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短篇/小男孩】第二疗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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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短篇/小男孩】第二疗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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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进行第二疗程的第一次常规谈话治疗。”医生在男孩对面坐下,审视着低着头蜷缩在椅子上的男孩,“和之前一样,我们还是从基本问题开始。你的名字是?”

“陈晓帆。”

“年龄?”

“十五岁。”

“最近几天感觉怎么样?”

男孩并没有立刻回答,皱起了眉头。看起来这个问题让他稍微有些迟疑。医生显然也觉察到了这一点,并没有催促他回答,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直到他终于缓缓开口。

“我不知道。”

“没事的,放轻松点。这只是一次常规治疗。”医生说。“对话的内容对外完全保密,不会对你的父母透露。你可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用顾虑。”

“但是我真的不知道。”男孩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感觉怎么样。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可能是头部冲击的后遗症吧。”医生看了一眼手里的档案。“看来那次事故除了失忆之外,对你的思维也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事故?”男孩抬起头来,有些迷茫的看着医生,像是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不记得了。”

“3月7日凌晨,居民夏女士在通化小区楼下的草坪里发现了昏迷的你,并将你送到医院。”医生的语气平淡,眼睛也只是看着手边的档案而不是面前的受害者,像是在说一件和他完全无关的事情。“在苏醒之后,你就表现出逆行性失忆的症状,失去了昏迷之前一切事情的记忆。”

“这样吗……”看起来这些信息对他没什么触动。

其实我这次来,也是希望能帮助你想起一些事情,帮助你回到正常的生活。”医生终于又抬起头看着男孩的脸。

“这个我知道。您不是第一次来了。”男孩点点头。

“所以,关于那次事故,你能想起任何东西来吗?”医生追问道。

“不行。我也试着去回忆过,但是,一去想……就好疼,疼的要死。”男孩摸了摸额头,那里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对不起。”

“没关系。”医生说,“这个问题之前也问过很多次了,只是例行问问。你不用介意。想不起来的话,我们就换个话题吧。”

“好。”

“那你左边胳膊上的伤痕是怎么来的,还记得吗?” 医生问。透过蓝白色病号服宽大的衣袖,那一抹红色格外惹人注目。

男孩挽起衣袖
,看到小臂上那些像是被小刀划伤的伤痕,形成一个大到触目惊心的“冉”字,有些地方还结着血痂,有些地方则已经脱落,只剩下浅红色的疤痕,像是掉了些漆的红字告示。

“不记得了。”男孩又摇摇头。“还是说,您知道是谁干的吗?”

“据你的父母说,这是你自残弄的。很可能是因为感情纠葛。是这样吗?”医生看着男孩空洞的眼神,像是期待能从中看出些什么来。

“不对。看起来划得好深。太疼了,我……应该做不到。”男孩有点畏缩的语气恰好佐证着他的结论,“应该是别人干的,但我一点真的都想不起来。”

“那,你能想起任何名字里带‘冉’的人吗?”医生继续问。

“……或许有?”男孩的回答依然和他的眼神一样空洞。“但我确实想不起来了。或许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吧。”

“真的吗?再仔细想想。”看起来医生不满足于这个回答。“你胳膊上的伤痕应该是用美工刀一下一下划出来的,而且看起来划得很深。要么是你自己动的手,要么是那个人干的。不管是哪种情况,应该都代表你和那个人有着很深的关系,或者说纠葛才对。”

说着,医生探出身子,一只手抓起男孩的左臂,另一只手在那凸出的红肿伤痕上轻轻抚摸着。通常心理医生是不会和患者发生肢体接触的,但特殊情况就需要特殊的刺激。

男孩忽然像触电般浑身战栗起来,避之不及地抽回了手。“不……不要……”

“想起什么来了吗?”医生轻声问。

“不要……好疼……不要……”他的语气也变得慌乱起来,像是被突然投入石块搅乱波纹的水面。

“不要抗拒你的回忆。它想要流淌出来,就让它流淌出来。”医生的语气依然平静,想必是在职业生涯中见惯了类似的情景,“能想起一些事来,不管是什么事,总是好的。”

“我想起来了……是一个女人干的……她说……要在我身上签下她的名字,这样我就永远是她的了……”

“哦?”医生眯起了眼睛,“有意思。那这个女人和你是什么关系呢?是情侣吗?”

“……情侣会在对方身上用小刀刻字吗?”男孩问。

“大多情况下不会。但也不一定。”医生说。“我见过很多情侣。在亲密关系中,确实有些人会喜欢在对方身上留下一些永久的记号,来达到类似宣誓主权的效果。不过,这种记号一般是以更无害的的形式,比如戒指,吊坠之类的纪念信物。如果你们真的是情侣的话,或许也会有这样的信物?”

“信物吗……我不记得了。”依旧是摇头。

”当然了,我说的也不一定是普通的信物。比如说,也有可能是这样的东西。“说着,医生又从男孩看不到的什么地方拿出一根用大号塑封袋装着的黑色皮带,向男孩展示。透过袋子可以看到上面的泥土和刮痕。“这是那天在你旁边的草丛里找到的,上面还有锁孔,不过没有钥匙。我猜,这应该也是,或者说曾经是你的东西吧。”

在说到“钥匙”两个字的时候,男孩的身体突然又打了个哆嗦,医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看来你的确想起来了些什么。说吧,没关系的。”

“不……没有……钥匙……没有……”不知道为什么,男孩的反应甚至比刚刚医生碰触到他伤口的时候更加剧烈。

"看来你确实记得一点关于钥匙的事情?”医生说,顺手把那根带子从袋子里拿了出来。说到底,男孩的家人并没有报警,这也并不是什么证物。只要能帮助男孩回复正常,再拿来用用也无可厚非。“看起来是个项圈。上面还有防爆冲的弹簧,应该是给大型犬用的那种。——难道说,这东西是给你用的吗?”

一边问着,医生自顾自的将那根粗的有些过分的项圈在男孩的脖颈上比划着。刚刚的实验已经证明,比起单纯的言语刺激,更容易让他想起些什么。男孩想要躲闪,却被医生的那只手按了下去。其实医生用的力道当然并不大,但男孩毕竟不是擅长反抗的那种人。否则的话,大概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环扣磨损的长度,和你的脖子非常吻合。”医生像一名侦探那样分析着。“看起来,这东西确实就是用来拴在你脖子上的。”其实这一行和侦探确实有点像,都是要利用分析和推理来突破什么人的心理防线。只不过大多数时候,医生都只是用锋利的语言作为手术刀划开患者的精神世界。而现在,对男孩而言,这些实在的“小道具”明显更为有效。

“呜,嗯,是…”男孩吐出的三个字大概都可以理解为“是的”。

“不过,好像少了些什么。”医生看着搭在男孩脖子上的红色项圈若有所思。“就是刚刚你提到的那个钥匙。”

“钥匙?我不知道……我没有动……”

男孩的反应让医生很满意。自己明明只是提了一下钥匙,就让男孩有这么大的反应,还欲盖弥彰的强调他没有碰过。看来这把钥匙的确是打开男孩心门的钥匙。他一定记得些什么,而且很多。

“可是你看。”医生指了指现在正好在男孩脖子正面的锁孔。“这个项圈上有这么大的一个锁孔。既然那个女人都能在你身上做出那种事情。她一定不会忘记把项圈锁起来吧。”

“嗯,锁着……钥匙在主人那里……” 这是男孩第一次说出对那个女人的称呼。看来他的确想起了很多东西。医生听到这个词时倒是没有平常人那样的惊讶。以自己的身份而言,这些词语其实并不陌生。

“也就是说,你之前一直被你的主人用项圈拴着,锁在她家里的什么地方?”医生简单整理了一下信息,看着男孩的眼睛问。“是这样吗?”

男孩没有说话,只是就范般的点了点头。

“你看起来很害怕。”

“我答应过主人不能说出去的……”他小声说,像是忏悔室里小声祷告的罪人。“对不起,对 不起……呜呜……不要……”

看到男孩哭出了声,医生也就不再追问,轻轻抚摸起男孩的头发 。按照自己的经验,这样应该能让他的情绪缓和下来。越是幼小的动物,越会喜欢被抚摸的感觉。

“看起来,你很害怕你口中的那个主人呢。”直到过了一会,男孩的抽泣声渐渐停了下来,医生才继续问。“她对你很凶吗?”

这当然是明知故问。但医生想听男孩自己怎么说。

“不,不是的。主人对我很好…很好…只要我听话,主人就特别特别好……”男孩急忙解释、

“那,你听话吗?”

这个问题对男孩的杀伤力格外巨大。过了很久,久到让医生都快要失去耐心,他才轻轻点了点头。

“真的吗?”

“……真的……”他小声说。


“可是,你看这个。”医生终于掏出了准备已久的东西,一把小巧的金色钥匙。“这是当初在你手里发现的钥匙。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你的手上居然还牢牢地攥着它呢。”

这显然在男孩的意料之外。他看着医生手里的那把钥匙,睁大眼中洒出惊惧。“不,没有。我没有拿它……”

其实他并不能确认医生手上的钥匙是不是他的那一把,说不定医生只是随便从家里的钥匙上随便拆下来一把来骗他。但男孩已经没有办法冷静的思考了——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不能。对那个人的恐惧已经在更早的时候被烙在了他的心底。

“我猜,你是趁你的主人不注意偷走了这把钥匙,想准备逃走对不对?”医生分析道。“所以在你被发现的时候,项圈的锁才是打开的。这样的话,你坠楼的事情也更好解释了。就算再怎么想逃跑,正常情况下一软应该是不会选择用跳楼这种极端的方式的吧。我想,是你偷拿了钥匙正准备逃跑的时候,被你的主人发现了,慌不择路之下才爬了窗户——对不对?”

“不,不是的。我没有逃跑,我没有……”男孩慌张的否定。但现在,他的否定反而是最好的肯定。

“不用这样。”医生凑近男孩,温柔地说。“逞强既没有意义,也没有必要。放心,你现在很安全,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看,其实并没有人想要拿你问罪,只是你的愧疚不肯放过你自己而已。”

“……那,我该怎么做……?”

“全都说出来就好。”医生鼓励道。“只要说出来,就不再是心理负担了。她听到的话,也应该会原谅你的。”

“真的吗……?”男孩犹豫地问。

“当然。”医生点点头。“我怎么会骗你呢。”

“嗯…您说的都对……主人上班的时候忘了关门,我就偷偷进她房间拿了钥匙。结果……她突然就回来了,说是忘拿了东西……然后……我好害怕……怕主人打我……在我身上刻什么东西……所以我就。就……从窗户……”

男孩讲的并没有预期的详细,大概是他的确累了吧。医生看了看表,今天的治疗也差不多该到时间了。“好啦。没事了,都过去了。”说着,又轻轻摸了摸男孩的头。“最后一个问题。你还记得你的那个主人的信息吗?比如说,姓名或者长相?”

男孩摇摇头。“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了。”

“可惜了。”医生摇摇头。“这已经算是犯罪了。要是你能想起更多事情的话,都可以去报警的。不过没关系,今天的进度已经远远。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想起一切,彻底好起来的。好了,休息吧。”

“……不会报警的。”医生扭头准备离开时,听到男孩轻声说,“我……不敢再做对不起主人的事情……”

这家伙被驯化的程度比自己想像的还深,医生在心里感叹。

“对了,我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医生说,“既然你对你的主人那么愧疚的话,不如就先把那个项圈继续戴着?或许,这样惩罚自己,反而会让你心里好过一些呢。”

“……好。”看到男孩点头同意,医生把项圈勒紧到之前的程度,用那把在他手里发现的钥匙插进锁眼——医生并没有骗他。这真的是那把钥匙。接着是清脆的咔哒上锁声——再接着是不太对劲的咯嘣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断掉的声音。

“……啊,钥匙居然折断了。大概是因为被你摔到了吧。”医生看着手里只剩下半截头部的钥匙耸耸肩。“我会去找锁匠来开。不过,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先就这样不打开。”

“好。”

“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回去休息吧。” 看到男孩已经几乎没有力气再说话,医生也就不再追问他的“好”到底对应的是问题的哪一部分。反正,这其实也不重要。

送男孩回去后。医生回到自己的房间,在诊疗记录本上签下了“夏冉”两个字,接着笑出了声,将那张纸撕下来,随手扔到一旁。

一切都很顺利。总有一天,男孩会想起一切,彻底好起来。到那时,生活就可以回到平常了呢。
lemona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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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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