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的新娘
一件因骗婚引发的特大乡村血案,为了追查真凶,民警们辗转大半个中国,一个个地破解谜团,一步步地走近真凶。
案发(福建长泰,2001年)2004年8月10日,这炎炎夏季的一天似乎和往常没什么不同,福建省长泰县尚吉村的村民们早早地起床开始了一天的劳作。但是对于村民徐北来说,这一天又有别于往常,警方将带着涉嫌在三年前杀死儿子徐永清的凶手来指认现场。于是,三年前的那场噩梦再一次浮现在徐北眼前。
案发当日也就是2001年8月10日早上,徐北去叫儿子和媳妇吃早饭,但敲门没反应,一开门便看到震惊的一幕,浑身赤裸的儿子仰八叉躺在床上,全身僵硬,头朝床尾,脚朝床头,头伸出床沿仰倒下来,垂挂在在脖子上,脖子伸得老长,双手被两条领带绑在床尾下方的横梁上,脖子上死死勒着另一条领带,领带在脖子上绕了一圈,勒的非常紧,都勒到肉里了,脖子上一片青紫,领带两头也系在床尾下方的横梁上,脸是上下颠倒的,表情扭曲,眼睛圆瞪,眼球突出眼眶,嘴巴大张,舌头伸出口腔,整张脸发红肿胀,十分骇人。徐北一边大声呼叫,一边解开儿子脖子和手上的领带,托起他的头,向他呼喊,并用手探他的心跳和颈动脉,却只触摸到他冰冷僵硬的肌肤,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他眼睛合上,身体在床上放平,脑袋下垫个枕头,让他看起来比较安详。很快,徐家乃至全村都炸开了锅。
死者名叫徐永清,是徐家的宝贝独生子。2001年8月9日晚上,他被人用领带活活勒死在长泰县尚吉村的家里新婚洞房中床上,死因是机械性窒息,脖子特别是正面遭受过长时间剧烈压迫,凶器就是勒在脖子上的领带,但不能断定双手是在他死前还是死后被捆绑的。
徐永清的母亲不禁失声痛哭,她怎么也想不到,三天前他刚刚为儿子操办了隆重的婚礼,宴请了全村宾客,转眼之间,儿子怎么会被人杀死呢?而且为什么新娘也在儿子惨死的当晚不知了去向?
徐永清的父亲徐北告诉警方,新娘是徐永清花钱买来的,花了5200元。
据徐永清的母亲向警方反映,徐永清是天生性功能障碍,一直娶不到老婆,新娘是他花5200块钱从别人手里买来的,婚礼当晚又给了她十多万元现金和三金首饰作为彩礼,这些也和她一起失踪了。问题就是,这个买来的新娘与徐永清的死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在徐永清被杀之夜她神秘失踪了呢?跑到哪里去了?就这么不见了?在调查和访问当中,徐永清的家人和村民都说不知道,村里面他们也自己也去找过,也没有找到。
案发当晚徐家并没有外人来,徐永清一直和新婚的妻子待在房中。就在这期间,徐永清被人用领带勒死。这样看来,新娘可能就是杀人凶手。可是,接下来的调查却让这个推理显得有些站不住脚。据徐家人反映,新娘是个非常瘦小的女孩,身高最多1米5,体重30公斤左右,还不到16岁,十分纤细单薄,还容易贫血,根本是手无缚鸡之力;而徐永清则是个身高超过1米9,体重100多公斤,正值30岁壮年的大块头男人,孔武有力,并且肺活量巨大,绝不是能轻易勒死的。
也就是说,一个小女孩,1米5,30公斤,来杀死一个1米9,100公斤的大男人,还是用领带勒死他,可能性非常小,一个人作案的可能性更微乎其微。一般情况下,一个身单力薄的小姑娘很难杀死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但是,警方并没有就此放弃这个推理。
会不会是用一个什么其它的手段,先欺骗麻痹徐永清,然后把他勒死?喉咙是人体很薄弱的部位,如果毫无防范,几公斤的重量就可以遏制喉咙,令人窒息死亡。也就是说,在某些情况下,瘦小单薄的新娘有可能勒死高大强壮的徐永清。比如说,趁徐永清睡觉时,先用领带把他捆绑,再把领带套上他的脖子,把他勒死。
徐永清被害时一丝不挂,这么看如此分析似乎有道理。但是徐永清死前有过强烈挣扎,床上有明显的痕迹,尸体身上也有大量轻微挫伤,尸斑分布不均匀,有明显的尸体痉挛以及面部表情扭曲,证明他是在清醒和反抗中被人勒死的,也就是说,徐永清不是在睡眠时被捆绑和勒死的,新娘作为凶手的可能性又受到质疑。这时,案发现场的一杯水让警方看到了冲掉这个质疑的希望。
桌上有一瓶矿泉水,看起来有点不一样,有点浑浊。经过化验,这杯茶水含有剧毒老鼠药。这样就容易解释了,徐永清喝了这瓶毒水后陷入昏迷,新娘再用领带捆绑和勒死他,怕他没死,一旦醒来她就跑不掉了,他一定会发动全村来找她,所以说还要用领带把他的脖子绑起来,这样既能保证他动弹不得,也让他持续窒息直到死亡。
于是,警方立即对死者徐永清的尸体进行解剖化验,可是,结果却让他们再一次陷入迷茫之中。胃溶物里面没有毒,徐永清丝毫没有中毒,那么平常的时候怎么把他捆绑和勒死?
既然死者徐永清没有喝这瓶毒水,那么这水是留给谁的呢?高大粗壮的徐永清又是怎么在清醒的状态下被人活活勒死的呢?作为性功能障碍者,被害时为何一丝不挂?究竟是先捆绑再勒死,还是先勒死再捆绑?而且案发现场就有绳子,凶手为什么要选择领带作为杀人工具呢?这么热的天气拿领带干嘛?一般这里扎领带的时候都是冬天。 这个在作案现场留下一个又一个谜团的凶手是新娘吗?如果不是新娘,那会是谁呢?
总之,警方认定,不管是不是这个新娘杀死这个徐永清的,反正肯定要找到她,不管怎么样也要找到她,只有找到她,很多问题才能解决。
调查(一进河南淮滨 广东 2001年8-12月)从死者徐永清家人的口中,警方得到大量关于新娘的线索和信息:除了已知的,新娘名叫余显,河南人,初中毕业,虽然瘦小,但长得很清秀,脸蛋和五官小巧,肌肤白皙,性格文静内向,十分害羞,不爱说话,一说话,声音又轻又细,平日除了待在自己屋子里,就只和徐永清接触,到哪里都是由徐永清陪着,案发当晚还和徐永清一起散步串门,穿一身他买给她的衣服,白色紧身小汗衫和蓝色紧身喇叭裤,肉色短丝袜和白色皮凉鞋,扎马尾辫,平日打扮朴素,懂事的很,依旧像是个中学生。
徐北作为徐永清的父亲,还向警方提供了几个重要信息:这个女孩是一个媒人介绍的,媒人来自安溪,名叫黄小华,案发三天前带女孩来到徐家,徐永清一见到女孩就喜欢上了,当天就付了钱,让女孩住到家里,当晚就举行了婚礼。并且因为徐永清的性功能障碍问题, 他从未侵犯过女孩,二人平日都不住一起,女孩看起来和他很亲昵,徐家人都待女孩如亲人,也没有限制她的自由,无法想象她会残忍杀死徐永清。
警方立刻到安溪找到媒人黄小华,她交代是通过两个广西人认识这个女孩的,关于这个女孩的情况,她知道的并没有徐家人多。那么,是不是新娘和这两个广西人合谋杀死了徐永清呢?2001年9月,民警立即赶往广西,经过半个多月的调查,找到了这两个广西人-梁克川和梁怀叶。据他们交代,新娘名叫余险,15岁,河南省淮滨县人,是被他们拐骗到福建来骗婚的,徐永清就是骗婚对象,原计划是让余险在8月6日晚婚礼结束并拿到彩礼后逃离徐家,和他们会合分赃,但余险始终没有出现,也再没和他们联系,也从没和他们提过杀人的事情。
原来是买卖婚姻,新娘余险是被拐卖(骗)过来的,是骗婚的同伙和工具。如果她真是杀死徐永清的凶手,既然彩礼已经到手,也没有受到伤害,如果要逃跑,为何还要杀人?她的体格气力和徐永清天差地别,为何要冒这么大风险?又是如何做到的?这些才是警方和徐家人最费解的地方。
此外,徐永清作为性功能障碍者,既然没有侵犯过余险,为何被害时一丝不挂?虽然没有在案发现场发现任何性行为的痕迹,警方还是表示怀疑,并且告诫徐家人,拐卖人口和买卖人口都是违法行为,徐家人表示愿意承担任何责任,也尽力配合警方。
经查,两个广西人不具备作案的时间。这样,破案的重心再一次全部转移到新娘余险身上。警方在案发地点没有找到更多线索,决定到她老家淮滨走一趟。
于是,侦查员辗转千里,于2001年12月来到余险的老家河南省信阳市淮滨县防胡镇府庙村。在这里,侦查员走访了余险的家人和朋友,得到的答案是余险已经很长时间没回家了,他们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总之,这一趟淮滨之行没有收到什么效果。
至此,距案发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月时间,警方仍然无法确定谁是凶手,唯一的嫌疑人新娘余险也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踪影,案件似乎陷入了难以打开的僵局。这时,办案民警不得不承受来自受害人家属以及社会舆论的压力。徐家是当地的大户,徐永清是父母的独生子,自小倍受宠爱,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是勤劳朴实,因为天生的性功能障碍导致屡次婚姻碰壁,也承受了不少压力和白眼,如今首次踏入婚姻殿堂,就丢了性命,他的父母更是万分沉痛。
某位警员的自白:死者家属的心情我们非常理解,而且作为我们公安机关,我们的职责就是打击犯罪,如今这个案件没破,心里头真的很不是滋味,也是不好受的。
尽管案件陷入了僵局,尽管引来非议,但是民警们侦查的脚步却一刻也没有停歇。为了找到新娘余险,他们奔赴各地调查走访与余险有关系的人。终于,工夫不负有心人,同样于2001年12月赴广东调查的民警传回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余险在案发后第二天跑到广东,在广东生活时,向一个亲密朋友说出了她心里的秘密。
什么秘密?她跟这朋友说她在福建这边亲手杀死了一个男人,还描述这个男人看起来又高又壮,其实是性无能,杀他花了好大时间力气。这朋友还告诉警方,余险并没有觉得杀人是错事,因为她是被拐卖的,男人买她做老婆,她求男人放她走,男人不答应,还用手掐她的脖子,威胁要掐死她,还说她若逃走,必然发动全村抓她回来,所以她只好把他杀了,是正当防卫,但始终没有说出作案的手段方式,说是怕刺激到朋友。对此,徐家人矢口否认,说从未对余险动粗过,也没有限制过她的自由,反而一直对她百依百顺,她也从未有过逃跑的迹象,反而和徐永清很亲近,如此难得“送上门”的媳妇,他们宠爱都来不及,怎会加害于她?警方也怀疑余险是怕一透露作案方式,就暴露她真实的作案动机,但这些都要等到把她抓获才能揭晓。
追捕(三进淮滨 一进河南息县 2002-2004年6月)然而整整三年过去了,从2001年案发一直到2004年,长泰警方辗转千里,多方追查,包括网络通缉,却始终没有找到负案在逃的新娘余险,这个声称自己是因“正当防卫”而杀人的小姑娘作案之后像水滴一样在空气中蒸发了。
对于警方而言,不管是来自于自己责任心的压力,还是来自于外界的压力,总之压力很大。虽然经历了一次次的挫折和失败,一次次的无功而返,但是长泰警方却始终没有丧失破案的信心。用大队长-陈文章的话说:信心也是警察的一种职业病,我们当时的信心就是来自于“大海捞针也要捞”的精神。
和这位大队长一样有信心的是他此次追捕行动的伙伴:长泰县公安局副局长陈荣生。就这样,2004年5月10日,怀揣着希望,两位办案经验丰富的老侦查员再次上路了,这一去竟是四十天的四进河南(一次进余险家,两次进重要线索人夏德亮家,一次寻找余险下落)、二进上海(一次见余险房东和其他线索人,二次见夏德亮本人)、一进陕西(成功抓捕余险)的追凶之路。
早在两年前,就是2002年2月份的时候,两位侦查员曾经再次到余险家,但没有线索。两年过后,2004年6月20日,二人第三次来拜访,余家人和上次一样,答复依旧是那句话:余险没有回过家。然而如今来到余险家,一个普通的小木箱引起了大队长陈文章的注意。
两位侦查员清楚记得,上次来余险家的时候,这个小箱子没有上锁,而且余险家里面也是比较穷的,应该说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既然三月份没锁,现在为什么会锁?里面一定有蹊跷,侦查员便要求余险父母打开箱子。
其实一看到侦查员走近箱子,余险的父亲已经明显地紧张起来,这让两位侦查员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里面一定有抓捕余险重要线索。在经过耐心地劝说下,余险的父亲终于拿钥匙打开了木箱的锁,里面是一叠叠的报纸,看似无关紧要,然而在木箱最底层出现的东西,顿时让两位侦查员眼前一亮。追捕余险的工作终于有进展了,所以两位侦查员从那一刻开始,就对成功抓捕余险归案信心百倍。
报纸覆盖着余险的多张单人生活照片,都是不久前拍摄的,在不同的场合,公园里,风景区,购物中心,娱乐场所,还有艺术照,一眼看去确实是个眉清目秀,十分瘦小单薄的年轻女孩,并且在照片中显得很安静乖巧,穿着打扮正如时下的女中学生,这些都符合徐家人的描述,完全无法把她和杀人骗钱联系在一起。在这些照片中间夹杂着几张婚纱艺术照,照片中的新娘就是余险。
当时侦查员感到和余险的距离就拉近了,好像感觉到余险就在身边,很快就会抓到她了,所以当时他们二人确实是很兴奋。然而在婚纱照当中,新娘余险旁边的壮年高大男子并不是死者徐永清,那么余险的这次结婚对象是谁呢?希望不是又一个受害人。
两位侦查员立刻开始考虑怎么靠这些照片去查余险的下落,也有了几个方案,比如查这个男人是来自什么地方的,照片都是在哪里拍并寄回家的。据余险的父母反应,这些照片都是余险早在2002年托人带回来的,所以他们并不认识照片上的男人,也不知道他来自哪里,更不知道这些照片是在哪里拍的。
看来余险这小姑娘十分谨慎细心,生怕留下足迹让人追踪,也足以证明她做贼心虚。结婚照上的新郎一身西装笔挺,体格和徐永清相似,新娘余险穿洁白的婚纱长裙,并且化了妆,戴了首饰,梳了发髻,一改小丫头的作风,非常高贵端庄,并且新郎的表情带着微笑,想必心满意足,但是余险看起来和新郎亲密,表情却很冷漠,没有想象中新娘的幸福表情,难道又是一桩买卖婚姻?两个侦查员反复地看着余险的这几张照片,一张婚纱照片背面的一行数字引起了侦查员的注意。
这是一行七个看起来毫无关联的阿拉伯数字,侦查员当时考虑这七位数字是不是一个电话号码,如果是电话号码,那可能就是拍下这张照片的照相馆电话号码。
事实证明这个办案思路十分的正确。几天后经过查证,那七位数字是河南省信阳市的另一个县城-息县的一家艺术照相馆的号码,说明余险去过息县,并且这次和她结婚的男人很可能就是息县人。通过照相馆,警方得知婚纱照是在2002年夏天拍的,新郎名叫夏德亮,息县人,新娘叫王海兰,考虑到余险很有可能为了逃避追捕而更改了姓名并办了假身份证,提供了假的出生年月,从而得以领结婚证并使用“王海兰”的假身份逃避追捕,真是一举两得,这小姑娘实在手段高明,不能小看。几乎在同时,经过不懈努力,警方终于在息县民政局近万份的结婚登记档案中查到了夏德亮和“王海兰”的订婚记录以及夏德亮家的住址,二人是在2002年7月1日登记结婚,再到息县公安局核对二人的身份证号,果不其然,“王海兰”的身份证属假证。
当时警方觉得,既然找到了余险老公的家庭住址和姓名,那抓她应该就不成问题了,只是希望这男人没有遭她骗钱,更没有像徐永清一样被她杀害。于是两位侦查员顾不得深想,马不停蹄的赶往夏德亮家。一路上,他们的心情既紧张又兴奋,兴奋的是抓获余险的希望大增,紧张的是夏德亮是否已经成了她的猎物。出发时二人心里面想,这趟顺利的话,今天就可以把余险抓回来了。
2004年6月23日,两位侦查员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息县的夏家,却大失所望,却也有好消息,就是夏德亮依然健在,但他长年在上海打工,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至于他结没结婚,就连他的母亲也说不清楚,但是一谈到余险,老人家就激动起来,对余险连声痛骂,说她和息县的一个叫王家三的媒人勾结骗婚,王家三是余险的干爹,二人以介绍对象的名义骗钱,结果余险和夏德亮到上海打工后没多久就不辞而别,不知道去了哪里,还拐走了夏德亮的几万血汗钱。夏母说余险人不可貌相,小小年纪和身板,看着老实本分,却城府很深,心也狠,把夏德亮这么个成年男人玩弄于股掌上。
既然夏母说夏德亮依然在上海,要不要去一趟?去的话,有没有希望找到他?茫茫的大上海,要找一个夏德亮,确实难找,找不到压力又很大,但是作为侦查员,既然有那么一点线索,你不去找不行,现在立即就去。
追捕(一进上海 二进息县 二进上海 2004年6-7月)在上海这样一个大都市里,要寻找一个夏德亮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依靠上海先进的外来人口登记制度,两名侦查员于2004年6月24日抵达上海,在辛勤工作了十天后,终于查到了有关夏德亮和化名为王海兰的余险的一点线索。
这位老伯就说见过照片上的女孩子,这还是第一次找到有亲眼见过余险的人。老伯是一家服装厂的门卫,他告诉警方,他曾经在2002年的时候看见过一次照片上的女孩儿,当时她登记的名字是王海兰,同年夏德亮也在该服装厂打工。老伯还听说夏德亮已经和这个女孩子分手了,因为这女孩骗了他几万块血汗钱,而夏德亮也早离开了工厂,如今不知去向。
关于余险的线索就此中断,夏德亮呢?通过夏母提供的电话号码,两位侦查员来带闵行区一户名叫陈青福的居民家中,他曾是夏德亮的房东。据陈青福反应,夏德亮和新婚妻子确实来住过,不过小两口自称是安徽人,夏德亮的妻子名叫王海兰,非常年轻瘦小,应该是未成年人,所以只拍了婚纱照,没有领结婚证。平日夏德亮在服装厂上班,妻子在一家书摊帮忙,那么娇弱的小女孩,小手小脚小身板根本干不了什么活,家里开支主要由夏德亮负责。二人平日关系看起来不错,女孩很有礼貌,不爱说话,爱买新衣服,夏德亮很宠爱她,不让她干家务,连工资都给她管,看来是把她宠坏了,也是对她知人知面不知心。侦查员再拿出余险的照片给陈青福辨认,果不其然,王海兰就是余险,但他也不知道余险去了哪里。
既然在上海的线索中断了,两位侦查员考虑要不要第二次进河南息县。
因为继续留在上海调查,获得有关余险线索的可能性已经很小,那么要不要二进息县继续通过调查夏德亮来获得余险的下落?对于两个侦查员来讲,这是个艰难的决策。
最终二人决定,不去息县呢,线索肯定没了,就这样断了,所以还是要去。
两位侦查员再次抵达息县后,经过大量工作,终于在2004年7月2日通过夏德亮的亲友联系上了他,夏德亮说他仍然在上海,表示要和两位侦查员面谈。这就意味着二进河南息县以后,侦查员还要二进上海。
对于二位侦查员来说,虽然联系上了重要的线索人物-夏德亮,但当时那种心情却是酸的比甜的多。说真的,案发到现在已经三年了,早已领教到余险的狡猾手段,光去淮滨她家就去了三次,所以对于如今第二次去上海去见夏德亮本人,包括昨日第二次去息县夏德亮家,期望查到新的线索,真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2004年7月3日在上海,夏德亮和两位侦查员见了面,向侦查员详细描述了余险的性格脾气和生活习惯,很多和之前获得的信息一致,原来余险的干爹-王家三的老婆乃是夏德亮的表亲,余险的化名为“王海兰”的假身份证就是王家三办的。2002年7月1日,余险和夏德亮的结婚证一办好,王家三和余险就从夏德亮家拿走几万元礼金,婚后余险和夏德亮就来上海打工,两人相处两个月后余险就不辞而别,并带走了她和夏德亮的所有钱财。夏德亮还说,余险本人非常瘦小不起眼,身高只刚到1米5,体重只有30公斤,因为先天性营养不良导致体质极差,发育停滞,并经常有贫血的症状,肤色苍白,非常娇弱,所以她十分渴望通过依赖高大强壮的男性来面对生活,并且因为身子太弱,干不了粗重活,却爱用头脑办事,平日显得冷静早熟,很有主见城府,表面看对他礼貌有加,却坚决排斥性关系,和他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只怪低估了她的贪婪。此外,余险爱穿时下流行的小上衣,喇叭裤和厚底鞋,爱留齐耳短发,爱打扮成中学生的样子,说话也爱娇声嗲气,爱撒娇讨人欢心,很虚荣。最关键的是,夏德亮透露余险很可能就在息县,因为她在外无依无靠,只能投靠干爹-王家三。两名侦查员没有片刻的休息,按照夏德亮提供的线索,三进河南息县,发动地毯式侦察,着重在网吧,商场,市集等人口密集的地方,还有医院,因为余险体弱多病,常去看医生,却依然没有找到她,而且线索就此中断。无奈之下,他们只好返回到案发地-福建长泰。
两名侦查员:陈文章和陈荣生回到长泰之后,有的民警看到陈荣生陈副局长的头发也长了,白了,那个脸都浮肿了,就开玩笑说:陈副你到河南去了几趟,人胖了,而且脸上长了一个拇指大的青春痘,哎呀,还年轻了,四十八岁的年纪长出这么大的一个青春痘不容易啊。当时民警也却是只是在开玩笑,但是两名侦查员的心里面还是很不好受。
抓获(陕西咸阳 长泰 2004年7-8月)就在两人为没能抓到余险而着急的时候,一个新的希望出现了。通过网络通缉和各省协查,有线索表明余险很可能在陕西咸阳,至于线索怎么来的如此突然,说来也巧,简单说是目击者举报,地点就在一家医务室,一是因为余险那异于常人的瘦小身材以及苍白肤色和病态外貌,反而成了她最显眼的特征,特别是夏德亮提供的关于她发育停滞和经常出没医院看病的信息,大大缩小了排查范围,二是余险的干爹王家三向警方透露她曾说想去看兵马俑。这次,余险看病时用的是“童文”(河北石家庄)的新身份,但通过照片核实,人不会错,就是她!纵使没能在举报后第一时间抓到她,但已经确定她就在这里。于是,陈文章和陈荣生立即赶往陕西咸阳,在余险可能出没的场所调查走访。当时是2004年7月中旬,陕西正值酷暑。
那时候咸阳非常热,两位侦查员在马路边热得半死,陈副局长当时亲口说, 哪怕晒成黑木炭,只要余险在咸阳,就一定要把她找出来。
时间在调查走访中一天一天地过去了,第七天,也就是2004年7月23日,通过目击者的帮助,一个酷似余险的瘦小身影出现在侦查员的视线中。
当时地点是在菜市场,那个瘦小女孩穿的正是紧身小上衣和紧身喇叭裤,个头身板比所有人都小,但是加上红色上衣和蓝色裤子的衬托,让她反而很显眼,当时她正在买菜,丝毫没察觉到已经被盯上了。陈副局长后来说,当时心好像要跳到喉咙来了,特兴奋,陈副局长先赶上这女孩,陈文章紧随其后,接着陈副局长突然回头拦住女孩,问她姓甚名谁,哪里人,女孩很冷静的说自己是河北省石家庄人,名叫童文,轻细的说话声音甚至都不带老家口音,然而多次领教到余险手段的侦查员岂是能容易蒙骗的,陈副局长再问女孩详细地址,她就说不上来了,但依然很冷静,只说自己记性不好又出门太久,小小年纪身板面对办案多年的老练侦查员都能如此坦然自若,陈荣生差点就要称赞她两句了,紧接着两位侦查员把她带到路边无人处,对她进行仔细辨认,基本确定她就是苦苦追寻3年的杀人在逃人员余险,二人再把女孩带到附近的派出所审问,女孩一开始还不承认她是余险,并且低头保持沉默,但很快就变得不自然了,先是轻微躁动,显得有点坐立不安,渐渐的呼吸也急促起来,一会儿后就开始抽泣,警员这时再对她耐心开导,女孩这才哭着道出真相-她就是余险,还说她实在受够了躲躲藏藏的逃亡生活,非常想家,一边说一边抹眼泪,最后竟然晕倒在警员怀中,相信是体弱贫血以及压力过大的缘故,警员立即对她进行细心照顾,虽然是逃亡三年的杀人嫌犯,毕竟也只是个刚满18岁的小姑娘,身子出奇的弱,又独自在外闯荡这么久,早已疲惫不堪了。
陈荣生的女儿恰好和余险一般年纪,对此就更加无奈,跨越千里,花了整整三年把她抓获归案,本来应该是值得庆贺的,但看到她本人如此柔弱无依,爱哭,且有丰富的感情,不像是天生的冷血恶人,反而觉得很不是滋味,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犯下如此特大骗婚杀人罪,杀的还是一个体格气力远远在她之上的大块头男人,杀人方式近乎于虐杀,多年刑侦经验告诉他,这背后一定有隐情。
之后的时间里,警员开始对余险进行初步审问,余险表面看很配合,却不愿详细描述杀害徐永清的经过,只说是以给他系领带为借口,先从他背后用领带勒住他的脖子,把他勒死,接着怕他没死,再用领带把他的脖子绑住,怕他挣脱,再把他的双手绑住。至于作案动机,就和她当初在广东向朋友述说的那样,“我是正当防卫”,“徐永清侵犯在先,脱光衣服摸我身体”,“我是被拐卖的,我才是受害人”,“买和拐都是犯罪,徐永清犯罪在先”,“我只是想逃走,徐永清不放我走,我只好杀了他”,警方也一时无可奈何。除此以外,余险在派出所还是表现得很听话,一如一个在校表现良好的女中学生。
7月28日,陈荣生和陈文章将余险顺利押解回长泰,并在8月10日(案发日期)带她重返杀人现场,来指认和重现杀人过程,也就是本报道开头的一幕。当日来看的人众多,包括死者徐永清的父母和家人,逃亡整整三年的杀人凶手终于重现,时间恰好是案发日期,加上案子的特殊性和众多疑问,就更吸引人来一睹凶手真容了,究竟是什么样的小姑娘活活勒死了徐永清这个大块头。指认现场的过程中,纵使人声鼎沸,嘈杂不断,余险也表现得很镇静,仿佛周围的一切和她无关,但随着徐永清家人特别是他母亲的连声哭号咒骂, “我们一家对你这么好,你简直不是人!还我儿子命来!”“你拿了钱,为何还要我儿子的命,你给我儿子偿命!”余险开始变得无所适从,先是低下头,再开始颤抖,渐渐的泣不成声,直到几次晕厥,只能被提前带回警局。
自白(长泰)这次回到警局,余险彻底如实交代了犯罪事实,一点细节也没有漏下:2001年6月,她刚满15岁并读完初中,知道家里没可能负担她以后的学费,一向孤僻独立的她就独自南下广东找工作,途中结识了广西人梁克川,梁克川当时说要给她在福建介绍工作,她一时轻信,就成了悲剧的开始。2001年7月,梁克川及他的朋友梁怀叶将余险带到福建,二人一路上对她照顾有加,就像大哥哥关照小妹妹一般,一下子就博得了她的信任和依赖。然而到了福建,二梁并未把她带到工作场所,而是把她带到安溪,和黄小华碰头,并被告知是要给她介绍婆家。这下余险可急了,死活不干,并威胁要自杀,这时三人开始对她又哄又骗,说要专门给她介绍有钱的大户好人家,并劝她说这是生财之道,“想要赚钱,就得冒险”,“你一个小姑娘,不干这个,还能干啥”,“别不知好歹啊”,“我们也是为你好”,“有本事你就走人呗,看你能到哪去”,然而余险依旧不答应,这时黄小华给她开了窍,说重点不是找婆家,而是拿彩礼,彩礼一到手她就可以溜之大吉,之后分赃她拿最多的一份,余险还是不放心,直到黄小华打包票说婆家都是老熟人,绝不会为难和侵犯她,还说她做媒婆多年了,要是婆家都是凶神恶煞,她这生意早就关门了。这下余险才放心了点,考虑到自己在当地举目无亲,也没有别的出路选择,就答应参与骗婚,但要求婆家必须令她满意才行,黄小华和二梁都说没问题,一切听她的,不满意就换一个,直到满意为止。那时候,余险丝毫没有想过杀人,不就是拿钱跑路么,她又不会真做人家老婆,但之后发生的事远远出乎她的预料之外。
同年8月5日那天,黄小华带着余险来到第一个目标-徐永清家,徐永清和家人都对余险十分满意,余险一开始在高大粗壮的徐永清面前表现得很拘谨畏惧,但徐家人的友好触动了她,毕竟独自出门在外,这还是第一次让她感受到家的感觉,加上徐永清有性功能障碍,绝无可能和她发生性行为,这让余险更加放心,在黄小华的推波助澜下她很快就答应了徐永清。徐永清当日付给黄小华5200元,就把余险留了下来,给她安排单独的房间居住,又送给她不少礼物和关怀问候,也不打搅她,还允许她在徐家自由出入,徐家人更是尽可能满足她的要求,这些都让余险非常感激,更让她对徐永清产生了依恋,他那原本让她感到畏惧的庞大身躯现在反而让她有安全感,但她还是不打算留在这里,这也让她对徐家人,特别是徐永清产生了愧疚。
第二天也就是8月6日当晚,徐家大摆筵席,宴请全村人,为余险和徐永清举办了隆重的婚礼,徐永清也在当晚给了余险十多万现金和三金首饰作为彩礼,余险本来想在当晚逃走,但因为是洞房之夜,徐永清一直在她身边,余险也舍不得就此离开他,就和徐永清在洞房聊天,连大红色的短衣长裙礼服都没脱,首饰妆容也没摘,她从未想到自己居然如此漂亮华贵,徐永清也只是脱了外衣,这让余险更感到安全。整晚,二人在洞房的双人大床上谈天说地,嬉笑打闹,之后一起出门走亲串友,又拿了很多礼物和慰问,回洞房后二人都累了,就干脆和衣上床睡了,自始至终都没有过激的言行,这也是余险离家后最快乐的一天。
之后一直到案发的几天里,余险始终在纠结是否要一走了之,她发现自己越发依赖和放不下徐永清了,无法想象他不在身边的日子,更无法接受她走后,他再和别的女孩亲密,可她又不想一辈子被困在这异乡,就去求徐永清放她回家,她保证会回来,徐永清自然不答应,不管余险如何哀求,他依旧不答应,但也没有为难她,还开她玩笑,“你要是跑了,我就找别的女孩”,这反而让余险更加矛盾,她依恋徐永清,却不想永远留在这里,又找不到跑路的理由和动力,也放不下徐永清,更无法容忍他和别的女生在一起,左思右想,她觉得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死徐永清,只有杀了他,她才能心安理得的离开这里,他也不会在她走后和别的女生亲密。这想法一出现,余险自己也吓了一大跳,她可是胆小到连蚂蚁都不敢碰的,徐永清还是个如此高大粗壮的男人,体格气力是她的数倍,更还是她最爱的男人。
恰好在那几天里,余险特别想家想念父母,就想尽快逃离徐家,但是徐永清偏偏形影不离的陪着她,带她外出购物游玩,在家里守在她身边,肢体上也和她更加亲密,不过没发生性关系,就是把她搂在怀里,抱在手中,余险一边假意逢迎,和他搂搂抱抱,一边怀疑他已经察觉到自己的骗婚行径了,这让余险感到害怕的同时也开始厌烦徐永清,就想不如把他杀了,一了百了,但又真舍不得杀他,也完全没把握杀他,不知道如何下手。矛盾纠结下,余险开始问徐永清问题,套他话,套出他的心意,给自己杀他和不杀他的理由动机。余险的问题无非就是关于放她回家,徐永清自然不答应,余险就问那如果她跑路呢,徐永清就说会全力追她回来,发动全村人力也在所不惜,但绝不会伤害她,因为他爱她,她是他的心肝宝贝。这下余险彻底对徐永清失望了(余险后来形容就像由爱生恨),对他的厌烦达到了极点,认定他对她的爱都是为了把她留下而已,都是借口和自私,都是虚假谎言,只有杀他这一条出路了,既是为了顺利逃离这里,也不让他有接触别的女生的可能,他就是死了也是她的人。
说到底,余险只是一个不满16岁的小姑娘,非常不喑世事,又处在最敏感波动的青春期,最容易走极端和钻牛角尖,加上独自在异乡经历被拐卖,参与骗婚以及和徐永清的忘年恋,她已经扭曲了。
案发当日也就是8月9日,徐永清白天外出办事,傍晚才回来,余险一整天没见到他,就觉得自己没了他也能活下去,更加坚定了她杀人的决心。至于如何杀他,硬碰硬肯定不行,也不能用刀,因为她怕血,就只有下毒了。余险就在下午走到徐永清父亲徐北的家里,偷拿了两瓶毒鼠强和300元现金,再回到自己屋里,把毒鼠强倒进矿泉水中,等徐永清回来。傍晚,二人一起外出散步串门(报道开头提到),余险始终表现得和徐永清很亲密。
当晚11时许,余险提出一起回洞房,徐永清自然乐意答应。洞房里,二人脱了鞋上床玩耍,徐永清突然说太热了,就下床一把脱光了全身衣服,第一次一丝不挂的站在余险面前,还说反正是夫妻,不需要避嫌,却把余险吓了一大跳,以为徐永清疯了,要侵犯她,立时感到对他积攒的爱意全没了,赶忙假惺惺的叫徐永清消消暑,说着就把掺有毒鼠强的矿泉水递给他喝,就是要毒死他。然而徐永清只喝了一口后就吐了出来,说水的味道不对,太苦,坚决不喝,把水瓶放到茶几上,接着躺床上并把余险搂到怀中,不停亲吻她的脸颊。然而余险这时可吓坏了,生怕被徐永清看出她要杀他,又在他宽阔有力的怀抱和臂膀中动弹不得,让她一时呆了,心想一定是把毒药放多了,突然她灵机一动,说要给徐永清一个惊喜,不过要先放开她,徐永清照做了,这回轮到余险站在他面前,脱了上衣扔地上,半裸着,说是和徐永清扯平了,其实是分散他注意力,不惜牺牲色相,接着她和徐永清在床上互相搂抱抚摸,比以往还要亲密(当然余险是逢场作戏),期间徐永清问她自己帅不帅,余险老实的回答说他很威猛,但不帅,徐永清就转身从床头柜中拿出一张照片给余险看,照片上的他穿西装系领带,就如婚礼时那样。余险立时想到用领带勒住他的脖子,把他勒死,就假装兴奋的指着照片说他系领带很帅,还叫他去拿领带,她来给他系(她后来说当时确实莫名的很亢奋),徐永清自然求之不得。然而余险一说完就后悔了,徐永清那么老大块头,脖子那么粗厚,比她的大腿还粗,身板体积是她的好多倍,还有那熊掌般的手脚以及柱子般的四肢,平日他可是单手就能轻松把她高高举起,就算他毫不反抗让她勒脖子,只怕还没把他勒死,就已经把自己累死了。然而余险生性聪明伶俐,立时随机应变,假装埋怨徐永清太粗鲁,居然要脱光衣服侵犯她,徐永清立时道歉,说是和她开玩笑,就是感到屋里太热了,但是余险不依不饶,撒娇起来,说要把徐永清的双手捆住才安心,徐永清一口答应,从衣柜里拿出几条他的领带。
在余险的命令下,徐永清仰八叉躺床上,脚朝床头,头朝床尾并伸出床沿仰倒下去,脖子全伸出来了(这正是余险想要的),双手也落到床沿下,余险再走到床尾蹲下来,用两条领带把徐永清的双手分别捆绑在床下的横梁上,接着她上床站在徐永清旁边,一只脚站稳,另一只丝袜小脚踩在他胸口上,同时双手叉腰故意摆出一个冷酷傲然的造型和表情,再语气冰冷,居高临下的问徐永清还敢不放她回家么,并威胁若不答应就杀了他(她是认真的),没想到徐永清“宁死不屈”,说要杀就杀吧,杀了他也别想走,她一定会被抓的,还说她根本杀了了他,她那点力气只能给他挠痒。
这下余险彻底铁了心,眼前曾经深爱的巨大男人在她眼里已经成了待宰的猎物,她外表不动声色,蹲下身跪骑在徐永清肚子上,缓缓的把另一条领带套上他的后颈并在脖子上绕一圈(期间徐永清说她系领带的方式错误),接着她双手各挽住领带一头,深呼吸一口后,开始死命勒紧领带,徐永清一开始没有反应,只说“太紧了”,“呼吸不了”,余险拼命往双手上加力,同时盯着他的脖子,渐渐的徐永清挣扎起来,并且幅度越来越大,双腿乱蹬,身体乱扭,脑袋乱摇,双手拼命乱动想要挣脱捆绑,还几次抬起脸看着余险,吐着舌头并扯着嗓子叫她松手,说“好痛苦”,“受不了了”,余险已经感到头晕目眩,身体乏力,但丝毫不为所动,也不说话,咬紧牙关死死勒着领带((她形容当时感到很痛快),用上全身的力气,渐渐的徐永清说不出话了,只是扯着嗓子低吼,脑袋也抬不起来了,脖子左右摇摆,依然不停的身体乱动蹬腿挣扎,很快余险就在他身上失去平衡滑落到床上,她就强撑着站起身,左脚在床上站稳,右脚踩上徐永清的脖子正面,用力踩住,同时双手死命向上拽着领带,右脚用力往下踩,身体因拼命用力而往后仰,全身绷紧,渐渐的余险感到徐永清在她脚下挣扎减弱,声音从嚎叫变成呜咽,直至一动不动,没有一点声音了,她依然手脚不松力,直到筋疲力尽,浑身虚脱,手脚酸麻,一丝力气使不上了,才坐在徐永清身上大喘着气休息,同时继续注视他的反应(杀人前后总共用了半个多小时)。
休息当中,余险看徐永清始终没有动弹,就把耳朵贴在他胸口上仔细听他的心跳,发现毫无动静,但还是怕他没死透,醒来后一定会喊人救他,这样就算她现在逃跑也会被抓回来,就用双手狠命掐他的脖子,但是双手酸痛麻木,就站起身再次一只脚站床上,另一只脚踩住他的脖子,同时双手叉腰保持平衡,然而脚下也使不上力,不过徐永清依旧毫无动静,然而她还是不放心,就下床到床尾边蹲着,把他脖子上的领带死死勒紧后再捆到床尾下的横梁上(还说被他扭曲的面部表情吓了一大跳,但又感到自豪,就像取得巨大成就),又检查了他双手上的捆绑,确定万无一失,这下她才相信徐永清绝无可能活命了,就又上床继续坐在他身上休息,这时她才感到浑身轻松,更重要的是她感到对身下的男人毫无感情了(她后来形容自己当时在开心的笑)。直到休息够了,余险才下床把彩礼现金和值钱首饰都装到一个小包里,穿好上衣鞋子,挎上小包,连夜逃离徐家(这时离她一开始下杀手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并为了独占赃款,她没去找黄小华以及二梁,而是连夜搭便车到长途汽车站站,一口气坐车逃回家里,丝毫没向家人提及她杀人谋财,只说险些被人贩子拐走,在家住了几天后她就踏上了逃亡之路。
余险先逃到广东,准备在那里躲藏并找工作,也就在广东她向好友述说了杀人行径,然而因为吃不了苦,她回息县投奔干爹王家三,王家三提议给她找婆家并办假身份证(隐瞒实际年龄)。这段时间里余险感到对徐永清的强烈思念以及对杀他的懊悔都无比强烈,也让她对找婆家有了憧憬,特别是夏德亮的身材体格和徐永清相似,也对她很好,就打算委身于她。然而到了上海后,余险一方面被大城市吸引,一方面又因为囊中拮据,更加思念徐永清和徐家给她的好,就离开夏德亮,决定不再找别的男人,只委身于徐永清一人,至于下一步去哪,她觉得南方已经去过了,就想往西边跑,首选是大城市,最终决定去陕西咸阳,没想到在那里被抓获归案,也多亏了大城市更为发达的调查追踪系统。
审判过程中,辩护律师强调余险被拐卖在先,杀死徐永清实乃为了逃跑,所以是正当防卫,但公诉人坚持她原本可以在把徐永清绑好后逃离,却选择杀人,并连续用不同手段加害死者,时间超过一个半小时,务要确保死者断气,主观杀人意愿非常强烈,手段十分残忍,性质极其恶劣,并且作案后选择逃离现场,而不是投靠法律机关,有畏罪潜逃的表现,被抓后没有在第一时间配合警方,而是拒绝诚实交待案情,也没有证据说明她作案时有被徐永清侵犯,她自己也承认徐永清和家人没有做伤害她的事,都待她很好,是她自己恩将仇报,因此她该对本案附上全部责任,以故意杀人罪处理。
最终,余险被判处故意杀人罪(徐永清案)和诈骗罪(夏德亮案),处无期徒刑(作案时未成年),2018年被刑满释放。