慢热,有人看就慢慢更,没人看就不在这里发了。
永夜黎明
Re: 【紫蟒帝国第一季】篇名待定【2023-12-2 (1)女神地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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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不要再写到一部分断掉了,尽量写完吧
WW
WWNW
Re: 【紫蟒帝国第一季】篇名待定【2023-12-2 (1)女神地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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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期待的文,从这一篇可以看出,世界观又变大了。问题是有生之年能写完么
WW
WWNW
Re: 【紫蟒帝国第一季】篇名待定【2023-12-2 (1)女神地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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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篇的注解,是构建了整个神话体系么。文章最后是都市玄幻类?
So
sonic11111
Re: 【紫蟒帝国第一季】篇名待定【2023-12-2 (1)女神地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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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死而复生(廖雪村2)
2547年12月12日,4:30 米纳共和国 清川省 昊京市 马丽乡
宋郁言语十分粗鄙,林博敏有些不喜,森然道:“不可胡言乱语冒犯神灵。”他两眼炯炯有神,宛如夜幕里的明星。
廖雪村早觉得今天姐夫有些奇奇怪怪,一副话未说尽的神色,关于这地宫,姐夫肯定还有很多自己所不知的事掖着。他想起自己竟忘了问到此番寻到这古墓地宫的缘由,便问:“这千年也没人发现的地宫,姐夫,你是怎么找到的?”
仿佛早料到要回答这问题,林博敏拍拍雪村肩头笑道:“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停了下,娓娓道来,“下头村的段三啊,和我是老知交了,经常来乡里陪着我喝几盅的。前几天,他带了几根松参给我,这可是稀罕货,他说在山上找到了好一片黑松林,到处是松参【1】没人挖,他挖了好多,就送我几支泡酒。”
“哦,松参是小时候多,现在不多见了。”廖雪村说,“这和地宫有什么关系?”
“别急,听我慢慢说。”林博敏抬眼瞅了瞅光亮处正小心翼翼往里摸的宋郁和刀疤,咽了口口水,说道,“段三挖松参的时候,还挖出些别的东西,拿来给我瞧。我这一看,就觉得蹊跷。这不是车马铜扣么,怎么会在这山林野地里埋着?我就把老宋叫来,老宋是行家,只瞄一眼,就断定这是神国时候的老东西。”
宋郁耳尖,远远听到乡长提到自己,回过头搭嘴,“乡长,那东西我见得多了,我店里就有些,只是时候没那么长。我所以我马上就看出是马车扣,神国前后的,断不差。”
“老宋是真行家。那时我就奇怪,这秀岭蜿蜒绵长,山里怎会有神国的车马。我马上就联想到那句民谣,就叫上老宋,跟着段三去山里查勘了一趟。”他轻咳了声,停下不再说了。
廖雪村知他是在卖乖吊自己胃口,说:“这一去,姐夫一定又挖出许多吧,那是修陵的车马工具坑。”
“没错。我和段三、老宋去了那地方,刀疤出了力,挖了一天一夜,还真挖到了。”廖雪村见姐夫两眼放光,就如还站在松林,“除了马扣、轮轴,还有刀斧锤铲之类,还没细掘,就挖出这么多来。这旁边一定还有好大的坑,这不是开山修陵还能是干什么?”他顿了顿又说,“在我乡,自古以来就有老人传下话,说女神地宫就在秀岭里。我不禁在想,这就是文神地宫工具坑么?于是就找你来了。”
“幸亏段三没有自己拿去卖了,还好被我们看到。”廖雪村说。
“是啊。”这时,林博敏的炯炯目光被墓室中央一点幽光牢牢吸住,语调缓淡,却掩不住激亢。“因为我乡位于古都昊京附近,乡里自古以来就有规定,凡挖到文物必须交乡里审验保管,然后发放奖金,绝不许私藏。这个规定已经立下很多年,所以段三就直接交给我了。”
廖雪村听他这么一说才想起,马丽乡前任林乡长正是林博敏的父亲,在姐夫家见过几面。他仔细思量着,好像上上任的乡长也姓林,原来也是他林家人。这林家是乡里世家豪族,那会儿,姐姐嫁入林家,父母很以为傲,觉得在亲朋之中扬眉吐气。他本来还奇怪堂堂正正的姐夫如何能知交这个盗墓贼,大概也是因这些古董文玩的缘故。原来姐夫还在做这些生意,顿时觉得豁然开朗。他嘴上敷衍,不去点破,说:“幸好,幸好。”
正思虑间,突然,一声怪叫在空旷的地宫内响起。廖雪村吃了一惊,循声望去,只见墓室中央的一个高台上,宋郁和刀疤一脸惊恐的样子,闪动而幽暗的灯光映照在他们脸上,显得非常诡异和惊悚。
“乡长!快来看,看看这是什么!”他的声音打着颤,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站在他身后的刀疤身子前倾拉着长脸,张着大嘴呼呼喘气。
这对在坟墓里钻来钻去惯了的老鼠在那一惊一乍地,他们到底发现了什么?是文姬女神的神迹,还是什么绝世珍宝?廖雪村心里奇怪,跟着林博敏往石台走去。四人围成一圈,只见一米多高的石台中央有一大块玉石,在幽暗的灯光下微微透出墨绿色的荧光,绿石之上,安放着一个盖着玻璃棺盖【2】的黑底红纹松木古漆棺。
林博敏伸手轻轻抹去玻璃盖上的薄尘和霜花,玻璃便似开了一个透明小窗,棺内有的古尸就明晰可见了。 “玉床卧佳人,石枕看虚玄。”他梦呓一般轻吟,寂静的空气被他粗重的呼吸划破,“美人已找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廖雪村只觉眼前这威武男子此刻竟变得如此陌生。林博敏凝视着棺椁,魂魄似是已被里面女鬼抽走,浑然忘我一动不动。雪村顺着姐夫目线望去,依稀看到棺椁里静卧着一具华服女尸。
宽大玄色丝袍上绣着双凤鸣月的金色图案,粉白的素绦扎住腰身。女尸额宽面薄,双目深陷,皮肤竟润泽若生,一点暗红如残冬腊梅点在眉间,仿佛俏妆如新。这哪是两千年前的古尸,分明是午后小憩的宫闱丽人,自己一行人唐突闯入搅了这患病消瘦的佳人似的。他也曾见过电视中一些干尸不腐的样子,但那些都是干瘪如烂木头,却哪是这般模样,正心中惊疑,便听到旁边沙哑的声音在嘀咕,“这……这,真的是女神么?还活的?不可能啊,这……这……”
“老宋,民谣里说了,玉床卧佳人,这棺材下不就是玉床么?”林博敏敲了敲棺材下那整块暗绿色的大石头,又道,“对吧?”他好似在思考着什么,“佳人,佳人,这不就是佳人吗?历经千年而不腐,这是女神的神迹,是女神显圣。”
“这世上真有神迹么?” 廖雪村大着胆子凑近观看。只见那女尸俏目似闭非闭,仿佛正若有还无地暗中凝视自己,令他心头惊惶难言。但他的视线却如磁石附铁,盯着那不知是女尸还是女神的人脸再也移转不开。
“不是神迹,又做何解释?”林博敏用自己衣服在玻璃盖上擦拭,仔仔细细从上到下审视,自言自语着,“应该有什么书卷简册之类才是。”他突然惊呼起来,“雪村,看,那女尸手上拿着东西。”
廖雪村顺着姐夫所指看去,棺椁中的女尸双手搭于腹上,手上果然捧着一个由枯老树皮包住的简册。
“果然有书,居然真的全对上了。”林博敏失声叫了出来,虽然马上压住了情绪,但颤抖的说话声却全然无法掩饰兴奋之情,“老宋,你看,棺材内这些珠宝是不是比昨天那些要珍贵得多?”
宋郁简直看直了眼,打着灯使劲去照,誓要看清棺材内每个角落都有些什么宝物,心里已经在合计分成。“林乡长,这一趟我们二一添作五的吧?”
“你还不信我么?我几时食言过。”林博敏笑了笑,“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如果找到书卷,都给我,总之这些书也卖不掉,不值钱,雪村要拿去研究的。其他东西我托人卖掉,我有门路,卖来的钱你六我四,放心吧。”
“林乡长,我虽然不识字,但这书也值钱的,我知道。”宋郁阴笑了一下,就差说出你可别坑我之类的话了。
“老宋,来之前我们不就说好了的吗?”林博敏淡淡地说,“你几时见过拍卖行有卖这些东西的?”
“那倒没有。我只是随便说说。我和刀疤对这些书生看的东西倒没什么兴趣。”宋郁说。
财宝就在眼前,盗墓贼和姐夫开始在那讨价还价,廖雪村充耳不闻,仿佛事不关己,他只知道跟着来,事先姐夫并没有给他什么承诺,但他料想姐夫不会亏了自己,也就由他去了。他只顾呆呆看着女尸入神,宛如丢了魂魄,失了心窍,喃喃自语道:“年纪轻轻,风华正茂,怎么就瘗玉埋香。她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呢?”他凑到玻璃棺边,在上面留心一拂,拭去一层轻灰,注目细看。“她的皮肤细腻如生,脖子上竟还能看到青色细血管,手指甲竟然还是粉色。她,她难道还活着?”这石破天惊的想法一下子让他震惊,马上又摇摇头。
“说什么胡话呢!”林博敏见雪村如痴如醉,讥讽道:“女神建立的神国到如今已经两千年有余。”他见小舅子神神兮兮,就像中了邪,就径自走过去,换个位置盯着棺材里的那书看。女尸双手消瘦,虽然只是皮包骨,皮肤却是水嫩,那十个白骨一样的指头牢牢抓住书的两侧,好似怕有人来夺。
林博敏用手电发出的光扫过棺内壁,上面刻着很多铭文,都是些难辨的古文,道:“神国的文字也不是这样的啊!雪村,你看得明白吗?”
顺着光亮,廖雪村仔细辨读起古文,它们看上去像一只只游弋的蝌蚪在棺内穿梭,他露出思索之色,“这应是神国后期的芹文体,这文字已经大多被破译了,我却不认得,等我拍些照片。”
廖雪村在拍照的时候,林博敏研究起如何开启棺盖,他摸了摸玻璃棺的缝隙,发现棺盖竟密不透风。“老宋,来瞧瞧,怎么打开。”
宋郁的眼珠滚来滚去,瞅着玻璃棺里那些流光溢彩的玉石珠宝,还有尸体头上的金钗和首饰,手上耀眼的手镯和绿宝石戒指,在估算着能换多少钞票。“您看,乡长。”他走到棺材另一头,拍了拍棺盖说道:“我早看过了。我说什么来着,我说这女神啊,一直等着我们来呢,所以她的这些宝贝是专门留起来送我们的。”他咧开大嘴阴笑起来,又道:“这里有打开的装置,若不是要白送这财富给我们的话,哪有这样的好事,连棺材开关都贴心地留给我们了。”
廖雪村低着头,眼睛不离女子半寸,只顾自己思量,她到底是谁,是文姬吗?据古史记载,女神降世,十年创立秘教,又十年建立神国,又十年修地宫,在龙背山主峰中潏尖飞天而去。如若文姬是人安葬在此,断不可能这付年轻模样,不过文姬若是神,神之貌岂有定型?“她若不是神,又做何解?”雪村摇头自言自语。
“不是神?那还能是人?”宋郁裹紧身上破旧的皮衣,目光似剑般锐利起来,“关西古墓我都快跑遍了,女鬼没少见。摸摸良心,我可没吹牛。我敢保证,天底下绝不会有这样的尸体,不是神,那也一定是鬼。刀疤,你来说,我们是不是快跑遍了这一带的古墓了?”
老宋要刀疤鬼给做个见证,口中跑过的古墓却悄悄从关西一代极速缩水到了昊京周边。见刀疤没有回应,宋郁就懊恼地跨上几步,给了傻大个一脚。那一脚就如踹在了一堵土坯墙上,发出一声闷响,却毫无回应。
傻大个挨了老板一脚更惊慌失措了,抖做一团,跪在石阶前朝着石台不住磕头,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嘟囔些什么,就如口内含了个枣核。
宋郁道:“你拜个啥啊,是神是鬼还不知道呢。管她是什么,宝贝可是真的。”他把灯搁在一边的石台上,脱下手套就去按那个机关。只听棺材发出裂帛般的“吱呀吱呀”声,玻璃棺盖就慢慢往旁边滑去,一股混合了多样气味的刺鼻木香味道扑鼻而来,让几个人都捏住了口鼻扭过了头。
沉寂在地下的古棺就这样被打开了,棺椁内的各种奇珍异宝重现天日,而这具神秘的女尸也从被密闭了两千年的棺材中回到了这个世界。
林博敏跨上一步,抓在女尸的手腕掰开那冰凉的手指,毫无所惧地把那本卷书册抢在手上往回一跳,好像生怕有人过来抢他的宝物一般。他退到一个石墩前,把书搁在上面就翻了开来,打起手电照去。
书页是柳树皮制成,在棺材内密封很好,两千年前的古书就如新的一样,墨色清晰,字迹完好。他对雪村招了招手,说:“雪村,一起过来看看。”
廖雪村不舍地回眸一眼,走到姐夫一边。想去抽那个书来看时,却被林博敏死死地按着不让抽去。他心中暗叹,这书真有什么魔力吗?姐夫莫不是被鬼迷了心窍了?他只好站在姐夫一边,顺着林博敏的翻动看起书来。这本书有的地方用墨和竹简写成,有的地方则是刀刻于柳树皮上,那些文字龙飞凤舞,却大半不识。
“看得懂不?”林博敏盯着小舅子,目中充满殷切,两手紧紧抓着书皮,一刻也不放开,“上面讲些什么?是民谣里说的那个书吗?”
“这大概是神国上层雅语,据说只流传于神职阶层中,已经失传了,我是没法读。”雪村刚说完,林博敏几乎瞬间就抓住他的肩上摇了几下,焦急地问:“那可怎么办?没人能看懂吗?”
廖雪村看着姐夫黯淡下去的眼神,觉得他沉迷太深,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天下随心几个字,好似失去了本性。他说道:“还是有人能辨认些的,恰巧我就认得一位。”
林博敏抢着问道:“那人在哪?干什么的?”
雪村道:“那人叫吴轩,东南吴家后人。他家有人研究这文字,是祖上所传家学。是我一个在襄南政法学院教书的朋友的学生,我也是一次和他的谈话中偶然知道的。”
“哦,东南吴家,难怪难怪。”林博敏见说有人可以破解,终于松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刚刚颇有些失态,笑了笑,点头道:“我记住了,叫吴轩。过几天我去找他,你引荐一下。”
两人正谈论间,只听得那边老宋在高声嚷嚷,“刀疤,你干嘛!别挠我的背,我怕痒。”他嘴里大叫,头也顾不上回,正聚精会神地在棺材里抓捡着数不尽的宝贝,抓起来往一个驴皮袋子里塞,“他娘的!你这傻子,叫你别挠啊!”
刀疤自打开始看到棺中那女尸伊始,就失魂落魄,好像是觉得自己冒犯了神灵,嘴里发出哼哼声,浑身抖着把头死死磕在台下不远处的地上,根本不敢抬起头看。廖雪村听得宋郁骂着刀疤,就觉得奇怪,一股不详之感在心里油然腾起。他转身看去,这不瞧不打紧,一瞧之下简直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黑暗中蓄电池灯的幽光下,一个巨大的展开的黑影正趴在宋郁肩头,就如一只张着翅膀的吸血蝙蝠,正张嘴在骨瘦如柴的盗墓贼颈上寻寻觅觅,似乎是在寻找可下口的地方。
雪村失声惊叫起来:“宋先生,小心后面。”这时,他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什么吸血蝙蝠,那本应静卧在棺内的女尸此刻竟整个趴在宋郁背后。一袭宽大的玄色丝袍空荡荡地裹在这鬼魅般的消瘦孱弱身上,就如一只伏在山洞里多时没有血食下肚,张开空空双翅的嗜血黑蝙蝠,把枯骨一样的双爪搭在宋郁肩上,那格外宽大的袍袖如水银泻地,垂在瘦子身上,差点就把他整个人给笼罩住了。阴森恐怖的地下古墓里,此情此景,怎能不叫雪村心胆俱裂,这是女鬼借尸还魂,还是女神神迹再现?
那怪物见黑暗处有人叫喊,就把头扭过来看,对着雪村浅笑起来。两人四目相对,雪村就更加看得清楚了,只见这妖怪琼琚玄衣,头上盘着古代宫廷的双环髻,斜插着金钗碧玉簪,这皮包骨的亡者竟也能依稀看到神国宫人之余韵,料想古时定是不折不扣的美女。如今却双目深陷无光,肤色惨白如大病,颊瘦骨销,额宽肉薄,就好似人皮包着骨,在这黑暗骇人的墓室之中,好不骇人。
宋郁听到雪村呼声,才醒觉那贴在脖子处的冰凉东西不是刀疤鬼,然后就如被蚊子咬了一般一阵刺痛,他浑身直打了个激灵,惊叫一声:“什么东西!”惊恐地一掌往后拍去。
这骇人女尸伏在宋郁背上,已经把一对尖牙插在了肉里,虽然头上生生挨了宋郁一掌打,但犹如蚂蝗闻到血味,还如何能轻易脱开。那惨白失血的小嘴贴在男人暴露于寒气中的光光头颈上,僵尸一样的灰暗无神眼睛神色迷离,诡谲怵人非常。
宋郁扭头一瞧,只见是身后棺内那女尸正趴在自己肩上。他吃这一惊非同小可,直吓得胆裂魂飞,歇斯底里大叫起来:“鬼啊!鬼啊!救命啊!”他惊惶万状地就想跳出古棺,却被那女人牢牢摁下。雪村听他叫唤心里着慌,却不敢上前相救,觉得这总是想和女鬼同床的盗墓贼,这回真遇上了,却是这番情形,也颇为讽刺。
看似病怏怏的女人却有着惊人的力气,宋郁半点也挣脱不得,“刀疤,刀疤,救我啊……林乡长……救命啊……”他只顾竭力求救,徒劳地挣扎。那嘶哑的惨叫声撕心裂肺,凄厉无比,在这阴森可怖的地下回响,让地宫里的几人闻之都骇然变色。
雪村眼睁睁看着宋郁在那鬼女怀里绝望挣扎,嘴里发出“呜呜”声,然后整个人被女人一点点拖入玄底红边的广袂之中,就如被野兽慢慢拖走的小动物。他本就心疑女尸未死,心里刚刚还在想,这女人若真是活的该多好。如今见竟真如自己所愿还魂复生,内心震骇之外,竟还有些小小激动。他对神国古史如痴如醉,真想上前和这神国女子探讨探讨,那个米纳历史上的黄金时期,到底是如何一种盛世,文姬女神到底去了哪里。不过此时,却不容他想东想西,想去救宋郁又心下犹豫,踌躇着。
宽大的丝袍披在女人身上,让她坐在棺材内的背影显得尤其宽广高大。这身古代装束让廖老师恍然如梦,觉得像置身于一个古装戏剧组的摄影棚内。宽大低垂的袍子下,女人微露出一侧可看到明显肩胛骨的细肩,还有干枯的细颈。
宋郁被她紧紧抱在怀中,就像是被妈妈怀抱着喂乳的小儿,乖乖地一动不动。他整个人被女人玄色的丝袍埋了个严严实实,只有在棺沿垂下的半只不时抽搐的小腿让雪村还能分辨出宋先生的所在。
女人两个笋芽一样的纤指在宋郁脖间轻缓抹动,暗色的血迹就从男人脖子上的两个细洞散开,在他鸡皮一样的皮肉上涂成一幅血色的画。她俯下脸,把小嘴贴在男人的颈上,樱口和吐出的一小截舌尖便都入了画。两条皎洁却干瘦的大腿在袍内缠住男人腰间,有如一条巨蟒在绞食着受缚的猎物,分外有力,使其无法挣扎。枯骨样的手撕开宋郁的破旧外裤,伸入里面抚动,好似在把玩一件珍贵的古玩文物。她抱着宋郁埋着头许久也不动,凝固的空气中传来细微的、若有若无的丝丝吸吮声,在安静中把极度的恐惧向四周传播。
这活生生吸食人血的恐怖场景让不远处看着的廖老师毛骨悚然,更不敢上前了。只见宋郁露在女人袍外,穿着破皮靴的脚抽动的频率越来越低,雪村心中更加惶恐,“宋先生,你还好吗?”他朝着宋郁的方向无意义地喊道。回应他的是一连串的娇笑声,异常好听诱惑。
“姐夫,怎么办?”六神无主的他只好转身询问林博敏,却见姐夫还在那兀自盯着手里的柳皮竹简,好似根本没有在意宋郁的生死安危。这时候,在他心目中一直很伟岸的姐夫人设一下子崩塌,变得面目可憎起来,廖雪村不禁心生厌恶。
女人把头从衣服内抬起,慢悠悠转过身,优雅地抬起小手抹了抹嘴。雪村分明看到她苍白的嘴角挂着一道血痕,被寒冷冻得粘稠的血浆由她的下巴垂下晃动。女人扭着腰,缓缓把胸前长袍系带拉开,露出雪肤和瘦得能清晰看到肋骨的半片胸脯,袍襟两侧遮遮掩掩地各露出半个干瘪的乳球,在空荡荡的大袍子内微微摇动。她苍白的嘴唇好像渐渐有了些颜色,本来惨白如纸的肤色也似乎有了一丝血气,脸颊也丰润起来。雪村甚至觉得她那双本枯槁如骨的手似乎也长上了肉,看起来丰腴了很多。
这时,那个女妖怪从棺内欲站起又跌坐下,反复几次也没成功。
宋郁的脸扭曲之极,只有嘴角间歇地微微抽动,才证明他还没有彻底成了具死尸。他僵硬的身子像被掏空了一样从女人怀里笔直滑落,绷紧的一只小脚软软地搭在玻璃棺上。他辛辛苦苦搜罗的财宝在一个驴皮大袋里装了大半袋,那些价值连城的宝贝如今都与他毫无相干,被他压在身子下,讽刺地成了这一幕悲剧的见证。
夜路走得多,总会遇到鬼。刨别人坟,哪会没有报应呢!
“宋先生,你怎么了?宋先生……”廖雪村焦急地大声喊着,虽然这盗墓贼和自己一路不对付吵吵拌拌,这时他却觉得有些不舍,他在心里埋怨着自己的懦弱,不敢上前救人,眼看宋郁就要被这女妖魔吃掉了。
“雪村,我们快走。”林博敏一手抱紧书简,一手猛地拉起了廖雪村,硬拽着就往羡门处拖去。
“姐夫,他们还在那呢。”
“别管他们了,那女人是……老宋已经不行了,他成了她的祭品。我们拿了书,这女妖就醒了。”林博敏好像知道些什么,欲言又止,催促道:“雪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回头我再和你说。”
女人对着两人发出“咿咿呀呀”含混不清的声音,好像是想说着什么,又说不出来的样子。她把枯槁的手指抓在棺材上,作势又要努力站起。
廖雪村看得心惊,双腿直发软。本来他对这个女人还有点憧憬,但看着宋郁就这么活生生被吃掉了,哪敢还有邪念,他想跟着林博敏快点离开这古墓,逃离这会吃人的恐怖怪物。
宋郁显然已无法救回,但他那个搭档大个子还在后头呢。他为人宅厚,心下不忍,又回头叫道:“刀疤,快走,快走啊!”
刀疤回过神,还是呆呆地半跪着,刚想起身,甫一抬头,就看到前面不远处的那个古装丽人,吓得魂飞魄散,马上又跪倒在地,颤抖不已,磕头连连。
“快走啊,她不是神,是怪物!”雪村见刀疤仍然无法明白过来,心下着急,又回头瞥了那女人一眼。却见那女人同样也在看着他,嘴上微微翕动,似是在对他倾诉着什么。她伸手惨然一笑,倒像是在求助于雪村,令人顾而生怜。
廖雪村一下子愣住,心里开始胡思乱想。这女的如果是活人,我现在这么一走,岂不是把她又活活封在了这个地下墓室里了,她会怎么样呢?是会继续睡去,还是会死掉,化为一具红粉骷髅呢?我把她弄活,又让她死去,这是多么对不起她。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两千来沉眠于地底,如今醒来一定会非常寂寞孤苦。如若能和她促膝相谈,问问她的生活、她的故事,那是多好的事。为什么不把她也一起带走呢?
林博敏见廖雪村痴傻地呆立不动,而那个妖怪正要走下台来,心下也着了慌。他抱紧书,狠心把小舅子的手一甩,拼命就往门边奔去。须臾之后,门口一声沉闷的巨响传来,廖雪村心知是林博敏为了不让女妖追上,从外关闭了石门。想到自己已经永远和这个世界分离,被隔绝在地下,就算不被这个女妖吃掉,也会很快饿死在古墓里面,成了又一个殉葬品。他不禁悲从心来,眼里流出泪水,哀号道:“林博敏,你不能丢下我啊!你好狠啊!”
此刻,因这道巨大石门的封锁,墓室里除了雪村悲恸的哭泣声外,寂静得让人绝望。雪村止住哭泣,转头望向女人方向,他突然觉得自己和她现在同病相怜,竟有些依依相惜起来。
灯光忽闪忽闪地眨了几下,那是电池快要用完的征兆。年轻的乡村老师绝望地跪在冰冷的地宫石砖上,心中百感交集,这辈子的各种回思一幕幕如走马灯般流过眼前,就如看了场电影。他深恨姐夫的冷酷无情,又在猜想姐夫出去后如何向姐姐交代自己失踪,思绪一转,又很快跳到了自己任教的那所乡下高中,贪婪的校长,庸俗的同事,还有平日调皮捣蛋的学生,这些往常让他深恶痛绝的,现在突然都变得可爱起来,让他无尽地留恋和思念。一切都已是过眼云烟,和他都已毫无关系,他的人生终点已触手可及。
这时,阴冷的空气中传来一声叹息,随即又变成一个女人若有若无的呼唤,“来……来……来呀……”
廖老师用手支起身,立耳倾听。那声音缥缈悠远,似有还无,在他耳畔萦绕不去。他搞不清是自己精神恍惚之下心生幻听,还是那女人正在呼唤自己。
借着微光,他往地宫中央望去,只见墓室中央的碧玉床上,女人正半抱着宋郁,宛如抱着她的孩儿,斜倚于古木棺壁上,充满了幽怨,两眼含星地望着自己。她的浑身虽还是瘦骨嶙峋,却已变得温润许多,若白玉雕成。一对明媚双眸里跃动星辉,粉唇轻启,好似在对自己吐出迎欢揽客的娇声。
常言道:饥者欢初饱,束带候鸣鸡。这女妖已经吃了宋郁,大概此时自己在她眼中也一定是香气扑鼻。如今石门已被姐夫从外锁死,求生希望已经彻底断绝,既然横竖是死,还有什么可惧的。雪村悲声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你能不能听懂我说话?”他泪流满面,讷讷自语,“总之也是出不去,很快就要死了,就要死了!她是鬼还是妖怪,还有什么关系!”
女人似乎能明白廖老师的悲伤,闻到他的哭泣声,对着雪村发出喃喃细语回应。声音很低,似有些中气不足,语气娇弱,里面夹杂着惆怅,甚是悲戚。饶是廖雪村对米纳及昊京古语颇有涉猎,对这女人说的话也似懂而非。他料想女子用的是古音,两千年来,就算古雅希文的语法字形和现在相仿,读音也已大异,今人自然就听不明白。雪村觉得女人这一声哀戚和自己颇有共鸣,看她豆蔻年华就被活活关在墓里,两千年后苏醒来却又被关在里面,自己的悲惨遭遇相比她而言又算得了什么。他悲怆地看着这个女怪物,心头涌上无以名状的失落感。
女人扶着松木棺壁终于缓缓立起,看上去身体还非常虚弱,站立不稳差点又跌坐回去,晃了几下身子方才渐保平衡。原先干瘪的雪乳已经明显变得丰润起来,在半敞开的前襟处露出一条沟壑。灰白色的乳头也变成了粉红,在丝袍下勃起两凸点。腰上的粉色丝绦已解开一半,露出雪白酥软的小腹,极为诱惑勾人。
本来皎月般的美腿雪肤上,一层朦胧的黑色自裸足脚底开始如潮蔓延而上,就在雪村眼前,竟凭空生出黑色的长筒薄丝袜裹于她的腿上。雪村虽还没婚配,女人穿丝袜的大腿却并非未见过。然而这黑丝却感觉与寻常的不同,不但显得过于柔顺,也没有叠起一丁点褶皱,还会如活物一样由于局部的厚薄变化不停改变着色泽和透明度,显得异常妖异诱惑。
廖雪村看得惊诧莫名。这诡异的黑丝袜除了勾魂摄魄的美艳之外,就如突然自女人体内生长出来似的,完全不符合他的物理学认知。他确信自己并没有看错,那黑丝袜确定无疑是忽然出现在女人身上的。
他张大了嘴,惊叫出声:“啊……开玩笑吧,两千年前就有长筒丝袜这东西吗?神国会有丝袜吗?”

【注释】
【1】野松参是伴生于松林的珍稀植物,以秀岭的松参为最佳,松参由于价格昂贵,被滥挖,野生松参如今已很少,松参培育是马丽乡的一大特色产业。
【2】东雅希制作玻璃的历史要追溯到神历前5世纪,主要用于制作珠宝、容器等。神历初,神国人发明了吹制玻璃的工艺,玻璃的应用开始变得普遍。当时的大贵族开始用玻璃棺材用于丧葬,对尸体进行防腐、防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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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不知道在哪里看过,后来又在p站看过,名字好像不叫现在这个名字,写到什么小芬姐,还有个笔友,然后又写到主角回忆起家里有什么画册、壁画,还有什么传承下来的书,然后就中断没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